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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正面冲突

　　斯利姆把手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缓慢地出了大门，向皮卡走去。小阿尔弗雷德正等在那里。斯利姆噘着嘴，板着脸，低头看着那孩子。

　　“阿尔弗雷德，现在你和我需要相互达成共识。我希望你知道，我有点儿严厉。”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和我一起进城，可能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好玩儿。”阿尔弗雷德点点头。“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整天跟着你。”

　　阿尔弗雷德又点点头。“我会乖的，斯利姆。”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只要你不随便乱动和乱叫。我对孩子可没有多少耐心。”

　　“好的，斯利姆。”

　　“别忘了，”他在孩子面前晃着手指说，“我可是个很小气、爱发脾气、又很无聊的人。在你张口要糖果、口香糖或者所有其他的东西之前，我先告诉你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好的，斯利姆。”

　　“其他一切东西的答案都是不可能。”

　　“好的，斯利姆。”

　　“那就好。我们进城了。”斯利姆继续向皮卡走去。

　　阿尔弗雷德小声说：“斯利姆，我们能带上我的狗一起进城吗？”

　　“啊？狗？两条狗？孩子，我可不想带他们俩去和别的狗打架。”

　　“他们会听话的。”

　　“让别人看见我和他们在一起，会很没面子的。”

　　“在你逛商店的时候，我可以和他们玩儿。”阿尔弗雷德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斯利姆。

　　“绝对肯定……”斯利姆上下打量着我。我在雪地上拍打着尾巴，向他展示着我最纯洁、最乖巧的一面。“让我想想，这不是一个……”他把目光转向了“吃了我的肉骨头”先生——那家伙突然咧嘴笑着，还卧倒在雪地上打着滚儿。

　　“好的……也许。”

　　“哦，太棒了！”

　　“但是，他们必须坐在……”

　　没等斯利姆说完，阿尔弗雷德已经过来打开了车门。我领会了他的暗示，冲出大门，跳到了座位上。啊哈，我要进城喽！

　　哦，“贪婪”先生也爬了上来，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你吃了我的骨头。”

　　“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你这个笨蛋。那是斯利姆给我的圣诞礼物。”

　　“哦。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

　　我瞪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从我身边跑开，还咆哮、流口水，而且在吃的时候发出令人讨厌的声音呢？”

　　卓沃尔挠了挠耳朵。“我饿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我只能说你是个没有自尊的人。”

　　“哦，但是我却得到了骨头。”

　　我痛心地说：“这正好说明了你的道德和价值观念，不是吗？卓沃尔。你选择了没有价值的骨头所带来的短暂享受，而忽略了来自自尊的长久满足。这就是你要的吗？”

　　“哦，那得看骨头的大小。”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卓沃尔，我都没法说我对你有多么失望了。”

　　“好的，因为我也不想知道。”

　　“但我还是要说——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懒汉。”

　　“谢谢，汉克，那是一根大骨头。”

　　这时，小阿尔弗雷德“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坐在了我们中间。斯利姆在皮卡的前面来回走着，一边摇着头，一边自言自语。

　　他坐了进来，发动皮卡，我们出发了。车驶过邮筒，向左拐弯，进入了通向城里的乡间公路。

　　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坐在后排的我们三个。他摇着头，嘴里嘟囔着我们听不清的话。

　　当我们驶过进城路上的第三个护牛栏时，他好像高兴了起来，说：“这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休息，只是还得照看老板的儿子和两条愚蠢的狗！”

　　小阿尔弗雷德坐在我和“偷骨头”先生中间，用胳膊搂着我们。“我们会玩儿得很愉快的，是吧？斯利姆。”

　　“是啊，是啊。”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攥紧拳头，我会尽量真实地描述当时的场面。准备好了吗？好的，我们开始吧。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我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急刹车的声音，小阿尔弗雷德的尖叫声和卓沃尔的低吠声，斯利姆叫道：“啊哦，抓牢了，都抓牢！”我不知道我当时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但很有可能我喊了“啊？”之类的话。皮卡车左右摇摆，从路的一侧晃到路的另一侧，突然一滑，掉进北边的沟里，最后不动了。然后……一片寂静。一种可怕的、神秘的、令人发抖的寂静。

　　我从座位下面爬了起来，卓沃尔趴在我的上面，小阿尔弗雷德趴在他的上面。“卓沃尔，你撞疼我了。”

　　卓沃尔呻吟着：“哦，我的腿！”

　　“先别管你的腿了，你撞疼我了！”

　　“发生了什么事？”

　　“先别管发生了什么，你撞疼我了！”

　　“我动不了了，我想我瘫痪了！”

