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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选举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唐]孟郊《登科后》

　　【阅读导语】

　　选拔官员是保证国家有序发展的重要环节。春秋战国以前，官吏主要通过世袭的方式产生，普通人很难参与政治。秦统一后，则多以军功任官。西汉时，为了适应国家统治的需要，采取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的选官制度，称为“察举制”。东汉末，曹丕接受吏部尚书陈群的建议，推选各郡有声望者为“中正”，负责对当地士人进行考察并评定为九等，再由政府按等选用，依品授官。这种选官制度称为“九品中正制”。司马氏上台后，选任世家豪门为各地“中正”，评定士人品级只看门第而不论才能，“九品中正制”于是成为世族集团控制政权的工具。

　　隋文帝废除了维护门阀贵族地位的“九品中正制”，到唐代逐渐形成了一套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制度——由于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所以叫“科举制”。考试科目分为每年举行的“常科”和皇帝下诏临时举行的“制科”两类。“明经”和“进士”两科是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其中“进士”科主要考查诗赋和时务策，“明经”偏重儒家经典的记诵。北宋时，确立了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考试制度。到明朝，科举考试进入鼎盛时期，形成了更加完备的乡试、会试和殿试制度：乡试和会试的考试内容主要以“四书五经”为准，规定文章格式为八股文，解释必须参照朱熹的《四书集注》。殿试录取结果分三甲，一甲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一、二、三甲通称“进士”。进士榜用黄纸书写，所以叫“金榜”，中进士也就是“金榜题名”。

　　出仕为官几乎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共同的人生目标。通过国家的选举制度，他们得以步入仕途，从此开始了宦海沉浮的一生。

　　【选文】

　　归去来兮辞（并序） 注释标题 据《陶渊明集》，逯钦立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

　　[晋]陶渊明

　　余家贫，耕植不足以自给。幼稚盈室 注释标题 幼稚：孩童。 ，瓶无储粟。生生所资 注释标题 生生：维持生计。前一个“生”作动词用，后一个“生”作名词用。资：凭借。 ，未见其术 注释标题 术：方法。 。亲故多劝余为长吏 注释标题 长吏：指职位较高的县级官吏。 ，脱然有怀 注释标题 脱然：不经意的样子。怀：想法，念头。 ，求之靡途 注释标题 靡途：没有门路。 。会有四方之事 注释标题 会：适逢。四方之事：指奉命出差。《论语·子路》：“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诸侯以惠爱为德 注释标题 诸侯：指州郡长官。 ，家叔以余贫苦 注释标题 家叔：指陶渊明的叔父陶夔，时任太常卿。以：因为。 ，遂见用为小邑 注释标题 见：被。 。于时风波未静 注释标题 风波：指战乱。 ，心惮远役。彭泽去家百里 注释标题 彭泽：今江西彭泽。 ，公田之利足以为酒 注释标题 利：出产，收获。 ，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归欤之情 注释标题 眷然：怀念的样子。归欤：归乡，回家。欤，同“与”。《论语·公冶长》：“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何则？质性自然 注释标题 质性：本性。 ，非矫励所得 注释标题 矫励：造作勉强。 。饥冻虽切，违己交病 注释标题 违己：违背自己的本心。交病：导致痛苦。 。尝从人事 注释标题 从人事：指在官场上和人打交道。 ，皆口腹自役 注释标题 口腹自役：为了填饱肚子而役使自己。 。于是怅然慷慨 注释标题 怅然：因不如意而感到不痛快。慷慨：情绪激昂的样子。 ，深愧平生之志。犹望一稔 注释标题 一稔（rěn）：指庄稼成熟一次。稔，谷物成熟。 ，当敛裳宵逝 注释标题 敛裳（cháng）：收拾行装。宵：夜晚。逝：离去。 。寻程氏妹丧于武昌 注释标题 寻：不久。程氏妹：嫁给程家的妹妹。武昌：今湖北鄂城。 ，情在骏奔 注释标题 情在骏奔：心里急着去奔丧。骏奔，急速奔走。 ，自免去职。

　　仲秋至冬 注释标题 仲秋：秋季的第二个月，即农历八月 ，在官八十余日。因事顺心 注释标题 因事顺心：根据发生的事情，顺从自己的内心。 ，命篇曰《归去来兮》。乙巳岁十一月也 注释标题 乙巳岁：即晋安帝义熙元年（405）。 。

