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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秘密坑道

面具人 [英]弗朗西斯·哈丁 8506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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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看,每一名苦力都和别的苦力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千方百计和别人保持一致。几百年来,任何人,只要他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当地的领袖或者发言人,无一例外最终都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成为特案调查组的阶下囚。因此,他们都学乖了,成为一批没有任何个性的民众。

  然而,信息在他们中间无声无息地传递着,就像一滴墨水慢慢融入水中。所以,摄政王中毒身亡的事情,以及苦力之间被逼无奈相互加害的事情,他们一清二楚。仇恨的风暴在暗地里酝酿着,可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怒火在他们心中燃烧着,就像第一勺浓汤里的香料,一开始根本发现不了,但是,渐渐地,你的舌尖就会感觉到它的麻辣似火。

  最早的迹象出现在那些跑腿的伙计身上,也就是那些送信的、打杂的人等。眼尖的人可能会注意到,他们愿意扎堆,在一起叽叽喳喳,而且,一旦陌生人的脚步声临近,他们便迅速骑着独轮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也有个别没及时逃掉的,这时,你会发现,他会拉起眼皮底下的皮肤,做着奇奇怪怪的鬼脸。

  然而,凯弗纳市的权贵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他们才没有时间去关心苦力的孩子们在一起八卦些什么,因此,这个变化,就像其他一些重大变化一样,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假如他们知道这些孩子是在有意偷听他们的秘密谈话,并仔细研究其中的信息,那么,他们的感觉会完全不同。

  “这么看,宫里的人也是尔虞我诈,互放冷箭。”那个跑腿的金发小男孩耸了耸肩说道,“有人曾4次想暗杀老柴尔德辛,然而,他毫发未损,刺客连他的手套都没碰着,而他的对手则一个个像苍蝇一样死去。听说过甘德布雷克吗?他的家人全没了,连小孩子也一个不剩。听说,全家都死于他们正在酿造的‘黑酒’。什么都没了,只留下衣服、头发、指甲和一小堆一小堆散发着香味的蓝色粉末。”

  内佛菲尔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过去几天里,不断有跑腿的小男孩来到托儿所,向她讲述宫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马克西姆·柴尔德辛的所作所为。他们都是恩斯特怀尔叫来的。他告诉他们说,内佛菲尔是他的亲戚,脸上有疤,是来帮助他调查的,所以,他们应该把得到的新情报都报告给她。

  根据他们的情报,柴尔德辛正在加固自己的地位,以雪前耻。她突然心里一紧,为处在老虎洞里的泽艾拉备感担心。

  “特案调查员特勒贝尔怎么样了?听说,有人用头把她撞死了?”

  “她没有死。不过,确实有人这么干过。自从摄政王死后,有人先后12次想暗杀她。最近一次让她失明了一天,而且,她一夜之间白了头。据说,向她下毒手的是她的手下,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受谁指使的。不过现在她完全恢复了,这件事并没有让她放慢调查的步伐。”

  “还有一件事。你不是一直在询问颜匠阿伯莱恩夫人的近况吗?我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又认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了解她的情况。只是他胆子小,说要亲口告诉你。再就是,你得给他25个鸡蛋,而且,他的名字还要保密。”

  内佛菲尔的心怦怦直跳,就像颠簸的小船里的一头小鹿。根据恩斯特怀尔的建议,她把自己的鸡蛋攒起来,专门用来“行贿”。平时她和大家一样,靠着大麦稀粥和幼蛾的幼虫度日,有时,她饿得四肢无力,大脑发木。即便是她省吃俭用,剩下的鸡蛋也不多了。

  “没那么多鸡蛋了。”她说道,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不过,一周以后差不多。”

  跑腿的男孩摇了摇头道:“必须是今天。明天,他就要和一个勘探队一起前往原始隧道去探险了。”

  内佛菲尔权衡了一下利弊,她的本能告诉她应该抓住眼前这个机会。“今天,我可以给他一盎司‘助夜明’,那可比25个鸡蛋值钱多了。”她在宫里仆人给她的包的底部找到了一个小香囊,那明显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救命用的。

