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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一次分别

巫神的歌谣 洛倾城 19802 2021-04-06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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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有一句,拿到魂天珠,毁了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歌谣冷冷的撂下了狠话,紧皱的眉间写满了决绝与恨意,她不理会其他人的错愕,以这么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语囊括了她所有想法,以及她的决心,对于魂天珠,她势在必得,即使有阻难,她都不会退缩,只会迎难而上。

  “或许,毁了魂天珠是唯一的出路,若是这样,我同意这样的做法,不过,它本是巫神族之物,理应归还,最后,也理应由巫神族来毁了它”刑天坦然接受了歌谣凌厉的一瞥,既然歌谣你已做出抉择,那他也没有必要临阵退缩,即使某一天刀刃相见,他对魂天珠也势在必得,假若天下人知歌谣毁了魂天珠,那将只会成为谣言,而不会被当真,那时的歌谣,纵使毁了魂天珠,也永无安宁之日,始终逃不过被追杀的命运,而若由巫神族来毁魂天珠,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天下皆对巫神族忌惮几分,也会对此消息将信将疑,这样一来,巫神族并可以揽下这一切过错,还歌谣一个平静,刑天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向一直注视着他的水月投去感激的眼神,他那点心思被心如明镜的水月看了个通透,他示意水月勿需多言,便扭头看向远处。

  水月静静的看着刑天,这个传言无情的男人是当真无情,还只是掩饰得极好,他与歌谣倒是极为相像,若当真魂天珠现世那一刻,这两人相遇,必定两败俱伤,所有的一切,让他来承担便可。

  “将来某一日,无论谁得了魂天珠,都得毁了它,这就是我们今日的诺言。”

  水月淡淡的说完,便退至花丛一角,从中端出一小木桌,对着惊愕的众人淡然一笑,将它放置在青石上,将桌上的酒盖一打开,酒香便扑鼻而来,勾起众人肚里的馋虫,歌谣狐疑的望着水月,这莫非是事先弄好放在一旁,还是那五个小鬼趁人不备放在花丛中,怎会如此不偏不倚就在这个时候来个饮酒为盟。

  “歌谣,又多想了。”水月朝歌谣恬然一笑,歌谣像做贼被抓住了把柄一样尴尬,只得讪讪的笑了起来。

  “歌谣,你笑得很丑。”神旭突然从花丛一角冒出来,鄙夷的说道。

  歌谣顿时拉下脸,瞅着已换好一身红衣的神旭,她突然发现,肤若白玉的神旭钟爱红色,几乎成为一种偏执,无论云纱,绢纱,裘布,无一例外的选择红色,红得似火,衬得他分外妖娆又不失端庄,倘若青莲还在,神旭还胜她许多,歌谣垂下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了眼中的落寞,心中觉得特别的酸楚,与青莲相处那些年,竟已如过往云烟,短短数载,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青莲,是否有了属于她的轮回。

  神旭奇怪的看着歌谣,不明白她为何一看他,立马变得忧伤起来,他讪讪地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歌谣,纳闷的叹了口气。

  “刑天,你将青莲葬于何处?”歌谣轻抿一口酒,轻轻说道,喉咙传来酒的辛辣味及苦涩,让她不住的轻轻咳嗽,歌谣努力稳住咳嗽声,让她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

  刑天一怔,与水月面面相觑,歌谣怎会将话题扯得如此之遥远,前一秒,还剑拔弩张地谈起魂天珠,气势汹汹毫不示弱,后一秒,就能落寞的扯上青莲那绝世美女,或许,女人心,海底针,他苦涩地自嘲一笑。

  “葬于苏城百花谷中,燕归楼其他人在那守墓,对于这点,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刑天的冷言冷语,令水月不住的摇头微笑,冷酷的刑天和逞强的歌谣性格倒是十分之相像,都是不肯轻言内心之人,纵使替他人着想之事,也只会压在心中,温暖的话语一到嘴巴,打个转便成了伤人的话语,刑天,你将燕归楼的人安置在百花谷,不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歌谣即使再落魄,再痛苦,始终都有她一处容身之所。

  “多谢”歌谣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若是青莲长眠于百花之中,或许可以身着浅粉色舞裳,在花间裸足起舞,那也是何等欣慰之事。

  刑天又一愣,他与歌谣,始终生分到做每件事都需言谢,为何这句话,听来这般刺耳,这般讽刺,有着令人承受不起的心酸。

  “水月,既然要毁了魂天珠,你可知其法。”

  神旭歪着头,苦着脸问道,他苦思良久,始终不得其法,只得将这个问题再次抛了出来,这话一出,歌谣手一震,手中的酒杯摔个粉碎,这清脆的声音如一股强劲的冷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事实,他们之间,谁也不曾得知,魂天珠的毁灭之法。

  歌谣愣愣的望着水月,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打破这过于压抑的气氛。

  “也许地府的烈焰可以毁了它。”

  水月深思熟虑后道出这句话,眼神复杂的望着神旭,神旭果然是先一愣,脸色顿时发青,又气得浑身发抖,然后又咬着牙狠狠的说道,“若是能毁魂天珠,别说是地府烈焰,就算是踏平地府都行。”

  歌谣愣是被逗得扑哧一笑,神旭此时的神情就像恨不得立即杀入地府,然后再将冥王折磨个千百回,才能解他心中愤恨。

  “神旭,你就这么小心眼,都过了百余年的仇恨了,还固执得如同牛一般,值得么?”