　　归去来兮 注释标题 归去来兮：回去吧！来，语助词，无实义。 ！田园将芜，胡不归 注释标题 胡：同“何”，为什么。 ？既自以心为形役 注释标题 以心为形役：让心神被身体役使。作者本不愿出仕，但为了维持全家的生计，违背本意做了官。 ，奚惆怅而独悲 注释标题 奚：为什么。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注释标题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见“1.儒家”选文《〈论语〉八章·楚狂接舆》。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 注释标题 以：而。飏（yáng）：飞扬。形容船只行驶轻快。 ，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 注释标题 征夫：行人。 ，恨晨光之熹微 注释标题 恨：遗憾。熹微：指天蒙蒙亮。熹，同“熙”，光明。 。

　　乃瞻衡宇 注释标题 瞻：望见。衡宇：简陋的房子。 ，载欣载奔 注释标题 载（zài）欣载奔：高兴地跑过去。载，助词，表示两个动作并列，相当于“且”。 。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 注释标题 三径：指隐士的家园。赵岐《三辅决录·逃名》：“蒋诩归乡里，荆棘塞门，舍中有三径。不出，唯求仲、羊仲从之游。”就：接近。 ，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注释标题 樽：和下文中的“觞”（shāng）都是古代盛酒的器具。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注释标题 眄（miǎn）：斜眼看。柯：树枝。怡颜：让自己开心。 。倚南窗以寄傲 注释标题 寄傲：指寄托高傲的情怀。 ，审容膝之易安 注释标题 审：觉察，明白。容膝：只能容下双膝的小屋。形容居室狭小。 。园日涉以成趣 注释标题 日涉：每天涉足。 ，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 注释标题 策：拄。扶老：手杖。流憩：走走歇歇。 ，时矫首而遐观 注释标题 矫首：抬起头。遐观：望向远处。 。云无心以出岫 注释标题 无心：不经意。岫（xiù）：山峰。 ，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 注释标题 景：日光。这里指太阳。翳（yì）翳：阴暗的样子。 ，抚孤松而盘桓 注释标题 盘桓：徘徊。 。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 注释标题 息交、绝游：（和官场上的人）断绝来往。 。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 注释标题 驾言：指驾车出游（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言，助词，无实义。 ？悦亲戚之情话 注释标题 情话：知心话。 ，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 注释标题 事：这里指农事。畴（chóu）：田地。 。或命巾车 注释标题 巾车：有篷的小车。 ，或棹孤舟 注释标题 棹（zhào）：船桨。这里指划桨。 。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注释标题 既窈窕以寻壑（hè），亦崎岖而经丘：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时而走进深谷，时而经过山丘。窈窕，幽深曲折的样子。壑，山谷，山沟。崎岖，高低不平的样子。 。木欣欣以向荣 注释标题 欣欣、向荣：形容草木茂盛。 ，泉涓涓而始流 注释标题 涓涓：水流细微的样子。 。善万物之得时 注释标题 善：喜欢，羡慕。 ，感吾生之行休 注释标题 行休：即将结束。 。

　　已矣乎 注释标题 已矣乎：算了吧！ ！寓形宇内复几时 注释标题 寓形：安置躯体。宇内：指天地之间。 ？曷不委心任去留 注释标题 曷不：即“何不”。委心：随心所欲。 ！胡为乎遑遑兮欲何之 注释标题 遑遑：不安的样子。何之：到哪里去。 ？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 注释标题 帝乡：仙乡，神仙居住的地方。期：希望，企及。 。怀良辰以孤往 注释标题 怀：留恋，珍惜。 ，或植杖而耘耔 注释标题 植：同“置”，放下。耘，除草。籽：育苗。 。登东皋以舒啸 注释标题 皋（gāo）：高地。舒啸：放声长啸。 ，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 注释标题 聊：姑且。乘化：顺应自然造化。归尽：死去。 ，乐夫天命复奚疑！

　　送李愿归盘谷序 注释标题 据《韩昌黎文集校注（第2版）》，[唐]韩愈著，马其昶校注，马茂元整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李愿：唐时隐士，号盘谷子，与韩愈、卢仝交好。盘谷：位于今河南济源。

　　[唐]韩愈

　　太行之阳有盘谷 注释标题 太行：即太行山，位于今河南省。阳：指山的南面。 ，盘谷之间，泉甘而土肥，草木丛茂，居民鲜少。或曰：谓其环两山之间，故曰“盘”。或曰：是谷也，宅幽而势阻 注释标题 宅：位置。 ，隐者之所盘旋 注释标题 盘旋：即盘桓，往来逗留。 。友人李愿居之。

