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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别来无恙

暗香 容锦 10535 2021-04-06 07:34

  黑风死了这件事对白荷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再为此担心。

  但是她比较好奇,他在捕房里按理说应该是很安全的,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被人暗杀了呢?

  陆少野说:“看见报纸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再一想,恨他的人那么多,你看每天围堵在巡捕房门口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死了的那些女孩的亲人家属,他们还不得整天都想扒了黑风的皮?你要这么想的话,黑风死也就不意外了。”

  “这个是不意外,但我意外的是,他怎么能死在捕房里?”白荷可不觉得那些普通女孩的父母亲人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说不定捕房里也有恨他入骨的人呢?”陆少野随口一说,想了想又说:“也说不定,暗杀了黑风的和灭了他老窝的是同一伙人呢?”

  白荷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陆少野一摊手,“我可不知道,我就是随便猜猜。那些人能把黑风寨端了,还能放过黑风?再说了,就巡捕房那帮子饭桶……”

  说到“饭桶”陆少野蓦地收了声,接着往陆明德那边悄悄摸摸地瞟了一眼,见陆明德正低着头透过老花镜的上方盯着自己,他忙改口道:“就巡捕房那帮文武双全的人才,当然能看得住黑风。呵呵。”

  他假笑地着实令人觉得好笑,白荷积郁的心情稍微有了点转变,她用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尖,说李焰还好吧,他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以陆少野跟白荷的交情,他要是不知道李焰是白荷的某任前男友,那他也就白活了。

  “你怎么开始替他说话了?”

  白荷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有。

  陆少野说:“李焰,李焰还行吧,有一颗想抓贼的心,但是实力跟不上。就像陈凯旋那事儿,他都死了多长时间了?到现在都没查到凶手是谁。陈家父母都快要耗不下去了。”

  “陈凯旋……”若是陆少野不提,白荷都快要把他给忘了。可见白荷骨子里也是个绝情的人。

  她不由得就叹了口气,完全是无意识的。

  陆少野一看她皱着眉神情郁郁地叹气就忍不住想跟着叹气,他无奈地说:“你别再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了行不行?看得我都快愁死了。不就是你妹妹月薇爱上了一个老男人吗?你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算,你也就是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还能管多少?”

  白荷心力交瘁:“你也听说了?”

  “是听说了,不过是听你的丫环知了跟我说的。哎你别怪她多嘴,是我问的。我总得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整日蹲在房里不吃不喝的吧?”

  “好,那你有什么见解?”在白家,白荷已经找不到一个能够客观看待这件事的人了。

  陆少野说我没有什么见解,“只是月薇的心理多多少少也能从医学的角度上去解释一下。”

  白荷洗耳恭听。

  “月薇十八岁,在她这成长的十八年里关心她、疼爱她的一直都是你们家里的女性,像她妈也好,像你也好,所以她在女性心理和共情方面是很健全的,因为她接收到了母亲和姐姐的爱。但是在父爱这方面,她明显是缺失的。”陆少野对白荷摆手,说:“当然我不是说叔叔不好,只是你比我更清楚……”

  白荷清楚,“他完全不懂怎样做好一个父亲。”白正廷不会疼孩子,不会哄孩子,甚至连个糖人都不会买给孩子。他只懂享受娱乐。

  白荷说了,陆少野也就不多说了,他赞同地点头:“正因为这样,月薇从没能清晰地感受过父爱,我想她的潜意识里是渴望的。所以当出现了一个相当成熟稳重且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对方还特别关心呵护她,她潜意识里的渴望就迸发了出来。”

  “……你是说月薇把对方当爹?”白荷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

  陆少野连续咳嗽了好一阵儿,脸都憋红了:“不是把对方当爹,这是一种情节。她对对方产生了依靠、仰慕,或者敬佩的感情,她误把那当成了爱情。”

  白荷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按着胸口说:“差点儿被你吓死。”白月薇如果是把祝森山当成父亲来爱,还要为他生孩子,那白荷一定要把白月薇送进精神病院去。