  “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固执,对仇恨的人不也冷酷无情,冷血么?”

  “旭,住口”水月冷声喝止了神旭,他担忧的望着笑意顿失的歌谣,又望着愤怒的神旭,头痛的叹了口气,这两人,一旦被仇恨冲昏了头,便会口不择言,越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话语,也越代表对对方的担忧,可是此时此刻,气氛于平时的斗嘴不一样,歌谣强忍的怒火,是真的,神旭的讽刺,也是真的,再耽搁下去,两人势必大打出手。

  神旭知道他口无遮拦的话语戳中了歌谣的痛处,却又碍着面子,他抱着手赌气的立于一旁,不去看歌谣铁青的脸。

  歌谣彻底懵了,神旭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她冷酷,她无情,她冷血么?歌谣不禁扪心自问,她能劝神旭放下仇恨,却困在属于她的业障里,仇恨,岂可轻言放弃。

  水月与刑天无言的对望了一眼,将歌谣带回了木屋,好端端的酒席不欢而散,着实让神旭有几分抱歉,他脱下衣服,将整个人浸在水中,宝蓝色的鱼尾发出诡异的光辉,当冰凉的水覆盖他整个人,他才彻底清醒,方才是否太过分了,他静静的躺于池底,悬于谷顶的夜光石发出的光辉衬得他如梦如幻,却又异常的悲凉。

  那一日过后,歌谣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几人很有默契不再提魂天珠的事情,都将它隐在心底,歌谣沉思了一夜,最终还是向水月提出她要出谷,继续去寻找银湖。

  水月的笑容顿时失了颜色,但他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就应允了歌谣。

  歌谣想将那五位少年留在谷中,可是任凭她磨破了嘴皮都奈何不了他们,然而水月只是附在金的耳朵旁轻轻说了什么,这五个喧闹的少年立刻安静顺从了下来,不再固执。

  看到这幕,歌谣脸色都黑了,一旁的神旭更是乐得不行,歌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委屈的看着水月,转而又望向冷冷的刑天,心中的忧愁更加堵得慌,她有种罪恶感,她执意离开幽海,就已将水月拉入这浑浊的人世间,如今她执意离开幽谷,又将他们推入了风口浪尖,这次,她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这次出去,她必定会后悔。

  经由金的指引,歌谣一行人很快寻到了出谷的方法,同他们依依不舍的分别后便踏上了去银湖之路。

  “歌谣,这个给你。”

  神旭神秘兮兮的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歌谣,自从那日发生争执之后,第二天两人便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依旧嬉闹如平常,对于刑天的不解,水月只是浅笑,笑着说了句,由他们去了,刑天便也识趣的当作无事发生,不想再引起无谓的争端。

  “牡丹花?”歌谣看着手中用绸缎包着的东西喃喃说道,她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了绸缎,看着里面的干花,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个是阿木给你的,说这是女人家用的香料,说让你放在贴身衣物里,还说让你学会打扮打扮,不要老是素面朝天,说其实你也长得不错,就是有些邋遢。”神旭学着阿木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说道,气得歌谣真想一脚踹过去,然后狠狠捏住那笑得灿烂的脸,让神旭再也笑不出来,歌谣望着手中的干花,眼眶有些湿润,这干花的收集与晾制需要费好大翻功夫,不知那五个嫌她碍眼的少年在短时间内是如何做到,歌谣心底暖得一塌糊涂,她小心翼翼又将花包好,深深的闻了一下那清幽的花香,又小心的放回包袱内。

  “怎么,像你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动,真是铁树开花罗。”

  神旭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躲过歌谣的一击,捧着肚子笑个不停,歌谣也不理会他,她邪恶的一笑,在神旭眼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神旭一瞧,脸色都变了,他立刻讪讪的闭了嘴,扑上去抢夺歌谣手中的东西。

  “堂堂幽海之王,竟也做这等事,小偷?窃贼?”歌谣一边麻利的躲过神旭的攻击,一边不断将手中的东西抛向空中又接住,她笑得跟狐狸一样阴险,看来神旭的抓狂还真是让她心情愉悦。

  神旭脸红得跟熟透的蜜桃一般,他既害臊,又尴尬,又奈何不了灵活躲闪的歌谣,在抢了几次无果之后,他干脆的放弃了,红着脸小声说道。“那个。那个。我是见那个好看,我才抠下来的,你要知道,我费了多少精力才从那个巨大的夜光石弄下这么一小点,你还给我。”

  “哪,给你,这个叫风水轮流转,叫你别那么得意,你还那么得意,后悔了吧。”

