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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5.商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史记·货殖列传》

　　【阅读导语】

　　商业，是从原始部落的物品交换发展而来的。据文献记载，中国殷商时期就已出现了商业活动，商品主要是玉石等奢侈品和牲畜毛皮。当时商人使用的货币是包括铜币在内的各种贝类。西周的商业部门由国家垄断，称为“工商食官”。春秋战国时期，“余粟”“余帛”出售者渐多，官府控制商业的局面逐渐被打破。各地出现了许多大商人，如隐居宋国的范蠡、郑国的弦高、孔子的弟子子贡、魏国的白圭和出生于卫国的吕不韦等。战国时，各国铸造流通的铜币种类增多，而且数量庞大。

　　秦建立了大一统帝国，商人往来四方，沟通有无，十分便利。货币的统一也极大地方便了商品交换。两汉时的长安、洛阳等城市形成了商业都会，每个城市都设有专供贸易的“市”。两汉还开通了陆上和海上两条“丝绸之路”，中国和中亚、西亚、东南亚以及西欧、罗马诸国的通商贸易也逐渐发展起来。

　　隋唐统一后，商业得以继续发展。除黄河流域的长安、洛阳外，隋唐大运河沿岸的宋州、扬州都是当时的商业大都市，东南沿海的越州、洪州也成为繁荣的商业城市。唐朝政府允许外商在境内自由贸易，胡商遍布各大都会。宋代商业进一步繁荣，生产用品和手工业产品的比重增加。京城开封和南宋行在临安等大都市，临街随处可以设肆为市，还出现了流动商贩和夜市。北宋出现的“交子”是世界上最早的纸币，进一步促进了商业的繁荣。

　　明清时期，不少城镇成为区域经济中心，出现了比较完备的牙行、货栈、票号、钱庄。小农经济与市场的联系日益密切，农产品商品化得到发展。当时的北京和南京是全国性的商贸城市，汇集了四面八方的特产。全国各地还涌现出许多地域性的商人群体，其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是徽商和晋商。

　　【选文】

　　陶朱公 注释标题 选自《史记·货殖列传》，标题为编者所拟。据《史记（修订本）》，[汉]司马迁撰，[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

　　[汉]司马迁

　　昔者越王句践困于会稽之上 注释标题 句（gōu）践：春秋末年越国国君。会（kuài）稽：指会稽山，位于今浙江绍兴。参见“23.战争”选文《答苏武书》注释“昔范蠡不殉会稽之耻，曹沬不死三败之辱，卒复勾践之仇，报鲁国之羞”条。 ，乃用范蠡、计然 注释标题 范蠡（lǐ）：春秋末年越国大夫。计然：晋国公子后裔，范蠡的老师。 。计然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 注释标题 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知道要打仗了，就得提前做好准备。要想及时派上用场，就得知道事物的规律。 。二者形 注释标题 形：显现，清楚。 ，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故岁在金，穰 注释标题 穰（ráng）：丰收。 ；水，毁 注释标题 毁：指庄稼歉收。 ；木，饥；火，旱。旱则资舟，水则资车 注释标题 旱则资舟，水则资车：遇到旱年就囤积船只（以备涝年出售），遇到涝年就囤积车辆（以备旱年出售）。资：积蓄。 ，物之理也。六岁穰，六岁旱，十二岁一大饥。夫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 注释标题 夫粜（tiào），二十病农，九十病末：粮食卖二十钱一斗，会使农民吃亏；卖九十钱一斗，会使商人吃亏。粜，卖出谷物。病，损害。末，指商人。 。末病则财不出 注释标题 财不出：指资金流通不畅。 ，农病则草不辟矣 注释标题 草不辟：指田地荒芜。辟，开垦。 。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平粜齐物 注释标题 平粜齐物：以不高也不低的价格卖出粮食，使（其他）货物的价格保持稳定。 ，关市不乏 注释标题 关市不乏：市场里货物不短缺。关市：设在交通要道的市场。 ，治国之道也。积著之理 注释标题 著：同“贮”。 ，务完物 注释标题 务完物：一定要让货物保持完好。 ，无息币 注释标题 无息币：不要让资金滞留。 。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货勿留 注释标题 食：同“蚀”，亏缺。 ，无敢居贵 注释标题 无敢居贵：不要冒险囤积，等待高价出售。 。论其有余、不足 注释标题 论其有余、不足，则知贵贱：研究商品过剩或短缺的情况，就会懂得物价涨跌的规律。 ，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 注释标题 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货物贵到极点时，要及时卖出，视同粪土；货物贱到极点时，要及时买入，视同珠宝。 。财币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国富。厚赂战士 注释标题 赂：赠送财物。 ，士赴矢石 注释标题 矢石：箭和石块。这里借指战场。古代作战，射箭抛石以打击敌人。 ，如渴得饮。遂报强吴 注释标题 报：报复。 ，观兵中国 注释标题 观兵：炫耀兵力。观，展示。中国：指中原地区。 ，称号“五霸” 注释标题 五霸：指齐桓公等春秋时先后称霸的五个诸侯。 。

