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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逢

傀儡师:全2册 苏三 8002 2021-04-06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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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相逢

  时日匆匆,转眼便快到春日三月三。

  金月城的荣昌寺礼佛节照常开始,荣昌寺落成虽没有多长的时间,但却是轩国数一数二的寺庙,称得上是轩国的国寺。因着前几年礼佛节举行得极其顺利,所以今年也是大办。荣昌寺的住持释英方丈是白三惜的旧识,一早便差寺里的小沙弥将请柬送到了白府里。

  白三惜经常不在府里,府里的大小事如果不涉及朝堂,基本都是白三惜放权给花序序处理。福叔早上收到请柬后便立刻送去给花序序,去的时候花序序正在院子里看桃花,除夕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她整个人已消瘦了不少,一身大红罗裙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憔悴不少。婢女将请柬拿给花序序,花序序扫一眼精致的请柬,微微摆摆手,身侧立着的婢女便猫着腰拿着请柬退了出去。

  花序序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封请柬,便也没多想,打发人将帖子送给白三惜的第二日,她照例起床梳洗后,捧着鱼食去园中喂鱼,却意料之外看到了白三惜。

  园中一片织锦桃花,一簇簇带着露水的花枝沉甸甸压在树梢。远处一片绯色云朵直直晕开,平铺在桃花上,金灿灿的暖阳盘踞于云朵上。白三惜独身站在树下,面前是一汪碧玉样的水,他与她中间隔着一座白石桥,花序序立在那里,双颊边挂着的笑意凝在脸上。她正要转身走出园子,便听见白三惜唤道:“序序。”

  花序序立马停住了脚步,除夕那夜后,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见白三惜。她心里暗自纠结了一下,现在转头走也是可以的,只是过了这次总还会有下次遇到的时候,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花序序慢慢转头,垂头朝着白三惜走过去。

  她走上石桥,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看上去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红鲤在水中瞧见花序序,一股脑儿争上来等她喂食。花序序拎着裙子走到桥尾处,放下裙子行了礼才抬头,“什么事?”

  白三惜笑笑走过来,全然不在乎她刻意摆出疏离样子,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帖子,花序序扫一眼便知应是昨日释英方丈送来的那个请柬。那个请柬花序序并未看,只是一个请柬而已。难不成是那个请柬有什么问题?花序序微微皱起眉,若真是这样,倒是自己疏忽了。

  “几日不见,序序连‘夫君’两个字也不会叫了吗?”

  花序序听到白三惜的声音仓皇抬头,有些不大自然地蹙起眉头,心里一时百味陈杂,鼻头一酸险些落了泪,“序序自然是会,但却不知你担不担得起。”

  白三惜一把拉过她的手,低头笑着道:“序序,不要闹了。明日我要去荣昌寺,你……”

  花序序低下头,默不作声抽出手立在围栏边,看着水中红鲤一脸平静。原来他不过是来道个别的,不过他走了也好,去荣昌寺总比他一直待在万艳窟好。花序序叹口气声音毫无波澜,“序序近日身子不适,不能替夫君收拾行李,还望夫君海涵。”

  她一番推辞的话说得极其顺溜,听得白三惜却忍俊不禁笑起来,“我不是说这个。”

  花序序抬头扫一眼白三惜,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白三惜拿出那张请柬打开来摊在花序序面前,有些无奈地轻声道:“释英方丈的请柬上,还有你的姓名。”

  “我身体不适。”花序序背过身,她心里原先的一丝小欣喜全然消失,如果释英方丈的请柬上没有自己的名讳,那他应该是连回府也不会了吧。

  白三惜绕到她的面前,眼睛一眨眼睑下垂,缓缓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腕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序序,三月荣昌寺的桃花,很好看的。去一趟吧,很有意思的。”

  花序序抬头看着他,望着他晶莹透亮的一双眼,心里猛地一疼,脑子里晕晕沉沉,眼眶立刻红起来。如果不是接二连三地看到花苏苏的牌位和画像,那样白三惜的戏应该现在还在做,要是自己不知道有关花苏苏的东西就好了。哪怕白三惜待她好不过是因一张面皮,自己却也还是欢喜的。

  却虽不知为何释英方丈递来的请柬还有自己的名讳,但白三惜一番温言软语,花序序也只能叹口气,认命地叹口气,“我是注定输给你了。”双颊虽是带着笑,语气却透凉,没一点欢喜。

  白三惜似也不在乎她这样,笑笑自她手里拿起鱼食对着一群鱼扔过去,本来全被白三惜吓跑的鱼又呼呼啦啦凑过来。白三惜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院子里春光大好,他的衣衫也薄了不少,素白的衣裳,头束玉冠,垂眼看着水中红鲤,微微扬起唇角笑起来,整个人立在桥上身影尽数融在春光里。

  花序序垂下头看着水里的游鱼,有些黯然神伤。除开除夕那夜,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副不染红尘的逍遥模样,温润如玉的一双手却杀伐果决,她虽是他的夫人,却从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白三惜不在府里的日子,她也曾让婢女偷偷去看过白三惜,他在万艳窟虽叫了最好的歌姬花魁,却也只是隔了屏风听她们唱曲。童少宫在他们大婚当日一闹的事现在还历历在目,当时他突然出现,一身红袍,眉眼看上去锐利果决,提着剑毫不犹豫挡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男子有时自己想起总会觉得像是一场梦,他喜欢花苏苏,若是自己扮成花苏苏的样子,兴许他就会垂怜,但自己不愿意。天上地下虽只有一个花苏苏,却也只有一个花序序。

  花序序想起花苏苏,顿时有些释然,叹口气笑着悠悠道:“你总是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拿人七寸稳准狠。”

  “这样不好吗?”