  歌谣没有为难神旭,将手中的一小块夜光石抛给了他,看着夜光石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歌谣有些惊讶,这未免也太漂亮了,她回过神,对神旭做了个胜利的笑脸,笑得那个叫花枝乱颤,转头就追上了水月。

  其实,那夜光石着实过于美丽,换做是她,也会沉迷于中,只是那种美丽的东西,她不知道她是否具有资格拥有。

  神旭如获至宝的接过夜光石,在嘴边哈了哈气,小心用衣襟擦了又擦,直到更加晶莹剔透才将它放回衣服内,最后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小,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惊慌,立刻提气向前飞去,几个起落便追上水月,自动自觉的跟在他们身后,不再吭声。

  “刑天,你要回巫神族?”歌谣轻轻的问道,若是可以,她希望刑天不要再回去巫神族。

  “恩。”

  刑天淡漠的回答浇灭了歌谣的希望,她嗫嚅了几句,挽留的话语还是没能说出口,她苦笑,她胆怯,她懦弱,若是她的开口能挽留住刑天,那她姑且试一试,可是她阻止不了刑天,她都不理解刑天为何一心一意对待薄情寡义的巫神族,不理解刑天为何一定要与她为敌,歌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跌下来,她沉默的望着刑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今日一别,或许再见之时,已是另一番光景,我即刻启程,禀报族长魂天珠并不在歌谣身上,希望族长能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另外,若是有魂天珠下落,还请你们立即通知我一声,在下谢过。”

  刑天飞快的说完,一个跨步便潇洒的上了马,他勒住缰绳,不舍的望着歌谣,然而歌谣就如十年前的他一般,只留给他一个颤抖的背影,刑天抽回忧伤的视线,无言的对着水月说,让他好好照顾歌谣,无声的话语飘散在风中,水月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拍了拍刑天的马,示意他无须担忧大多,两人进行了短暂的视线交流后,刑天便满意一笑,深情的望了一眼歌谣,厉喝一声,策马而去。

  待已听不到马蹄的声音,歌谣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还未消退的尘烟,泪湿了脸庞。

  水月平静的内心被荡漾了,他再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他痴痴地望着泪流满面的歌谣,那忧伤的双眼里是不舍,还是悔恨,他不得知,他上前紧紧抱住了歌谣,心猛地一疼,整个人都僵硬了,歌谣你的坚强是伪装的么?你固执的只留给刑天一个绝情的背影,他痛,你也痛,这又是何苦呢?

  “歌谣,可否好了一些。”水月轻轻的问道,对于歌谣的倔强,他也是束手无策。

  “歌谣,再不走,天就黑了”一旁的神旭小声的催促道,他很识时务的没有再次取笑歌谣,反而担忧起她来。

  歌谣猛地从水月怀中抬起头,胡乱擦干了眼泪,望着水月那担忧的双眼,扑哧一笑,她轻轻从水月怀中挣脱出来,径自往前走去,见那二人还愣在原地,便回头笑道,“水月,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走吧。”

  歌谣一转过身,笑容便凝结成冰,只留下干涩的笑声在寂寥的空中盘旋。

  水月又一滞,歌谣又在他面前收敛了她的悲伤,又再次将他拒之千里之外,他苦笑着同神旭无言的对望了一眼,神情变得十分沉重,他拧着眉跟了上去,心绪杂乱到他都无法定下心,心,怎会这般疼,他望着歌谣消瘦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歌谣,你竟固执都不将真性情表露彻底,连落寞,伤心,担忧,都只是偶尔表露,随即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的你,将我置于心底何处,水月抬头望着有些灰霾的天,又沉重的叹了口气,隐于阴云下的旭日到底何时才能真正绽放你那夺目的光芒。

  神旭也是长叹一声,默默的跟在水月身后,这个时候,还是沉默的好,怀中的夜光石的光芒竟隔着他的衣物渗漏出来,仿佛不甘心被掩埋,神旭微微一笑,将它收得更深,直至看不见它的任何光芒,这种稀世珍宝也只能配得上有资格拥有的人,神旭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仿佛遇见了什么美事一般。

  “再过些时日便就到了传闻中银湖的所在地。”歌谣苦涩的说道,她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她的这句话却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水月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他愣愣的看着身旁的歌谣,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恐惧就如针刺入了他的毛孔,可是他却不能让歌谣看见他的害怕,只得装出一副淡漠的模样。

  神旭稍不留神便撞上了水月,他摸着鼻子夸张的哀嚎了一声,他眯着眼望着呆滞的水月,他不明白为何水月一听到银湖,就感觉到他在害怕,在抗拒,水月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可是却能看见他那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神旭蹙眉不语,他十分不悦,为何水月总是将心事憋在心底。

  神旭犹豫再三,他轻扣起食指,支起了一张结界,将歌谣隔离在外,他跟水月亦步亦趋的跟着歌谣,就为了防止歌谣起疑,他再三确认了之后,便非常直接的开口问道,“水月,现在可以说了,为何一提到银湖,你就变得莫名其妙。”