  “我才差点儿被憋死。”陆少野说。

  白荷不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你有办法让她明白自己真实的情感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办法。”白荷刚张了张嘴,陆少野紧接着又说:“我爸也不会有办法。我跟你说的这些也只是我看的一本西医心理学的书上讲的。除非你带着她去国外找心理医生。”

  白荷又沉默了下来,她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一个人会答应。

  陆少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各人各命,你就别再管了。”

  这话说的简单,但做起来实在是很难。

  就是因为白荷管不了,也不想管了,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睡觉的。只有看不到白月薇,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否则她真的忍不住想冲上去打醒她。

  白荷垂着眼帘轻轻摇头,什么也不想说了,她拿着两盒山楂丸说:“我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白荷拒绝了陆少野的提议,让他看看药铺里满满当当的人,“你赶紧给他们拿药吧,不然待会儿陆伯父又该训你了。”

  白荷说完笑了笑,转身走到药铺门口时,眼前一个身影将她的去路挡住,她脚下顿时就停住了,她意外地看着来人,拿着两盒山楂丸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九爷,这么巧。”

  “不算巧,刚好阿南看见了你。”祝东风淡笑着说道,眼神扫过她手里,“病了?”

  白荷视线放在下方,说:“没有,只是胃口不好,这是山楂丸。”

  祝东风了然地点了点头,见白荷也不看他,显然是有些不愿意见到他的情绪在里面,他扫了眼药铺里的男人,“你不问问我怎么到这儿来了?”说完自己又笑了:“果然是不一样了。换作是以前你第一句话就会这么问了,可现在都要我自己开口了。”

  白荷掀起眼帘看看,又低下头。

  尽管祝东风都说了是阿南刚好看见了她,潜在含义不就是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吗?但祝东风却偏偏还想让她问。

  白荷气他,可也受制于他,她只能紧遵旨意:“九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是其一,主要还是见到了老朋友。”

  白荷以为祝东风口中所说的“老朋友”就是指她,毕竟他总说两人是朋友。但当她抬了抬头想再问身体哪里不舒服时,祝东风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她身后的方向,他的笑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傅大人,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祝九爷。”傅景淮略显低沉的嗓音自后方传来。

  白荷下意识地往旁边站了站,才去看傅景淮,见两人已经相对友好地握了握手。印象中这似乎是祝东风第一次与人握手,想来他是有些欣赏傅景淮的。

  他收回了手,“我知道傅大人驻扎金洲城已有几天时间了,只是我琐事缠身,一直没能抽出空来,不然一定请傅大人一聚。”

  这种客套的说辞谁都会,傅景淮也不当真,只说:“祝九爷客气。改日有空我请你也是一样。”

  祝东风道:“不一样。傅大人初来乍到,理应由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初来乍到,地主之谊?

  傅景淮微微一笑,应了声好。

  白荷不想听他们说些有的没的,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可祝东风却非常恰巧地叫了她一声:“白荷,这是我同你说过的傅景淮傅大人。”

  “……傅大人。”白荷看了一眼他后说道。

  傅景淮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淡,他看了眼白荷,接着看祝东风,淡漠地表示:“我和白小姐认识。”

  “哦,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祝东风恍然一笑,说那就不需要我再介绍了。

  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白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时和傅景淮认识了?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她对祝东风解释说:“我妹妹住院的时候,在医院里和傅大人见过一次。”

  祝东风点点头,像是没有在意,他一边和傅景淮说着话一边走进了药铺,两个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当然也只是看上去像。

  白荷觉得没有她的事,她可以回家了。

  但一回头就跟阿南面面相觑。

  阿南说:“白小姐。”

  “阿南先生。”白荷应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他却一动不动。白荷无可奈何地又回到了药铺。

  陆少野眼精的不行,立马招呼了一个学徒替他,他过去问白荷:“什么情况你们?”

  白荷摇头说不知道,又瞪了他一眼说都怪你。

  陆少野无辜地睁大眼,白荷说道:“要不是你非拉我过来,我也不会碰到他。”

  “谁?”傅景淮?还是祝东风?

