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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误
时间匆匆就是八月十五,才到晚上即墨家就来了小厮,说是即墨长莺约花序序去秋水湖边赏花灯,花序序在府里闲着无事便应了。
刚应了小厮花序序猛然想起来大婚时即墨长莺送的那匹白锦,便又喊住正在帮她打点衣裳的婢女,“那匹白锦做的衣裳,好了吗?”
婢女点点头,花序序叹口气道:“公子呢?今夜会不会回府?”
“听福叔说公子今夜去游将军府,这么晚应该已经歇下了,不会回来了。”
“嗯。”花序序沉吟一下吩咐道:“那你取那件白锦的衣裳来,今夜我穿那件。”婢女领了命令出去了,花序序一人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
白三惜在游阮府里待了一会儿,恰逢中秋便吃了一些酒。和游阮说东里绍的时候说起了花序序,白三惜才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花序序了,因此便也没有在游阮府里多待,同游阮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回府,一路上身后跟的小厮比他走得慢,他独身一人进了府邸方一绕进后院,便瞧见一个女子着一身白裙站在水榭。白三惜立在那里失神的功夫,那抹白色的影子已自水榭后提灯笼缓缓而来,圆月半移,照得四周绿竹泛起莹莹银光,天上星子暗淡。秋夜寒意正浓,白三惜愣愣立在那里,那抹影子提着灯笼,乌发披在白裙上,一步一个旋身,灯笼半扬似是他画里走出来的绝色佳人,似是自己午夜梦回看到的女子。
似是……花苏苏。
白三惜只觉脑子里的酒气上涌,脚步定在那里再也移动不了分毫,他愣了半晌,后退一步看着那影子一直移过来,直到下了桥,那抹影子犹疑地立在那里,似是在等人,夜里晚风吹得纱裙飘起,那女子莲步微移似是要离开,白三惜只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脑子里一团乱麻,神志尚不明晰,脚却已经朝着那女子飞快地跑去。
那女子看到他慌张便想躲,白三惜跟上去从后面一把扯住那女子的袖子将她搂在怀里,天色暗看不清面容,白三惜将头埋在她脖颈里,声音微微打着寒战喃喃道:“你真是狠心,连我的梦里也不来,如今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花序序本来是候在这里等婢女给自己拿披风来,恍然撞见白三惜,她躲避不急便被白三惜一把搂住,听到白三惜的话花序序便知道白三惜将自己认作了花苏苏。白三惜身上的酒气很重,混在夜里桂花的香气里,花序序微微有些失神,白三惜说话时这样的小心翼翼与深情,是她所不曾见到过的。
脖颈处微微有些湿润,花序序侧头看着白三惜,此刻的白三惜看着全然不是白日里那个运筹帷幄面带微笑永远从容的他。白三惜并未察觉出花序序的反应,他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苏苏。”声音里有些怯怯的意味,还夹杂着零星的哀求与欣喜。
花序序心里蓦地一阵疼,她微微皱起眉,猛然间就觉得她在遇到白三惜时,种在心里的那棵花树在这一刻彻底死了。从看到花苏苏的牌位时起,那棵树开始一点一点地枯萎,她冷静地悉心养着那棵树,盼望着有一天那棵树能重新活过来,但那棵树在这一刻猛地从根上死去,整棵树上的繁花密叶一瞬间枯萎成灰。白三惜抱着花序序身子微晃,花序序眉蹙起来咬着唇,在她身子晃动的时候甚至能觉得那光秃秃的枝干戳着心脏。身体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在小小弱弱的心脏上。
风吹得身体前所未有的一阵轻盈,花序序闭上眼睛,似呢喃一样缓缓道:“三郎。”
伏在她肩上的白三惜听到她的声音整个瞬间变得僵硬,像有一盆凉水自头顶泼下来,白三惜倏忽醒悟过来,一把抓着怀里的人,花序序被他拉得整个人猛地一晃,手腕上的胭脂盒被甩得掉在地上。
“三郎。”花序序睁开茫然的双眼,有阴冷的风吹过脸颊,花序序此刻才发觉自己已满脸都是泪水,两只眼睛不断涌出眼泪,她有些手足无措地低下头。
白三惜定定看着她,看了半晌手似触电一般慌乱地一把将花序序推开。花苏苏已经不在了,即便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只看到一个影子就以为是她呢?白三惜有些自嘲地笑笑,拧着眉毛加重了语气,“你为什么要扮成她的模样?”
“我没有。”花序序猛地抬头辩驳道。
宽袖一甩惊起风,只一眨眼的工夫白三惜已经掐着花序序的手腕,他皱着眉半晌却笑起来,眉眼间一片锐利之色,如同含笑罗刹,看得花序序不寒而栗。他垂着眼睛,以一种俯视时特有的高傲和悲天悯人看着花序序,单手使力捏得花序序吃痛失口喊出声才笑容越来越深。这样的白三惜让花序序不禁有些心颤,白三惜看着害怕的花序序莞尔一笑,“你喜欢我竟是到了这个地步?”
花序序一张脸煞白,愣愣看着白三惜不答话。她本只是想去赴即墨长莺的约而已,并未想到会遇上白三惜。看着白三惜的神情,她似是猛地悔悟过来,从前的所有期待在这一刻全然消失。本以为只要她与白三惜不遇见,有些事便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可怎么可能呢?
花序序苦笑一声坦然问道:“你喜欢她?”
夜里桂花飘然落地,灯盏一溜悬满长廊晃晃悠悠动着,白三惜闻言身形微微一晃后退两步,半晌他才轻声道:“对,我喜欢她。”
白三惜说起话来郑重坦然,花序序踉跄着身子后退两步,他曾说喜欢自己时分明有所躲避和迟疑,从前以为是他没有喜欢的女子,所以会这样,此刻知晓差距,花序序只觉自己一颗心像是掉到了冰窖里,凉得齿颊都泛着寒意。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她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是坦然许多。
竹林簌簌而响,明月半数隐在乌云后,这样的情况下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正是个适合剖开心事的时刻。白三惜静静立着,他喉头发紧,风吹得胸口有些冷。
为什么?从花苏苏的画像出现在他俩面前时,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却一直没有人向前走一步去揭开答案。白三惜晓得这是一场对峙,自花序序半路回京都那夜,他便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事到临头,花序序并非是一副凄惶的样子,也不是无所谓的言笑晏晏。而是与他面对面,不留死角这样直白地问他。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此刻哽在他的咽喉处,上不得下不得,卡得他连随时用来拂袖离开的双脚也没了动的力气。
月亮慢慢自云层里爬出来,惨白的月光一寸寸拂过竹林,他眼里的景慢慢回归了正常的颜色。眼看那月光便要照在自己身上,狂跳的一颗心瞬间安宁下来,他听到自己说:“因你同她生得像。”
话说完时,白三惜一身酒意猛地醒了大半,方才那句话像是另一个自己说的,看着花序序似乎立刻要哭出来的样子,白三惜有些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里。
花序序抿着嘴唇红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白三惜的袖子,她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有人小声唤道:“夫人?”
等那人走出来才看得出是手里拿着一件披风的婢女,白三惜看到那婢女猛地回过神,冷笑一声一把推开花序序,他的力气不大,花序序脚下一个踉跄正好摔在婢女身上,婢女伸手慌忙扶好花序序,正要行礼,白三惜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等白三惜走得没影儿了,花序序脚一软便倒在婢女的怀里。 傀儡师: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