  水月复杂的望了一眼神旭,他很清楚神旭为何会这么一问,所以便没有隐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有种这样的感觉,一旦去了银湖,整个事情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那种恐惧如喷涌的火山,让人害怕。”

  “水月,你。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神旭瞧见了水月眉间的忧愁,迟疑的问道。

  “或许,是我太多心了。”水月勉强的笑了笑,示意神旭无须担忧,其实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心底的恐惧与惊慌竟沉重得让他迈不开脚步,连他都怀疑他已是行尸走肉,即使心底恐惧万分却依旧面带笑容的走下去。

  “水月,若是太…”神旭终究没有把害怕说出口,因为他看见了水月的坚决,他深知,纵使他阻止,那如白玉般温润的水月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走下去,即使他再承受多大的折磨,他也能坚持,因为那是歌谣选择的路,他无法拒绝,神旭开始不明白,刑天,歌谣,水月之间为何一定要互相折磨,就这么相濡以沫的苟活着,终有一天,还是会崩垮,那一天,这三人又是会做出如何的选择,神旭无比担忧的叹了口气。

  四根粗壮且刻着脚踏七星云的麒麟竖在大厅的四个方位,显得威严又肃静,地上铺了约莫大拇指厚的红褐色羊绒地毯,一踩上去,竟听不到任何声音,大厅的中央赫然修了座水池,如大鹏展翅的雄鹰雕刻像位于池中,鹰眼里镶刻着如鹅卵石般大小的红宝石,凌厉的姿态让人望而生怯,雕像下方水里有未知名的花,又说似红莲又更似那天山雪莲,傲然矗立着,又散发出阵阵幽香,两侧墙壁上均匀摆放着雏鹰状灯台,细微的光芒照不亮整个大厅,却又恰到好处,刚好能看清殿内的情形,放眼望去,大厅正对门口的墙壁上的厉鹰,那才叫那一个栩栩如生,仿佛准备随时振翅而飞,那凌厉的眼神像能看透人的心思,胆小的人怕是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厅内中的许多略微透明的白纱无风自舞,更为这神厅添了几分神秘。

  蓝日身着艳丽的宫服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画着颇具异域风格的妆容,她悠闲的品着手中的香茶,身后是那巫神族的象征,厉鹰。

  “禀族长,刑天一行人在门外候着。”

  蓝日睁开半眯的眼,脸上有几分不悦,她静静的看着来人,嘴角上扬荡出一抹冷笑,摆手一挥,不怒而威的声音响起,“让他们进来。”

  “是”身着黑衣的手下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刑天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纷纷单膝跪在地上,头微微朝下以示恭敬,敢情他们一路未曾耽搁,加急赶了回来,连衣都未曾更换,便前来神厅,蓝日不由得满意一笑,摇曳着身姿走下台阶,轻轻拍去刑天肩膀上的灰尘。

  刑天本能的想躲开,他不习惯蓝日对他这般亲昵,但他忍住了内心的抗拒,硬生生的定在那里。

  蓝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眼中的愠怒一闪即逝,她温柔且关切的问道,语气也带着明显的嗔怪,“刑天,一路上劳碌奔波,也不先休息一下,就先来这里,累坏了身体可怎么行。”

  “谢族长关心,刑天有要事禀报。”

  “哦!什么事令你不顾舟车劳顿也要前来相报,且说。”

  “实不相瞒,刑天与歌谣等人有过接触,然而发现魂天珠并无如族长所说,在歌谣身上,魂天珠的下落已成迷。”刑天仍然微微低着头,不卑不亢的说道,就如傲立的厉鹰,气势浑然天成。

  蓝日脸色一沉,她凌厉的看着刑天,胸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她在心里暗暗发问,难道刑天你已同那贱人处于同一条船,甚至不惜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蓝日微微闭上了双眼,遏制住了内心的愤怒,柔声询问道,“这话从何说来。”

  “歌谣身上并无魂天珠这确实是千真万确,无论明查还是暗查,都未发现魂天珠的任何蛛丝马迹,而他们,也还未得知魂天珠的下落,请族长明察。”刑天抬起头,诚挚又坚定的说道。

  “刑天,你性格一向耿直,向来有话直说很少拐弯抹角,难道他们就不会骗你,利用你来躲过这一劫,刑天,你又怎会甘心被她们所利用”蓝日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她转过身,眼里尽是恨意,她想不到,刑天这个得力助手,竟会为了歌谣那贱人做到这种地步,一回巫神族便刻不容缓前来神厅,只为了禀报这件令人愤怒的事情,明里暗里都在请求她放歌谣那贱人一马,她决不会就此罢休。

  “族长多虑了,刑天并非性格憨厚之人,对于魂天珠,刑天定当会夺回魂天珠交还巫神族,还请族长多加休息,刑天就先行告退了”刑天心一紧,蓝日不想放过歌谣,那他该如何做,刑天心乱如麻,只得起身告辞,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蓝日气得脸色发青,刑天居然不待她回答便径自离去,恨意又如毒蛇密密麻麻的爬满她的脸,噬咬着她的心脏,刑天,你是否仗着羽翼已丰满,已不将我这个族长放在眼里,想来即来,想走即走。