　　几分钟后，我清醒过来。“上帝啊，卓沃尔，我们出车祸了！现在都清楚了：吱吱的刹车声，玻璃的破碎声。躺着别动，我想你是受伤了，甚至可能是瘫痪了。”

　　“我知道。”

　　“但是，你还压在我的身上，能挪开些吗？”

　　“如果我已经瘫痪了，又怎么能挪开呢？”

　　我叹了口气：“我……这个问题问得好。看看你能不能动动鼻子。”

　　“好的，我试试。”

　　“怎么样？”我问。

　　卓沃尔尖叫起来：“我看不见我的鼻子尖儿了。哦，糟了，汉克，我想我的鼻子被撞掉了！”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但我们绝对不能慌。”

　　“如果是你的鼻子被撞掉了，你能不惊慌吗？”

　　“既然鼻子掉了，卓沃尔，就跟它吻别吧。”

　　“我不能跟它吻别！我的嘴唇连着鼻子呢。”

　　我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接受这个现实，继续生活下去。失去鼻子的生活，总比压根就没有鼻子好得多。”

　　“可别人会怎么说？”

　　“哦，不会说得太难听的，卓沃尔。他们可能会说：‘嗨，快看那个没有鼻子、一脸傻气的狗。’但你会适应的。”

　　“哦……”卓沃尔沉默了。

　　“但是，现在重要的是你撞疼我了！”

　　“这就是你对一条瘫痪的、鼻子被撞掉了的狗所要说的话吗？”

　　我快要支撑不住了，这时情况突然好转了。小阿尔弗雷德从卓沃尔的身上爬了起来——这对他所谓的瘫痪有着神奇的疗效。

　　他动了动，我慢慢地爬了起来，却发现我们正面对面地坐着。

　　“好了，卓沃尔，正如我所料，你没有瘫痪，你的鼻子也还长在原来的地方。”

　　“不，我认为它移动了。”

　　我厉声说：“它没移动，你也没有受伤。所以，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就是你没有理由撞疼我。你真丢人！”

　　这时，斯利姆说话了。从他的话中我们才弄明白这次可怕事故的原因。

　　“天啊！一只秃鹰撞碎了挡风玻璃。”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在座位上躺着的、大大的、长着黑羽毛的东西。我闻了闻他，又仔细看了看，然后，把闻到的信息输入我的数据库。

　　我转向卓沃尔说：“事实表明，我们撞上了一只秃鹰，卓沃尔。”

　　“什么？”

　　“我说我们撞上了一只秃鹰。”

　　“哦。”

　　“就是座位上那只死了的秃鹰。”

　　“哦，上帝，他真的死了吗？”卓沃尔惊叫了一声。

　　“肯定死了，卓沃尔。他死了总比我们死了好。”

　　“我打赌，他可不会这么想。”

　　“死秃鹰本来就不会想了。”

　　卓沃尔叹了口气。“哦，我想现在是最好的结果了。”

　　“确实是。”

　　就在这时，那秃鹰扑腾了几下翅膀，并发出哀号声，这说明他并没有像我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死了。他那又大又有力量的翅膀正好碰在我的鼻子上，弄得我直想打喷嚏。

　　我终于打了出来。

　　卓沃尔盯着我。“天啊，你肯定对死秃鹰过敏。”

　　“他没有死，你这个笨蛋。”

　　“我想，你说过他死了。”

　　“别那么认真。”

　　这时，斯利姆打开车门，下了车。他掸了掸身上的碎玻璃碴，把小阿尔弗雷德拖下车，也给他掸了掸。卓沃尔和我也爬了出来，各自抖了抖身子。

　　斯利姆把帽子掀到脑后，看着眼前的糟糕局面——右边的挡风玻璃被撞掉了，左边的挡风玻璃也碎裂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皮卡里面到处都散落着挡风玻璃的残骸，座位上躺着一只受伤的秃鹰。

　　斯利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正在飘着雪花的天空。“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在我的休息日，圣诞节的前一天。该死的秃鹰！”他转身问小阿尔弗雷德，“你没事吧，小伙子？”

　　孩子摇摇头。“但是可怜的秃鹰受伤了。”

　　“哦，这只秃鹰已经很幸运了。我现在的问题是，要进城给你妈妈和维奥拉小姐买点儿什么东西。好了……我们最好清理一下，然后继续上路。”

　　他钻进车里，抱起秃鹰，将他放在草地上，然后开始清扫车里的碎玻璃。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认识这只秃鹰。我的意思是，我们中有多少人敢说自己认识秃鹰呢？然而，随后我听到了从空中传来的奇怪声音。只听那声音喊道：“哦，我的天……天啊，那是爸……爸爸！”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