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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节

　　窗外有雾，田野上的草垛模糊不清，几只羊在迷茫的麦田里走动，轻软的蹄子像是在蹚水。

　　“去过北京吗？”小伙子身体前倾，脸凑近手掌。他发信息的时候严肃而专注，像是在开卷阅读，又像是在破译密码。

　　下铺的女子化过妆，干干净净地坐在枕头的位置。她没有回信息。她把下巴放在并拢的膝头上。

　　上铺姑娘的手机响了，铃声响到五次，她冲着电话大吼一声：“烦不烦？”对方在远处说了很久，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的手停在耳边，眼里噙着泪水。“是啊，你不在乎……对，你在乎我，太在乎了，比钱还在乎……”她说话的时候，空着的左手捏着小片纸巾，那上面有嚼过的香糖。

　　“去过北京吗？”小伙子把相同的信息又发了一次。

　　“也许去过。”吔回过信息依然坐着，屈起的腿已经放平。

　　“你受过伤？”小伙子有些兴奋，但他仍然俯身于他的手机，没有抬起头来。

　　“别说了，我愿意，我自己愿意还不行吗？得了，是啊，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问谁？问天……”上铺姑娘把右手换成了左手，半握的拳头对准耳朵，姿势就像在宣誓。

　　“有一群鸽子在飞”，小伙子的信息。女子的目光刚才一直停留在床下的纸箱上，她朝窗户望出去，雾早已散了。麦田上空，有一小群鸟斜着身子飞，那不是鸽子，是什么鸟收拢脚丫，在湍急的北风中扑腾？

　　“你是翻译吗？”小伙子试探地问。

　　“不是。”她回信息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是教师吗？”

　　“不是。”

　　“是会计”

　　“不是。”

　　“编辑？大堂副理”

　　“不是。”

　　“裁缝？接生员？”

　　“不是。”

　　“间谍”

　　这一次她没有应答，只是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小伙子也抬起头，他看着她，彼此都笑了起来。

　　有人用手推车推着书报走过，过不久又有人推着小食品走过。小伙子要去买些葵花籽来剥，她摇摇头制止了。

　　上铺的姑娘不再讲话，但电话还没有停。她面朝墙壁侧卧着，胳膊肘支着枕头。她已经失去耐心，但还是在听，一边听，一边用纸巾擤鼻子。 冬天的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