  男孩倒吸了一口气。“‘助夜明’?一旦被盗,可以查到。不知道他是否愿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最好自己和他说说,我不能一天到晚只为你们两个人跑来跑去的。”

  内佛菲尔犹豫了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

  “好吧。”

  很快他们两人来到苦力穿梭的大路上,行走在换班的人流中间。内佛菲尔心里琢磨,如果她的向导能看穿她的面具,意识到她分分秒秒都行走在崩溃的边缘,他会怎么想呢?上一次她来到爪柘荔的时候,刚一见到这个地方,就像有一个拳头猛地击打在她的头上,让她挂了彩,伤了心。而眼下,她就住在这里。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追捕她的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会逃到地下城。

  尽管有数以千计的捕蝇草,然而,爪柘荔这里的空气依旧非常沉闷,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久久没有沐浴的人体的味道、处理垃圾的山洞的味道以及牲口棚的味道。实际上,牲口棚就是天然的山洞,里面住着食草的山羊和母牛,它们在绿色的光线下发抖,两眼瞪得大大的,紧盯着滴水的墙壁。

  这里又窄又闷,差点让她失去理智。就像身处苦力人流中的其他人一样,她必须从别人身旁使劲推搡,才能勉强挤过去。挤着挤着,她觉得自己就像蛆虫一样,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上面。”终于,向导小心翼翼地竖起拇指说道。内佛菲尔十分顺从地沿着绳子爬过天花板中的一道裂缝。裂缝通往一个小洞,像手掌中间的拱洞一样。一名40岁左右、脸色灰白、鼻子很宽的男性苦力坐在一旁,膝盖顶着下巴。他的双手全是疤痕,看上去像蜘蛛网一样。

  内佛菲尔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然后,她在另一个架子上坐了下来。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个了解宫里生活的内佛菲尔心想——那么,你就会像老鼠一样束手就擒。实际上,眼前这个男人和她一样紧张,然而,这一点并没有使她感到些许的安慰。

  谈判的时间很短。没过多久,男人就接受了“助夜明”。

  “明天,我就要和一个勘探队一起前往原始隧道去探险了。”他小声解释道,“想给家人留下点什么,要是我没有回来,他们可以用它来维持生计。”

  “跟他们说,在出手之前,东西一定要放在盒子里。”内佛菲尔小声回道,“嗯,你知道阿伯莱恩夫人的一些事情,对吧?”

  对方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和一个勘探队正在挖章鱼区。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离多尔多拉不远,对吧?”内佛菲尔激动得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膝盖。她记得,泽艾拉曾经告诉过她,章鱼区和海蓬子区都是那个神秘的流感肆虐的时候发掘的。“大概距今有7年多了吧?”

  “是的,我想是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嗯,他们催我们,让我们尽快把章鱼区打通,那样,它就和其他各区连成一片了。我们把碎石装到车子上,拉到外面去,散开,马都累得弯了腰。一天到晚,就是这样。

  “有一天,我赶着空车回来。车子经过塔夫诺克。从塔夫诺克拐个弯就到了多尔多拉。这时,我看见了这位夫人。她穿着一件破旧的天鹅绒披风,脸上挂着和蔼的表情。她朝我挥了挥手,让我过去。她说她的隧道里发生了岩崩。她都处理好了,石块不再往下掉了。她说她不想向上面汇报,否则,制图员会来到她的家里,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她说她只是想把石头运走,希望我能悄悄地干,而且,她会给我报酬的。”

  “我说可以。”男人握了握焦躁不安的拳头,又松开了,“我答应她,可能是因为当时她脸上的表情。它让我觉得好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她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每天在下班之前,我会多跑一趟,让车子拐进多尔多拉。碎石早就装好了,装在木桶里,我把桶搬上车,离开她家,和其他的碎石扔到一起。从来没有人发现。”

  “是阿伯莱恩夫人让你干的?”

  “是她让我干的。她给了我很多钱,所以我就什么也没问。当然,我心里明白,那些碎石与岩崩无关。”

  “你敢肯定?”

