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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庆元旦,迎假期,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每个班级需要准备一个节目。”魏晨轩拿着A4纸有感情地朗读起来。
底下鸦雀无声。
“兄弟们动起来!442班节目都开始排练了、443班节目也选定了,444班更可怕,他们上个月就已经在准备了!”
“那不是还有445班吗?”底下有人随口一提。
“445班不都是艺术生吗?”
没人再说话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整个班级的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魏晨轩假意地咳嗽一声:“我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毕竟我们班向来以成绩为主,比不过也不丢人。”
“要不我们班的美女们都去跳舞怎么样?”底下有人提议。
“我同意!”
“我附议!”
441班男女比例各占一半,人数算得上多的,要是都去跳舞的话,那阵仗绝对长脸。
迫于魏晨轩的淫威,竟然没人反对。
占舞蹈室的任务落在魏晨轩身上,而因为班上没人有艺术细胞,领舞的重担就落在了平时蹦得多的温暖身上。
晚会迫在眉睫,女生们也都拼了命地学,每天泡在舞蹈室,连饭都是班上男生送过来的。
温暖一边喊节拍一边观察谁谁谁的脚步不对,起跳时没注意站稳,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
“温暖,没事吧?”秦诗怡过来扶她。
温暖才刚站起,脚踝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就让她再次跌了下去。
“大概是脚崴了。”温暖坐在地板上,卷起裤脚,果然脚踝都已经肿了。
许言之刚好过来送饭,目光一转就落在温暖的脚踝上,他抿着唇走过去:“怎么弄的?”
温暖开始没觉得多疼,可许言之一问,她就觉得,脚真疼。疼得厉害,疼得冒冷汗。
“你们先吃,我送她去医务室。”许言之搀着她站起来,眉头一直皱着没有舒展开,“我背你。”
人生第一次因为崴了脚进医务室。
温暖感慨地躺在床上。
校医趁她分神时,把冰袋敷在她的脚踝上。
“齐医生。”
“嗯。”
“现在是冬天。”
“我知道。”
“我很冷。”
“忍着。”
“一定要冰敷吗?”许言之一只手被温暖拉着,生生地被抓出了几道红印子。
“心疼?”齐医生手上动作不停,眼里藏着戏谑。
“嗯。”心疼。
换热敷的时候,温暖的脚踝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枕着许言之的手背睡了一觉,梦到自己睡在壁炉旁边,有火在里面燃烧,格外温暖。
许言之借了班上所有人的暖手宝,给温暖身边都围满,在她床边守了一节课。
余泽得到消息赶过来,温暖已经醒了。许言之把毛巾洗了,换了一条又继续敷。
等到放学,许言之给她收拾好东西,和余泽一起扶着她回家。
“在家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许言之一边走一边安慰她。
穿过一个花圃,从围墙上跳下来一只黑色的猫,直直地往温暖怀里扑。余泽接住了它,跟它说:“泡芙乖,今天小主人受伤了,自己去玩。”
余泽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了温暖家的门,把人扶进去坐好,然后环视了一圈,很遗憾地开口:“今天夏叔叔又不在家。”
02
许言之看着灯亮起来,到最后,只有他的影子才是最孤单的一个。
排练的进程越来越慢了,温暖干脆坐在地上喊口令,最后赶在晚会前几天排完,所有人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温暖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只是还有一点跛。
她路过排球场,撑着台阶坐下。442班的女生在进行训练,说是要在舞台上表演一个打排球的舞蹈。
苏薇接球的时候,刚好看到温暖坐在她的对面。完美一击,球被她接了过去。
球风凛冽,温暖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她们的激情。
温暖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撑着地起身。一个带着发泄味道的球突然划破冷风朝温暖砸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感觉自己可能要去鬼门关走一遭。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骤停,甚至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
“温暖,小心!”许言之攥着她的双肩,顺势往旁边移了一下。排球重重地砸在他的后背,两个人摔倒在干黄的草地上。
许言之闷闷地哼了两声,他被压在下面,再痛也只能咬着嘴唇忍着。
温暖从他身上爬起来,吓得脸色发白,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去:“许言之你别吓我……”
滚到一边的球被人捡起,苏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因为着急而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冷风里飞扬:“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你为什么要替她挡住呢?