　　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 注释标题 鸱（chī）夷：一种皮制的酒囊。亦作“鸱鴺”。 ，之陶为“朱公” 注释标题 陶：即陶邑，今山东定陶。 。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 注释标题 与时逐而不责于人：紧跟时机而不苛求人力。 。故善治生者 注释标题 治生：经营产业。 ，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 注释标题 疏：分给。昆弟：兄弟。 。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后年衰老而听子孙 注释标题 听：听任，任凭。 ，子孙修业而息之 注释标题 息：滋长。 ，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

　　洛阳大市 注释标题 选自《洛阳伽蓝记·法云寺》。据《洛阳伽蓝记校释（第2版）》，[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标题系编者所拟。

　　[北魏]杨衒之

　　出西阳门外四里 注释标题 西阳门：洛阳正西门。 ，御道南有洛阳大市 注释标题 御道：专供皇帝车驾行走的道路。 ，周回八里 注释标题 周回：即周围。 。市南有皇女台，汉大将军梁冀所造 注释标题 梁冀：东汉顺帝梁皇后之兄，拜大将军，专横跋扈，凶狠残暴，把持朝政近二十年，后为桓帝所诛。 ，犹高五丈余。景明中 注释标题 景明：北魏宣武帝年号（500—503）。 ，比丘道恒立灵仙寺于其上。台西有河阳县 注释标题 河阳县：今河南孟州。 ，台东有侍中侯刚宅 注释标题 侍中：门下省的长官。侯刚：北魏大臣，以擅长烹饪闻名。 。市西北有土山鱼池，亦冀之所造，即《汉书》所谓“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象二崤”者 注释标题 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象二崤（xiáo）：坂，斜坡。二崤，即崤山，位于今河南洛宁，有东崤、西崤。语出《后汉书·梁冀传》。 。

　　市东有“通商”“达货”二里，里内之人尽皆工巧 注释标题 工巧：指匠人。 ，屠贩为生，资财巨万。有刘宝者，最为富室。州郡都会之处皆立一宅，各养马十疋 注释标题 疋：同“匹”。 。至于盐粟贵贱、市价高下，所在一例 注释标题 一例：一样。 。舟车所通，足迹所履，莫不商贩焉。是以海内之货咸萃其庭 注释标题 萃：聚集。 ，产匹铜山 注释标题 产匹铜山：汉文帝曾把铜山赐给男宠邓通，准许他私自铸钱，邓通于是富可敌国。匹，相当。 ，家藏金穴 注释标题 家藏金穴：东汉光武帝郭皇后的弟弟郭况，多次在家中接待皇帝并接受赏赐，他的家因此被称为“金穴”。 ，宅宇踰制 注释标题 踰制：超越规制。古代的房屋建筑的规格，按照居民身份各有定制，不准逾越。 ，楼观出云 注释标题 楼观：楼台。出云：高出云外。 ，车马服饰拟于王者。

