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倾月殿里,兄妹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两人本有千言万语,一见了面,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萧紫衣抬眼望向窗外,花园里有桃树,开的还不是很艳,但是已经开了不少。
太监们大多是没有上前的,静静的看着里面,然后果断的躲得远远的。
萧远抬头冷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对妹妹说道:“紫衣,过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和哥哥说。”
萧紫衣端起了参茶,轻呷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劳烦兄长费心了,紫衣一切都好。”
萧远皱起了眉头,他印象中的妹妹不是这样的,虽然萧紫衣天性安静,但也有活波可爱的一面,寻常见面,萧紫衣总是又蹦又跳,拉着他的衣袖缠着他对他说,什么时候父王骂了她,什么时候遇到了些不顺心的事情,就连小女儿家的贴己话也愿意和他讲讲。
就比如说,萧远知道,萧紫衣真心所爱的人,是中原名士叶方。这件事情,是连萧克定都不知道的。
萧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他要来京城了。”
萧紫衣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不变,只是端茶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是萧远看在眼里。
萧远见妹妹不愿意问,但是心里想知道,就说道:“他说要来参加科举,拨得头筹,现在可能要到京城了。”
萧紫衣放下了茶碗,平静的说道:“他是个有才的人。”
萧远眉头一皱,难道你对于叶方,仅限于这一句话。
萧紫衣果然说完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凝冬站在一边心酸,想当年,名士叶方的大名冠绝中原,才高八斗,风流倜傥,和小姐更是天作之合,之后不知道王爷怎么回事,明明一向不在乎出身的萧克定竟然执意要将女儿嫁入皇宫。
当时萧紫衣躲在闺房哭了三天,那三天,中原泰山府下了好大的雨,叶公子站在王府外站了三天。
之后,小姐将叶公子的诗词全部整理好,让自己归还,心碎的叶公子在王府门前焚尽那些诗篇,大笑离去。
至此,一段佳缘,才子佳人,风流无限,都被那三日的大风大雨刮去,再难相见。
彼此沉默许久,皆无言。
萧远一拳砸在桌子上,叫道:“这不公平!”
萧紫衣面色微变,显得有些痛苦,她仍旧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平静的说道:“王侯将相,富贵世家,你我一出生便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这对于那些平民百姓,又何谈公平?”
萧远低头不语,他知道妹妹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却并非这样看。人间无奈,最是王权富贵。
萧远说道:“他对你好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萧成渝。
凝冬欲言,却被萧紫衣瞪了一眼,无奈,只得将话吞到了肚子里。
萧紫衣掀开了茶盖,看着盖碗里漂浮着的茶叶,轻声说道:“好与不好,都是外人所见,当不得真。我二人相敬如宾,还要求什么呢?”
萧远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说道:“相敬如宾?这就是你想要的?”
萧紫衣轻轻地合上了茶盖,轻声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萧远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他说:“我俩一块长大,我晓得你的性格,受了委屈,也不愿麻烦别人,兄长问你,周若彤那女子有没有欺负你。”
“她.......”凝冬张口想说话。
萧紫衣怒道:“凝冬!你好没规矩。”
凝冬噤声,萧远看在眼里。
萧紫衣笑道:“兄长操心了,贵妃娘娘是世间女子表率,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她的。”
萧远一挑眉,想了想,然后露出了缓和的微笑,说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着,萧远朝凝冬使了个眼色,萧紫衣没看见。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一个问,一个答,皆是答非所问,最后,兄妹二人虽不至于相看两相厌,但也没了儿时两小无猜的乐趣。
萧远叹气起身,说道:“既然你过得一切都好,那我也就放心了。此番进宫,是奉旨前来,一来看看你,晓得你在宫里如何,二来也要去勤政殿面圣,许多事情都要交代清楚,兄长就不久留了。”
萧紫衣起身相送,说道:“男儿家,自然以正事为主,不必在乎儿女情长。紫衣一切都好,还请兄长转告父亲,莫要挂念,凝冬,你送送大爷。”
凝冬低着头,跟着萧远来到了屋檐下,萧远一把拽住了凝冬,脸色阴沉的问道:“凝冬,你是个好姑娘,你和我交代些实话。紫衣在宫里过的究竟怎么样?”
凝冬刚想说话,却哇啦一声哭了起来,“大爷,娘娘她........”
听罢凝冬的话,萧远一拳砸在了石墙上,气急败坏的大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们这帮狗日的欺人太甚。”
.......
