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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突袭牧场

　　随着暮色的降临，整个郊狼部落都焕发了生机，每一个人都显得那么兴奋。

　　“新鲜的鸡，新鲜的猫！”

　　就连那些小郊狼也都随着兴奋着，他们互相兜着圈子你追我打，很老练地号叫着，还玩着一种叫作“捕狗”的游戏。这个游戏的玩法主要是：由两匹小郊狼扮演郊狼，另由一匹小郊狼扮演巡逻犬。郊狼需要设法对狗进行引诱，再与之打斗，然后，跳起来抓住他。

　　我也曾独自地玩过这个游戏，只是我所玩儿的不能称其为游戏，我是站在狗这边的。并且，我也从不认为这个游戏多么有趣。

　　太阳落山后，斯克兰仕爬上了一大堆岩石，开始对整个族群发表演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煽动者和蛊惑人心的政客，不断地对郊狼们大肆地鼓吹着——都是郊狼们最喜闻乐见的热点问题。

　　“长耳大野兔跑起来飞快，弄得郊狼们抓起来很累；老鼠爱钻洞，郊狼们就不得不扒洞，这也不轻松。只有偷鸡……偷鸡最好办！家鸡又肥又漂亮，傻傻地等在鸡舍里，不用打，不用斗。想象一下鸡肉的肥美多汁吧，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人人都将吃个痛快！”

　　只听狼群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我坐在郊狼小姐的旁边，她也同其他的郊狼一道欢呼着、呐喊着。

　　斯克兰仕等到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后，瞥了我一眼，说道：“牧场如今没有大块头的巡逻犬了，只有一条被割了尾巴的小白狗，也许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可能杀了他。”

　　又一阵欢呼声响过，斯克兰仕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当时我并没有同其他的郊狼一道欢呼。只听他问道：“你说呢，亨克？也许你可以帮忙杀掉那条小白狗，嘿？”

　　“也许吧，斯克兰仕，也许会的。”

　　然后，他带领着狼群唱起了“我是一匹微不足道的郊狼”。每个人都特别爱唱这首歌，有些类似于郊狼国的国歌。我注意到老内脏首领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我猜他这是回想起了自己的青年时代。

　　当歌声响起的时候，瑞普和斯诺特走到了我跟前，打算与我用和声唱，就像我们那天夜里狂欢时一样。我试了试，却没有找到什么唱歌的感觉。

　　然而，瑞普和斯诺特却唱了个痛快淋漓、不亦乐乎。他们都因今晚的突袭而兴奋着，还发生了一场争论——主题是由谁去狠狠地收拾卓沃尔一顿。听着他们彼此纠结不清的争论，我感到这哥俩真是好笑得很。他们表现得孩子气十足，一会儿谁也不让谁，一会儿又好成了一个人。

　　歌声停下来了，该是前去突袭的时候了。斯克兰仕一声号叫，对整个狼群发出指令。很快，狼群排起了一列纵队，整装待发。这时，郊狼小姐走了过来，与我道别。

　　“亨克，好好干，带回来多多的肥鸡，向所有人证明你是一匹优秀的郊狼。”

　　“谢谢了，小姐，我会尽我所能。”

　　“然后我们就结婚，要七八个小孩子。”

　　“七个或八个？”

　　她又是叫喊，又是号叫，说：“也许是九个到十个呢，哦，亲爱的！”

　　她用鼻子爱抚着我的下巴、后背，对我微微一笑。上帝呀，她怎么能有一张如此美丽的脸。可是，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当她微笑时，我的头脑里浮现出了她妈妈的那张脸，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腐羊。这该死的念头对我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一击。

　　斯克兰仕走到队伍中来，边查看边命令着。当他走到我跟前时，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最好别出错，斯克兰仕盯得紧着呢。”

　　“斯克兰仕，那你就盯紧好了。也许还可以学到些什么。”