　　愿之言曰：“人之称大丈夫者，我知之矣，利泽施于人，名声昭于时，坐于庙朝 注释标题 庙朝：朝廷。 ，进退百官而佐天子出令 注释标题 进退：任免。 。其在外，则树旗旄 注释标题 旗旄（máo）：旗帜。 ，罗弓矢、武夫前呵，从者塞途，供给之人各执其物，夹道而疾驰。喜有赏，怒有刑，才畯满前 注释标题 畯：同“俊”。 ，道古今而誉盛德，入耳而不烦。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 注释标题 便（pián）体：体态轻盈。 ，秀外而惠中 注释标题 惠：同“慧”。 。飘轻裾 注释标题 裾（jū）：衣服的前后襟。 ，翳长袖 注释标题 翳（yì）：遮蔽，掩映。 ，粉白黛绿者列屋而闲居 注释标题 黛：古代女子画眉用的青黑色颜料。 ，妒宠而负恃，争妍而取怜：大丈夫之遇知于天子、用力于当世者之所为也。吾非恶此而逃之，是有命焉，不可幸而致也 注释标题 致：得到。 。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泉以自洁 注释标题 濯（zhuó）：洗。 。采于山，美可茹 注释标题 茹：吃。 ；钓于水，鲜可食。起居无时，惟适之安 注释标题 惟适之安：即“安于适”。只要觉得舒服就好。 。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其后 注释标题 孰若：怎比得上。 ？与其有乐于身，孰若无忧于其心？车服不维 注释标题 车服：车舆礼服。代指官位。维：束缚。 ，刀锯不加 注释标题 刀锯：刑具。代指刑罚。 ，理乱不知 注释标题 理乱：即“治乱”。 ，黜陟不闻 注释标题 黜（chù）：降职或罢免。陟（zhì）：升迁。 ：大丈夫不遇于时者之所为也，我则行之。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于形势之途 注释标题 形势：权势。 ；足将进而趑趄 注释标题 趑（zī）趄（jū）：犹豫畏缩，不敢前进的样子。 ，口将言而嗫嚅 注释标题 嗫（niè）嚅（r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处秽污而不羞，触刑辟而诛戮 注释标题 刑辟：即刑法。 ；侥幸于万一，老死而后止者，其于为人，贤不肖何如也？”

　　昌黎韩愈闻其言而壮之 注释标题 壮：赞赏。 ，与之酒而为之歌曰：“盘之中，维子之宫 注释标题 维：句首语助词，无实义。宫：房屋。 ；盘之土，可以稼；盘之泉，可濯可沿 注释标题 沿：这里指沿着泉流游览。 ；盘之阻，谁争子所？窈而深 注释标题 窈：幽深的样子。 ，廓其有容 注释标题 廓：空阔。 ；缭而曲 注释标题 缭：缠绕。 ，如往而复。嗟盘之乐兮，乐且无殃 注释标题 殃：灾祸。 。虎豹远迹兮，蛟龙遁藏。鬼神守护兮，呵禁不祥 注释标题 呵禁：大声喝斥制止。 。饮则食兮寿而康，无不足兮奚所望！膏吾车兮秣吾马 注释标题 膏：润滑。秣（mò）：喂饲。 ，从子于盘兮，终吾生以徜徉！”

　　鹤冲天 注释标题 据《乐章集校笺》，[宋]柳永著，陶然、姚逸超校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

　　[宋]柳永

　　黄金榜上 注释标题 黄金榜：指科举考试殿试后公布进士名单的金字题名榜。 ，偶失龙头望 注释标题 龙头：状元的别称。 。明代暂遗贤 注释标题 明代：政治清明的时代。遗贤：遗弃贤才。 ，如何向？未遂风云便 注释标题 风云：比喻难得的机会。 ，争不恣狂荡 注释标题 争不：怎不。恣：放纵。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注释标题 白衣卿相：指尚未发迹的读书人。白衣，古代平民的衣服。 。

　　烟花巷陌 注释标题 烟花巷陌：指妓馆聚集的地方。 ，依约丹青屏障 注释标题 丹青屏障：彩绘的屏风。丹青，绘画颜料，借指绘画。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 注释标题 恁（nèn）：这样。偎红翠：指狎妓。 ，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 注释标题 一饷（xiǎng）：片刻。 。忍把浮名 注释标题 忍：愿意，舍得。 ，换了浅斟低唱。

　　【阅读探究】

　　苏轼曾模仿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写过一首《哨遍》，试比较这两篇作品在立意构思等方面的异同：

