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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幽灵庄园 [英]弗朗西斯·哈丁 8548 2021-04-06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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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赛蒙从床后面翻出一瓶朗姆酒,还有两只杯子,一只是木质的,一只是雕花金属的。

  “如果外面的人知道我有这个,肯定都像鹅一样抻着脖子发脾气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他们都疯了,只知道祈祷。我每次说脏话的时候,他们都跟当妈的一样发脾气!让耶稣杀了我得了,如果你不喝酒不骂人,参军还有什么乐子?当然,中士知道我带了酒过来,但他不能惩罚我,除非他先承认他经常搜查我的房间。”

  他往两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朗姆酒,然后把木质酒杯递给了言和。言和怀疑这个木杯子代表着赛蒙给出的结盟条件——赛蒙是主人,而不是同伴。言和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现在似乎还是满足他的骄傲比较好。

  “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赛蒙盯着杯子底说,“我被带到教堂墙上的家谱前面,被告知说总有一天,我会亲自认识这些德高望重的祖先。我将成为‘一条新开的河道’,承载来自过去的一条‘巨河’。

  “从那时起,他们对我的训练就开始了。家族继承人必须练习收缩头脑和灵魂,这样才能为我们未来的宾客腾出位置。探员定期会来检查我们。”他盯着马靴尖说,“有时候他们……会重置我们的内部结构。相比于最后关头劈开一块空间,如果长期坚持这项工作,结果明显更令人满意,就像修剪园艺树林一样。”

  “他们重置了你的灵魂?”言和惊呆了,“那不会改变你吗?”

  “我怎么知道?”赛蒙耸耸肩说,“我又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会成为什么样子的人。”

  “他们还教给你什么了?”言和开始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在厨房做牛做马的那三年,还算是好过的了。即便是为了爵位和财富,十年以来定期接受脑袋的修剪,听起来代价也太高昂了。

  “他们可没有教给我如何反抗祖先的魂灵!恰恰相反,他们教给我如何屈服。”他苦涩地咧了一下嘴角。“他们向我脑海里反复灌输思想,说我的命运不仅是我的责任,而且也是我的光辉荣耀。毕竟,如果没有了这条古老灵魂的‘巨河’,我还算什么?一条泥沟而已。

  “但我注意到了一些事情。慢慢地我明白了长者为什么需要我们。”

  “魂灵如果没有寄主就会融化消失。”言和立即接话。

  “没错,”赛蒙同意道,“我们的身体保护长者不被风吹跑,但不止如此。正常的魂灵说话、移动、做事越多,也会消耗越大,你发现了吗?”

  言和点点头。她记得熊对着从前折磨它的人发动攻击时,灵魂也在从它身上剥离。

  “一个生者体内的魂灵也会消耗自己,但他们可以更新自我。力量从生者传递给魂灵。他们像是槲寄生的枝干,从树上汲取力量。我们不只是他们的庇护所,还是他们的食物。”

  这一想法让言和打了个寒战,但这在她看来能说得通。她自己身上的客人有时候活跃,有时候休眠。他们给了言和她没有的力量和技能,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事后总是感到筋疲力尽。

  “你见过继承的过程吗?”赛蒙突然问。

  言和畏缩了。她摇摇头,不想承认她见过十二夜发生的事。

  “我见过。”赛蒙说。有一阵子,他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我的父亲,”他停顿了一下说,“是我的英雄,我的老师,我这一生的榜样。”

  “我很喜欢托马斯先生。”言和说,声音十分轻柔。赛蒙目光失焦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没听明白。言和意识到她的喜好厌恶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了解他,”他轻蔑地说,“他对其他人可以欢快和善,但对我严厉苛责,因为我们的对话很重要。我害怕他,也敬仰他,总想让他高兴。你不懂一个勋爵和他的继承人之间的联结。同享这一命运不仅意味着血脉的联结。爵位是一项神圣的托付,一种看护的责任——爵位的财产和头衔对我们,和我们对它一样重要,必须把它传承下去,不受玷污。”有一阵子赛蒙听起来不太像他自己。言和能想象托马斯先生说出这些话时的样子。

  “他总是鞭策我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最终他向我坦白了原因。并不是所有费尔莫特家族的灵魂都会被保存,只有那些被认定对家庭有最高价值的灵魂才会被留下。

  “因此我知道,等长者找到我的那一天,我的价值也会被掂量权衡。这是我自己的审判日。如果他们赞许我,我可以和长者一起永生,如果不是那样,我的身体将被他们夺走,我的灵魂也会被碾碎。我可以失去所有,也可以赢得所有,因此我倾尽全力想要讨好他们。