　　他对我露出了嘲笑的表情，紧接着向队伍前面走去。伴随着其他郊狼的欢呼声，我们的队伍向峡谷口快速地挺进了。

　　我们刚一离开峡谷口，斯克兰仕就传达了“安静”的指示。我们沿着峡谷，顺着羊肠小路，一路向南长驱直入，一直逼近小溪。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卓沃尔能在哪里呢？现在正在做什么呢？他听到歌声了吗？他是跑去了器械棚，还是出去巡逻了呢？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我真希望他躲在器械棚最靠后的角落里，因为这些郊狼现在的情绪简直是一触即发。

　　队伍在黑夜中一路走过，我开始将几件事情放到一块儿加以思考。到目前为止，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斯克兰仕就是这一系列鸡舍谋杀案的罪魁祸首。过去他总是单枪匹马，每个晚上杀死一两只鸡。然而，现在他决定大举入侵，同其他的郊狼弟兄一同分享战利品。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如今案子是破了，可是我却成了凶手队伍中的一员。生活总是要捉弄一下某个家伙，未来的一切都难以预料。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最终将成为一个杀鸡的凶手。我还是有几分欣慰的，因为幸好妈妈看不到我这个样子了。

　　在牧场以北大约两百码处，斯克兰仕下令暂时停止行进，并对此次突袭行动做了最后的指示。他命令瑞普和斯诺特包抄到牧场的南面，从这个方向伺机进攻。然后，又命令另外两个家伙如法炮制从牧场的西面进攻。

　　他没有给我下达任何命令，这是件好事。这样我就没什么危险，还可以置身事外，等到烟消云散时再露面。

　　“你！”

　　我四下看了一圈，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你随同斯克兰仕一起行动，我们要抓到那条小白狗，也好检验一下你想得到我妹妹的诚意。”

　　“好吧，呃……确切地说，我不能接受如此的荣誉。”

　　“别废话，准备战斗！”

　　其他的郊狼都分头走开了，我和斯克兰仕也偷偷地向牧场潜伏了过去。我感到很憋闷，事情怎么就失去了控制呢。我本不想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与我的老搭档卓沃尔为敌。他除了固执己见、爱将事情搞砸外，还称得上是一条好狗。尽管过去我们总是争论不休、分歧不断，但我们也一同度过了很多的快乐时光。

　　大约离牧场只有二十五码远时，斯克兰仕停了下来，匍匐着进入了草丛。我眯起眼睛向黑暗中一看，发现卓沃尔正站在器械棚东北角的一侧。就像你可能想象到的一样，他并没有看向我们这边。这个小矮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一声讥笑从斯克兰仕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这很容易，狗竟然这么蠢。”

　　我没有同他争论，事实就是事实。

　　我们向前爬去，爬过了剩余的十到十五码的距离。然后，只听包抄到南边的瑞普和斯诺特发出了一声号叫。卓沃尔警觉地跳了起来，脑袋也对准了那个方向。

　　斯克兰仕发出了低吼声，卓沃尔听到后又将头转向了我们这边。他歪着脑袋，一只耳朵机警地竖着，这意味着他仍然没有发现我们。

　　不过，他似乎也开始听到了风声——牧场被包围了。我一直在等着他逃走，可他却没有。

　　斯克兰仕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他说：“你先上，我看着。”

　　“谁？我吗？哦，唔，这对我似乎……”

　　他脊梁上的毛发竖了起来，黄色的眼睛里布满了杀气，他说：“你先上，否则我就在这里咬断你的喉咙！”

　　可以断定，他这并不是在吓唬人。于是，我说：“我只是想……那没有什么必要……我懂你的意思，是的，好吧，我先冲上去。”

　　我站了起来，斯克兰仕仰起头，发出了我听到过的最血腥的号叫。（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多么可怕呀。）他猛地推了我一把——突袭正式上演了。

　　卓沃尔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开始吠叫起来——还是老样子，上蹿下跳的，只是他并没有站在原地。我能听到自己在喊：“跑啊，卓沃尔，还来得及。”我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没得选择了，卓沃尔，别逞能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还记得。我喊道：“卓沃尔，快去器械棚！你打不过的，他们会杀了你的，赶紧逃命吧！”

