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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水淹七军

　　关羽的箭伤日渐痊愈，关平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向父亲建议道：“父亲，您的身体无碍，儿子就放心了。当务之急便应是转守为攻，挫一挫曹军的傲气，也让他们见识一下蜀军真正的实力。”

　　关平说罢，便同蜀军诸将围在地图前，仔细研究起战术。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曹军改变布阵的消息，他们将阵地移至樊城以北十里。大家闻讯后立刻将情况报告了关羽：“关将军，莫非是曹军畏惧我军的攻势，因此这么快就变阵？”

　　“是吗？曹军变阵了？”关羽闻讯，心中纳闷，于是立刻登上高地，举目远望。

　　只见樊城之中的曹军因陷入蜀军包围，与外界失联已久，如今显得士气低迷，旗鼓不振，显然他们尚未与援军取得联系。

　　而再望向城北十里的方向，只见七位曹军大将分率队伍驻扎在城外山阴山谷，以及河畔之上，显然他们是想伺机与城中取得联系。

　　“关平，你去找个熟悉情况的向导来。”

　　关平去不多时，便带了一个人回来。

　　“父亲，此人对本地的地形风土十分了解。”

　　关羽便对向导问道：“你看，敌人现在布阵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罾口川。”

　　“旁边的河是什么河？”

　　“那里是白河与襄江，水流很急。只要一下雨，水位就会高涨，一直将山谷淹没。”

　　“哦。那个地方的山谷看来十分狭窄，地势险恶，是不是没有几处平地？”

　　“正是！这山的一面通向樊城后门，地势险要无比，人马难以通行。”

　　“哦？那就好办了！”

　　向导退下后，关羽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哼哼！如今那敌将于禁，已尽在关某的掌握之中！”

　　诸将闻言，纷纷上前请他明示。但关羽只说：“如今，于禁是自投罗网啊！‘于’入‘罾’中，正如‘鱼’入‘网’中！你们且拭目以待，不出数日，于禁的七军也必呈死相！”

　　之后，关羽便亲自督兵，在附近砍伐树木，打造了无数船筏。

　　蜀军都对他的举动十分不解：“关将军，我们在陆上打仗，为何要造这么多船筏？”

　　不久后，进入了八月之秋，接连不断地下起雨来。

　　襄江之水与日俱增，每夜都会涨高数寸。不消几日的光景，白河的浊流就泛滥而出，与各溪流河川汇聚一处，淹没了四周的陆地，形成了一片泥海。

　　关羽每日登高观察敌情。只见曹军原本驻扎在岸边谷底，如今因为水位上涨，原有的营盘被泥水淹没，曹军只得每天向高处转移。

　　这一天，眼见敌人的军旗终于插到了山脊上，已无法再朝更高的地方转移，关羽急呼道：“关平，快来！”

　　“孩儿在！”

　　“时机已到！你可曾记得为父告诉你上游的那条河？你现在速去，掘开河堤，泄洪下来！”

　　“遵命！”

　　关平立刻出发，他率领一队士兵冒雨出营。在襄江上游七里处，有一条支流，关羽早在一个月前就派了数百名士兵前去，和当地数千民众一起修堤挡水。如今这堤坝之中已经蓄积了连日的雨水，只待今日派上用场。

　　一日，督将成何来访，提出了一些令于禁感到刺耳的建议：“于将军，近来这场大雨连日不停，不知何日才会放晴。万一襄江之水继续上涨，恐怕我军的营地便会悉数淹到水底。希望您能尽早下令，全军撤离罾口川，转去别处。”

　　之前，成何已经打探到蜀军早已将营地移至高处，而且还打造了许多船筏。蜀军如此行动，肯定有所图谋，因此成何力劝于禁，需得早做提防才是。可是于禁却显得十分不耐烦：“好了！我知道了！刚下几天雨而已，你未免多虑了。”

　　不仅如此，于禁还数落他道：“我从未听说，从古至今，下几场雨就能让襄江之水淹没大山之说。你若怕了关羽，就明说，身为督将，却如此危言耸听，真是岂有此理！”

　　成何十分羞愧，愤恨地退出帐中。但他仍然满怀忧心，于是便来到庞德帐内，将自己的担忧和于禁的反应告诉了庞德。

　　庞德听罢，一拍大腿，怒目圆睁：“你所说的极有道理，庞某也正有此意！只可惜主将于禁刚愎自用，难以采纳我等的劝谏。眼下形势危急，你我只好违犯军令，先把部队转移到安全地方再说。”

　　此时帐外的潇潇雨声一直不停，庞德见一时难以成行，便取来美酒，要与成何一同借酒消愁。正当二人开怀畅饮，浑然忘我之际，突然听到帐外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大浪滔天，又仿佛万鼓齐鸣，宛如天翻地覆一般。