  蓝日的心因怨恨而变得扭曲起来,任何人的一细微动作都让她觉得是跟她过不去,她将这一切归根于她没能拥有魂天珠的错,此时的蓝日已因利欲熏心丧失了理智,她不顾后果的独自一人踏入了妖界。

  被这些低贱卑微的妖类肆无忌惮的羞辱,蓝日真的恨不得一掌灭了它们,她冷冷看着狼妖火肃及众妖,暗自告诫她一定要忍,在气势的比拼上她绝对不能输,她可是巫神族的族长,又岂能被这些低劣的妖怪看了笑话。

  蓝日强忍住内心的厌恶,强装气定神闲的与妖王谈判,她要求妖王助她得到魂天珠,条件是只要妖界循规遵矩,巫神族不再干涉妖界。

  妖王金色的双眸里闪烁着精光,不时发出干涩的奸笑声,蓝日开出的条件他是捞不到半点好处,若不为非作歹,妖界岂不永远被受欺凌,被世人嫌弃与厌恶已让他们没了生存之地,终日躲躲藏藏,苟且偷生,若有了魂天珠,他必将争夺天下,让天下成为妖的乐土。

  妖王甩了甩金色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那难看的笑容让蓝日好一阵不舒服,她见初步目的已达成,便假意恭敬的欠了欠身,姿态优雅的离去,在转身之际,她绝美的脸上顿现恶毒又鄙视的神情,魂天珠是她的,绝对不可以被别人得到,而且,只要她得到了魂天珠,区区妖王又岂在话下。

  妖王邪邪地一笑,放荡不羁的搂着身材火辣的妖精,他看似终日饮酒作乐,贪欢不拘,实则想法却同蓝日一样,他对魂天珠也势在必夺,他是妖,妖不受世俗的约束,也不受规矩的束缚,他又岂能让蓝日的如意算盘打响,他得到了魂天珠,整个天下都是属于他的,巫神族他又岂会放在眼里,想到这,妖王竟爽朗的大笑起来。

  “刑天哥哥。”雷香雪一听到刑天归来,便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刑天的房间,她微笑着一边蹑手蹑脚的进屋,想吓吓背对着她的刑天,那清脆的声音就如同春日的黄鹂,然而刑天对她的俏皮毫无反应,雷香雪识趣的收起笑容,沮丧着拉长脸的立于一旁,不再打扰刑天练字,等待了许久,刑天依旧没有停笔的征兆,她都快等不下去了。

  “刑天哥哥,今天天气很好对么,出去走走吗?闷在房里会闷坏的?刑天哥哥,喝茶?”雷香雪不但没有泄气,反而更加殷勤起来,锲而不舍的说个不停,时而窜到窗前将窗户支起,时而端来一杯浓茶,讨好的放在桌面,时而蹙眉欣赏刑天那刚劲有力的墨字,时而挽袖轻轻为刑天磨墨,整个人就像一旋转的陀螺,只为博得刑天的一声赞美。

  雷香雪皱着眉盯着刑天额头渗出的细汗,思索再三,她掏出了怀中的香帕,想替刑天拭去汗水,冷不防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让她动弹不得,雷香雪无比害怕的看着阴冷的刑天,不知他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手中传来的痛楚让她嘤咛出声,她不解的望着刑天,无声的诉说着委屈与痛苦,她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却被刑天吓人的表情给震慑住,只得强忍痛楚示意刑天看她手中的香帕,幽怨的望着他。

  刑天意识到他已失态,讪讪的放开了手,不知该如何安慰早已泪水涟涟的雷香雪,那楚楚可怜的神情狠狠的刮了刑天一巴掌,让他彻底清醒,他暗自咒骂自己几句,连连说着对不起,方才处于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以为雷香雪是不速之客,从而做出这种有失男人风范的举动,他懊恼的叹了口气,常年来的警惕,已养成他自卫的本能,虽然得知雷香雪在他房内,但她这举动让他几乎下意识的反抗,刑天对他的鲁莽自责不已,他立即奔向橱柜,掏出伤药,又折回雷香雪身边。

  “对不起,方才多有得罪。”刑天叹了口气,轻轻拉过雷香雪的手,挽起她的衣袖,那红肿的手腕刺激得他的心莫名的悸动了一下,他震惊的看着雷香雪,被伤成这样,雷香雪也只是噙着眼泪没有吭声。

  “不碍事,不碍事。,是我太鲁莽了”雷香雪一见刑天脸色又变得十分可怕,慌忙连声说道,她害怕刑天就此再拒她于心房之外,蓝日告诉过他,再铁铮铮的汉子也抵不过女子的柔情,只要她更加用心,她会得到刑天的心,也会得到刑天的爱,可是她又不禁气馁,刑天的心门紧闭,任凭怎么做都无法打开他的心结,更别说窥探他的心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走进刑天的心呢?雷香雪不由得鼻子一酸,委屈得又掉下泪来。

