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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广播里又在播放《那年冬天的雪》:“雪落在瓦上,雪落在树上,雪落草上,雪落在水上,那年冬天的雪……”在歌手迷惘而固执的追忆里,服务员推着午饭从一节车厢走向另一节车厢,米饭、肉食和菜汤都冒着热气。
上铺的姑娘坐起来,她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她连看也不看,就摁断了铃声。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跳下来,走出门外。
小伙子几扒完了盒饭。对面的女子在小小地咬糕点,她端的杯子里是加了热水的奶。
窗外有零星的白杨掠过,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成片的颤动的麦田。
小伙子又开始发信息。她听见了信号,但置若罔闻。
几分钟后,小伙子再次发出信息。上铺的姑娘回来了,她的手中提着一袋开心果、一袋花生米。
小伙子发第三次信息的时候,对面的女子打开了手机。
“雪,小雪。”三条信息是同样的内容。
放眼望去,窗外并没有雪,天光反而比上午明亮。铁轨边,一只黄牛瞒跚着朝前走,它的腿脚粗壮,臀部肥大,褐色的尾巴像“”字一样卷起来。
这之间,1铺的姑娘又接过一个电话。好像是谁是在问一件什么事,她答复着,淡兴盎然,对方显然不愿恋栈,匆匆地收了线。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电话。这一次,她坐直了身体,大有逮住谁就缠谁的架势。她刚一开,对方就发觉拨错了号码。她沮丧地,几乎是恼羞成怒地放下了举在耳边的手。
窗外开始下雪雨。听不见雪雨落地的噼噗声,但看得见地上晶亮的雪粒,路边的墙内,有晾挂的衣服,瓦屋顶上的炊烟像雾一样漫出来。
铁轨的旁边有一只狗,昂着脖子对咆哮的火车狂吠,它的旁边站着一位老人,咪着双眼,袖着手。
“见过雪吗?大雪,真正的雪?3。”
“也许吧。”她回应。
“在梦中?在前世?”
“是小时候,在老家。”
“那时多大”
“也许才会说话。”
“你会说话?”
“你不会?”
回过信息,两个人都低头笑了起来。
“老家在哪里?远吗?”
“在一条河流的上游,在群山峻岭处的高盖。很远!”
“那里经常下雪?”
“经常不下雪。”
“下雪的时候,是大雪?到处是雪”
“不,到处是风。不下雪的时候也是……”
“你那时究竟有多大?”
“大得足以感受冷……”
“那有多小?”
“小得可以装在背篓里。”
“还吃奶?冲了热水的奶?”
他们又笑了。冲了热水的奶是她中午喝的,还有小半杯,在茶几上随着火车的颠簸摇晃。
在他们沉浸于短信时,上铺的姑娘打了一个电话。她叫对方妈,她责怪她妈没有去针灸,跟着又强调蚂蚁粉的好处,她要她妈坚持舞她留下的那把剑,睡觉的时候关好天然气。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调平缓,神色安详,像一个唠叨而周到的妇女。
下雪了——火车进了下着雪的地界。鹅毛大雪在窗外纷飞。田畴上,已看不清麦苗的颜色。缓缓掠过的农家院落,只得见敷着白雪的矮墙和大块倾斜的屋顶。
上铺的手机又响了,“……对,干吗不看,……忘记了……我没有说谁,行啊,有老鼠药没有后悔药……”她气咻咻地对着手机,不时地向龇开的牙齿间投进一颗花生米。
窗外的雪花小了一些,也稀疏了许多。铁轨附近地势略低的地方有一小段河流,平滑的河水绿得发黑。
“你见过高原上的雪对吧?3。”
“是高盖上的,大山上的盖子。”
“高原上的才好看,大群大群的山峁,雪绒绒的……”
“我看见树上的雪挂了,所有的树就像是同一棵树……”
“同一棵树?”
“雪树。又纯洁,又雍容,又妩媚……”
雪地上的树多起来,小片树林的背后是一个空空的操场。操场上方,猩红的旗子不倦地翻飞。 冬天的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