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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阿蛮
季阿蛮坐上马车刚走一段时间,她的伤口挣开,整个人脸色极白,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花序序见她情况不好,便从她手里拿过缰绳,季阿蛮对她笑了一下也没有挣扎。花序序驾着马车一路出了京都的城门,顺着季阿蛮指的路朝城外跑去,季阿蛮指的路是花序序从没有去过的,岔路上又是岔路,出了城门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季阿蛮才让花序序停下了马车。
四周都是山,马车停着的地方只有一个简陋的草屋。花序序搀着季阿蛮下了马车,还没走进草屋便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季阿蛮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花序序再也顾不得其他,搀着她进了屋,扶她躺在床上。而后才打量着四周,四周虽然窗子与门都关闭着,但显然不是一个废弃的地方,外面晒着草药,屋子里的桌子上没有一丁点儿灰。
季阿蛮躺在床上渐渐睡去,她的胳膊上和腹部都渗出来血,花序序急忙解开她的衣衫看了一下,包扎的伤口都已经裂开了。在季阿蛮的衣裳里寻到了一个药瓶,应该就是东里绍给她的。花序序再来不及想其他的,赶紧寻了一些布来重新帮她包扎了伤口。
花序序忙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花序序期间往外看了好几次,白三惜并没有差人追来,看屋子的陈设,这应该是东里绍偶尔来的地方,屋子外的檐下放着磨药材的石磨,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当年花苏苏、白三惜、东里绍、游阮他们几人交好,如今却成了这样。
众说纷纭,花序序从来没有仔细听过关于花苏苏之死最准确的说法。从在浮英楼见童少宫时,童少宫说起花苏苏,花序序便暗自猜想过有关花苏苏的事。花苏苏虽然后来是游阮得了恩旨将她葬在了无燕山,但于整个轩国来说,花苏苏仍是一个叛国的人,而且傀儡一事在轩国可以说是一个忌讳。一般人根本不敢随意说起花苏苏,而与花苏苏有交情的人,提起花苏苏都是寥寥数句就故意转移话题。比如游阮,比如东里绍,比如即墨长莺。
对了,还有甄黎!花序序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过他,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到南域。和即墨长莺看完戏的第二天,南域就传来消息,说是甄王爷旧疾突发,当时甄黎便匆匆回南域了。
床上的季阿蛮猛地喊了一声“檐哥哥”,而后又左右翻了两下身子才睡去。东里绍今日到白府,显然是有心来帮季阿蛮的,而这个屋子也像是东里绍的屋子,但是到现在他都没有来,再拖下去季阿蛮的命兴许都会保不住。花序序正六神无主,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花序序一惊赶紧起身去看,有些黑的路上,有人骑着马正停在草屋外。花序序推开门跑出去立在屋檐下,东里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淡淡的粉在夜里看有些接近于白色,他牵着马慢慢走过来,花序序刚看的时候还以为是白三惜。
东里绍拴好了马走过来,见花序序正发呆,伸手打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你?”
“没什么。”花序序轻声道。她不敢告诉东里绍,刚才那一瞬她是在期待来人是白三惜的,自己被季阿蛮劫走,白三惜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一方面花序序为季阿蛮庆幸,但另一方面,花序序自己心里却有了一个结。
花苏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花序序想着不禁念出来,东里绍听见了她的话脚步微微一顿,笑起来道:“进来帮我重新给她包扎一下。”
花序序点点头道:“嗯。”而后赶紧跟了进去。
花序序从进宫的前一夜开始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帮着东里绍给季阿蛮重新包扎后,久久没有来追兵,花序序松懈不少,便打起了哈欠。东里绍见她困倦的样子便指了一间屋子让花序序去歇息一会儿。
花序序这一觉睡得很沉,时间却很短,醒了以后便赶紧起身去看季阿蛮,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季阿蛮正在和东里绍说话,但显然两个人的谈话并不是心平气和的。花序序才走到门外,便听到季阿蛮说道:“原谅怎么能是一个容易的东西,难道他为了心安理得,我便要更难受。”
东里绍叹口气无奈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世上谁没有情非得已,有些事情过了就是缘,过不了就是劫。”
“你说得好听!可我季家上下一百六十二口人,他一夜屠尽,只剩我和檐哥哥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我和檐哥哥活着就是为了报仇的,报苏苏姐的仇,报季家的仇。从季家没有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苏苏姐在,她一定会帮我的!”
