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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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天,言和开始仔细地寻找特许状。
她醒来时,发现人们给她找来了简单又体面的干净衣服。既然大家都觉得她是伊莲娜夫人眼前的红人、她的跟班,言和决定演好这个角色。她跑到厨房,去给她的新“管事”做早餐。她在厨房和厨师聊天,还结识了一只瘦骨嶙峋、颜色像蜂蜜的猫,每个人都管它叫“威特金”。
这里的厨房比格芮斯海的厨房小了些,而且热得要命。言和很快认定,如果她是赛蒙的话,是不会把特许状藏在厨房的,那枚珍贵的蜡封可能会融化。
没有人阻止这个年轻的先知在房子里闲逛。她估计士兵们有点害怕她,但他们也很好奇,如果她做了奇怪的事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她看起来在找东西,他们可能会以为她是间谍。
她在二层找到了赛蒙的房间。他蓝色的外套和旅行箱上的徽章她是不会认错的。他的床比其他人都好一些,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附近没有人,于是言和冒险快速搜查了一遍他的房间。丝毫没有特许状的踪影,这一点也不奇怪。赛蒙太聪明了,不可能把特许状放在明显的位置,而她恐怕也不是第一个搜查这个房间的人。
事实上,她很快就发现房间大部分地方都被搜查、毁损、折腾得底朝天了。有的地方的木板被劈开,以便检查后面有没有藏东西的空间,床垫也被划开了。几乎每一层楼都扔着家具的残骸。
“这栋房子冒犯了你们的祖先还是怎么了?”言和问一个正在擦靴子的年轻列兵,他显然正觉得无聊,因此乐于跟她聊天。
“它把我们都耍了。”他坦白道。他向身后瞟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看到他正在和一个先知说闲话,然后示意她走过来,推开了最近的一扇门。门后放着一张豪华的四柱床,几乎所有精细的蕾丝幔帐都被扯了下来。“你看见那边藏着的那扇门了吗?”言和的确在对面墙上辨认出了一扇门的形状,门和它周围的墙上一样挂着棕色的布。右手边的布已经被撕开了,露出下面淡色的木板,但明显曾经整扇门都被藏在布下面,伪装成墙的样子。
年轻的士兵穿过房间,拽了一下小金属环,把门拉开。“这儿有一间密室,看见没?”门后面的小房间里只简单放了一个床垫、一个水缸和一把椅子。
“战争爆发以后,德·威纳西一家选择站在国王那一边,”他解释说,“所有我们附近的人——军队还有当地的兵团——都选择站在了议会这一边。所以我们一伙儿人来到白合楼,准备逮捕住在这里的一位骑士。他妻子把房子交了出来,发誓说他已经离开了,还欢迎我们做她的客人。
“结果她丈夫就藏在密室里。她给我们的晚餐都下了药,那天晚上她丈夫蹑手蹑脚地出来,就从睡在这间房的那些士兵旁边走了过去,然后两个人带着所有能带的珠宝逃走了。
“所以我们就想,如果这栋房子有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设计,说不定还有更多隐藏的东西呢。也许他们带不走的宝贝就藏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拿不到工资,何不就地取财?如果这样做意味着毁掉叛徒的房子,那再好不过了。”
谈话被一个走过来的年长士兵打断了,他不满地看了列兵一眼。言和走开了,尽可能摆出一副全知全能的傲慢神态。
她在其他地方找见几块松动的搁板,但搁板下面什么都没有。上面新鲜的木屑表明,这些士兵曾经满怀希望地撬起搁板,指望发现能够储物的地方。
早晨过后,言和在绝望之中绞尽脑汁。她在格芮斯海的时候非常擅长藏东西,如果是她的话,会把特许状藏在哪儿呢?
