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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伦纳德马鞍店

　　我第一个到了伦纳德马鞍店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向里面望去，看到靠南墙边上有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大煤气炉。

　　外面很冷——非常冷。尽管我已经适应了恶劣的气候，常常睡在大雪里，能够承受大自然最严酷的考验，笑对苍天……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在煤气炉前的生活该是多么惬意啊。

　　当然，奢侈的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也很清楚这一点。若是一条狗适应了舒适的生活，那么他肯定被毁了……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那儿有个不错的炉子，实在是太好了。当斯利姆推开门，并碰响了挂在上面的牛铃时，我便穿过他的双腿向炉子冲去。

　　卓沃尔在我后面只差了几步。我们蜷缩在炉子前，只要能待在屋里的炉子旁，我们就能保持优雅的姿势，好像是有教养的狗的模范。

　　伦纳德——店里的老板，跑了出来，他刚才在后面正往靴子底上钉木钉呢。他从眼镜的上面看着我和卓沃尔，然后转向斯利姆，笑了。

　　“哦，瞧瞧是谁来了！一个一文不名的牛仔和两条不错的牧场狗，还有一个顽皮的孩子。我敢打赌，把你们四个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买一杯咖啡的钱。我就要锁门，下班过节了。”

　　斯利姆咯咯地笑着：“伦纳德，如果你不喜欢他们在这儿的话，我会把这些狗轰出去的。”

　　伦纳德放下手里的锤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柜台前。“不，他们很好。我可不想在不欢迎狗的地方工作。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关门，去当牛仔了。更何况，他们都是很昂贵的警犬。”

　　我在木地板上拍打着尾巴。可以看出，伦纳德在狗的鉴赏上很有眼光。

　　斯利姆大笑起来：“他们吃得很昂贵，但工作可不怎么样。老汉克刚才害得我在大街上被一个疯女人打了。”

　　他讲了关于狮子狗的故事，伦纳德听了非常兴奋。然后，斯利姆告诉了他撞上秃鹰的事，伦纳德拍着膝盖，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斯利姆，听起来好像是你的好运已经结束，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还得给两位女士买圣诞礼物呢，真不知道该买什么。我逛了福克斯商店，没看到一件便宜的东西。我都问得不好意思了，可还是需要尺码。我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伦纳德挑起眉梢，舔了舔嘴唇，问：“你有钱吗？”

　　“哦，当然，我刚拿了两个星期的薪水。”

　　“哈哈！今天是你的幸运日，你算来对地方了。”

　　“你什么意思？”

　　伦纳德提了提裤子，将双手放在斯利姆的肩上。“你恰好闯进了以女士的圣诞礼物闻名的商店。”

　　“哦，太好了。”

　　伦纳德笑眯眯地说：“是真的，老实说，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会去骗一个老牛仔朋友的。告诉我，给谁买？”

　　“嗯……维奥拉小姐和萨莉·梅，但是……”

　　“太好了！你相信本周这两位女士——我的意思是她们两个——都来过本店吗？”

　　斯利姆将手伸到帽子下面，挠着头：“嗯，听起来好像……”

　　“好了，先生，在本店所有漂亮的商品中，正好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她们曾希望拥有。”伦纳德紧紧盯着斯利姆。

　　“哦，该死。是什么东西？”

　　“哦，让我想一下。”伦纳德手摸着下巴，抬头看着天花板，“星期一，维奥拉曾来过这儿，当时她找什么来着？”他打了个响指，“对了！她找有五个扣的鞋。快过来，斯利姆，你会喜欢这些鞋的，刚刚进的新货，都快卖疯了，尤其对女士。”

　　“我原本没想……”

　　伦纳德把斯利姆领到鞋架，将一只靴子塞进他的手里。“看，斯利姆，就是这种鞋。你看这扣，再看看这橡胶，多结实，穿都穿不破的。”

　　斯利姆看着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双不错的鞋，但是……作为圣诞礼物，伦纳德……”

　　伦纳德两眼盯着他：“如果你送给她这双鞋，你认为维奥拉不会感到惊喜，并且欣喜若狂吗？”

　　“哦，说实话……”

　　“而且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给你的优惠价格。”

　　“什么价格？”

　　“对牛仔的圣诞特别优惠。快到这儿来。”伦纳德拽着斯利姆的胳膊将他领到马缰绳前，“我想起来了，萨莉·梅上次看这些马缰绳时非常认真。你看它们有多粗！孩子，这是真正的马缰绳，六英尺长，取材于皮革的中间部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拿着感觉一下。”

　　斯利姆接在手里，点了点头。“确实是好缰绳。可是，伦纳德，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多少机会骑马，因为她要照顾孩子。”

　　伦纳德把一根手指举到空中：“这就对了，她说过，我现在想起来了，她上次从这儿路过的时候——快到这儿来，我告诉你她还看过什么。”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黄色的长雨衣递了过来。“斯利姆，我想她想要这个，她非常喜欢这件雨衣。”

