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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 · 一

春衫薄 若言 5106 2021-04-06 07:06

  陈昭与人会面不过半日,武德殿内就得了消息。

  “就这些?”李濂听完堂下之人的回禀,把手中文书向桌案上一扔,长叹一声,紧皱眉头问,“那人你认识吗?”

  前来回禀的虞文华回话:“他一直低着头,臣没太看清楚脸,但看身形应该是臣没见过的。不过秦公看起来像是认识那人。”这话说出口他便觉得不妥,在他看来,陈昭与人勾结,认识才是应当的。

  “单看身形能看出什么?”李濂被他这回答气得一笑,又问,“也没听到他们谈的内容?”

  虞文华垂手答道:“臣怕打草惊蛇,不敢离得太近。是臣失职。臣找了原校尉帮着查,只是原校尉那里现在还没动静。”他奉命监视守在秦国公府,为的就是监视陈昭的言行,如今陈昭明显是与前朝旧臣在谋划些什么,但他竟没能听清内容,是实打实的失职。

  “罢了,你下去吧。以后不用事事来报。”李濂摆手让人退下。虞文华告退之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帝王阴沉的脸色,不过想来南边还在打仗,这京中前朝余孽还在蠢蠢欲动,帝王如何能开颜?

  李濂嘴唇开合,仿佛下一瞬怒火便要从唇齿中倾泻而出,只是碍于自己一言一行都可能给陈昭招致祸患,他硬是将抱怨斥责的字句关在了口中,大殿内只余茶盏接触桌案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上元节才刚过去几天,这些人竟又找上了陈昭,还明目张胆地在御赐府邸内行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密谋呢?李濂气归气,却并不认为陈昭会做些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要他来说,破绽露地这样明显,陈昭最多是这些人推出去以探虚实的石子罢了。他只是担心陈昭会被波及罢了。

  他正想着,清脆的少年嗓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半是抱怨的说道:“虞校尉退下了许久,陛下还不肯召见臣吗?”

  李濂冲着屏风说了一声出来,又问:“你们两个人前后脚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是臣先到的,陛下要问也该问虞校尉。”非是受宠信之人不敢这样用这样的语气与李濂说话,可原频到李濂面前后却十分规矩,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对君王禀报,“与秦公见面之人是王月枫,前周中书令王全鹤的孙辈,之前在东都留守。大军进洛阳时,他趁乱逃了出来,近日才回到京城。他与秦公所谈一字一句,臣都记了下来,不敢有遗漏。”还从怀中掏出写满字的丝绢,双手呈上。

  李濂挥退了准备前去取物的内侍,走到那人面前亲自将东西拿上,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便放回桌面。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倒是查得清楚。”虞文华蹲守了半天,连自己之前见没见那人都没能认出来,更别说这两人的交谈内容了。原频可倒好,半天时间里非但把人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还能直接把言语记录呈上。两相对比之下,饶是内心不同意李濂也要赞上一句。

  一直低着头的人没能看见李濂的一番动作,也没听出来君王语气中的嘲讽,乖巧地答道:“虞校尉拜托臣做事,做的还是陛下给的差事,臣自然要做好。臣可没有虞校尉的家世,所得的一切都不过是仰仗陛下恩宠。若是连这等事也做不好,臣怕自己失了圣心。”

  “派你们俩个去,只说看顾陈昭,可没说过是让你们做这个的。”李濂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怒意,“妄自揣度上意,朕倒是没看出来你有何处怕的。”

  原频一句不为自己辩解,将请罪的姿态做了十足,俯身叩首道:“请陛下降罪。”

  李濂不满他们两人自作主张,但也不好真的去罚他们。思索片刻便下了决断:“这么有本事,朕身边是留不下你了。”

  原频骇然,也顾不上听他下面的话,立刻抬起头,眼中泛出水光看着他恳求道:“臣知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了,陛下莫要赶臣。”

  李濂却似没看见他这哀求一样,慢悠悠地说道:“你揽的这事,自己查清楚。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接回来当职。”

  原频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对着他看,雾气似乎下一刻就要从眼眶中泄出来一样,看得人心生怜惜。

  李濂却坏心思地问他:“怎么着?不合你心意你还要在朕面前哭出来不成?”

  “臣不敢。”原频闭上眼睛,像是把泪水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臣领旨,谢陛下开恩。”

  “你啊,”李濂叹了一声,换了种语气对他说,“把抬起头来吧。”

  原频听话地仰起头直视天颜,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面容,崇敬地看向座上之人,小鹿似的大眼睛对着李濂一眨一眨的,湿漉漉的惹人怜惜。李濂素喜美人,看到这样一幕,心情又好了些:“这几年你的胆子倒是养得大了,都敢朕我面前编排同僚了。”

  原频跟随他的时日不短,听他这样说话就知道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可怜巴巴地说:“臣哪里有?”