  “是否弄疼你了,这药上的时候是有些疼,可是却对化瘀血消肿特别有效,你忍耐一下”刑天放低了声音说道,手上的气力也放柔了一些,他堂堂一个男人,居然为难了这么娇弱的雷香雪,刑天不由得暗自咒骂了几声自己。

  雷香雪瞧见了刑天的为难,猛地扑哧一笑,她的内心暖暖的,刑天居然也会为了她而自责,她居然有些庆幸弄伤了手腕,不然她就看不到刑天难得一见的温柔。

  刑天默默的替雷香雪上好了药,便将她送回房,在经过湖旁的凉亭时,他走了过去,静静的立于凉亭内,风拂过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仿佛想拂去那隐藏于冷酷之下的忧伤,刑天神情凝重的望着这荡着微波的湖水,突然忆起了第一次见到歌谣的时候,她就踏着这湖水,手里拿着一束风铃花,俏皮的笑着向他飞来,笑他为何总是一副少年老成,冷冰冰的模样,固执的拉过刑天的手,带着他飞向空中,而他竟没有拒绝。

  刑天那冰冷的指尖划过已残破的栏杆,依稀还能看见歌谣蹲在上面无忧无虑的笑着,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他微微一笑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离银湖越来越近,水月的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人也常常处于游离状态,面对歌谣担忧的询问,也总是淡淡的摇头,并不回答,好几次,歌谣都几乎放弃了要去银湖的想法,水月实在太反常了,幽绿的眸子总是暗含着忧郁,只要你再一看,那抹忧郁就被平静取代了,在这种心情交织中,三人还是来到银湖的山脚下。

  “这就是通往银湖的路,会不会太险了。”神旭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条位于陡峭悬崖的窄小石路,蜿蜒盘旋着直上天际,看不到顶端,山涧冷冽的风发狂般冲撞着这脆弱的石路,发狠的扯下一块块碎石,又发狠的扔下谷中,这样的情景让人更加胆颤心惊,神旭轻轻的踏出了第一步,石路因他的力道而迸裂如蜘蛛网状的细纹,碎了的细细的石块纷纷向下跌落,神旭的背脊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心间,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歌谣的反应也不亚于神旭,她紧紧的抓住水月的手臂,微微探出身子,冷眼看着谷底下成堆的森森白骨,白皙的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她一回头,就接到了水月担忧的视线,她甜甜的笑道,“不用担心,好不容易来了,岂能放弃。”

  终于来到银湖的山脚下,又岂能被这条险峻的天路给吓到,更何况去银湖本非易事,年年寻找银湖的人数不胜数,不是被眼前的天路给逼退,就是失足跌落山谷,更有不少人即使到达了顶峰,也只寻得普通的天湖,见过银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寻找银湖的趋势却愈演愈烈,银湖的神秘也成了一个传说,更有传闻言,见过银湖的人无一不成了疯疯癫癫的狂人,也有传闻银湖只会出现在有缘人眼前,可是,即使机会这么渺小,也无法不去试一试,自从从桃妖口中听到银湖的传闻,总觉得冥冥之中,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将她拉向银湖,心底总有个声音响起,告诉她,不要再彷徨,去了银湖,自会有解答。

  歌谣拧着眉望着水月,隐隐约约觉得水月在害怕什么,虽始终一副气悠风雅的神情,她有些犹豫的问着踟蹰不前的水月,“水月,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哪里有些不舒服。”

  “没。没有,没事”水月猛的回过神来吱唔道,他笑得极为勉强,眼里有藏不住的忧伤。

  “真的。”歌谣狐疑的问道,如同狡猾的狐狸在嗅着水月不对劲的地方。

  “水月你是害怕这路吧。曾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哈哈”神旭缩回身子,不羁的靠着峭壁,带着戏谑的神情取笑道。

  歌谣扑哧一笑,心底却松了一口气,原来水月只是害怕这条天路,她大大咧咧的笑道,“水月,不用怕,不是还有我在么?我先走,你跟在我后边就可以了,注意眼睛不要朝下看,不然会眩晕的。”

  歌谣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跃过神旭,率先的踏上了石路,笑着同水月招了招手,指了指脚下的石路,“还挺安全的,我先走了。”

  歌谣嫣然一笑,转过身,表情一下变得无比紧张,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她连看都不敢看下面,一看下面,就有种想跳下去的感觉,她哀叹一声,战战兢兢的往前挪去。

  水月向神旭投去感激的一瞥,无言的道了声谢,神旭的解围可谓是帮了他的大忙,若歌谣得知他因惧怕银湖,说不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去银湖的机会,那样的话,他必定会自责一生,可是心中又万般不愿去银湖,在这两种感情纠缠之下,水月是痛苦万分,若是他就这么消失该多好。

  “别多想了,走吧。”神旭叹了口气,拍了拍水月的肩膀,带着他走上了这条险峻的天路。

  这些日子以来,水月的痛苦他都心领神会,为了不让歌谣担忧,水月将他的恐惧隐藏得滴水不露,歌谣看不到水月偶尔别过头的落寞,偶尔皱眉低头不语,偶尔神情凝重的望着远方,右手也会不住的颤抖,歌谣不知,只要水月一觉得恐惧,右手便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为此,歌谣老是抱怨水月的筷条总是跌落在地,殊不知,水月根本无力控制住他的颤栗,他也曾劝过水月,将内心的感受对歌谣全盘托出,可惜他的担忧也只换来水月的摇头。