　　“雨衣？她究竟想要……”

　　“嘿，她得干活，她得喂鸡、收蛋、满牧场找孩子。你难道想让一个可怜、诚实、勤劳的母亲走在暴风雨里，而没有一件体面的雨衣吗？”

　　“哦——”

　　“当然不！再说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给你的优惠价格，或……”伦纳德压低声音，向周围扫了一眼，“或者我再优惠点儿，另外送你一双靴子。”

　　斯利姆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一双靴子，真的？”

　　“斯利姆，你有多久没有为自己买过新靴子了？”

　　“哦，这得让我想想……”

　　“我指的不是那种老式粗糙的工作靴，我说的是一双真正的靴子，每个牛仔都梦寐以求的那种。好几年了，对吧？或许从来就没有买过。好吧，到这儿来。”

　　“伦纳德，你说得有点儿太快了，我……”

　　伦纳德拿起一只新靴子，举起来。“斯利姆，这就是你梦想的那种。但是你却从来没买过，因为你没钱。真正的好靴子是要花些钱的。因为它们值，不是吗？你应该相信你的生活也值这个！

　　“这靴子简直就是专门为你做的，斯利姆。你看，睁眼看看，结实得很，你永远也穿不破。这靴尖、这靴跟就像按着你的脚做的。”

　　“哦，这是……”斯利姆犹豫着。

　　“让我看看，你穿的尺码是10D，对吧？”

　　“哦……我想是9.5B。”

　　“这靴子10D的正好，穿上试试。”他把斯利姆推到一把椅子上，脱掉他右脚上的靴子，“哦，可怜的孩子，有个东西爬了进去，死在里面了。你看，这双靴子你穿的时间太长了，都有味了，该买双新的了。站起来。感觉怎么样？”

　　“哦……”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会是你穿过的最好的靴子。把另一只也穿上，走走看。你应该相信这双靴子对你来说真是太合适了。”

　　“哦，感觉是很好，我想……”

　　斯利姆穿上另一只，在镜子前面来回走着。就在这时，伦纳德刮掉了一张纸上的一些数字。

　　“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喜欢，我确实喜欢。”斯利姆满意地点点头。

　　伦纳德露出了微笑：“我想你会的。斯利姆，靴子的标价是400美元。”

　　“天哪，饶了我吧！”

　　“但是……我答应过给你优惠价，是吧？”

　　“那得非常优惠才行。”

　　“我们在谈一系列交易：鞋、雨衣和靴子。你不必再到处转着给女士买东西了，可以直接回牧场去照顾那只受伤的秃鹰，哈！你的支票上是多少钱？”

　　“哦，我不知道，还没看。”斯利姆翻开衬衣口袋，找到支票，“237.58美元，不包括社会保险。”

　　伦纳德的脸色变得煞白：“237.58美元！哇！没门儿，这么点儿钱，我是不会让你把这些东西从我店里拿走的。”斯利姆耸耸肩，开始脱靴子。“但是……我们可以分期支付。”

　　“哦。分期支付时间太长了。”斯利姆还是脱下了靴子。

　　伦纳德挥挥手，摇摇头：“好吧，行了，拿着靴子，都拿去吧。谁让这是圣诞节呢，优惠就是优惠。在支票的背面签上字，在我破产大哭之前赶快离开这儿。”

　　伦纳德看着斯利姆在支票的背面签上字，然后将它收好。“斯利姆，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妻子或者我的银行经理，我就说你在撒谎。”

　　“哦……”

　　“这是你的东西。”伦纳德把斯利姆的旧靴子放在盒子里，将盒子递给他，然后，又把鞋和雨衣堆在他的怀里，“你是一个精明的人，斯利姆，你太精明了。你不常来倒是件好事，否则我没法继续做生意了。”

　　“事实上，我还想看看你的绳子。”

　　“绳子？你还有钱？”伦纳德又将眉毛挑了起来。

　　“没有了，都给你了。”

　　“孩子，你不需要绳子，它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他开始把斯利姆往门口让，“你还需要赶紧回家照顾受伤的秃鹰，那可是个了不起的故事，我要关门过节了。”他打开门，“圣诞快乐，你这个老无赖。”

　　“圣诞快乐，伦纳德。走了，小伙子。”

　　我和卓沃尔享受在炉子前的温暖中，还没有准备离开。你看，伦纳德向我们走来。

　　“该走了，狗们。”他微笑着说。然后，笑容突然消失了，他压低声音说：“从这里滚出去，你们这些白痴。”

　　我们离开商店，跟着斯利姆来到人行道上。他站在那儿，怀里抱着礼物，看着雪花一片片地飘落。

　　“哦，”他叹了一口气，“又破产了。但愿维奥拉小姐喜欢这双鞋。”

　　在我们身后，伦纳德锁上门，拉上窗帘，关了灯。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