  “还不承认?”李濂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你与虞文华同在一处,却明里暗里在朕面前说他办事不利,算不算编排同僚?”

  站起之后的原频只到李濂耳下,依然需要仰着头才能直视李濂的眼睛:“臣那是照实回禀,何况虞校尉自己也跟陛下说了,是他主动来求的臣。” 虞文华家世优越是事实,办事不利亦是事实,他对着主上说出来,怎么就成了编排同僚。

  “好一个照实,”李濂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若是哪天虞文华对朕提起你的时候,张口不离朕对你的宠信,你也觉得他是实话实说?”

  见原频竟点头承认,李濂觉得自己被反将一军,只好说道:“你有今日的官阶靠得不是朕的恩宠,是你自己的军功。虞文华靠得也不是他的家世,是他千里奔袭的军功。”虞文华出身越郡虞氏这等簪缨世家不假,可你原频还是朕一手带大的呢。虞文华有家世办不好事能有个退路,你难道就没有吗?

  “别不服气。再看看你办的事,朕当初派你们去陈昭那里的时候只对你们说,要你们将人看顾好,莫让他出事,可没说过让你们盯住他的一举一动。现在可好,陈昭见了人,虞文华还只是与朕说一声有这么个人,你则是直接就把他们交谈的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原频不敢出声,只能在心底想道:“他见的那可是前朝余孽。”虞文华心里想法肯定跟自己一样,不然怎么会求到自己面前?要不是虞文华没有这样的本事,肯定早就逐字记下再拿到帝王面前邀功了。

  “先别管他见的是谁,”李濂轻咳一声,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反驳,“朕知道你们忠心,但天牢里看犯人可都没这么看的。陈昭是归顺的前朝君主,不是阶下囚,朕又赐他府邸、待以宾礼,你与虞文华办的事若传了出去,岂不是在告诉世人朕对还防备着前朝?朕要如何继续招揽前朝士人?何况今日能监视陈昭,明日就可能监视朝中其他臣子,后日就可能是天下百姓。长此以往,必致人心惶惶,朕还怎么收拢人心?”

  原频对这话颇不服气,小声嘟囔着:“若是持正守节,又何惧被人看?”

  “朕只要他们把事情办好就行,他们言行不合法纪之处自有御史台上奏,有司责办,朕一直圈着他们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干什么?”李濂看着原频,说道,“何况你们两个是朕的侍卫,怎么能行鹰犬之事?”

  原频低头应了一声,又听见李濂接着说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这道理你总该是听说过的。”

  他是听说过,却不大明白其中含义,懵懂地望着李濂。

  李濂十分有耐心的对他解释,说到最后,还用手轻拍原频的后脑:“不懂也没事,先照着朕说的做,等你再长大些就懂了。听话。”

  原频感到自己发间在李濂手中动了些许,含着水汽的眼睛又眨了两下,说:“陛下哄孩子呢?”

  李濂直接笑了出来:“你可不就是个小孩?朕难道哄错了?”

  “臣不小了。”原频当下便出口反驳。

  “是是是,不小了。十七,不对,过了年便有十八了。”李濂放下手,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忽然生出岁月倥偬白驹过隙的感慨,认真地说,“一眨眼小郎君都到可以办冠礼的年纪了。”君子二十而冠,但当下很少有人是真等到满二十岁才加冠的,大多数人家的孩子过了十四岁便会着手准备冠礼了,像李濂自己也是在十六岁时行的冠礼。原频今年十八,年纪已然是够的。但他没有长辈,再加上前几年战事繁忙,也没人替他操心此事,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那陛下可否为臣取字?”原频忽然问道。

  李濂失笑:“你还真是,什么要求敢提。”君主赐字是多大的荣耀原频不可能不知道,他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敢直接这样对着帝王提这样的要求。

  原频低头笑笑,答得理所当然:“臣的姓名是陛下所赐,表字当然也得要您来取了。”

  “行,朕应了。”李濂对他向来没什么原则,又想到这小郎君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便应了下来。

  原频道了声谢之后又请求道:“那臣加冠那日,圣驾可否亲临?”

  李濂斜觑了他一眼,笑骂他:“得寸进尺。”

  “冠礼需得长辈在场,臣哪还有什么长辈在世?”原频抬头恳求道,“臣只有陛下了。”

  李濂刚想回答,内侍急匆匆的入殿,快步走到他耳边说道:“陛下,有前周蜀王府的消息。”

  不知为何,李濂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对内侍吩咐:“召人进来。”

  “陛下,”传信的侍卫入殿后跪在李濂五步远的地方,“御医说,前周蜀王怕是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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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快乐(*^▽^*)

  作者没有失踪!作者又出现了! 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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