  白荷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祝东风就叫了一声:“白荷。”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只见祝东风坐在小方凳上,清雅绝尘的脸上有浅淡的笑,他微微招了招手,让白荷过去。

  “什么情况他?”陆少野纳闷儿。

  白荷给了他一个别多嘴的表情,径直走到了祝东风跟前,祝东风的右手也正放在桌上的脉枕上,衣袖往上卷了两褶,白晰手腕的筋络看得清晰。

  “九爷。”

  祝东风说:“陆大夫听说你配的香包有助于我的睡眠,想知道里面的材料都是什么?”

  白荷对陆明德说:“大多是一些比较常见的干花和香草,其中百合、莲子芯、栀子、合欢花我查过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就多放了些。”

  陆明德点点头,说用料不错。

  白荷没吭声。

  诊完脉,祝东风问如何,陆明德只说:“常习性失眠,是神经官能疾患。忌强迫入睡,忌思虑过甚,忌硬枕。睡觉这回事,是人生一大乐趣。古人常说先睡心,后睡眠,怒则气上。保持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至关重要。”他提笔在纸上写药方,又抬眼看看:“你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我先给你开两服药你试试,如若还是入睡困难,再来找我。”

  “多谢。”祝东风收回手,把卷起的衣袖放下。

  药方写好祝东风就看了眼白荷,白荷痛恨自己的条件反射,顺手就拿着药方去找陆少野抓药。

  这一切都做的过分顺其自然,稍微带点儿脑子的人就能看出点不对劲。

  傅景淮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他看在眼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祝九爷和白小姐,似乎关系不错。”

  祝东风闻言仅仅只是笑笑,说:“还可以。”

  傅景淮自然是不信的,就像陆少野不信白荷她和祝东风是普通朋友一样。

  “你们俩要是没猫腻我就把这秤砣吃了!”

  白荷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拿起他抓好的药就回到了祝东风身边,阿南把药接了过去。

  陆明德又写了一张单子交给白荷,让祝东风按时吃药,再遵照单子上的内容去做,应该能逐渐改善他的失眠症状。

  祝东风再次谢过,随后跟傅景淮告辞,两人约好下次再一起叙旧。

  白荷本不想跟着走的,可是祝东风回头淡淡地那一眼让她后背发凉,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傅景淮一直看着她随祝东风出去,直到上了车。

  他觉得可惜。

  他是喜欢白荷的。

  但高傲如傅景淮,又怎么会去追求别人的女人?

  终究只能是过眼云烟罢了。

  白荷并不清楚自己被一个男人钟情又迅速被放弃,她现在一心只想跳车。

  上车后祝东风并没有说什么,准确地说应该是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仅此而已白荷不会觉得太难熬,但祝东风瞬间冷淡的表情和消散的情绪都让车内氛围变得僵硬。这本该和白荷无关,但是白荷却自虐地认为她此刻就该低头认错,好让祝东风高兴,但她又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她有错吗?

  白荷是真的糊涂了,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紧闭着牙关不准自己向对方的气场低头,于是双腿摒地紧紧的,腰背也挺得笔直,一刻都不松懈。

  祝东风回过神就看到她坐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双手平放在腿上,脸上很严肃,目视着前方。

  他皱了下眉,说:“你在干什么?”

  白荷一板一眼地回答:“在坐车。”

  开着车的阿南使劲儿咽了口唾液,他还是头一回觉得白荷“呆”。

  要换个人敢这么跟祝东风说话,祝东风能立即开口让他从行驶的车上滚下去。但是眼下那个人是白荷。

  “我不知道你在坐车?我是问你坐得那么死板干什么?”祝东风好脾气地说着,右手撑着额头抵在了车窗上,他想到一个可能:“是跟傅景淮学的?”

  白荷侧首看他,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是第二次见到他。”言下之意就是我能跟他学什么?

  祝东风却道:“以后还会有更多次。”

  白荷没接话,她看向车窗外,既不是去白家宅院的路也不是去祝公馆的路,也不知道是要带她去哪里。

  就寂静无声地过了十几分钟后,阿南把车停在了长宁街的一处大门前,祝东风下车,白荷在犹豫后也下了车。白家的一处店铺在离这儿不远的前头,白荷是知道这里的,这里原来是一家面粉厂,后来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这个地方不小,一般人也没有资金盘下来,慢慢就被原老板当成了储备粮仓。

  祝东风来这儿做什么?

