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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不共戴天

　　不久之后，丞相府又从荆州方面收到重要信息：“刘备正在积极筹备，欲取西川。”

　　曹操初闻此讯，只觉得胸中闷痛。他心里清楚，一旦刘备攻入西川，便如潜龙出渊，鱼入沧海一般，再也不会屈于一隅。倘若刘备在西南成了气候，便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强劲对手。思虑至此，曹操便一连几日都将自己紧锁房中，苦思对策。

　　陈群是丞相府中的治书侍御史、参军。这一日，他面见曹操，并建议道：“从如今的局势看来，刘备与孙权虽然暗中不睦，但表面上他们已联亲成为盟友。因此，丞相不妨利用他们的关系，趁刘备进攻西川之际，立刻出兵攻打东吴，到时候孙权若是求援于他，刘备便不得不出手相救。”

　　“嗯！如此一来，刘备便进也不得，退亦不得，陷入两难之境。不过，他身边有诸葛亮出谋划策，不见得会因东吴求援便令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吧？”

　　陈群听到曹操的顾虑，便接着分析道： “丞相不用担心。倘若如此，便是咱们绝佳的机会！刘备若坚持入蜀，便无暇南顾救吴，这便是咱们乘虚而入的良机啊！到时候东吴的孙权得不到刘备的支援，只要我们调派大军攻之，便可胜券在握。没了刘备的阻挠，丞相便有十足的胜算！”

　　“果然是好计！”曹操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看来老夫思虑再三，瞻前顾后，却不如你看得如此透彻。殊不知这天下大小万事，即使再复杂，也终能化解。”

　　于是，曹操立刻命三十万大军南下，同时还飞令至合淝的张辽：“汝为先锋，即刻攻吴！”

　　曹操大军南下的消息，立刻在东吴边境引起骚动。守防将士立刻派出快马，禀告吴侯孙权前线吃紧。

　　孙权闻讯，立刻召集文武重臣商讨对策，最后决定：“东吴此时需利用孙刘两家的联姻关系，应立刻派使者前往荆州求援。”

　　于是鲁肃修书一封，命使者赶往荆州送信。刘备接待使者后，请他暂时安顿在驿馆，之后便急召诸葛亮回来商议。

　　当时诸葛亮正在南郡一带，接到消息后便立刻快马赶回。诸葛亮接信读罢，又抬头望着刘备的脸问道：“主公是怎么答复使者的？”

　　“刘某尚未答复他。对于东吴之请，咱们是该答应还是拒绝，我都想先同先生商议后再定。”

　　“那不如由孔明来替主公处理此事吧？”

　　刘备点头应允：“也好。”

　　诸葛亮立刻提笔回信，信中写道：

　　东吴尽可高枕无忧，三十万曹军若来，孔明自有方法退兵。

　　东吴使者拿着回信便返回了，刘备却有些不安：“军师，你在信中的话说得太满，我们到时能办到么？”

　　“我自有道理。”

　　“可是，到时候咱们可能不只要应付许昌来的三十万大军，可能还要应付合淝张辽的兵马吧？”

　　“主公不必担心，孔明心中有数。”

　　“军师何以如此自信？”

　　“听说西凉马腾前不久在许昌被杀，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同遇难，但他尚有一子马超仍在西凉。请主公速派密使前去游说，如今马超遭遇父死弟丧的打击，必定容易说动。只要咱们能说动马超对抗曹操，又何惧他的三十万大军？”

　　话说西凉的马超，他忽然做了一个梦，醒来心中纳闷：“这个梦，是吉是凶？”

　　在梦中，马超身卧在一处雪地之中，忽遇一群猛虎扑咬。他一时摆脱不得，从梦中惊醒。

　　第二天，马超便召集麾下八位心腹大将，告知梦里之事。这八位心腹大将分别是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和杨秋。

　　“解梦咱可说不准，这梦到底是凶是吉呢？”这八员大将都是习武出身，也说不清这梦中之兆的意思。

　　这时，忽然听得一人高声喝道：“此梦乃大凶之兆啊！”随之闯进一人，正是马超的心腹校尉，姓庞名德，字令明，南安狟道人氏。

　　“将军梦到猛虎，此乃大凶之兆。莫不是马老将军在许都遭难了不成？”庞德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家都十分挂念马老将军的安危，人人皆露出不安之色。

　　“少将军也不必过分担忧，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有谁能说得准呢？”大家互相安慰道，还特意摆下筵席，为马超驱惊。