萧湘沫的心情很好,她一路上哼着小曲儿,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武林大会的事情,也没注意脚底下的路,自然更不会知道司礼监的太监找她找的已经快疯了。
萧湘沫偶然一抬头,觉得周围的建筑有些眼生,就问身边的太监,说道:“这是哪里?”
太监小声说道:“殿下,这里是淑妃娘娘的寝宫,倾月殿。”
萧湘沫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太监会意,善解人意的说道:“咱们还是绕道吧。”
小太监若是不这么善解人意,还能少了一桩祸事。
若是他不这么说,萧湘沫只当做不知道,扭头就走,她这么一说,萧湘沫一想到自己刚当了武林盟主,听到倾月殿三个字就落荒而逃,岂不是很没面子。
再说了,最近她也没犯错,是以就壮起了胆子,口是心非的说道:“绕道?干吗要绕道?咱们就走这。”
说罢,萧湘沫还此地无银的补充了一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小太监有些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
就在一行人穿过宫墙,走到倾月殿正门屋檐下的时候,冷不防听到某人一声怪叫,好像喊着什么欺人太甚,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萧湘沫扭头,看到了一个黑袍的年轻人从屋檐下走出,萧远入宫,本来就来的早,萧湘沫近来又都忙着武林盟主的事情,自然不是很清楚宫里的消息。
她不认得这人是谁,但看他面色不善,也不想惹是生非,就低着头快步而行。
萧远见着了她,看到了凝冬气的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咯响个不停,就猜到了三分。
他上前叫道:“前面的丫头,你站住。”
萧湘沫吃了一惊,停了下来,望着笑眯眯的萧远,就说道:“你是何人?”
萧远看了一眼凝冬,见凝冬点了点头。
萧远拍了拍手,笑道:“好丫头,见到娘舅老爷,也不知道行礼?”
萧湘沫气的大叫,“你胡说,我只有一个舅老爷,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远不怀好意的上前,露出了一口白牙,吓得萧湘沫退后了两步,萧远指了指宫墙,说道:“我是你淑母妃的哥哥。”
萧湘沫暗叫不好,撒腿就跑,却被萧远一把拎起了后衣领子,然后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萧湘沫跌落在地,摔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萧湘沫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竟然没有哭。
随行的太监着急了,尖声大叫道:“你大胆!”
萧远上去就是人手一个大嘴巴子,怒声道:“狗日的奴才,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这群废物可都是我们泰山王府在养着,结果你们忤逆犯上,帮着这小畜生胡作非为,欺负我妹妹,真当没人治得了你们了?”
萧湘沫扶着墙站了起来,说道:“这与他们何干?先前我做了错事,但也确实受了罚,这事儿已经过去,你怎么能斤斤计较。”
凝冬本来就看萧湘沫不爽,仗着有大爷撑腰,就指着萧湘沫大叫道:“就是她,这女子年岁小,却随她娘,蛇蝎心肠,带着下人暗害娘娘。”
那日的事情萧远也听说了些,此刻旧事重提,也是心里头冒火花,萧湘沫望着凝冬,呵斥道:“贱婢,你大胆,敢以下犯上。”
凝冬哆嗦了一下,躲到了萧远身后。
萧远冷笑道:“以下犯上,好闺女,你们家没教好你,那就让娘家人来教你。”
萧湘沫知道他没打算放过自己,索性也豁出去了,她挺直了胸膛,指着凝冬说道:“我虽做的过火了些,一切却是因为这个贱婢先欺负春华,你们不能一点道理都不讲?”
凝冬着急的大叫道:“你血口喷人,小小年纪,心肠怎么这样狠毒。”
萧远不再多言,上前去就是一记耳光,萧湘沫忍着痛,噙着眼泪望着萧远。
萧远本不打女人,更何况是孩子,只是他有心要给妹妹出头,想借着这事情大做文章,而且他的目标是太子萧君正,对于萧湘沫也就是略施惩戒一下,但是萧湘沫脾气倔强,挨了打,却直勾勾的望着萧远。
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让萧远很恼怒,他怒喝道:“你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宫里所有人都顺着你,今儿个,我就破例,来替你娘教教你。”
说着,萧远扬起手又是一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的很用力,萧湘沫嘴角露出一缕血丝。
萧湘沫仍旧抬着头,直视着萧远,沉声道:“我有娘,不用你来教,你还没有资格。”
萧远彻底被激怒了,二话不说,又是两记耳光,扇的萧湘沫两个耳朵嗡嗡作响。 妃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