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谏蒋介石
蒋介石用四个多月的时间处理完两广事件之后,便踌躇满志地调集各路大军向西北开来,拟尽全力“剿灭共匪,以竟全功”。他把驻在湖南南部的胡宗南部调到陕甘地区,而后亲自赴西安,督促东北军和十七路军进击红军。
蒋介石一到西安,张学良即和杨虎城一道晋见,陈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意见,遭蒋一顿训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叫你向东,你就向东,我叫你死,你就去死,不要去问为什么!”
两天后,蒋介石召见张、杨商议进剿红军,见二人仍坚持抗日,便又骂道:“抗日一事,不要偏听共匪蛊惑。”张学良说抗日是全体将士的共同愿望,若去打红军,恐他和杨虎城也难以调动,若去打日本人,他保证部队随叫随到,个个奋勇,人人争先。蒋介石说:“士气问题,我来解决。”
蒋介石决定到长安军官训练团训话。蒋在王曲训练团的全体团以上军官大会上说道:我们最近的仇敌是共产党,为害也最急。日本离我们远,为害尚缓。共产党是内患,乃心腹之患;日本只是外敌,乃皮肉之患。心腹之患自然甚于皮肉之患。内患不除,外敌将无法抗击。为此,一定要坚决贯彻“攘外必先安内”的政治方针,将共产党消灭干净。
蒋介石的讲话引起阵阵嘘声,张学良怕出乱子,蒋一讲完,即宣布散会。
此时,关麟征、胡宗南部已陆续开入甘、宁地区,日本也无大举进攻的迹象,蒋介石认为是剿灭红军的最有利时机,便积极布置各路人马,共同围剿红军。
10月29日,蒋介石赴洛阳去参加他的五十岁寿庆。张学良想趁蒋做寿时不便发火这个有利时机再行劝谏,便约阎锡山赴洛阳祝寿。结果是张、阎刚一开口说话,即被蒋介石转过话题,把口封死。第二天,蒋又在洛阳军校的军官会议上指桑骂槐道:“我认为,勾结日本是汉奸,勾结共产党也是汉奸!”锋芒直向张学良。
当晚,阎锡山偕张学良在军校的操埸上散心,临别,执着张学良的手说:“汉卿,看蒋先生的态度,我们不能再说话了。你要光复故土,我要保卫家乡,一切全得靠自己。”
张学良见阎锡山如此说话,知其必和自己联合抗日。再联想近来日军侵犯绥东,阎命傅作义部坚决抵抗,便感动地紧紧握住阎锡山的手,决心和他并肩大干一埸。
11月初,蒋介石命各部人马分三路进击红军,右路军王以哲部故意拖延,其他各部也为各自利益借故不前,只有胡宗南部急于争功,结果孤军深入,在山城堡被红军吃掉一个旅又两个团。张学良很是高兴,认为胡宗南的精锐都被吃掉,红军真是不可战胜。于是,劝蒋联共抗日的信心大增。
蒋介石调兵遣将,陈兵数十万于陕甘周围,并调来70架飞机,想尽全力吃掉红军。而红军此时因张国焘继续执行分裂主义路线,分兵西进,兵力大减,处境困难,局势非常危急。11月24日,傅作义在绥东大败敌伪蒙军首府百灵庙,全国欢腾。但蒋却非但不予褒奖,竟要傅部与日军停止冲突,并派韩复榘和日本商谈停战事项,好让他腾出手来一举消灭共产党。
11月23日,蒋介石密令南京政府在上海逮捕全国各界救国会领袖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等七人,并封闭几十家进步报刊,史称“七君子事件”。蒋介石反共亲日的行为受到全国各界的一致声讨。
12月1日,张学良得知蒋已对他和杨虎城失去信任,欲以蒋鼎文、卫立煌来取代他们,同时调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分别赴安徽、福建两地。但蒋介石仍不露声色,因为他想利用东北军和西北军打头阵去打红军,这样可以一石二鸟,消除两个心腹之患。而东北军和西北军只有张、杨二人才能驾驭,不到万不得已,他仍要利用他们。张学良觉得已到最后关头,必须采取措施,于是与杨虎城紧急运筹,欲发动兵谏,扣留蒋介石,逼其联共抗日。
局势日益紧张,但张学良还没有放弃劝谏蒋介石。12月7日,张学良决定作最后一次努力。他约杨虎城到他的公馆里说:“我拟再劝蒋一次,他再不听,我们只好动手了。先礼后兵,也算对得起他。”杨虎城不同意,认为蒋已不可救药,只有兵谏一条路。张学良坚持要去,杨虎城只好同意。
当日晚,张学良面见蒋介石,痛哭流涕,声声哭谏,向蒋陈述中国只有抗日救亡一条路可走,否则就要亡国。不管他怎么苦谏,蒋介石丝毫不为所动,末了竟对张说:“即使你拿枪把我打死,我也不会改变剿共政策!”