  “绝对肯定。如果石头是落下来的,一定是什么样的都有,有裂开的,也有粉碎的。可是,那些碎石都是凿出来的,是人工劈开的,应该是用钻头钻出来的。而且,碎石的数量特别多。如果岩崩的规模有那么大,我们这些干活的人可能因为机器的声音太大没有注意,但是那绝对逃不过制图员的耳朵。”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还有别人在挖。”内佛菲尔说道。她的嘴里干巴巴的,脑子在不停地旋转着。未得到官方许可,私自挖掘,在凯弗纳市那可是重罪。在错误的地方挖出一条错误的通道,会引起塌方,会把整个城市淹没,也会让整个城市窒息。“这就是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卷进这件事的原因?”

  “真正让我担心的不仅仅是法律的惩罚。”男人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下去,仿佛害怕下边人的目光掠过他的靴子,“最后一次,我本该前去领取剩余的报酬,可是我病了,肺不舒服。于是,我让我姐夫带着车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回来。等人们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胸部被轧得扁扁的。大家都说,一定是车轮子从他身上碾过造成的。也许吧。不过我觉得这是预谋好的。你看,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苦力都长得一个样,很难区分。我想,那个车轮子是为我准备的,目的是让我对所知道的事情保持沉默。从此这事儿我对谁也没说过。我开始在野地里从事挖掘工作,希望杀死他的人永远不会发现他们杀错人了。”

  内佛菲尔一言未发,双手捂着太阳穴。她觉得她应该把头固定住,这样,脑子里的东西才不会晃来晃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低声问道,“是在多尔多拉流感暴发之前,对吧?”

  “是的,流感暴发严重影响了我们在章鱼区的工作进度,我们失去了好几位制图员。你知道,制图员最愿意扎堆。多尔多拉这个地方比较特别,吸引了很多人前来。流感暴发时,他们中有6个人直接没了。”

  “到底是什么把他们吸引过来了?他们提过吗?”内佛菲尔激动地问道。

  “也许吧。”内佛菲尔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几副表情。假如有的话,一定会很滑稽。“不过,我没问过,也没听谁说起。制图员不管知道什么,都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你,而且,会一五一十,一点不漏。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说到这里,他在座位上紧张地扭动着,“你看,我说完了,你该把香料给我了吧?这样行了吧?”

  “嗯。”内佛菲尔说道,声音听上去十分遥远,“嗯,行。你说得对,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还活着。我……我得走了,我脑袋都大了。”说着,内佛菲尔把装着“助夜明”的袋子递给了他,然后她沿着上来时的通道滑了下去,她的向导就等在下面。

  她恍恍惚惚地跟在他的后面。在多尔多拉挖掘……那个男人为了守住秘密吃了不少苦头……非法挖掘……7年以前……

  7年!又是7年!什么事情都发生在7年以前!

  模仿蝙蝠叫声的人因为秘密通道而焦躁不安;多尔多拉疫情暴发;阿伯莱恩夫人为女孩买衣服;对窃贼突然开出的天价赏金;内佛菲尔本人突然出现在格蓝迪宝的隧道里,没有任何记忆。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7年以前!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秘密的一部分,那会怎样?如果7年前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又会怎样?也许,我知道,也许,这就是有人要抹掉我记忆的原因;也许,这就是有人在特案调查组牢狱里试图把我杀掉的原因,他们生怕我脑子里还残留了一些记忆。

  此时,内佛菲尔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她的脑袋,仿佛她遗失多年的记忆正试图破门而出。

  真相就藏在大脑里的某个地方。到底是什么秘密那么危险,使得某些人一心一意要干掉她,从而销毁这段记忆?想干掉她的人又是谁呢?

  7年来,在格蓝迪宝的隧道里,她一直都很安全。也许,那些暗藏的敌人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也许,他们对她无能为力。后来,她从避风港里逃了出来,她的面容得以重见天日。也许有人看到了她,也许有人听到了风声,说看到了一个来自外埠的13岁左右的红发女孩,猜出了她是谁。

  于是,有人雇来杀手,想在特案调查组的牢笼里把她做掉,这样,她就无法向调查组透露任何秘密了。暗杀失败后不久,马克西姆·柴尔德辛突然出现了,要把她买走。也许这并非是巧合。如果他不是出于同情,不是为了救自己的侄女,那会怎样?如果他就是那个试图杀害她的人,买走她的目的是寻找机会让她永远闭嘴,那又会怎样?

