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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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言和的脑袋里发出了急剧刺耳的巨响,好像乌云在相互撞击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猛冲她的后脑勺。言和盯着屋顶的房梁,看到蜘蛛网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她这才发现自己向后倒下了。她胸口发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啊!”她能听到医生在喊叫,声音感觉非常遥远,但近在咫尺。“上帝啊!这鬼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同时传来了熊低沉的吼叫声,那声音里带着困惑但有十足的威慑力。
“你们两个!”言和喘着气小声叫道,“冷静!里面的空间足够你们每个人的了!”她希望这是真的。
“这里面有个东西!”医生尖叫道,“连人都不算!这是个野兽!”
“我跟你说过了!”
“你说‘野家伙’,我以为你说的是个粗野的人!”快克高叫道,“一个粗俗的笨蛋!”
“不是——是动物!一只熊!”
“我现在看见了!”
言和挣扎着坐了起来,没有去检查医生的尸体。他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里回响,这已经够混乱的了。她的头在旋转,她要拼尽全力忍住才没有吐出来。
她抱住自己的头,同时想象着自己对熊伸出手,用手指抚摸它又黑又厚的皮毛。熊安静了一些,但仍然潜伏着暴风般危险的脾气。熊不相信这个医生,她知道。熊不喜欢他灵魂的气味。
言和听到楼下传来吱呀的脚步声,突然清醒了过来。
“女孩,你叫唤什么呢?”是那个蜡烛店的老妇人,“上面发生什么了?”
“一个字也不要提我死了!”医生赶紧说,“不然那只老猫会把你赶出去,把我的全部东西都偷走的。她要不是担心我会冲着她咳嗽,早就这么做了。”医生现在没有恶病缠身,听起来说话流利多了。
“不好意思!”言和对着下面喊,“我吓坏了……医生在说地狱之火……”
“喔,真是谢谢你了。这对我不朽的名誉帮助可大了。你编不出其他故事了?
“唉,算了。你去搜一搜我的口袋,把你能找到的东西都拿走。还有我的书——我的工具和钱包藏在床垫下面。”
“如果我抱一堆东西走出去,会被当作小偷吊死的!”言和凶他,“我尽可能把东西藏在我斗篷下面。你驱逐鬼魂的仪器在哪儿呢?”
“啊,那个升颅器。在我手术工具箱里面那个薄薄的黑色口袋里。我还需要我的书,它们可能对救你的哥哥有用。还有好些东西我不舍得留下——我上等的手套、我的靴子、我的烟斗……”
“我会拿上工具,还有你的钱包和几本书,”言和迅速说,“不要你的衣服。如果我传染上你的病死了,咱俩的灵魂就都没地方住了。而且,抱歉,我不抽烟。”
言和忍住恶心,把一只手伸到床垫下,努力不去看上面滚动着的医生的胳膊。她在床垫的角落处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个扁木匣和一个皮面笔记本,藏在了她裙子的兜里。他的钱包里只有几枚硬币,但她还是拿上了。她把书夹在胳膊下,这样就可以用斗篷遮住。言和又想了想,把纸片也拿走了。这也许是凭空许诺,但纸张本身也很值钱。
言和走下楼梯,路过那几个不说话的孩子和蜡烛匠的老婆。她几乎敢肯定自己看起来满脸愧疚。那个女人一脸不满地上下打量着她。
“还活着吗,他?”她带着些许厌恶问道。
“快不行了,我估计。”言和说。
“你自己看着也不太好。”那个女人眯着眼睛,怀疑地看看她,后退了一步。“你满头大汗的,像发烧了一样。你保持距离,赶紧从我房子里出去!”