  “然后,我父亲的‘审判日’到来了。我的父亲。我知道他为这个家族出了多少力,他又是多么博学、多么忠诚……”赛蒙摇了摇头,脸上的平静丝毫不符合他正在讲述的话题。“可这些都没用。他被征召过去,他们把他的灵魂碾碎了。我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发生。”

  言和听着这些话,不知该作何感想。赛蒙的故事太沉重了,她甚至有些怜悯他。然而他在汉尔顿战役中的表现却对别人没有丝毫怜悯。即便现在,他的表现也并不一致。

  “你想听我描述吗?”他突然问,语气冷淡得刺耳。“我就坐在前排。”

  言和慢慢地点点头。她看到了大部分,但赛蒙坐得更近。赛蒙又把他的酒杯续满了。

  “探员先从我祖父的身体里出来,”他说,“我看到她从我父亲嘴里溜了进去。其他人一个接一个跟上。我估计我父亲直到最后都在挣扎……但于事无补。”

  言和什么都没说。她想起了托马斯先生脸上的痛苦,同情之心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你想听点有意思的吗?”赛蒙用他冷淡的口吻接着说,“魂灵不完全相同。探员看起来更小,但是更健康、更完整。其他魂灵更大,但是……他们已经皱缩变形了。你知道如果两只苹果从一根枝条上发芽,相隔太近,会都变得畸形吧?”

  这倒是有点意思,医生在言和脑袋里不作声地说。

  “她为什么更小?”言和感兴趣地问。

  “她必须比其他魂灵都更常出入躯壳,”赛蒙马上回答,“所以我敢说,她时不时会失去一部分灵魂。”

  言和之前从未考虑过这件事。被“打探”实在令人不悦,她一直想的是探员的危险。

  “但也许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看起来不一样,”赛蒙接着说,“探员在身体之外需要学会保存自己,但是其他长者不需要。也许住在躯壳里允许他们能够……变软。”

  “你对探员有什么了解?”言和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摩根是否也在听。

  “摩根·费尔莫特女爵,”赛蒙接口说,“按照长者的标准,她就是个步兵。她是第三位加入长者队伍的女性,但她不是我们的血亲,她只是嫁给了费尔莫特家族的人。她也是那些灵魂里面最年轻的一位,死的时候才三十岁。你干吗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长者们是怎么选他们的探员的,”言和温顺地说,“他们抽签吗?”

  “我敢打包票这活儿是由地位最低的魂灵来做的,”赛蒙说,“有谁愿意干这个?时间长了探员的魂灵会被耗尽的。”

  “如果长者的魂灵这么软,他们怎么碾碎生者的魂灵?”言和问,“为什么托马斯先生不能在他们面前坚持下去?”

  “我不确定。长者有数量和经验的优势,而且他们从不会被怀疑干扰。长者也许残忍恐怖,但他们对自己非常确信。他们信仰的是自己。”

  “确信,”医生在言和脑袋里说,“啊,对了,有可能。”

  “我知道费尔莫特家族的人有可能会留下我的灵魂,”赛蒙安静地说,“他们赞许我,但他们的喜好是自私的,靠不住。我摸不准他们,而且即便他们把我保存下来,我也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探员。于是我开始发展我自己的关系和计划。”

  “为什么长者从不怀疑你呢?”言和问,“他们能看出来有人在撒谎,或者在隐藏什么。他们从不注意我,因为我不值得他们注意——但你是他们的继承人!你密谋了好几年,他们却从不怀疑。你用刀子捅了安东尼先生的肋下,但他们却没有料到。为什么?”

  “长者不能读心,虽然他们乐于让我们误解他们可以那样做,”赛蒙说,“他们很老,如此而已。人的脸和行为都有规律可循,他们只是有更长的时间去找到这些规律。所有人的情感都会从细小的地方流露出来——闪烁的眼睛,含混的声音,抖动的双手。”

  “那你怎么做到让他们不读取你的情感?”言和问。

  “噢,那很简单,”赛蒙说,“我随时能强制我自己没有任何情感。我练这一招已经很多年了。这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难。”

  言和慢慢地点点头,试图维持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生者通常不会令她毛骨悚然,但赛蒙是个例外。她忍不住怀疑他‘内部结构的重置’是否已经对他造成了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言和。

  “赛蒙主人,”她说,“你对安东尼先生捅刀子的时候……是怎么避免被他的魂灵附身的?”

  他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个微笑。言和怀疑他并不喜欢自己,但自己明显足够聪明,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你也不是愚蠢透顶,是吧?”他说,“你说得没错,有两个魂灵从他的身体里跳了出来,他们正是想这样做。其中一个在我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之前已经进来了,”赛蒙看着言和惊骇的表情笑了出来,“别晕倒,这身体里现在只有一个灵魂,是我的。”

  “那你的确知道怎么能打败费尔莫特家族的人的灵魂!”言和又燃起了希望。

  “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赛蒙把剩下的朗姆酒倒空了。“时间久了,我找到了保护自己的方式。魂灵成了我的研究兴趣,我和科学家差不多。你真的想知道我是怎么把那个魂灵驱逐出去的?”