花序序身不由己就推开门走进去,舔舔嘴唇轻轻道:“他为臣子,忠于君主是本分。”
“你喜欢他,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昔年花家一门覆灭你不会不知道。苏苏姐信错了人,如果不是白三惜这个狗官阳奉阴违扶持狗皇帝,花家与季家又怎么会这样!”显然季阿蛮已经平静了不少,她躺在被子里声音微微发抖着道:“那天晚上苏苏姐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没有去,就是大婚的那天晚上。”
东里绍叹口气坐在一旁,耷拉着肩膀一脸颓然,花序序看着他俩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且很显然,现在是个死结,打不开的,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所以一时多说无益。屋子里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如果白三惜有意要抓住她,那白三惜必然会搜寻到这里,到时候怕是东里绍也拦不住白三惜的。
然而又过了两天,仍是没有官兵寻来。第一天是个大晴天,天很晴朗,季阿蛮的身子好了一些,白天还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太阳。第二天却是下了整整一天雨,时大时小却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当夜刚入夜,便有人骑马来到草屋前,和东里绍说了几句话,递了一个盒子后便匆匆走了。东里绍撑着伞走到廊子下的时候,刚一收起伞就看到花序序正立在他面前,从前总是带笑的眉眼凄然地皱在一起,她没有涂抹脂粉,穿着惯常穿的红裙,看上去素净得厉害,乌漆漆的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东里绍。
东里绍将伞收好握在手里,伞面上的雨水一个不小心有一些灌到了袖子里,冷得他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花序序轻轻开口,脸上的犹豫和凄然难以遮掩。
东里绍微微迟疑一下道:“季檐死了。”花序序身形一晃却没倒下去。东里绍叹口气,索性一直讲下去,“季檐本来都走了,他应该是知道季阿蛮被抓住了,就穿着季阿蛮的衣裳故意出现,被游阮带的人乱箭射死,掉下了山崖。白三惜上报的是季阿蛮已死,但当天就有人向大理寺秘密递了帖子,说死的是季檐,季阿蛮还活着,陛下大怒,让白三惜派人将季檐的尸身带了回来,现在、现在正挂在城楼上。”
花序序失声道:“什么?”
“那个给大理寺递帖子的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白三惜既然没有搜过来,就是有心放过季阿蛮,只要瞒着季阿蛮,再过两天她身子好些就送她走。”
“怎么瞒她?”花序序带着哭腔厉声道:“这样子怎么瞒得住她!”
东里绍将手里刚才来的人给他的长盒子递给花序序,盒子是檀木的,上面落了不少雨水,“他说要还给你的。”
花序序接过盒子,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放着一把伞,白伞面上画着一朵红桃花,这是她和即墨长莺看完戏回府的时候曾送给季檐的,季檐那时说一定会还,现在这把伞还回来,季檐却已经不在了。
花序序撑开盒子里的伞,偏一个弧度撑在头顶,她一抬头恰好一个闪电劈下来,照得伞面上的红桃花格外醒目,花序序低头看着东里绍轻声道:“你能瞒得住阿蛮吗?”她的声音出奇冷静。
东里绍没再说话,他一直捏着手里的伞,不时有屋檐上的斜雨飘下来落在他的衣衫上,往日红润常带笑的一张脸在这里待了两天,已有些颓唐的模样。良久,东里绍轻轻道:“我不知道。”他垂着头,花序序看不见他的脸,但花序序能感受到他的恨意和悔意,和着冷透了的雨,这种感觉更强烈起来。
东里绍的声音很飘却又很沉,“五年前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更早的时候,我要是那个时候拉她一把,兴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了。”
他说的那个她应该是花苏苏。一个偌大的京都,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一个亡故五年的女子打转。
“东里。”花序序低声道,她一瞬没来由红了眼眶,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些什么,便只干巴巴地喊了他的名字。
东里绍重新撑开手里的伞,花序序看见他的手在微微打战,花序序想帮他,却不敢伸手。
“我去看看煎的药。”说完东里绍就走了。
季阿蛮的伤看上去重,其实倒也并没有致命,东里绍封住了她的痛觉,两天下来季阿蛮倒还好。这两天季阿蛮没有说话,东里绍也不说话,花序序和他俩在一起也识相地闭了嘴。一入夜东里绍就去给季阿蛮熬第二天的药,花序序则在卧房守着季阿蛮,一旦季阿蛮有事花序序要赶紧喊东里绍过来。
花序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推门进去,季阿蛮吃了东里绍的药这个时候是不会醒的,花序序端着蜡烛过去看了一下她果然还睡着。花序序便坐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有些倦意,花序序便沉沉睡去。 傀儡师: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