言和很庆幸有这样的机会,赶快听从她的话,跑到了外面。
*
“估计喝一口朗姆酒是没戏了?”言和在大街上奔跑的时候医生说,“我觉得我需要喝一杯。”
“像我这样纯洁的年轻女孩会去喝酒?”言和讽刺地悄声回答。
“我可以从医学的角度向你推荐朗姆酒强身健体的好处。啊慈悲的上帝啊,这简直难以忍受。你走路不对称——这跑步的步伐——你真的需要这样摇晃吗?我都晕船了!你走路的姿势真可怕,我能感觉到你脊柱每一处弯曲的地方……
“如果你说话太多,”言和嘟囔道,“会把你自己累坏的。”熊这么长时间已经筋疲力尽了,言和希望医生也是如此。
言和到达住处,佩格很乐意把东西交给“朱迪丝”照看一会儿。言和独自一人松了口气,或者说是几乎“独自一人”。她瘫倒在床,脑袋里嗡嗡作响。
医生又嚷嚷起来了,语气又惊恐又蛮横。
“你!你干吗呢!给我回来——我跟你说话呢!”
“和它嚷嚷没有用!”言和咬着牙说,“你只会激怒它,让它更加迷惑。它听不懂话,它是只熊!”
“我又不是白痴!”医生反驳,“我当然不会跟一只熊浪费口舌!我说的是另一个!”
言和晃了晃,她听明白医生的意思之后,伸出一只手撑住身子。
“什么?”她小声说,“什么另一个?”
“这里面还有个灵魂。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的鬼魂。你是说你不知道?”
“你确定吗?”言和厉声说。
“就像我对这场战乱中的所有事一样确定!刚刚这儿有个人——从我身边逃跑了,溜开藏了起来——也不回应我。但她还在什么地方藏着!”
“她?”言和的声音沙哑了。
“对,是个女人,我很确定。烟雾一样,她受了伤,很凶,样子很害怕。”
言和双手捂着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响。她脑海里充满了之前拼命想要忘记的噩梦般的影像。凶恶的灵魂俯冲下来,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即便她试图把它撕碎,它仍在抓啊挠啊想要进入她的脑袋……
母亲。
这些年来,言和都努力不去想她。现在,回忆找到了她,拖着一长串模糊的阴影,还有痛苦、愧疚和迷失。
言和绝望之中仍希望整件事只是一场噩梦。她内心深处一直害怕她已经撕碎了母亲的灵魂,但她从来没想过,她的灵魂可能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她的脑袋。
也许是的,也许一直以来母亲被毁坏的灵魂都在言和脑袋最黑暗的角落潜伏着……做什么呢?像虫子咬食木材一样,啃食她头脑中柔软的部分?带着仇恨,等待报仇的时机?
“她在哪儿?”言和惊慌之下问,“她在干什么?她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医生大叫,“我只瞥见一眼,我是用意念看见她的,不是眼睛。她现在不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言和觉得呼吸困难。她把手放在头上,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因为害怕,她的胸口觉得很紧,但也有着痛苦的渴望。她愚蠢、孤独的那一面却觉得,有一个疯了的、一心报仇的母亲总比没有母亲要好。
也许这是给言和的第二次机会,要她与母亲重修于好。即使母亲现在这样恐怖,言和也许也能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就好像她曾经安抚熊,让熊平静下来一样。
“你出什么毛病了?”医生质问她。
“我可能知道她是谁。”言和承认道。
“是谁?”他问,“朋友还是敌人?”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言和脱口而出,“她是我……我的母亲,但她走的时候并不愉快,而且……死亡有时候会改变一个人。”
然而,如果那个女灵魂真的是母亲,这三年以来她都悄无声息。她似乎并不打算“像吃蛋黄一样”吃掉言和的脑袋。有没有可能——哪怕只是一丁点可能——母亲的灵魂其实并不想伤害她?
言和想起自己在马厩醒来是因为突然有人在紧要关头掐了她一把,让她听见了女主人出卖她们的谈话,也许还阻止了熊吃掉马。她想起在最近的梦里,她坐在看不见的女人的腿上,看着她划出了一个“M”。母亲生前只会写这一个字母,“M”代表“玛格丽特”。
也许母亲是和她站在一边的。言和突然升起的希望比恐惧还令人痛苦。
“如果她是敌人怎么办?”医生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你能怎么做?”