  言和点点头。

  “那也许我明天可以展示给你看,到时候会有……一场猎捕。猎捕一旦开始,你要跟紧我。”

  “勋爵,”言和小心地问,“你直接跟我解释是不是更简单?”

  “不行,”赛蒙说,他似乎正在私下里享受着什么玩笑,“我宁愿不给你做铺垫。我想看看你注意到了什么,看你到时候怎么处理。就当这是我对你的考验吧。”

  言和努力想摆脱她的忧虑。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同盟。她学到了不少东西,而救詹姆斯也不完全是没有希望的。

  然而,在谈话开始时,她感受到权力带来的那种兴奋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管发生什么,似乎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

  “他是个可恶的恶棍,”医生后来说,“但是他很聪明。”

  言和担心别人发现她失踪了,于是结束了和赛蒙的谈话。她怀疑如果有人发现她在卧室和一个男人喝酒,会损害她作为一名神圣先知的名誉。她退到一个隔间里,独自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注意到你们,”言和在心里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摩根女爵似乎是自我隐藏的高手,”快克评论道,“你的熊正在休眠——以防你没注意到。那个清教徒和我觉得当时最好保持低调,尽可能保持不动,不要出声。”

  “那你和泰勒先生现在说话了?”言和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医生闷闷不乐地回答,“泰勒相信他会下地狱,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这是我们唯一能达成共识的地方。但是,昨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出于实用考虑,我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你打算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赛蒙·费尔莫特吗?特别是有一个愤怒的费尔莫特间谍听到了你和他的全部对话,你打算告诉他吗?”

  “不,”言和坚定地回答,“他也许做一个盟友是有用的,但我不相信他。如果信任他的话,我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深陷虎穴狼洞的。”

  “那咱们干吗过来?”医生问。

  “因为我没有狼虎能救詹姆斯啊。”言和叹了一口气回答。

  “说到狼虎,摩根女爵似乎仍然不动声色,”医生评论道,“但是她有所行动是迟早的事。”

  “你说得对,”言和安静地回答,“但有一点对咱们有利,间谍摩根是个傻瓜。”

  “这位女士可能还在听咱们说话呢。”医生谨慎地说。

  “我希望她在听!”言和回答,“只有傻瓜才会拼命回到一群邪恶的老魔鬼中间服侍他们,而即便她没了命,这群灰胡子也根本不在乎!如果他们决定让赛蒙加入班子怎么办?他们为了给他让出位置,会把谁推出去?”

  如果摩根在听,她也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医生继续说,似乎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兴奋之情,“我觉得你的新盟友关于一件重要的事说得没错。他的说法能解释我注意到的一件奇怪的事。”

  “只要你闭上眼睛,我们这些乘客就陷入一片漆黑。我刚开始以为这是因为我们需要用你的眼睛看世界。但如果你的熊通过你的眼睛看东西——你人类的眼睛——它为什么能像野兽一样在黑暗中看到东西?”

  “所以说魂灵神秘且不正常,不按上帝的规则出牌。”言和回答,声音带着不解而且有点不耐烦。“有些事情你无法解释,还不如问女巫为什么能飞。”

  “哎呀拜托!”医生火了,“我们的存在有可能是噩梦一场,但还是有规则可循的。我觉得赛蒙·费尔莫特说出了真相。关键是要有期望,要相信。

  “我觉得魂灵不用生者的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但是我们习惯用以前的身体了。你的熊觉得它只能透过你的眼睛看世界,但它还相信它依然有夜视的能力。

  “如果我说得没错,这能解释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魂灵并不多。死去的魂灵只有有了期望,才会变成魂灵。”

  “熊从来都没有过期望!”言和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但是……它死的时候非常愤怒。事实上,我都不确定它是否注意到自己已经死了。”

  “所以它的灵魂活了下来,”医生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得意。“有些在绝望和怀疑之中去世的人,他们以为自己的灵魂会消失,就像你的清教徒朋友。但还有那些优越的费尔莫特家族的人,他们死的时候相信自己的魂灵会找到一个新家……”

  “而你,”言和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充满愧疚,“你期望会变成魂灵,因为我这么告诉过你。”

  “别提那个了,”医生轻快地说,但语气坚定,“费尔莫特的魂灵几个世纪都活了下来,对着他们宿主的灵魂宣布胜利,因为他们完全相信自己有权利也有能力这么做。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蛮不讲理的确信和傲慢。

  “如果你想要削弱他们的灵魂,就要找个方法粉碎他们的这种确信。毁灭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开始怀疑。” 幽灵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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