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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许言之没有再去看沐浴在雪中的两个人,他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闷。
除夕夜的天空缤纷绚烂,七彩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温暖买了一把爆竹,兴奋地拖着许言之和余泽在广场上放。
“噼里啪啦”的响声带起银白色的火花,一朵一朵开在她的眼睛里。
温暖把燃烧着的火树银花举高,大声地喊:“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温暖。余泽看着她的侧脸,勾起微微笑容。
跨年的人很多,在广场上又唱又跳。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天空炸开的烟花里写着几个字: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温暖。许言之微微侧着头。
温暖,我记住了。这是第二次和你从一个有意义的日子,一起相伴到第二个有意义的日子。
距离高考:152天。
踩着一月的尾巴,教室里又重新坐满了人。
课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温暖在许言之的桌面上画了一个小人兴奋地问他:“是不是很像你?”
许言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去擦玻璃。
温暖也不恼,在小人的下方写了几个娟秀的小字:夏·灵魂画手·温暖,作品。
等她写完,手指上也沾满了灰。她眼珠骨碌碌地转,然后背着手悄无声息地走到许言之身后,在许言之聚精会神擦玻璃的时候,一把抹到了他的脸上。
“夏温暖!”许言之干脆在自己桌子上擦了一手的灰,追着温暖跑。
温暖躲进厕所,做鬼脸嘲笑许言之。她身后站着周思雨,周思雨突然抱住她,然后大喊:“许言之快来!”
温暖痛心疾首地指责周思雨没人性,并认定她们之间友谊的巨轮已经沉没。
高三下学期,走读生必须要参加晚自习。温暖嫌麻烦,跟夏煦一商量,选择和大部分同学一样住校。
夏煦为此给她买了一部手机,还亲自把她的东西送了过来。温暖存了许言之的号码,并且在住校第一天早晨就给他打电话。
许言之耐心地听着,嘴边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那端挂了电话,许言之跟忙碌的老板说:“麻烦再给我一份豆浆油条。”
许言之刚要走,就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一下。像是怕他会生气,女孩的表情怯怯的:“同学,能借我五块钱吗?我忘了带零钱。”
许言之顿了一下,他包里有零钱,他换了一只手提着早餐,腾出右手来拿钱。
“我是442班的苏薇,我们见过的。”
苏薇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该怎么介绍自己才好,但每一遍都被她以“不完美”的理由抹掉。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地说出口,其实并不是她想好的最完美的介绍。她暗自懊恼间,许言之已经伸出去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
许言之绕过苏薇,径直往前走。他承认自己存有私心,承认自己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想到了温暖红着眼睛哭的样子。
“许言之!”苏薇不甘心地大声喊,“你真是一块石头!”
不,石头都没有你这么绝情,可我就是喜欢你。
02
开春的时候,温暖房间的阳台上那株风信子终于探了头。柔柔的绿色叶片挺立着,沾染了春天的和风细雨。
她在这样美丽的季节辞掉了餐厅的工作,去了一趟虞唐。
谁也不知道她去虞唐干什么,只有简清雅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把能贴的地方都贴上了寻人启事。
在太阳落下去之前,她们一人捧了一杯大大的热茶坐在阶梯状的喷泉旁边。
“他知道你做的这些吗?”简清雅问她。
“不知道。”温暖把吸管咬得变了形,杯子里的茶水有点难吸出来。
这个周一,温暖迟到了,欧阳难得没有喊她罚站。
她桌子上的豆浆油条已经变凉,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口感。
看着她大快朵颐,许言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他抽出一张递过去:“擦一下嘴巴。”
苏薇路过他们班,把一切都收进眼底。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酸,好像有重物压在心上,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遭受过太多不幸,可唯有爱而不得这一件让她最是心酸。
她努力在这一个学期的开学典礼上和许言之并肩站在了主席台,可她从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哪怕一点点。
从始至终,许言之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所有的一切。而温暖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她一定得不到想要的。甚至,会在她失败后从脑海里跳出来狠狠地嘲笑她。
这场暗恋,终究是无疾而终。
夜晚的图书馆里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排排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图书乖巧地立着,温暖走到史学类的架子边,踮起了脚去拿架子上被其他书籍夹着的一本《史记》。
书架突然松动起来,最上排的书摇摇欲坠。温暖抽出那本《史记》,突然感觉到有一道力气在推着书架,导致书架四个脚不稳,在下一刻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轰然倒塌。
温暖吃了一惊,慌乱中连《史记》都扔掉了,她连忙用脚抵着前面的书架借力,然后大喊:“快来人帮忙!”