这一问题让言和猛然恢复了理智。她需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尽管这一想法让她觉得恶心。
如果敌人已经在脑袋里面了能怎么办?她这才想起来她召唤医生正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他能把鬼魂从詹姆斯的身体里驱逐出来,也许在紧急状况下也能对她这么做。
言和把已故医生的东西摊在床上,仔细看了看。她略微颤抖地打开了那个装着“升颅器”的袋子。这个金属器械看起来很吓人,又尖又长的钻头固定在一个金属横梁上,上面有把手。
“小心这个东西。”医生说。
“怎么用它?”她问。
“你真的有胃口听这种事?嗯,这可是个精巧的东西。钻头要在病人的颅骨上开个口,梁状的东西支撑在他的头骨上,这样拧动螺丝的时候,钻头就会慢慢收回来,把颅骨凹陷的地方提升……”
“你要在病人头上开个洞?”言和大叫道。她又想起了詹姆斯,不确定哪件事更让她恐惧,是在他头上开个孔,还是这样做时还要面对一群怒气冲冲的鬼魂。
“当然了,不然你怎么缓解颅内压力?”
“那如果病人……不喜欢这个主意怎么办?”
“当然你得找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把他按倒。可能还要往他耳朵里塞点棉花,有些病人不喜欢听到钻头钻骨头的声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言和的忧虑在肚子里搅动。她可没有年轻力壮的人来帮她。“你没有办法从……远处用这个仪器吗?”
“从远处?当然不行。这是个手术器械,又不是魔杖!”
“你说用钻头把凹陷的地方提升起来是什么意思?”言和慢慢地问。片刻停顿,等医生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言和觉察到他有些抵触情绪。
“我知道你对我之前治疗病例的细节有所了解。有一个士兵受到一颗擦飞的子弹的冲击,但那个距离只是给他的头骨造成了凹陷。颅内的压力和积血造成他出现幻觉,举止异常,所以他一口咬定自己被鬼魂附身了。只要把凹陷的地方恢复,把积血的问题解决了,他就恢复正常了……”
“你跟我撒谎!”言和大惊失色,“你答应要救我哥哥!他身体里面有五个鬼魂!真的鬼魂,不是什么积血!你那钻头对这有什么用?”
“那……我怎么知道你形容的是字面意思?”
“我说要在你死后把你的灵魂收进来!”言和反驳道,“这怎么都能想到吧?”
“我当时几乎神志不清!发烧让我喘不过气,还深陷在死亡的恐惧里!”
言和想起医生死前那张恍惚的脸,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这也许是出于误解,但即使是他故意骗了她,她能责备一个将死之人在绝望之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吗?
她仍然觉得头晕愤怒,但似乎恢复了理智。她一直拼命努力不让更多鬼魂进到自己脑袋里,却一时糊涂,心甘情愿地让一个鬼魂住了进来,而且什么用都没有。
“我当然会尽力的,”医生继续说,听起来仍有些紧张,“如果有办法能帮你的哥哥,你有我的帮助总比没有的胜算要大。我估计没有外科医生能找到比这更好的机会研究灵异现象了。”
“这把计划全都打乱了,”言和说,“我得想想。”不管发生什么,她得赶快离开牛津。如果费尔莫特家族的人派人来国王的宫廷,可能会听说一个下巴有凹陷的年轻女孩来过。可是她能去哪儿呢?