　　庞德心中一惊，连忙放下酒杯，叫道：“怎么回事？”

　　他连忙拉开帐幔，只见前方正排山倒海地拥来巨浪，营地之前波涛翻滚，白浪滔天。

　　“糟糕！山洪来啦！”

　　成何也连忙冲了出来。他本想立刻上马，返回自己的营地，却不料巨浪的速度更为迅速。只见他的营盘迅速被大水所吞没，营帐和人马在浊浪之中载浮载沉。之后，又一波的巨浪涌来，将所有人马拍到浪尖，又吞没在浪底。直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洪水吞噬殆尽。

　　而在这浊浪翻天之中，却依然有人可以屹立不倒，不沉不溺，欣赏着洪水肆虐的情景。此人便是关羽，他此时正坐在战船上，手下的将士全部背着箭弩，立在船头。

　　关羽在兵船上从容地下令：“若敌人攀附在船筏之上，或者漂到船舷之畔，一律视为投降者，可以施以救援。若敌人即将被洪水溺毙，则不必浪费弓箭了。”

　　原来关平一早便奉命去上游，掘开了堤坝，令积蓄已久的雨洪倾泻而下。滚滚山洪汇同白河、襄江之水，将驻扎在罾口川的曹军全部水淹。曹军的大半人马被冲散，各处营房也消失到水底。

　　关羽率领兵船，整夜在洪水中划来划去，搭救起众多漂在水中的曹军降兵。不久，晨光初现，照亮了一处山脊，只见山上插着曹军的旗帜，有约五百名敌军正在那里集结。

　　“看来那个山头上还有庞德、董超和成何等曹军残党。他们几个将军集中在一处，正待我军将其包围，射箭将他们全部杀死！”

　　蜀军得令，纷纷划着兵船，将魏旗林立的山头包围起来。

　　霎时之间，雨点般的箭矢纷纷射向山头，原本五百名曹军很快就只剩下三百人，两百人……董超与成何见无路可逃，心灰意冷：“唉！事已如此，只有向关羽举白旗投降了。”

　　庞德却依旧弓不离手，他高声叫道：“你们若想投降的就投降吧！庞某绝不向魏王以外的任何人屈节下跪！”

　　他一边说，一边放箭，继续奋力抵抗。

　　“就剩这么几个残兵败将，咱们还不赶快拿下，更待何时？”

　　关羽的兵船也来到了附近，他命令手下加紧发射弓箭与飞石，猛攻敌军。

　　曹军将士纷纷中箭落水，唯有庞德一人，他依然不屈不挠地向关羽的兵船发箭。他一边激励残存的部下，一边对身旁的成何大叫：“所谓勇将不怯死以苟免，今天就是庞某的死期。你也不能将污名留给后代！”

　　成何闻言，也决心死战到底。他仰天长啸一声，便挥动长枪，冲下山去。

　　此时恰逢一艘蜀军的木筏登陆，成何刚刚冲到木筏边，就被大批蜀兵用乱刀砍死。蜀兵一边高喊，一边冲到庞德附近。庞德一见，立即扔下弓箭，弯腰抱起一块大石，吼道：“你们休想抓住我！”

　　庞德举起大石，便向蜀兵砸去，将攀爬山岩的蜀兵砸得粉碎，血肉横飞。

　　庞德不断举起巨石，砸向山下。那些沉甸甸的巨石在他的手中，仿佛轻得没有分量一样。庞德的神力无比，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在庞德的神力之下，没有一个蜀兵、一艘木筏能靠近他跟前。当庞德重新弯腰，拾起弓箭时，他的四周全是蜀军的尸体，无人能活着靠近他。

　　此时，又来了一阵箭雨飞石，庞德的神力仿佛也已经消耗殆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直包围在附近的蜀军一直伺机而动，一见庞德倒下，立刻划来一艘兵船，企图登上山背。不料，庞德只是装死，他突然一跃而起，踢翻一名蜀兵，一把夺过兵器，纵身一跃，跳上船去。

　　庞德挥舞兵器，转眼间便砍翻了船上七八名士兵。他随即撑船离岸，企图驶入浊流，径自逃命去。此时，船上被鲜血染红，蜀军被庞德勇猛的表现所惊呆，无人敢上前阻截。

　　正在这时，忽然划来一艘战船，宛如离弦之箭一般。船头猛地撞向庞德的船腹，船上众人又用铁耙、钩枪勾住船舷，使劲将庞德的船掀翻在浪中。

　　“庞德落水了！”

　　“那艘船上是谁？这一招太漂亮了！”