  三人如壁虎般紧紧贴住峭壁,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了过来,让人好生难受,歌谣张开双手伏贴在峭壁上,转过脸朝神旭露出难解的笑容,吓得他猛一个激灵,脚下一震,差点失足,他连忙收脚稳住,面色苍白回了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他半天挤出了这句话。

  “歌谣,你干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想笑一下。”

  “你,你,你。”神旭气得直跺脚,但又不敢乱动,只得恶狠狠的盯着歌谣,然后他又想到什么,笑得无比贼眉鼠眼,这下轮到歌谣心虚起来,她没好气的看着神旭,不知道又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损言损语。

  “歌谣,你是害怕得不得了,不敢往前走了吧,想不到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会害怕。”神旭笑得花枝乱颤,戏谑的话语让歌谣脸一阵红一阵白,被神旭道中了心中所想,除了恼怒就没别的了,她咬牙切齿的别过头,不去看那笑得跟尖嘴狐狸一样的神旭,稳了稳神往前走去。

  “喂,歌谣,你只管往前走,天塌路陷还有我顶着”神旭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一刻也没有停下脚步。

  歌谣心一震,并无回头,神旭的话语莫名的让她狂乱不安的心静了下来,她微微一笑,关键时刻,神旭还是挺会安慰人的吗?歌谣稍稍放纵了一些,探出头往黑不隆冬的谷底一望,顿时又被吓得魂飞魄散,她深切感觉到了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头皮也紧得发麻,她能猜想到她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更能猜到身后不远的神旭偷笑的神情,歌谣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暗暗告诫她绝对不能再被神旭看了笑话,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经过漫长的煎熬,终于走完这段毛骨悚然的天路,歌谣脚一发软,噗通倒在地上,如软泥般大口喘气。

  “哟,还真狼狈。”

  “要你管。”

  歌谣瞟了一眼得意得有些过头的神旭,心里犯起无数嘀咕,这神旭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就好比偷下凡间失去法力的仙女那般,怎么此时倒像个无事人一般,好歹你也给我吓得鬼哭狼嚎,胆怯如鼠。

  水月将瘫软在地上的歌谣扶了起来,神情凝重望着这寸草不生的黑地,眉头皱得死紧。

  歌谣全身一紧,她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水月,自从踏上这天路开始,水月一言未发,默默地跟在最后,安静地听着她和神旭抬杠,神情也十分落寞,歌谣不禁担忧起来,水月他怎么了,从未看见过他如此沉重的表情,那样让人难解,让人担忧。

  歌谣顺着水月的视线望了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毛未长的空旷是怎么回事,银湖呢?她发狂地跑向前,不甘心的四处观望,失望,沮丧浸透了她所有毛孔,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脚下的土地,这是怎么回事,银湖呢?传说银湖不就是在这里么?可是这里除了冷飕飕的风,凄厉的悲鸣声,居然什么都没有,她惊愕的看着水月,再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神旭,终于明白,她如同其他人一般,不是能看见银湖的有缘人,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曾经的希望破灭了,曾经的信念也幻灭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可笑,眼泪,也纷纷跑了出来,洒在风中,她,真的绝望了。

  水月也被震惊得木了,他呆呆的看着歌谣,身体僵硬得挪不开分毫。

  “歌谣,你振作点,你振作点。”神旭皱着眉劝着已绝望到麻木的歌谣,他想扶起歌谣,然而歌谣就如同烂泥一般从他的手中一次一次滑落,他不甘心的一次又一次扶起歌谣,他开始无比担忧起来,这样失魂落魄的歌谣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惊恐,他拼命摇着歌谣的双肩,急切的大喊,“歌谣,醒醒,不就银湖么?找不到,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你给我醒醒,你这样让人很担心,醒醒啊。”

  一听到银湖二字,歌谣抬起了头,一脸木然的望着神旭,喃喃自语,“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歌谣,你给我冷静点,什么回不去,你说什么,告诉我。”

  正当神旭不遗余力的劝说着歌谣,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他回过头便看到水月对他摇了摇头,肩膀上传来的沉重感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为何水月也那么的不对劲,他可以理解歌谣的失望,但是理解不了水月,那双幽绿的眼眸为何那么悲伤,为何令人感觉如此沉重。

  “水月,怎么了。”神旭迟疑道,他困惑的盯着水月,试图从水月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挖出点什么可靠的信息出来。

  水月仿佛没有看见神旭的困惑,他轻轻的弯下腰捧起歌谣的脸,笑得异常温柔,轻轻说道“歌谣,银湖在这里,银湖它在这里,银湖为了我们展现了它的神秘,它将为我们展示我们的过往,无论怎么痛苦,都将一一呈现,可是,歌谣,一旦去了银湖,我们还会幸福么?我们还会一直在一起么?”