她可以朝西边深入保皇党的地盘,远离前线,也许可以去到威尔士的腹地。她在那儿的小村庄可能会避人耳目,但那将意味着放弃詹姆斯。鬼魂在他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他自己的意志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小。即便医生也对驱逐鬼魂束手无策,她还是无法放弃詹姆斯。
她可以试着穿过前线,深入议会军的地界。费尔莫特可能不太情愿派人到那儿去找她,但如果叛军发现她曾经短暂偷运过金块,恐怕场面不会好看的。
她有什么亲戚能帮忙?舅父和舅母应该还在杨树,但他们已经把她给了别人,更何况,伦敦和牛津正针锋相对,各自抖擞精神准备迎接对方的进攻。两地之间的路恐怕全都是军队、路障、土垒和间谍。
言和不情愿地拣起了她一直回避的一个选项。她还有一个亲戚,既不是杨树教区的,也不属于费尔莫特的核心班子。
赛蒙。
他谋杀了安东尼先生,但安东尼先生本就是一个充满鬼魂的躯壳。言和憎恶赛蒙抛弃了他的朋友和军团,但他们两个人面临同样的敌人,也分享同样的秘密。敌人的敌人并不是朋友,但可能会是一个便利的盟友。
更重要的是,他是被当作费尔莫特的继承人抚养长大的,也许比她更熟悉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的鬼魂,甚至可能知道是否有办法把鬼魂从詹姆斯身上赶走。
这可能会是场冒险。前面几个相信赛蒙的费尔莫特家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附身了。但不久之前,赛蒙和詹姆斯还情同手足,言和只希望他们之间的友情不是装出来的。她还需要给他点好处,给他足够的理由不背叛自己。
“医生,”她终于说,“你知道离开牛津有什么好办法吗?我需要到布里去,然后向前进入议会控制的地区。”
“你怎么想做出这种事?那个地区受到两军夹击,而且穿越前线进入敌军控制的领地简直荒唐极了!我最近刚刚死过,我可不急着再享受一次这种经历。”
“快克医生,我必须去找一个人。”言和深吸了一口气,“而且我们待在牛津不安全。你听说过费尔莫特吗?”
“那个贵族庄园,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他们,各个贵族阶层都有他们的人。我当然听过!”
“不仅如此!他们是空的,医生,他们的身体里可以容纳鬼魂,就像我接纳你一样。我是他们的后裔——我有他们的天赋——而且费尔莫特的人在打我的主意,邪恶的主意。我从他们那儿逃跑了,但他们会来找我的。”
“你这个耍花招的小恶魔!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这些!你来勾引我的灵魂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我的灵魂有可能会困在一个逃兵、一个叛徒身体里,被英格兰最有势力的家族追赶!”
“根本没有时间!”
“很抱歉我情况恶化得太突然了!我死得这么快,真是欠考虑!你干吗从费尔莫特那儿逃跑?你从他们那儿偷东西了?告诉我,你——我们——不是怀了孕,在逃避什么丑闻吧?”
“不是!”言和凶道,“我是为了保命逃跑!他们要把我灌满鬼魂——费尔莫特的鬼魂——这样我自己的魂魄就没了着落,那我的命就没了。”
片刻停顿。
“我拿不准你是不是在跟我说实话,”医生听起来更像是对这些事颇有兴趣,而不是觉得他受到了冒犯,“真有意思,我在你的脑袋里,但不完全知道你的想法。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我们互相还是挺神秘的。”
言和意识到这是真的。熊的思考没有语言,但她能感觉到它的情绪像飓风一样。她能在脑海里听到医生的声音,但他的想法和情绪却转瞬即逝,难以解读,就好像飞舞的蛾子偶然蹭过她的皮肤一样。
也许时间长了,魂灵之间会学着了解对方。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的鬼魂有几生几世的时间磨合相处,这样他们共同行动的时候就能迅速流畅。也许最终其他人的想法会对他们显露无遗,也许他们每个人都藏有各自的秘密,不让其他人看到。
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的鬼魂似乎还能搜查翻找他们寄主的记忆。显然医生现在还无法读取言和的记忆,但也许假以时日,他也能做到。
“咱们必须忘掉去布里的计划,”医生嘟囔说,“压根不要考虑去敌军的领地。咱们必须找个办法和费尔莫特家族的人和解,咱们惹不起这样的劲敌。”
“不行!”言和厉声说,“我和他们没得商量!而且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简直荒谬。”医生小声说。有一阵子言和不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听好了,年轻人,我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交给你做决定。不管你愿意与否,现在一共有四个魂灵在你的船上,我们只需一个长官。依我所见……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什么?”言和大叫,“不行!这是我的身体!”
“我们现在都是居民,”医生坚持道,“你的年龄和性别决定了你不适合当领导,更别说你把我们都变成了逃亡者!其他伙伴一个是半疯妖魔,是个入侵者,另一个是只熊!我是这个马戏团唯一合适的领导者!”