  白荷带着疑问走进大门,发现里面焕然一新,杂草清理了,地面铺了水泥,还有人在忙碌着往里搬东西,看着像是压小麦的机器。

  阿南朝一个埋头苦干的青年喊了一声:“肖劲!”

  “九爷,您来了。”肖劲见到祝东风就忙走了过来,不算暖和的天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还热出了一头的汗。

  阿南说:“辛苦你了。”

  肖劲人长得憨厚,笑起来更是,“九爷,我不辛苦,我就是指挥指挥顺便搭把手。辛苦的是他们。”见祝东风在看那些机器,肖劲又忙说:“对了九爷,这些机器是我让他们搬进来的。之前我听阿南先生说要等九爷的吩咐,九爷您点头才能进机器。可我今天来了一看,人家已经把机器送来了就搁在巷子口,我怕有人搞破坏,就自作主张了。”

  祝东风没说话,走进了厂子里。

  肖劲忐忑:“九爷不会怪我吧?”

  阿南说:“那就要看你干的怎么样了。”

  肖劲为人虽然憨厚老实,但同样也很认真仔细,厂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墙面也都粉刷了,搬进来的机器摆放的位置也都合理,挑不出大毛病。

  祝东风问白荷:“怎么样?”

  白荷随口说:“挺好的。”

  祝东风笑了一笑,对身后的肖劲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肖劲松了口气,说谢谢九爷。

  “不用谢我,谢她。”祝东风随手一指白荷,便往四处去看了。

  肖劲愣愣地看着漂亮的白荷,愣愣地大喊了一声:“谢谢太太!”

  “……我不是太太。”白荷觉得这人愣头愣脑的,跟他没法沟通,索性就不搭理他直接去找祝东风了。

  祝东风也只是在厂子里转了一圈,看看购入的机器,确定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告诉肖劲,可以找人草拟招工启示了。

  肖劲答应下来,说他马上就去办。

  离开面粉厂,车又朝着一个地方开去,白荷不想再陪着他转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九爷能否让我回家?我累了,不想再走了。”

  “我以为比起家里,你更想陪着我。”祝东风认真地说道。

  白荷轻轻一皱眉,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得来的自信。她全然否定道:“我现在只想回家休息。”

  “到我那儿去休息吧。”祝东风说,“反正他们都知道了不是吗?”

  “九爷,我说的是我想回家休息。”就算整个金洲城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又如何?她照样是不想去他那儿。

  祝东风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还在生我的气?”

  白荷说我不敢。

  “还说你不敢,见了我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祝东风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相触,白荷压抑的情绪就绷不住了。

  “我是生气!我气九爷明明早就知道月薇的心上人是谁了,却还瞒着不肯告诉我。还要一副说教的表情说什么月薇成年了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怎么负责?她才刚十八岁,难道要用她的后半生负责吗?”白荷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她皱着眉用力别开下巴,又说:“我知道九爷是顾着您的兄长才不肯告诉我的,但是九爷您有没有想过,月薇也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妹妹。您顾着您家的人,我当然也想顾着我家的人。可您怎么能这样替他做掩护呢?您看着他在外面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谈情说爱,你就不会觉得怪异吗?”

  面对白荷的质问,祝东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若我告诉了你事情真相,你会怎么做?”

  白荷不假思索地说:“让月薇离开他。”

  祝东风又问:“白月薇会听你的吗?”

  白荷不语,祝东风就自己说:“不会。如果白月薇能唯你的命是从,那我想她也不会搬进祝森山的家里安胎。既然白月薇不听你的,让你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凭添烦恼。或许那时你又会怪我,为什么告诉你。”

  “那我也可以去找祝森山,让他放过月薇。”白荷心口不一地说着蠢话。

  祝东风说:“这个办法真有效的话,你早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去实施了。白荷,不要嘴硬。”

  “那我就去找报社曝光这件事!”

  “没有报社敢报道。”祝东风说之前派对有记者混进去,拍了几张照,无伤大雅,只是照片上有祝森山,就被驳回了。

  白荷无言以对地讥笑出声:“所以到头来九爷您做的还是最正确的决定是吗?”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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