　　这个小笨蛋被吓蒙了，只知道在原地打转，一直那样上蹿下跳着，却仍坚守岗位。

　　正当此时，我看到了瑞普和斯诺特偷偷地从他的后面包抄过来，他们的眼睛和牙在月光下忽闪忽闪的。他们看起来不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而是充满了杀气。

　　在我的身后，斯克兰仕令人惊悚地尖叫着：“杀啊！杀啊！”

　　突然，我的头脑不知被什么东西激发了。我感到了一股野性和疯狂的力量席卷了我的全身，直奔卓沃尔而去。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他由于太过恐惧，而显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在他身上将发生什么。

　　他转过神儿来，迎接我的攻击。我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直奔斯诺特而去，同时对卓沃尔大喊道：“醒醒吧，伙计，快快反击，为生命而战！”

　　我趁着斯诺特正在吃惊的一刻，猛地一推，他便滚下了山坡。这刚好给了我足够的时间，来抓住正向卓沃尔的后颈出击的瑞普。我将他拦在了半空中，并将他撞了个人仰马翻。

　　此时，斯克兰仕已经将卓沃尔掀翻在地，正要跨上他，准备撕咬他的喉咙。我忽地跳到他后背的中间部位，并且咬住了他的右耳朵，狠狠地撕咬起来。

　　这样，斯克兰仕的注意力才从卓沃尔的身上移开。他径直蹿了起来，将我甩了下来。我们彼此站稳了脚跟后，怒目相向。

　　“斯克兰仕，让你的伙计赶快离开，就让我们彼此一决胜负吧。”

　　他咧咧嘴，轻蔑地笑着说：“看鸡狗，你死定了！”

　　我的嘴里还含着他的一小片耳朵，听他这么说，便将它一口啐在了他的脚旁。此时，我眼角的余光发现房子里面的灯亮了起来，这可是我唯一的希望。如果睡意蒙眬的鲁普尔不能很快地穿上他的裤子、急匆匆地拿着他的枪出来的话，我必死无疑。

　　“斯克兰仕，你看起来好像丢了一片耳朵啊。如果你再过来一点儿，我将让另外一只也变成那个样子，也好让它们匹配些。”

　　斯克兰仕与瑞普和斯诺特互相看了看。

　　“抓住他。”斯克兰仕命令道。

　　瑞普和斯诺特用一种似乎带有几分悲伤的眼神看向我。这是做出抉择的关键时刻，他们务必在酒肉朋友与血肉相连的弟兄中做出选择。

　　“抓住他！”

　　他们咂咂嘴，互相匆匆地看了一眼。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自己血肉相连的弟兄，开始匍匐着向我这边靠近。

　　“卓沃尔，”我低声说道，“到我的身后去，伙计，否则我们全完了。”

　　卓沃尔尖叫着——他因太过恐惧而说不出话来。

　　瑞普、斯诺特及其他郊狼开始向我逼近。

　　“亨克可真是一条蠢狗，”斯克兰仕说道，“你会因此付出代价的。”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斯克兰仕，你这么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被完全地包围了，周围都是他的人。我决定拼掉这条老命也要扯掉斯克兰仕的另一只耳朵，于是，我向他扑了过去。

　　我们撞到了一起，后腿直立着，扭打到一处。我一拳横扫了他的鼻子，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背上，痛得我眼睛里面溢满了眼泪。我抓挠他的肚子，他也抓挠我的；我攻击他的耳朵，他也攻击我的。我们就这样撕扯着、猛咬着、扭打着、咆哮着。

　　我想老斯克兰仕对此一定感到有些惊讶，一条警犬竟然能同他如此格斗。

　　我一直这样与他对垒着，直到其他郊狼从后面向我包围过来——两匹或者三匹，我没办法搞清楚。不过，他们真联合起来，足以要了我的命。

　　他们将我摔倒在地，按住了我的后背，并将我牢牢地按在地上。斯克兰仕走了上来，跨在了我的身上，露出了他那又大又锋利的狼牙。

　　“你死定了！”

　　他一口咬向我的喉咙，这时我听到了胜利的号角声。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