苏薇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许言之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好像被汽车碾压过一样疼,许言之现在甚至庆幸被砸的人是自己。
“没事啊……”许言之揉乱了温暖绑好的头发。
苏薇呆呆地站着,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连一个责怪的眼神都懒得给自己。
许言之,你真无情。
元旦晚会在12月25日下午五点准时举行。
礼堂挂了拉花,五颜六色的灯光打着,显得梦幻而漂亮。
温暖换好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飘带在身后扎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头发用白色的发带松松地绑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
“不行的话就别跳了。”许言之替温暖按摩了脚踝周围,“还是疼吗?”
“我没事,没那么脆弱,我可是不怕疼的钢铁暖!”温暖拍拍胸脯,还没英雄多久,就被许言之打败了,“嘶……你轻点!”
许言之力道放轻了一点,看着她:“还逞不逞强了?”
“不逞了不逞了……”
441班的节目排在442班后面,串在了活动最中间。报幕到她们时,温暖刚好把舞鞋穿上。
她们跳的是,一个带有悲情色彩的舞蹈。
父母双亡的女孩被孤儿院收养,认识了一群好朋友。她慢慢长大,独立,离开了孤儿院求学。
自己打工赚钱交学费,承受着世界给的一切不公平。她有了一个同桌,她们一起学习、互相关心,直到永远。
许言之看着温暖用各种动作诠释着他一步步走来的人生,忽然低头。只一瞬,他又抬起头,好像刚才泪目的不是他。
十分钟的诠释,落幕时掌声不断。温暖站起来鞠躬,从台侧滚过来的排球狠狠地绊了她一跤。
“温暖!”
惊叫声混成一片。
03
许言之抱着温暖匆匆忙忙往外跑,突然惊觉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温暖脸色惨白,发丝被汗水濡湿,窝在他怀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温暖抬起头问他:“还好跳完了,你看到了吗?”
“嗯。”许言之闷闷地回了她的话,加快了脚步。
或许别人只认为这就是一支舞蹈,可是许言之知道,这是他已经度过的小半生。以后他的生命里,也一定会有温暖在身边。
一定。
“许言之,我们是患难之交了吗?”温暖语气弱下去,她每说一句都能感觉到脚踝越发钻心似的痛。
“是,一直都是。”许言之抱着她穿越那条因为深冬而落光了叶子显得萧瑟无比的小路。
“患难之交要吃巧克力。”
“好,答应你。”
齐医生对于又一次因为崴脚进来的温暖表示无奈,他力度重了一点,温暖疼得龇牙咧嘴。
“年轻人还是要爱护身体,你这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等处理完,许言之抱着温暖回了教室。夜晚的教室静谧无声,窗外是无边沉寂的黑夜。
温暖只安静了几秒,又拖着“重疾”的左腿去找许言之。
“你别动,再动要瘸了!”许言之回头得及时,温暖才离开座位两三步。他连忙端着热水回来,把她拖回去坐好。
等同学们都回来,温暖身边就被挤得不留一丝空隙,连带着许言之也遭殃。两个人被挤在人群中央,看到对方的狼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班拿了第一,但谁也没有在意。第一名的奖状最终被魏晨轩贴在了黑板上方,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得到。
欧阳站在讲台上,严肃地说:“从今天起,441班再也不只是学习第一了!不管是学习还是表演,我们都是第一!”
所有人都笑起来。
放学后,欧阳把从齐医生那儿拿的药给了温暖。
温暖接过来,就被一道阴影笼罩:“这可是你们班主任天天骚扰我才拿到的,好好珍惜。”
齐医生站在欧阳旁边,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这时候欧阳看起来还真有点小鸟依人的味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的。”末了,温暖又忍不住严肃认真地补一句,“我谨代表441班全体同学祝欧阳老师和齐医生幸福长久。”
说完,她跛着脚先走了。
04
等考完期末考试,就要迎来短暂的寒假。班级里学习氛围又浓了起来,课后总有不少人坐在座位上钻研习题。
温暖被许言之逮住,在写一道函数应用题。
涂涂改改无数遍,练习本上全是橡皮擦过的碎屑。温暖用力一吹,碎屑全部飞了出去。
“夏温暖你太弱了。”许言之接过她的练习本,用2B铅笔两三下列出了方程,在温暖呆住的同时,再两三下写出了解析。
“许言之你真小气。”那天的一句话,他竟然能记到现在。
“你寒假有什么安排?”温暖一边埋头做题,一边抽出空来问他。
“工作。”许言之头也没抬,在本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析。
“这个给你,题目在前面,解析在后面,不会做就去看一遍。”许言之把笔记本递给她,厚厚的一本,他整整抄了一星期。
温暖吞了吞口水:“你是想我死吗?”