　　哨遍

　　[宋]苏轼

　　为米折腰，因酒弃家，口体交相累。归去来！谁不遣君归？觉从前皆非今是。露未晞，征夫指予归路，门前笑语喧童稚。嗟旧菊都荒，新松暗老，吾年今已如此。但小窗容膝闭柴扉，策杖看孤云暮鸿飞。云出无心，鸟倦知还，本非有意。

　　噫！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亲戚无浪语，琴书中有真味。步翠麓崎岖，泛溪窈窕，涓涓暗谷流春水。观草木欣荣，幽人自感，吾生行且休矣。念寓形宇内复几时，不自觉皇皇欲何之？委吾心、去留谁计！神仙知在何处？富贵非吾志。但知临水登山啸咏，自引壶觞自醉。此生天命更何疑？且乘流、遇坎还止。

　　【阅读训练】

　　清光绪三十年（1904），士子们迎来了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会试，次年清廷便下诏废除了科举制。以下是这次会试第三场考查“四书五经”的3道试题，你能答出来吗？

　　（1）“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2）“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3）“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拓展阅读】

　　枕中记 注释标题 据《全唐五代小说》，李时人编校，何满子审订，詹绪左覆校，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

　　[唐]沈既济

　　开元七年，道士有吕翁者，得神仙术。行邯郸道中，息邸舍，设塌施席，摄帽弛带，隐囊而坐。俄见旅中少年，乃卢生也，衣短褐，乘青驹，将适于田，亦止于邸中。与翁共席而坐，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装敝亵，乃长叹息曰：“大丈夫生世不谐，困如是也！”翁曰：“观子形体，无苦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谓！”翁曰：“此不谓适，而何谓适？”答曰：“士之生世，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昌而家益肥，然后可以言适乎。吾尝志于学，富于游艺，自惟当年，青紫可拾。今已适壮，犹勤畎亩，非困而何？”言讫，而目昏思寐。

　　时主人方蒸黍，共待其熟。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吾枕，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青甆，而窍其两端。生俯首就之，见其窍渐大，明朗。乃举身而入，遂至其家。数月，娶清河崔氏女。女容甚丽，生资愈厚。生大悦，由是衣装服驭日益鲜盛。明年，举进士登第，释褐秘校；应制，转渭南尉；俄迁监察御史，转起居舍人，知制诰；三载，出典同州，迁陕牧。生性好土功，自陕西凿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利之，刻石纪德。移节汴州，领河南道采访使，征为京兆尹。

　　是岁，神武皇帝方事戎狄，恢宏土宇。会吐蕃悉抹逻及烛龙、莽布支攻陷瓜沙，而节度使王君新被杀，河湟震动。帝思将帅之才，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道节度。大破戎虏，斩首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遮要害。边人立石于居延山以颂之。归朝册勋，恩礼极盛。转吏部侍郎，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时望清重，群情翕习，大为时宰所忌，以飞语中之，贬为端州刺史。

　　三年，征为常侍。未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中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执大政十余年，嘉谟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制下狱，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生惶骇不测，谓妻子曰：“吾家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衣短褐、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获免。其罹者皆死，独生为中官保之，减罪死，投驩州。

　　数年，帝知冤，复追为中书令，封燕国公，恩旨殊异。生五子，曰俭，曰传，曰位，曰倜，曰倚，皆有才器。俭，进士登第，为考功员外；传，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倜，为万年尉；倚，最贤，年二十八，为左襄。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两窜荒徼，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徊翔台阁。五十余年，崇盛赫奕。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丽。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衰迈，屡乞骸骨，不许。病，中人候问，相踵于道；名医上药，无不至焉。将殁，上疏曰：

　　臣本山东诸生，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列官叙。过蒙殊奖，特秩鸿私。出拥节旌，入升台辅。周旋中外，绵历岁时。有忝天恩，无裨圣化。负乘贻寇，履薄增忧。日惧一日，不知老至。今年逾八十，位极三事，钟漏并歇，筋骸俱耄。弥留沉顿，待时益尽。顾无成效，上答休明。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陈谢。

　　诏曰：

　　卿以俊德，作朕元辅。出拥藩翰，入赞雍熙。升平二纪，实卿所赖。比婴疾疹，日谓痊平。岂斯沉痼，良用悯恻！今令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石，为予自爱。犹冀无妄，期于有瘳。

　　是夕，薨。

　　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也？”翁谓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生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传统文化阅读与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