　　市南有“调音”“乐律”二里，里内之人丝竹讴歌 注释标题 丝竹：泛指乐器。这里指演奏乐器。讴歌：唱歌。 ，天下妙伎出焉。有田僧超者，善吹笳 注释标题 笳：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种乐器，类似笛子。 ，能为《壮士歌》《项羽吟》 注释标题 《壮士歌》：即《易水歌》。《史记·刺客列传》记载，战国末勇士荆轲出发刺杀秦王前，于易水边与燕太子丹诀别，作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于是“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项羽吟》：即《垓下歌》，项羽被围垓下时所作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征西将军崔延伯甚爱之 注释标题 崔延伯：北魏名将。 。正光末 注释标题 正光：北魏孝明帝年号（520—524）。 ，高平失据 注释标题 高平：北魏西部军事重镇，位于今宁夏固原。失据：失守。 ，虎吏充斥 注释标题 虎吏：残暴的官吏。 ，贼帅万俟丑奴寇暴泾岐之间 注释标题 万（mò）俟（qí）丑奴：北魏末年关陇起义军领袖，鲜卑族，高平镇人。寇暴：侵夺劫掠。泾（jīng）岐：泾州和岐州，治所分别位于今甘肃泾川和陕西凤翔。 。朝廷为之旰食 注释标题 旰（gàn）食：过了用餐时间才吃饭。形容事务繁忙。 ，诏延伯总步骑五万讨之。延伯出师于洛阳城西张方桥，即汉之夕阳亭也。时公卿祖道 注释标题 祖道：饯行。 ，车骑成列。延伯危冠长剑 注释标题 危：高。 ，耀武于前。僧超吹《壮士》笛曲于后，闻之者，懦夫成勇，剑客思奋。延伯胆略不群，威名早著，为国展力二十余年，攻无全城，战无横阵 注释标题 战无横阵：对战时敌军还没来得及横排成阵（就已被击溃）。形容我方攻势凶猛。 ，是以朝廷倾心送之。延伯每临阵，常令僧超为《壮士》声，甲胄之士莫不踊跃。延伯单马入阵，旁若无人，勇冠三军，威镇戎竖 注释标题 戎竖：对少数民族的蔑称。 。二年之间，献捷相继。丑奴募善射者射僧超亡，延伯悲惜哀恸，左右谓伯牙之失钟子期不能过也 注释标题 伯牙之失钟子期：见“22.刑法”选文《报任安书》注释“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条。 。后延伯为流矢所中，卒于军中，于是五万之师一时溃散。

　　市西有“延酤”“治觞”二里 注释标题 酤（gū）：卖酒。觞（shāng）：古代酒器。 ，里内之人多酝酒为业 注释标题 酝（yùn）：酿酒。 。河东人刘白堕，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晞 注释标题 赫晞：炎热的样子。 ，以罂贮酒 注释标题 罂（yīng）：一种大腹小口的酒器。 ，暴于日中 注释标题 暴（pù）：同“曝”，晒。 。经一旬，其酒味不动，饮之香美，醉而经月不醒。京师朝贵多出郡登藩 注释标题 登藩：去自己的封地或任所。 ，远相饷馈 注释标题 饷馈：赠送。 ，踰于千里。以其远至，号曰“鹤觞”，亦名“骑驴酒”。永熙年中 注释标题 永熙：北魏孝武帝年号（532—534）。 ，南青州刺史毛鸿宾赍酒之藩 注释标题 南青州：位于今山东沂水。 ，路逢盗贼，饮之即醉，皆被擒获。因此，复名“擒奸酒”。游侠语曰：“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注释标题 春醪（láo）：指酒。 。”