期末考试那天,天气不算好。
夏煦特意给温暖做好了早餐。他喊了余泽过来,一起吃了顿饭。
乌云覆盖了整片天空,逼仄的马路车来车往。刺耳的汽笛轮番轰炸,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
许言之在路边接了个电话,脸色有些阴沉。
尽管这么久以来,他收到的全是让人失望的消息,可电话一响,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地接听。
清溪这么大、世界这么大,要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暖咬着笔杆思考着答案,头顶的白炽灯在一瞬间突然全部熄灭。
考场陷入一片阴暗,喧哗声尤其刺耳,也打断了温暖明明快要算出结果的思路。
校长用一口小的铜钟敲出三声清脆的钟声当作考试铃声,温暖套上笔帽,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脖颈,提着考试包离开考场。
余泽在门口等她,看到她出来之后咧嘴一笑,顺势揽着她的肩头往外走:“夏叔叔说中午请咱们去餐厅吃饭。”
温暖和许言之的考场不同,出门的时候也没有撞见。倒是苏薇刻意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余泽!”
许言之跟着抬头,看到余泽冲他笑了笑。温暖在余泽的右侧拿着他的答案比对,并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而期待已久的寒假也终于开始。
温暖去餐厅找许言之,发现许言之今天竟然提前下班了。这不正常。
“言之刚走,现在去应该还能追上。”老板跟她说。
温暖从摆满了绿植的台阶上下去,看到许言之在路边站着。有几天没见,许言之好像瘦了一些。
她走过去,没来得及说话。的士停在了许言之身边,温暖看到许言之上了车。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温暖突然就来了兴趣。她叫了辆的士跟着,最后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下下车。
二十分钟的路程,她到了这个地方——
童梦孤儿院。
05
许言之没有进去,在门口见到了他想见的人——童梦孤儿院的院长,他喊她“黎阿姨”。
温暖就在树下站着,站累了就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长椅上。
等许言之走了,温暖才跑过去。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童梦孤儿院的报道,最新一期采访的就是黎童院长。
“你是说他还有个妹妹在车祸中走失了?”温暖惊讶地问出了声。
黎童点头:“我捡到言之的时候,他就闹着要找妹妹。”
“他没有见到他妹妹的尸体,所以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死了。只是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关于他妹妹的信息。”
仅仅凭借一张小时候的照片,他找了那么多年。
许言之,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温暖突然觉得心疼。同样的年纪,他们享受着安逸的生活,许言之却已经经历过了这样的大风大浪。
打工和这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蓝色的蓬蓬裙,和许言之一样是漂亮的丹凤眼。她笑起来甜甜的,还有两个小酒窝。
温暖摩挲着她的脸。许言晴,你该庆幸你有那么好的哥哥。
温暖把余泽从被窝里拽出来,他们把许言晴的信息贴在“寻人网”上,又沿着一条条街道把寻人启事发出去。
两人忙累了就停下来,在一家街角的奶茶店里点一杯温热的奶茶。
余泽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帮许言之呢?”
为什么呢?
大概是许言之也曾那么用心帮她;大概是许言之真的,真的很可怜。
这些天他们早出晚归,墙上不许贴小广告他们就发出去。遇到一些人丢掉的,他们再捡起来。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许言晴,女,走失时五岁,现在十七岁。
他们拥有的信息少得可怜,仅仅知道她的名字、性别、年龄。
两个人一路发到人多的锦瑟广场,温暖离餐厅远了一些,尽量不让许言之知道这件事。
下午突然下起小雪,温暖肩膀上落了一层。
天气太冷,很少有人会接过他们递出去的纸。余泽帮温暖拍掉身上的雪花,在她冻红的手心里放上一个小小的暖手宝。
许言之,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也许温暖自己还不知道,但我能看出来。她对你,就像是我对她一样。
日久生情终究没有一见钟情那么浪漫。
尽管,你们可能不是一见钟情。我是说,我的意思是,算了,你一定懂的。 请别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