  后来,他见到了我,觉得我可以成为他计划里的一部分。于是他就开始试探,看看我是否还记得什么,看看留下我是否安全。

  内佛菲尔想起了他当时问她的问题:“你跟特案调查组都说了什么?”“到格蓝迪宝隧道前所发生的事情你还能记住多少?”

  他在书房里给我的“复原”酒一定是一个测试。内佛菲尔突然意识到,他想知道是否有人可以利用这种酒来恢复我的记忆。如果当时“复原”酒真把我的记忆恢复了,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活着离开那个房间……

  不过,还有一些事情不合情理。柴尔德辛希望她活下来,帮助他谋杀摄政王。可是当她待在食物品尝师的住处时,有人却要放盲蛇咬死她。这肯定不是柴尔德辛干的。难道还有别人想干掉她?难道他们之间毫无联系?难道说有一个暗杀小组,只是他们之间不太团结?

  内佛菲尔猛地醒了过来。她跟在向导后面,穿过了一个特殊的拱门。就在这时,她感到人潮一下子静止了,接着,在迷茫疑惑的叫声中,人群前后晃动着。突然,她给人潮压扁了,成了人肉三明治里的肉饼。人潮后撤着,她的面具埋进了某个人的背里。

  “制图员!”有人喊道,“制图员来了!后退!后退!”但是,没有人退到后面涌动的人潮当中。惊恐像一条猎犬猛地咬住了内佛菲尔的喉咙。

  “趴下!”拥挤的人群一下子跪了下去,有的用双臂抱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一声。突然,内佛菲尔看到有人从趴着的人身上蹚过,根本不管靴子是踩到了石头上,还是踩到了人头上。这些人边走边说,有的嘴里吹着哨子,脚下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有的手里紧握着奇怪的装置,也有的戴着鱼眼一样的护目镜。不知道谁的膝盖重重地抵到了内佛菲尔的肩膀上,靴子的脚趾蹭到了她的耳朵上,她顿时感到疼痛难忍。

  很快,那些人出了隧道,沿路往前走去。那些没法及时撤退的人群只能继续趴在地上,让他们从头顶上走过。

  慢慢地,人群开始站立起来。陌生人搀扶着陌生人,人潮继续向前涌动。内佛菲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给人挤倒在地踩过之后,她的思路变得清晰了。一时间,她开始琢磨,以后需要灵感的时候,是不是得想个办法再来一次。

  等她带着擦伤踉踉跄跄走进托儿所时,立刻被恩斯特怀尔抓住了胳膊,拽到了一个角落里。

  “你这个小疯子!你去哪儿了?在爪柘荔这个地方还敢到处晃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给我留个条子,什么也没留!我差点,就差这么一点,就要放弃你了——”

  “对不起,恩斯特怀尔,真的对不起。”内佛菲尔把面具摘下来,想让他看看她是认真的,“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去搞清楚。你知道吗?我找到了!”来到自己的小屋,内佛菲尔把草垫拉开,把藏在下面的制图员面具拉了出来。

  “找到了?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7年前,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且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我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凯弗纳市的,我知道为什么有人不想让我记起那件事情,为什么多尔多拉给封了起来,为什么柴尔德辛一家从来不会失去时间概念。

  “如果我没错的话,我知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了。不过,首先,我得确定我是对的。恩斯特怀尔,最近的坑道在哪里?最容易到达的坑道。”

  恩斯特怀尔咬紧牙关,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他不希望他们的谈话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也许是那些离派里·加特不远的地方吧,问这个干什么?”

  内佛菲尔拿起护目镜,仔细端详着自己映在镜片中的小小头像。“我想,”她慢慢说道,“我得跟制图员们聊一聊。” 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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