一定在室内。即便特许状被仔细包起来,在户外也太容易被弄湿了。在烟囱里面?不可能,那里和厨房一样太热了。洗衣房和冰窖太潮了,况且,赛蒙是一位男爵,他恐怕会躲开那些仆人来来往往的地方,因为他并不熟悉这些人,不知道他们隔多久会检查、使用、清洗所有东西。
重要的是,藏特许状的地方必须要躲开整个军队的士兵,而他们都一心寻找赃物,把这栋房子拆得七零八碎。特许状不可能藏在容易被打开的地方,这样就会被看到,被偷走。
“都过中午了,”医生嘟囔,“赛蒙·费尔莫特随时都可能回来。”
“我知道。”士兵们都成群结队去吃饭了,大部分房间很快就会走空,言和知道这可能是她找到特许状最后的机会了。
会不会和其他文件一起藏在显眼的位置?不可能,那枚昂贵的漆印太引人注目了,很可能会有人拿起来看。除非……
言和又溜进了客厅。大门背面钉着的文件在微风中摇晃飞舞。聪明人可能会把特许状藏在这些海报下面。但等言和把文件拨开,却没有特许状的踪影。兴奋得意之情立刻变成了沮丧。她有一阵子觉得很难过,赛蒙竟然没有利用这么好的藏纳之地。
他没有把他的树藏在文件的森林里,那藏到哪里去了?
一定是在没人会想到去检查的地方。但如果他们已经检查过了呢?如果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呢?
言和匆忙检查了一遍——打开的箱子下面没有夹层。那密室呢?她匆忙跑回主卧,拉动金属环,打开隐藏门。没有,门后的密室已经被仔细搜查过了。连床垫被都划开,填充物被拽了出来。
灵感像一只猫一样,悄悄地爬进了言和的心里。她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扶着的门。这扇门上曾经作为伪装的棕色布料,现在已经被剥去了一半。
所有人看这扇门的时候,只看到门后藏着一间密室,他们永远不会想到这扇门也藏有自己的秘密。
言和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木门和棕色的布料中间,向下方探寻着。随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羊皮纸。
*
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她从一扇高窗望向庭院,看到一个男子正在下马。即便离得这么远,她一眼也能认出他来。赛蒙·费尔莫特回到白合楼了。
言和心脏狂跳,她跑回他的房间,努力不被其他人看到。她刚刚在门后藏好,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男子进入房间,停下脚步,正准备松开一只马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头发像饱经风吹雨打的麦穗一样,变成了苍老的灰色,但即使这样也不会有错的。言和关上他身后的门,赛蒙猛地转身,一只手条件反射地伸向剑鞘。
“我是来和你说话的!”言和厉声说,举起空空的两只手。
赛蒙愣住了,他盯着言和,剑的一半已经被抽出了剑鞘。
“厨房的言和。”他语气平淡,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如果你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宝贵的特许状了!”言和匆忙之下脱口而出。
“什么?”赛蒙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在隐藏门里找到它,把它拿走了。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它在哪儿的人,赛蒙主人。”
他皱着眉头,缓缓抽出剑,指向她。
“你是谁?”他慢慢地问,“你不可能是言和。”
“我是,”言和语气坚定地告诉他,“如果你害怕的是这个,费尔莫特家族的人还没有入侵我的身体。但他们试过不止一次。我可是要谢谢你。”她的身体里也不完全没有费尔莫特家族的人,但现在就提到摩根似乎并不合适。“我从格芮斯海逃走了,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们把鬼魂灌到我身体里。”
“詹姆斯呢?”赛蒙小心地打量着房间,“他也在这儿吗?让我跟他说话。”
“不在,我自己来的。这我也得感谢你。”
“自己来的?”赛蒙似乎吃了一惊,一时间缓不过来。“你这个小蠢货!你竟然溜进敌军的壁垒,这里到处都是我的朋友,他们全副武装,你竟然说你从我这儿偷了东西。告诉我特许状在哪儿,不然我就划开你的血管,把你当间谍交出去。”
“你敢吗?”言和心跳加剧,“如果我把特许状的事情告诉你的新朋友,他们会怎么想?你不可能已经给他们看过了,不然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用巫术的故事早就见报了。而且他们也不真是你的朋友,对吧?很多人都觉得你是保皇党的间谍。想想看,他们如果发现你藏着一封信,上面还有国王的印章,会怎么说?”