苏薇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身后的书架上。她额头上有汗珠不断地渗出,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薇双腿有些发软,她连忙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来掩饰此刻心里的慌乱。她往外跑,跑了几步动作顿时僵住,像是被突然按了暂停键。
苏薇背靠着粉刷得洁白的墙壁,心如擂鼓。
余泽在出口处站着,像是站得太久了,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他盯着苏薇看,目光里好像淬了一团火。
苏薇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她又惊又怕。
可是她脑海里突然划过温暖在讲座时、在秋游时、在表演时的场景,好像在刻意给她难堪一样,她恼怒地瞪圆了眼睛:“是她!都是她自己找的!”
苏薇推开余泽僵硬的身体,飞快地跑了出去。
是她!都是她错了!
苏薇一直自我催眠着跑回寝室,她把门关得紧紧的,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这才惊觉她后背靠过的木门都已经被浸湿了。
温暖没什么事,只是被吓了一跳。余泽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小到大都一样,对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计较,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真的让她生气。
“放心吧余泽,”温暖在第无数次证明自己没事之后,终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是喜欢许言之。”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苏薇过于偏执。
03
这些天,温暖一有空就拉着余泽往外跑,打印出来的寻人启事一张一张地脱手。
天气变暖,湖面波光粼粼。太阳洒在上面,像是在里头揉碎了一块金子,闪着细碎的光亮。
鸭子游水吃鱼虾,在它的身后留下两条轻轻摇摆的飘带,随着时间的流逝,末尾的飘带也逐渐消失。
温暖看着入了神,连余泽什么时候去买了水都不知道。她把外套脱下来围在腰间,接过水“咕噜咕噜”地灌。
“今天我爸妈会回来。”余泽看着她说。
“真巧啊,我爸上午给我打电话,他也会回来。”温暖耸耸肩,“你说他们是不是约好的?”
许言之下午下班,刻意走了那条离家远一些的路。他在那边的超市里买了一块面包和一盒酸奶,算了,他其实只是想去看看温暖。
他拎着手里的东西,站在温暖家楼下的花圃外给她打电话。电话才刚拨出,又立刻被他切断。
他看到温暖家客厅的窗户被暖黄色的光照亮,映着好几个人的影子。窗户没有关紧,还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并不太清晰的说话声。
有大人的,还有温暖和余泽的。
“你这盆风信子长得真不错。”余泽给它浇了点儿水。
“毕竟随我。”
三月中旬花圃里的花儿大多开了,清香袅袅。两侧种得最多的是带刺的蔷薇,还没到它的花期。看得出来温暖很爱惜它们,精心修剪得不留一片残叶。
许言之原地站了一会儿,把包着的塑封撕开,一口一口咽下干巴巴的面包。
这一周开始,许言之给温暖补习的科目换成了物理。他搜罗出所有的公式,严肃勒令温暖必须一个个背诵出来。
温暖总是背到一半就卡壳,然后可怜兮兮地要他给提示。许言之薄唇轻启,丝毫不留情面地跟她说:“重来。”
哼,重来就重来,谁没卡过壳咋的?
于是在测验过后,温暖兴奋地拿着试卷在他面前嘚瑟:“看吧,我以前就是错着玩玩而已!”
许言之淡淡睨了她一眼:“希望你化学也可以这么幸运下去。”
午餐铃响,温暖跟在许言之身后叽叽喳喳:“许言之,要是高考我们在一个考场的话,你记得写完要摊开在桌面上,还有字要写大一点。”
“不行。”
“选择题答案是A你就伸出一根手指,以此类推。”
“不行。”
“数理化三门最后的大题记得写完整过程,不要省略,要不然我看不懂。”
“不行。”
“许言之我们考一所大学吧?”