　　但不料，当晚马岱便逃回来了。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跌跌撞撞来到马超面前，哭诉道：“惨啊！叔父与两位堂兄弟皆为曹贼所杀，暴尸街头，马府满门八百余名男女老少，皆被火烧死在府中。死的死，烧的烧，竟无一幸免，皆遭屠戮！幸亏我见势不妙，及时跳后墙逃出，这才险些逃命。一路之上，我只得风餐露宿，沿街乞讨，才逃回凉州。如此种种，不忍细说！”马岱涕泪横流，对马超讲述经过。

　　“爹啊！你死得好惨啊！”马超闻讯，惊得满脸惨白，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众人连忙上前施救，马超终于悠悠醒转，却难忍悲声。悲泣之声从他的寝室传出，一夜都未曾断绝。

　　正当此时，荆州刘备派来的密使也到了。密使首先递上诸葛亮的书信。在信中，诸葛亮先由汉室式微写起，继而写到马老将军被害身亡，之后又痛斥曹操，以激起马超的愤恨。

　　曹操逆贼，于君而言，乃不共戴天之杀父仇敌；于百姓而言，乃恶政专制之贼；于汉朝而言，乃谋权篡位之奸党！不讨此贼，天下武门大义何存？若将军能率西凉之兵征讨曹贼，刘备必举荆州之力，一并相助。

　　第二天，马腾老将军的好友，镇西将军韩遂递来帖子。马超欣然前往，被韩遂引入避人之处。

　　“贤侄请看，这是曹丞相刚刚差人送来的信。”

　　韩遂取出曹操亲笔书信，请马超阅看。只见信中写道：

　　“若你能将马超生擒，押赴许昌，便封你西凉侯之职。”

　　马超见信，立刻奉上腰中佩剑，对韩遂说道：“叔父若要我的性命，便缚我兄弟二人赴许昌就是。如今落在叔父手中，马某绝无怨言，无须叔父费尽戈戟之劳。”

　　韩遂怒叱道：“贤侄说得什么话？我若要你的性命，还给你看曹操的书信做甚？倘若贤侄有意为父报仇，征讨曹贼，韩某便会全力以助！你是怎么考虑的？”

　　马超大为感动，俯身跪倒，谢道：“多谢叔父成全，此事待小侄回府后再定。”

　　回去之后，马超立刻下令斩杀曹操来使，并将首级送交韩遂。韩遂赞赏道：“这就对了！这才像是马腾之子！既然贤侄有此意，我自当助你。”

　　于是，韩遂当日便与马超合为一军。数万名西凉的精猛之兵立刻逼近潼关。

　　长安守将钟繇见西凉大军逼近，吓得魂飞魄散，他只得一面派人飞报曹操，一面加强布防，率兵拒敌。但长安守军根本不敌西凉之军，先锋马岱首战而胜，吓得钟繇只得逃回长安城中，固守不出。

　　长安城曾是汉高祖定业建都之所，虽然如今已不再繁华如初，但却凭借其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城郭，仍然充当一处军事要冲。

　　庞德见钟繇固守不出，便献计道：“长安城之所以繁华难继，其因有二：一是当地是盐碱地，难以耕作；二是附近山间缺少林木，百姓无以为炊。因此，将军只需如此这般，长安城便唾手可得。”

　　马超听从其计，立刻下令撤除对长安城的包围，退兵至数十里外。

　　长安守将钟繇心疑其中有诈：“敌军虽然不再围城，但说不定此为敌人的奸计。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但是，一连过了三四天，一直无事，也不见西凉兵有任何动静。于是长安城门便打开来，军民纷纷出城，有的挑水，有的砍柴，还有的搬运粮食入城。大家都纷纷议论道：“看来现在出城也不打紧的！”

　　“西凉兵离咱们十几里地，远着呢！”

　　“没错！若是敌兵攻过来了，咱们再逃回城也来得及。”

　　到后来，各路江湖艺人，南北商旅也都能自由出入。不料，西凉兵突然发动进攻，老百姓们一窝蜂地逃回城内，又关上了城门。

　　马超一马当先，奔至长安城西门之外。他高声喝道：“呔！快与我打开城门！如若不然，你家马爷爷就放火烧城了！”

　　守卫西门的是钟繇之弟钟进，他在城头骂道：“马超休得猖狂！你耍嘴皮子可破不了城！”

　　但是，当晚城中却突然起火。钟进连忙带人去灭火，不料在路上，却见一人一马从黑暗处冲了出来，对方大喝一声：“西凉庞德早已进城了！休走！拿命来！”

　　钟进一时惊慌，被庞德打了个措手不及。庞德挥起大刀，趁乱将钟进斩为两截。

　　之后，庞德又命部下趁乱打开西门，马超和韩遂早已在门外等候。他们见城门大开，便驱兵直入，立刻占领了长安城。

　　钟繇自知不敌，匆匆自东门逃走。他率残部留在潼关，同时派人飞报许昌，禀告曹操：“长安已陷，请速派援军，否则潼关也难保！”