赛蒙的神情暗淡下来。言和发现赛蒙非常、非常的愤怒,她感觉赛蒙尽管丢了特许状,还是会把她交出去的。接着他的嘴角微微牵动,慢慢地把剑插回了剑鞘。
言和发现她的血液里正流窜着激动,正如她偷运黄金时一样。
“你在这儿干吗?”赛蒙眯住眼睛,打量着她,“干吗来找我?”
“除了你,还有谁跟我有同样的敌人,并且了解他们是谁?还有谁能相信我?”言和轻轻笑了笑,那笑中带着苦涩。“我连詹姆斯都失去了。”
“发生什么了?”赛蒙立刻问,“他死了?”
“他还活着,但彻底变了。”言和咬着舌头,强忍住心里的愤怒和苦涩之情,“你对安东尼先生动了刀子,让那些鬼魂没了去处……而詹姆斯对它们而言唾手可得。”
赛蒙听到消息之后,眉毛挑了起来,但言和不确定他是震惊、悔恨,还是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应该跑的。”他不动声色地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容易抛弃他们的战友,”言和阴沉地说,接着她提醒自己是来建立同盟的,“别担心,我不是来复仇的。也许我应该复仇,但我宁愿先活下来。我们不需要喜欢对方才对彼此有用。”言和意识到她原封不动复述了快克医生的话。
“那你想要什么?”赛蒙的语气几乎像是在商量,但言和知道他还余怒未消。“这是勒索吗?”
“不,我宁愿当你是朋友,赛蒙主人,但你对朋友并不友善忠实。我拿特许状是为了防止你背叛我。
“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藏身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了解费尔莫特家族和他们的鬼魂。你被当作继承人培养长大,肯定比我更了解。你一定有办法能让我们在他们面前保护自己,打败他们。”
“我是要打败他们,”赛蒙干巴巴地说,“但我要借议会军之手这么做。”
“这不够!”言和急切地说,“我需要知道怎么把已经在身体里面的鬼魂赶出去。我要救詹姆斯。”
“救詹姆斯?”这位费尔莫特的年轻人摇摇头,“太晚了。如果他已经继位,就没救了。”
“他继承了五个鬼魂,不是七个,”言和反驳,“你把安东尼先生留给死神以后,他丢了两个鬼魂。詹姆斯也许还没有被彻底毁灭。”
“他机会很小。”赛蒙回答,似乎若有所思。
“但这难道不值得赌一把吗?”言和只能希望赛蒙对詹姆斯仍存有些许感情。“他从童年起就是你的玩伴——你们一起长大。他相信你,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甚至帮你从费尔莫特那里偷东西!”
“我一直很喜欢他的陪伴。”赛蒙用一种慎重平缓的语调说。她想起了他父亲继承家族魂灵那晚,赛蒙有着同样不动声色的语调。“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总能假装世界是单纯的,就好像脱下铠甲一样。”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应该在我弃军的时候也这么做。我并不是他的监护人。”
言和吞下愤怒,决心换个策略。这位年轻的贵族不再用剑指着她了,但如果她能说服他自己对他有用,而不仅仅是带来危险,恐怕那才是明智的。
“那跟我说说鬼魂,赛蒙主人,让我试试去救他。作为回报,我可以做你的朋友。我在这里的名字叫忍耐·多,是上帝的预言家。连伊莲娜夫人也为我担保。如果你所谓的朋友在你背后密谋,对你有危险,我可以给你提醒。我甚至可以在‘神示’中看到你‘为正义而战’。”
赛蒙的嘴角慢慢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微笑。
“你身体里也许没有长者的鬼魂,”他说,“但你变了。我从未想过你会这么心狠手辣!”
言和仔细地看了看赛蒙。她从来都不熟悉他,而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划开他冰冷难懂的面具。明显,赛蒙也觉得她难以理解。
“我没有变,”她说,“你一直都不认识我。你们都不曾认识我。”言和意识到,恐怕连她都不曾认识自己。 幽灵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