　　市北有“慈孝”“奉终”二里，里内之人以卖棺椁为业 注释标题 棺椁（guǒ）：棺材。 ，赁輀车为事 注释标题 輀（ér）车：古代运棺材的车。 。有挽歌孙岩 注释标题 挽歌：这里指以唱挽歌为职业的人。 ，娶妻三年，妻不脱衣而卧。岩因怪之，伺其睡，阴解其衣 注释标题 阴：偷偷地。 ，有毛长三尺，似野狐尾。岩惧而出之 注释标题 出：休妻。 。妻临去，将刀截岩发而走。邻人逐之，变成一狐，追之不得。其后京邑被截发者，一百三十余人。初变为妇人，衣服靓妆 注释标题 靓（jìng）妆：装扮艳丽。 ，行于道路。人见而悦近之，皆被截发。当时有妇人着彩衣者，人皆指为狐魅。熙平二年四月有此 注释标题 熙平二年：即公元517年。熙平，北魏孝明帝年号。 ，至秋乃止。

　　别有“阜财”“金肆”二里 注释标题 阜（fù）：盛，多。 ，富人在焉。凡此十里，多诸工商货殖之民 注释标题 货殖：经商。 。千金比屋 注释标题 千金比屋：有钱人家的屋子一栋挨着一栋。形容富人众多。比，接近。 ，层楼对出，重门启扇 注释标题 扇：门扇。 ，阁道交通，迭相临望 注释标题 迭相：互相。 。金银锦绣，奴婢缇衣 注释标题 缇（tí）衣：用赤黄色绸缎做的衣服。这里泛指色彩艳丽的衣服。 ；五味八珍，仆隶毕口 注释标题 毕口：都吃得到。毕，全部。 。神龟年中 注释标题 神龟：北魏孝明帝年号（518—519）。 ，以工商上僭 注释标题 上僭（jiàn）：逾越规制。即擅自使用高于自己身份的名义、礼仪或器物。 ，议不听衣金银锦绣 注释标题 议：商定。不听：不允许。 。虽立此制，竟不施行。

　　【阅读探究】

　　在上一单元的《论贵粟疏》中，作者晁错提出了“贱商人”“尊农夫”的主张。实际上，在以自然经济为主的传统社会，农业作为最重要的生产部门，为人们提供了基本的生活资料。因此，“重农抑商”是统治阶级长期奉行的基本国策。然而，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司马迁却在《史记》中专为商贾立传，肯定了商业活动的价值，他说：

　　夫山西饶材、竹、谷、纑、旄、玉石；山东多鱼、盐、漆、丝、声色；江南出楠、梓、姜、桂、金、锡、连、丹沙、犀、玳瑁、珠玑、齿革；龙门、碣石北多马、牛、羊、旃裘、筋角；铜、铁则千里往往山出棋置：此其大较也。皆中国人民所喜好，谣俗被服饮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宁有政教发征期会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日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史记·货殖列传》）

　　这段话表现了司马迁怎样的经济思想？与商品经济规律有哪些相符之处？

　　【阅读训练】

　　商品的交换离不开货币。在商代，人们已经开始将贝壳当作货币使用。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贝币退出了历史舞台，各地区因社会条件和文化差异而形成了不同的货币。秦统一中国后，以圆形方孔半两钱作为法定货币，中国古货币的形态从此固定下来，一直沿用到清末。

　　你能判断以下这些钱币通行的时代吗？

　　【拓展阅读】

　　长安古意 注释标题 据《卢照邻集笺注（增订本）》，[唐]卢照邻著，祝尚书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

　　[唐]卢照邻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啼花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片片行云着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鸦黄粉白车中出，含娇含态情非一。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挟弹飞鹰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桥西。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弱柳轻槐拂地垂，佳气红尘暗天起。汉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意气繇来排灌夫，专权判不容萧相。专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寞寞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传统文化阅读与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