  泪,滴在歌谣的脸上,她浑身一震,忘了拭去水月眼中的泪,在她的眼睛里,水月在笑,全身都在笑,为何,这么令她想哭,心底为何这么痛苦,水月的话语早已消失在风中,却在她心底印成了滚烫的印记,我们还会在一起么?为何水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她与水月可是有着海枯石烂都磨不断的血缘牵绊,看着这样的水月,歌谣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水月似乎疯了般依旧在笑,笑得悲凉,歌谣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心在颤抖,水月,你为何笑得如此凄凉,歌谣用手捂住了水月的嘴,低着头哭求着,“水月,求求你,不要在笑了,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求求你,不要再笑了。”

  水月的笑容渐渐褪了下去,模样有几分痴傻,他再次捧起歌谣的脸,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渍,指了指头上的天。

  歌谣一愣,抬头一望,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盘旋层叠的云在阴沉的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黑压压透着巨大的压迫感,若不是水月的指引,或者不仰望上空,是万万发现不了这个奇景。

  歌谣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接过落下来的水滴,摊手一看,那珠圆玉润的水滴在她手中来回滚动,就如一颗软玉珠子,泛着奇异的银光,歌谣不禁大喜,传说是真的,银湖的水真的是如此的奇异,若是普通的水早已在手中泛滥开去,银湖的水却过身而不湿,歌谣惊奇的将水珠递过去给神旭,两人惊奇万分的研究起这神奇的水珠,谁也留意到水月此刻僵硬的表情,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悲伤。

  “水月,你看。”歌谣恢复了精神,双手捧着水珠想递给水月看,却发现水月的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水月,不悦道,“水月,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又不说话,在想什么?”

  “你以为像你,一下子哭,一下子笑,这叫深沉,稳重。”神旭伤脑筋的偷瞄了眼水月,一边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水月轻微的应了一声,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指着天空那低沉的漩涡中心点,微笑着说道,“我在想,那里也许是通往银湖的路。”

  歌谣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水月,她真的觉得水月十分怪异,她感觉不到水月那温柔的笑容里有丝毫开心的情绪,相反,她觉得水月在恐惧,恐惧到已无法言语,她正欲开口询问,就看到水月已径自向漩涡中心的下方走去,她不由得讪讪住了口,冷不防的将神旭拉至一边,轻声问道。

  “呐,水月怎么了,你知道么?”

  神旭沉默的望了眼神情严肃的歌谣,镇定的摇了摇头,他不想牵涉至这两人的纠葛中,水月或许有难言之隐,但也只能水月亲口说出来,他,只能是个旁观者。

  果然,歌谣在得不到她所想要的答案之后,报复性用脚狠狠踩了神旭一下,冷哼一声便跑向水月。

  神旭抱着痛脚,一蹦一跳的追了上去,原本嬉笑的脸变得凝重,歌谣,若是你知道水月的心思,你还会义无反顾的前往银湖么?

  “水月,等等。”

  歌谣一把拽住水月,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水月,你从来不会如此反常,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水月垂下头,忽闪的长睫毛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湿润,嘴角在抽搐,当他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却又欲言又止。

  歌谣讪讪的松开了手,水月,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她在等待,等着水月亲口同她说他的顾虑,然而等来的答案却令她震惊万分,她明明已经触摸到真相了,水月却还想阻止她,难道,水月就这么不想让她寻回她失去的记忆么?

  “歌谣,一同回幽海如何,不理俗世,就了此一生如何”水月痴痴地看着歌谣说道,视线紧紧的停留在歌谣身上,就像要把她的模样刻在他幽绿的眼眸里。

  歌谣被水月几乎乞求的话语震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惊讶得无法开口,水月眼中的哀求几乎让她崩溃,她已经来到银湖了,难道就这么退缩么?

  “水月,你想说什么,我不明白。”歌谣艰难的问道,她不甘心,银湖已经触手可及,若让她放弃,她如何心安,但是水月,那样悲伤的水月,她又岂能伤害,歌谣顿时陷入两难,进退不得。

  “水月,你怎么了。”神旭疑惑的问道,他一样震惊到无法言语,眼前那温润的水月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水月的脸上尽是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早些日子,每当水月入睡,他总是会陷入噩梦当中,然后声嘶力竭的惨叫一声惊醒,那惊恐伤心的神情被闲着无聊的神旭瞧个正着,他疑惑水月为何会沦陷于梦魇当中,已水月的修为,想用从梦魇中解脱出来,是易如反掌之事,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在来银湖之前,神旭与水月躺于茅草屋顶,对着圆硕的月亮倾谈到天明,那晚,水月告知了他的梦境,神旭只是静静的倾听着,水月苦笑着说,梦中,总有个哼着小曲,名叫百草的小女孩朝他索命而来,看不清模样,但是心却痛得厉害,那种痛苦真实得让他无法释怀,虽然水月浅笑着说,他对她的梦并无多大顾忌,然而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水月,他是否看清了他的梦境。 巫神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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