“……行。”
行,我们考一所大学,我们选一个专业,我们坐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
你尽管选你喜欢的东西去学,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04
温暖最近有点犯愁,许言之喊她三声,她都没反应。
“怎么了?”许言之从前天就发现温暖不太对劲,她桌面上摊开了化学试卷,得分是92,考得很不错了。
初步判断不是因为成绩,许言之更疑惑了。
温暖吸了一口醇香的热豆浆,和着金灿灿的油条一起咀嚼,美妙顿时涌进心底。
“余泽要过生日了。”温暖又喝了一口豆浆,塞满了一嘴的早餐使得她说话有些含含糊糊,“我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
许言之顿了一下,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突如其来的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什么呢?温暖偏着头想了很久。
余泽一向无欲无求,人生寡淡得像是广寒宫里的神仙。
等等——
“许言之,你说我送一盆绿植给他,他会不会打我?”温暖充满希冀地问。
余泽生日的前一晚,温暖特意请假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赶过来时,她手里抱着一个礼盒。用丝带系好了蝴蝶结,包装得很是用心。
温暖趁着课间,跑到442班把人拽了过来。
她神情严肃,微微喘着气。她对余泽说:“生日快乐。这份礼物你一定喜欢,请你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温暖说完,拉开蝴蝶结,打开礼盒盖。在余泽的注视下,她端出了一盆粉红色的风信子。最大的一片叶子因为礼盒太小,还被挤断了,软软地耷拉着。
余泽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夏温暖,这就是你说的超大Surprise啊?”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温暖眨着眼睛,把风信子往他跟前一推。
余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有点儿没法回答温暖一下抛出来的四个问题。
“可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窗台上的绿植的,”温暖很忧愁地把风信子装回礼盒,“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把它送给你。”
行吧,夏温暖,我没办法拒绝你,任何时候都是。
尽管上回只是随口一提,你能记住我也很开心了。
真的。
四月开始,温暖接到了简清雅的电话。那端的她说话语气有点儿急切,还带着些微的欣喜。
温暖在周六的早晨就坐车去了虞唐,简清雅在车站等她。
“是一家叫作雅致的孤儿院,在十三年前的路边捡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她当时穿着黄色的棉服、黑色的裤子以及一双红色的皮鞋。”简清雅打了一辆车,两人坐上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和信息全部吻合,你说会不会就是许言晴?”简清雅还留着一张寻人启事,她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因为找到了线索而眉飞色舞。
“我只能说,可能。”温暖抬脚上阶梯,在一位自称是孤儿院心理老师的带领下,找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是有过这么一名女孩子的记录。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因为过度惊吓而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院长把她办公桌上的资料收起来,一份一份放进了文件夹里。
“我当时存了文档,在我捡到她的那一个月里并没有任何人来找她。我在警局备了案,也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05
十年前的文档被尘封在已经结满了蜘蛛网的仓库,而温暖和简清雅因为身份和年龄并不能进入这种重要的地方。
不过即使进不去,她们也得到了不少信息。院长对于那个捡来的不记得姓名的孩子有一些印象,她在进入孤儿院的第三个月就被一位女士收养了。
具体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温暖和简清雅离开雅致孤儿院,心情都有些沉重。
“本来以为能找到,结果又白跑了一趟。”简清雅叹了口气,在一家米粉店坐好,点了两碗酸辣粉。
“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许言晴还活着不是吗?”温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啧,真羡慕许言之,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简清雅颇有些酸溜溜地开口。
温暖郑重地拍她的肩:“别羡慕,你妹妹要是丢了,我也会帮你找的。”
简清雅笑骂:“滚!我可没有妹妹!”
温暖从车站坐车到广场,许言之刚好下班。她拉着许言之拐进一家水果店,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一斤鸡蛋杧。
“你很开心?”
许言之注意到温暖上扬的嘴角,像是被感染了一样也露出了笑意。尽管他已经工作了十个小时,身体有些疲惫。
“我有一个好消息,但是还不能告诉你。”温暖付了钱,提着袋子往外走,在柳树下的休息椅上坐好。
面前正对着宽阔的人造湖,连接对面的是一座大大的棕色的木板桥。桥的那端被婀娜的柳树遮挡住了。
温暖买了一把小刀,在杧果皮上划了几下,将整个杧果翻转过来。
她用牙签扎了果肉往嘴里塞,因为果肉太香甜而露出满足的神情。
温暖举起一块给许言之,在他刚想说话时迅速塞进他嘴里。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使得许言之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咀嚼。
他一向灵活的大脑有片刻的断片,等思绪重新连接起来,他就感觉到一阵恶心。喉头有东西一个劲儿要往外涌,他连忙跑到开盖的垃圾桶边上,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来。
温暖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许言之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开始发红,一侧已经长满了小红点。她低头看了一眼小巧可爱的杧果喃喃:“不会吧,这种概率都被你碰到了……”
从诊所里出来,温暖盯着许言之脸上看。原来那张白皙好看的脸也长满了红点,被路灯的光一打显得有些狰狞。
“我对不起你。”温暖由衷地忏悔。
“没事啊,只是丑了一点。”许言之没想到自己对杧果的反应这么大,他伸手揉了揉温暖毛茸茸的脑袋,“你不用自责,要不是你我怎么知道自己杧果过敏呢?”
许言之一进教室,就听到低低的抽气声。
魏晨轩凑过来问:“你这是长麻子了吗?”
温暖一巴掌呼在魏晨轩的脑门上:“滚!”
许言之没在意,但是第二天他的课桌里出现了一支软膏。他看了眼埋头做题的温暖,眉目间染了些许笑意。 请别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