  看着水里游鱼一片争先恐后地抢夺鱼食,这片游鱼就如同京都的大小官员臣子,如果白三惜不是这样,照他从不拉党结派的性格,怕是活不下来。花序序想了想,诚实地答道:“没有不好。”

  “近来好吗?”

  “还好。”花序序立在白三惜身边,捏些鱼食撒过去,鱼悉数朝着花序序那边游过去。花序序心里一时高兴,猛地笑起来,抬头眉飞色舞看着白三惜,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白三惜也没有气恼,转身好整以暇看着她道:“赢了我你很高兴?”

  花序序笑起来,头微微仰着,骄傲地拍拍手上沾到的鱼食笑道:“那是自然,想赢夫君的人那样多。”

  桃花被风吹得劈头盖脸打下来,花序序神采飞扬的样子白三惜一时看得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他也不理会花序序眼里的戏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身边,微微侧着头示弱一样将自己的脑袋放在花序序的肩膀上笑起来柔声道:“你高兴就行。”

  “你……”花序序有些气结,自己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白三惜演得更真。

  “哈哈,夫人生气了?”

  白三惜站得离花序序极近,她一偏头便能看到他故意搭在她肩上的脸。一颗心猛然便狂跳起来,稳了稳心神,花序序看着白三惜小声道:“我没生气。”

  “哦,那就好。”白三惜支起身子,笑得一脸轻松。

  “明日几时走?”

  白三惜想了想,“夫人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去晚了没事吗?”

  “没事。”

  释英方丈的请柬送来途中本就慢了些,如今再带上花序序,她身子弱肯定是要走慢一些的。说起来之前听婢女说花序序在“桃花源”一直身子不大好,但好像来了京都后,身子就好了不少,府里的大夫也一直说花序序身子没什么不适。

  花序序立在桥上一派悠闲,白三惜看了看她,而后掐指算时间,这次的请柬送得晚了些,只能在路上走得快些,府里也没什么事,于是白三惜便决定下午收拾收拾行李就带着花序序去荣昌寺。

  路上一直辗转三日不停歇,到荣昌寺时恰好赶在三月二日。

  照着去年的惯例先去看了释英方丈,而后便去厢房歇息,小沙弥在里面帮着收拾屋子,白三惜便和花序序坐在外面的廊子上。软风吹过来几片桃花,花序序接了一瓣捧在手上,看着白三惜轻声道:“每年礼佛节你都来,你信佛?”

  “信。”白三惜笑笑,“但我不全信。”

  “什么意思?信了又不全信。”

  白三惜轻轻一笑,“因为我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但是我也信很多事都是事在人为。”

  风吹起白三惜的袖子,他惯常戴着的白玉珏露出来,上面雕的“花”字和在桃花山时游阮给她的那把刀上刻的“花”字一模一样,显然都是出自花苏苏的手。花序序心里猛地一疼,她掀起唇角笑笑,“夫君手腕上戴的白玉珏真是好看,是苏苏送的吧?”

  白三惜顺着花序序的视线看着自己袖子里不经意掉出来的白玉珏,笑着点点头。

  “长莺说游阮对她最好的一件事,是让她遇到他,我觉得你对我最好的一件事,是娶了我。”

  白三惜一怔而后笑起来,全然不管袖子里露出来的白玉珏。花序序看着他黑玉样的眸子一晃,翻身坐好,仰头看着廊外的桃花,脸上一副无虑无虑的样子,也不管白三惜的问话,她眨眨眼睛像是在极力回想着什么,想了一会儿她唇角猛地溢出一抹笑,头微微一偏正好看着白三惜,眉眼在那一刻被春光照得一片明亮,“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不管用什么理由,我一定要嫁给你,因为你长了一个我心上人该有的模样,没遇到你之前,我的心总像是缺了一块,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突然觉得我心上缺的那块补上了,但你可是差点杀了我呢。”

  见白三惜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花序序叹口气转过头继续道:“我不晓得那是不是喜欢,但仅仅是想想能和你在一起那样的事,我便觉得心里欢喜到不行,这就是我想嫁给你的理由。”话说完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蝴蝶缓缓合上一对漂亮的翅膀。