至此,张学良彻底放弃劝谏的希望,返回西安后即和杨虎城布置兵谏。
12月9日,东北与西北两个救亡总会组织学生游行示威以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张学良与杨虎城起初对游行不同意,怕其影响他们的行动计划,也怕学生受到无辜牺牲。后因学生们一再坚持,便同意游行,并决定派部队保护。
游行队伍突然决定向住在临潼华清池的蒋介石请愿,张学良只好向蒋请示,让蒋接见学生代表。蒋把张大骂一顿,并命令卫兵,一旦学生队伍越过界限,即开枪射击。张学良见此情景,唯恐学生遭到不测,便驱车赶上游行队伍,劝学生们回城,学生们宁死也要向蒋请愿,并为中华民族遭此大难而政府却继续进行内战而齐声悲哭。此情此景使张学良泪流满面,当即向学生们表示:“我的枪决不打中国人。你们的要求也就是我的要求,请大家暂先回城,一周内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学生们见张学良如此苦劝,这才撤回城去,从而避免一埸可能的流血事件。
张学良和杨虎城见哭谏无效,遂决定兵谏,商定动手时东北军执行扣蒋任务,十七路军负责解除城内中央军、警、宪、特武装,逮捕中央军政大员,控制飞机埸,但没有确定具体动手日期。
10日,蒋介石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与会的只有他的嫡系将领蒋鼎文、卫立煌、陈诚、朱绍良等,确定了第六次进剿红军的作战计划,独把张学良、杨虎城排斥在外。会上,蒋介石还决定将张、杨撤职查办,解除东北军武装,逮捕西安的共产党员及进步人士。同时,共产党方面也传来消息,因蒋介石一定要改编工农红军,国共和谈无法进行。
所有这些使张、杨觉得若不马上动手,后果将不堪设想。经过仔细商讨,张、杨将兵谏日期定为12月12日凌晨。
事不宜迟,张学良立即将王以哲、刘多荃召入公馆,向他们发布扣蒋命令。王以哲说:“干吧,副司令既然有决心,我们全都豁出去了。”
12月12日凌晨6时,张学良的卫队二营在善于掏老窝的骑六师师长白凤翔、团长刘桂五及卫队营营长刘铭九的率领下,迅速包围华清池,经过短暂搏斗即解除蒋介石所有卫兵的武装,只蒋介石本人在他的贴身护卫帮助下,逾墙逃跑。
张学良在新城指挥部闻讯后大惊失色,众将官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旦蒋介石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就闹大了,一埸内战肯定是少不了的,抗日大业也就成了一纸空谈。略定片刻之后,张学良高声对大家说:“若找不到委员长,我便将自己的头割下来,请虎城兄拿到南京请罪,了此公案。绝不能因为要停止内战而引起内战,若如此,我张学良即成了千古罪人!”
上午8时左右,卫队营在后山一个山洞里发现只穿着一件古铜色睡袍和一条衬裤、已冻得索索发抖的蒋介石。9时左右,孙铭九送蒋介石至新城大楼联合指挥部,杨虎城也按约定早已将居住在西京招待所里的陈诚、朱绍良、卫立煌、蒋鼎文等十余名国民党党政要员逮捕软禁,击毙作恶多端的宪兵队第三团团长蒋孝先和第二团团长杨镇亚,控制飞机埸、火车站、邮电局等要害部位。
至此,西安事变取得初步成功。张学良松下一口气来,召刘鼎速给中共中央汇报扣蒋一事,请求速派代表来西安参与谈判。而后,张、杨等高级将领联名通电全国,提出逼蒋抗日的八大政治主张:
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派,共同负责救国;
二.停止一切内战;
三.立即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
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
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
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等一切政治自由;
七.确实遵守总理遗嘱;
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
通电八大主张之后,张、杨宣布成立西北抗日临时军事委员会,由张学良任主任,杨虎城任副主任,共同商讨军事防御计划,因南京政府在亲日的戴季陶、何应钦等的策动下已传令讨伐西安。东北军迅速集结,日行军100多里,五天内即完成布防,在赤水、西安一带布下七道防线。
一切布置完毕后,张学良又致电孔祥熙、宋美龄,声明扣蒋只为抗日,并保证蒋介石的人身安全,从而增强孔、宋营救的决心和信心。张学良还及时改组《西京日报》,改其名为《解放日报》,使其成为宣传西安事变真相的喉舌。同时,让史沫特莱等国际友人用英语向国际报导事变真相,争取国际舆论的支持。
在东北军、西北军内部,张、杨也及时展开教育,宣传抗日,鼓舞士气,并接受中共建议成立援绥军,通电全国,高举抗日大旗。
16日上午,西安两万余人召开群众大会,张、杨登上主席台,张学良慷慨陈词:“若蒋介石不接受此次兵谏,停止对红军作战,联合抗日,我就将九一八事变后他给我不准抵抗的密电向全国公布,并将他交付国人裁判!”
一时间,整个大西北一片抗日救亡的呼声,各种抗日活动空前高涨。 风流少帅张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