“你胆子不小!”言和心中腾起了风暴般的愤怒。这次的愤怒不是熊的,而是她自己的。这把她吓得不轻,她的愤怒似乎无边无界。
“这种反应可不理智,我们必须理性对待这件事!”医生似乎也开始发脾气了。“你显然在关键时刻都冒冒失失的!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几个魂灵!我愿意介入,你应该懂得感激!”
“你再说一个字,”言和深吸一口气,“我就把你赶出去!我可以做到的!我会的!”她并不确信自己能做到这点,但她说出这些话时感觉它是真的,她血液里还有熊的咆哮。“我从势力强大的费尔莫特家族跑了出来,离开了灶台,离开了家,离开了过去的一切,因为我不愿意做他们的傀儡。我一无所有,只有我自己。这身体可是我的,医生。我不会做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的玩具,也不会做你的玩具。你跟我玩硬的,我就把你扔到门外面,看风像卷走一阵烟一样把你卷走。”
停顿了很长时间。她能感觉到医生的情绪变化,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很累了,”他慢慢说,“你累得和一块布一样,我没注意到。我们……这一天都够辛苦的了,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和你谈话。
“你说得没错,没有你就没有我。但如果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会发现你也需要我。你母亲的魂灵也许很危险,她肯定疯了,在你脑袋里到处游荡。你看不见她,因此你需要一个不只会号叫的助手,帮你留意她,看她在做什么。”
言和咬了咬嘴唇。她虽然不愿承认,但医生说的也有道理。
“如果你决意要执行你的计划,”他继续说,“那我们就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活下来。布里在这儿的东北方向,直线距离也就十英里,但这段路程至关重要。
“我们的军队在附近不少城镇和民宅都有驻守设防,保卫牛津附近的道路和桥梁安全——艾斯利普、伍德斯托克、歌德斯托、阿宾顿——但如果你从这儿往东到布里,你会脱离保护圈。布里有一栋大房子是保皇党控制的,感谢上帝,但那周围有很大一片农村地区都散落着议会军。
“如果你打算走路过去,不需要过桥,咱们就不会被拦住问问题了,但横穿过去很危险。这场战争似乎都是在装备区和路边打响的,灌木丛和牲口的石槽后面随时都可能有伏兵。”
言和不得不承认,这些信息都很有用。医生很傲慢,但绝不愚蠢。
“我得制订个计划,”言和同意,“我离开这里之前需要摸清方向……”她开始慢慢意识到,疲惫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思考了。
“你的脑袋简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医生嘟囔,“我估计你累得不轻。你上次好好睡觉是什么时候?”听起来这更像是医生的询问而不是责备。
“我们一路逃避议会军,穿过了几个城镇,”言和反驳道,“我有机会就眯一会儿。”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那你赶紧睡啊,小丫头!”医生喊了出来,但也是出于好心。“如果你现在不睡觉,不管你得不得热病,你很快就会生病的!那到时候咱们去哪儿?如果你执意要指挥这艘船,你不得为你的乘客承担责任吗?”
“我……”言和犹豫了。
她几乎不认识医生,也有一半肯定自己不喜欢他,但她不能永远不睡觉。不管她是否愿意,快克是对的。她需要一个盟友,而且她只有承认自己的困境,才能获得他的帮助。
“我……最近发现我会梦游,”她坦白说,“我很害怕睡觉。”
“是吗?”快克似乎在消化这句话。“另外有一只手在操纵你?也许是个熊掌?”
言和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逼问她。但过了一会,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你睡觉的时候我来放哨,如果你开始梦游了,或者有人想干吗,我就把你叫醒。不管我对你做的决定有什么看法,你看起来是三个人里面不那么邪恶的一个。”
言和一想到能不被打扰,深沉地睡一觉,就觉得有些头昏了。她放倒了自己沉重的脑袋,闭上眼睛,黑暗几乎甜美得难以承受。
“你一定小心,医生,”她一边放松一边小声说,“熊不喜欢你,如果他觉得你想伤害我的话……恐怕会把你撕碎的。” 幽灵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