  白三惜从未听花序序说过这些,他对花序序的印象真正有值得回味的时候,就是大雨夜里,她独身一人跑到白府。那时她也是这样活泼不拘泥,大红罗裙包裹的一张脸明艳动人,眉眼之间带着亲近的笑,移步说话间神采飞扬,那副样子像是在告诉他“如果你不娶我,你会后悔的”一样。其实他从未后悔娶了她,如果不是她发现苏苏的牌位、画像,装扮得那么像苏苏,他也不会只喝了一点酒便失态至此。从那夜见过她打扮成花苏苏的样子后,每日午夜梦回,梦里全是仇怨地看着他的花苏苏。明知不可能,但心上却抑制不住地害怕。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却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荣昌寺礼佛节,如果不是释英方丈的请柬上有花序序的名讳,如果她不愿一同来这里。这样的花序序,怕是还要很久很久才能看到,她的这番话,他还不晓得能不能听到呢。

  不过幸好,他如今看到也听到了。白三惜定定看着她,低声笑了笑,惋惜道:“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这些话,自然是不告诉你的好。”花序序直起腰坐在栏杆上,两只脚不停晃荡,大红的罗裙扬起来。她不知道白三惜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白三惜神色变得柔和,心里有些诧异,这些话她从前不好意思说,后来便再没机会说,过了今日下次再能像这样和白三惜说话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索性将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那次阿蛮的事,我就想着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可后来我遇到商榷,他说你生死未卜,我才突然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会喜欢你。没有道理没有理由地喜欢你,哪怕你不喜欢我。”

  “还有呢?”

  “还有我没想到……”花序序低头看着白三惜,她一直晃荡着的脚猛地停下,唇角扬起些许勉强的笑意,脸上的失落溢于言表,“没想到我能到你身边嫁给你,竟然是沾了这张面皮的好处。”

  “序序,你竟比我还早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花序序微微侧头,便见有人走过来,那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是即墨长莺,长途奔波,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花序序赶紧起身笑着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迈过石阶,即墨长莺见白三惜坐在那里,也只是轻轻一笑拍了拍花序序的手轻声道:“我带序序去说一会儿话,到晚上就给白大人送回来。”说完也不看白三惜,拉着花序序就朝她住的厢房走去。

  即墨长莺住的厢房偏北,离寺里十八层的千重塔有些近,伏在厢房门前的水榭处,风一动便能听到塔檐上的铃铛声。院子里的假山后种了几株果树,今年天气回暖得快,桃花和梨花都已开得正好,风一吹零零散散落下来不少花瓣。

  水榭的亭子多用来招待未出嫁的女客,四面都松松垂着白色的纱帘,大红的璎珞垂在柱子上。即墨长莺轻咳了几声屏退身边的婢女,坐在栏杆边单手挑起垂帘看了看,一回头恰好撞进花序序关切的眼神里,她徐徐一笑,“我没事,说起来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活了这么久,才是二十一年。”即墨长莺笑起来,双颊边笑意浅淡,修长的眉眼之间尽是深浅不一的疲倦。

  花序序舔舔嘴唇急道:“听说今年游阮也来,你一会儿可以……”

  即墨长莺偏开头,花序序识相地中断了自己的话。桌上放着药酒,花序序斟了一杯推到即墨长莺面前。她的身子始终不见好转,来看的大夫都不知道病症的根源,于是便开了不少补身的药,即墨长莺从暮国回来后,越来越怕苦,不肯吃药,几个大夫便给她酿了药酒。即墨长莺扫一眼酒杯,微不可察地皱起眉。花序序听福叔有一次无意这么说起,即墨长莺越大越是小孩子心性。

  “要不我去取一些甜的糕点来?”

  即墨长莺伸手拦住花序序,单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她随手一抛,银制的酒杯就掉进了面前的小池塘里,“我最喜欢这个杯子了,序序你以后有时间的话帮我找一找。”即墨长莺半俯着身子,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绢花,继而轻轻一笑。

  花序序看着她猛然生出些心疼来,喃喃低声道:“你喜欢他的时候都知道他有心上人了,干吗还要喜欢他?”

  即墨长莺回头笑起来,长眉一蹙,眉眼便生出了笑意,她朗声道:“喜欢一个人就像想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仔细权衡是好的,可那样到底少了一份心境。如果喜欢一个人开始便在权衡利弊,那这样的喜欢步步为营,即便最后步步为营又有什么意思?”

  花序序见她神色凄然,便赶紧岔开话题,“说来很久没见过东里绍了。”

  “你不知道吗?”即墨长莺寡淡一笑,“去年中秋,他的孤竹山上一场大火,烧死了一个叫鸳鸯的美人。”

  花序序一愣,她从没听东里绍说起过。

  “是个好穿紫衣的美人,可惜说死就死了。你说一个人得多心寒,才会用火烧死自己呢?花苏苏这样,她也这样。”即墨长莺一顿,继而笑笑缓缓道:“东里绍是神医,他最懂火寒苦热,他应该知道吧。”

  花序序想起即墨长莺身中长生蛊时,东里绍在京都帮她调理身子,当时花序序偶尔遇到东里绍,他身边若有美人,则必定是紫衣。

  “是叫鸳鸯啊。”花序序轻声道。

  天上飞过一只孤雁,风轻云淡太阳正好。 傀儡师: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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