　　大家一见庞德落水了，不仅欢欣鼓舞，交口称赞。

　　但刚才撞翻庞德之船的蜀将却不肯罢手，他纵身跃入水中，游过激流旋涡，与庞德在水中展开一番搏斗，最终将他擒拿上岸。

　　此战直到这时才结束。关羽也乘船返回岸上，等着那位勇士把庞德带过来。原来正是蜀军中水性最好的周仓所为，他生擒庞德的事迹也立刻传遍全军。

　　曹军大将于禁也被俘，带到关羽面前。于禁不住哀号求饶，关羽见他可怜，冷笑道：“如此猪狗之徒，杀他却嫌污了关某的斩刀。来人啊！将他押至荆州大狱，等候发落。”

　　接下来，庞德也被带了过来。

　　但庞德却昂然而立，不肯下跪。关羽怜惜他铮铮铁骨，于是好言相劝：“既然你兄长庞柔如今侍于汉中王，关某也可保你在西蜀任官，不知你意下如何？”

　　庞德听罢，纵声长笑，他不屑地说：“庞某不稀罕！你莫要多管闲事！庞某只尊魏王一人，绝不侍奉二主。过不了多久，刘备也会像我这样，被绑到魏王面前去，那时你也会劝他食他主俸禄，苟活于世吗？”

　　关羽大怒：“既然如此，那关某就成全你！让你带来的那口棺材派上用场！你给我跪下！”

　　庞德这才默然跪下，引颈就刑。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一剑砍断。

　　连绵几日的大雨终于停歇，但洪水却未立刻退去。在庞德曾拼死抵抗的山头之上，冒出了一个坟墓。据说那是关羽感其忠心，让人为庞德所造。

　　洪水一路蔓延到樊城，城墙被大水所泡，逐渐坍塌。不过，即使没有这场洪水，曹军被困城中已久，早已士气低落。大家都在抱怨：“为何老天如此无情，我等要受如此待遇？”

　　曹军身心疲惫，早已丧失了斗志。

　　而所幸原本围城的荆州军，也因洪水之故，撤到远处高地上，才得以让攻城防守战暂告一个段落。

　　在此期间，众多城将聚在曹仁身边，进言道：“曹将军，咱们再这么守下去，要么饿死，要么失守。还不如趁早弃城而逃，趁夜坐船离开，换个去处隐蔽起来，方为上策。”

　　曹仁二话不说便点头答应，随即开始做出逃准备。

　　“怕什么怕！”满宠十分愤慨，大骂出声，“这场洪水盖因连日大雨，山洪暴涨所致，虽然一时泛滥成灾，但只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必会自行退去。而且，据说许昌也同样遭水害，饥民暴乱，百姓难以为继。如果那边的情势再恶化下去，关羽便应赴许昌平乱。他十分清楚，如果他一旦分兵而去，我们会立刻从樊城反扑，因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满宠先分析了一番时局，之后又对曹仁说道：“曹将军，您贵为魏王之弟，一举一动都对全军乃至全魏造成很大影响。如今，您若弃城而走，只会给关羽提供可乘之机。到那时，黄河以南之地便会立刻被荆州兵马平定。当真如此的话，您还有何脸面去见魏王与国人？”

　　曹仁听了满宠的一席话，这才如梦初醒。他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误想法，并再三致谢道：“多谢先生及时提醒，曹某险些铸成大祸。”

　　之后，曹仁为了及时扫清城中的负面情绪，立刻召集众将：“曹某一时糊涂，打算弃城而逃，实在倍感羞耻。我身受魏王宏恩，被委任守此一城，却临危生惧，实在羞愧难当。你等提出弃城之说，也应感到羞耻。从今往后，倘若再有人提出要出城逃命，便如此马一个下场！”

　　曹仁说罢，拔剑将自己坐骑白马一劈两段。众将一见，无不变色，立即异口同声地宣誓：“我等愿与樊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后来，果然如满宠所料，洪水逐渐消退下去。城中魏军逐渐恢复了生气，他们修缮城墙，填垒固壁，修筑碉堡，增设弓弩。守军将士们心中想着：“蜀军有本事就来攻城！我们定会死守到底！”

　　大半个月过后，洪水尽退。而关羽生擒于禁，怒斩庞德，水淹七军的事迹，威震八方，名扬四海。啼哭的孩子只要听到关羽的名字，便会止住哭声。

　　此时，关羽的次子关兴从荆州而来，他将关羽及诸将的战功记录成册，并带着这本厚厚的军功册，立刻赶赴成都，呈给汉中王刘备。

　　同时，关羽也积极部署，准备再次攻打樊城。 三国4：成王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