　　曹操闻讯，十分惊愕。不得已下令：“征吴南伐之事，待日后再议。”

　　之后，曹操又招来曹洪、徐晃二人，授兵一万，下令：“立刻出发，援助钟繇，守住潼关！”

　　曹仁见状，便立刻请命，担任先锋。他说道：“曹洪年轻气盛，恐怕会误了丞相的大事。”

　　曹操却说：“他只需守得十日即可。你与我一道押送军粮，随后接应就是！”

　　曹操整整花费了十日时间，才安排好粮草军备，动身出发。由此可见，曹操也十分忌惮西凉之军。

　　待曹洪和徐晃率一万精兵抵达潼关后，便替下钟繇，还夸下海口：“有我们二人在此守备，西凉之军绝难踏入半寸！”

　　之后，两人便亲自督防，固守城池，等待曹操随后抵达。

　　此时，西凉军也暂停了攻势。他们似乎困顿不堪，于是脱下盔甲，整日躺在战壕前的草地上放懒。他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大唱歪歌，嘲笑曹魏大军：

　　咱们的敌人在哪里？只躲在潼关里面藏；

　　抬头看城头两只鸦，就好似曹洪与徐晃；

　　敌人怕咱们西凉兵，曹丞相也不敢看轻；

　　躺着就能打了胜仗，西凉将士好不欢畅。

　　“这帮西凉来的贼人！竟敢嘲笑我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年轻的曹洪果然气盛，他听到西凉大军的讥讽之后，怒发冲冠，就要冲出去杀敌。老蒋徐晃连忙制止：“曹将军，切莫忘记临行前丞相的命令！咱们须得固守潼关十日，切勿擅自出战！”

　　曹洪一气之下，哪里顾得上丞相的吩咐。他趁徐晃点检粮车之际，下令打开关门，率领大军冲出关去。西凉兵士来不及穿起盔甲，只得爬起来仓皇而逃。

　　“哼！谅你们再不敢嘲笑我军！”曹洪率领大军，一路追击，将落败的西凉兵驱逐得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徐晃闻讯，连忙也率军出城，追到曹洪后面大声提醒：“曹将军！不要追了！切莫中了敌人的圈套！”

　　正当这时，只听得长堤之后一声鼓响，随之冲出一彪人马。为首的大将高声喝道：“呔！曹洪哪里走！西凉马岱在此恭候多时了！”

　　曹洪一惊，勒马站住，正待列阵，却听得后方传来消息：“糟糕！敌将庞德带军杀来，截断了我军退路！”

　　曹洪暗道不妙，正欲撤军，却为时已晚。马超、韩遂的人马不知何时已经突向关门，曹洪和徐晃两员主将不在，城中防备薄弱，根本难敌西凉兵的进攻。只见西凉兵士精悍无比，攀爬城墙，奋勇攻城。

　　这时，原本奉命守城的钟繇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曹洪和徐晃气得大骂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两人终不敌西凉之军，最后只得弃关而走。

　　马超、庞德、韩遂和马岱等人率领万余西凉大军，一连拿下长安城和潼关，但他们仍不满足，昼夜不停地紧追落败的曹兵，还立下誓言道：“我等定将曹军全歼，否则誓不罢休！”

　　曹洪和徐晃一路逃走，但在西凉大军的追赶下，手下尽被驱散，只剩他们两人险险脱逃。后来，幸好在半路上遇到接着赶来的曹操大军，才幸免于难。

　　曹操闻讯大怒，下令：“将他们两人给我带过来！”

　　于是，曹洪和徐晃二人被带至曹操面前，曹操大怒之下，欲以军法治罪：“老夫行前下令，固守潼关十日，不得擅自迎敌。你们非但将老夫的命令置之不理，反而轻率出击，遭到敌人的埋伏圈套！你们说，应当如何治罪！曹洪年轻气盛，也就罢了。可是徐晃啊，你可是军中的老将了，怎么也会如此糊涂！”

　　徐晃辩解道：“末将谨遵丞相之命，反复劝阻曹将军切莫出关迎敌。但曹将军根本不听阻拦，执意出关，末将实在拦不住啊！”

　　曹操闻言大怒。他一把拔出佩剑，便要斩杀堂弟曹洪：“哼！你无视军法，今日若不斩你，以后谁还听老夫的命令！”

　　徐晃连忙上前阻拦：“丞相息怒！此次潼关失守，末将也有责任，丞相要斩，便将我们二人一起处斩吧！”

　　诸将也纷纷上前求情，曹操这才稍敛怒气，说道：“哼！待你日后戴罪立功，才可抵罪！”这才饶过两人的死罪。 三国4：成王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