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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镜花公主有召,而非皇帝有召。
楚弦侧首瞥了一下剑影,只见她的脸色也是难看得紧,先辞别了一个花魁,现在又来一个公主。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也难怪剑影不开心了。
楚弦正要开口推辞,那内侍又小声的说了句,“公主殿下说,那夜牡丹,她知道武侯爷为什么追问。”
镜花幽居深宫,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楚弦微微诧异,原本想要推却的邀请,在此刻也只能应邀了。
故而楚弦紧绷的脸色一笑,道:“请带路。”
“兄长。”剑影嘟喃了一句,但是没能左右楚弦的决定,只能泄气的跟随在后。
跟随内侍进宫畅通无阻,就连盘问都无需,一路往夜阑殿而去。这次镜花公主是以国士之礼相待。
殿内设有小宴,殿外守有侍卫,宫娥随行,宫装严谨,敛去先前那副刁钻泼辣的模样,此时的镜花长裙曳地,小小珠钗玉钿垂坠在鬓侧,衬得脸蛋如玉。举止之间不失大国风范,落落大方,体统自如。
见到楚弦到来,镜花的眸里激动了一下,但是顾及体统,也是按照礼数接待,只是小宴上楚弦显得兴致缺缺,推杯换盏也是浅尝即止,并无多饮。
镜花多说了一些话,但是看到楚弦如此静默的模样时,神色也略显得黯淡了些,“我知道,那天在介奴所里的所作所为,你定然觉得我刁蛮任性,不可救药。”她说着同时将首垂下,羽睫轻颤,朱唇浅动:“我事后让人将那女娃带出介奴所,命人好生照料了。”
“带到中御府吧!”楚弦依旧淡淡的说了句,抬眸看镜花的神色时,就知道自己没说错了。楚弦轻摇了一下头,“公主向来无忧,自然以为中御府也是个好去处。也罢,横竖你们大周早有规定,送来的少男少女,生则为奴隶,死不归故里。是生是死,早注定结局了。”
镜花深居宫中,天潢贵胄,从来所看到的都是繁花似锦的世界,哪里会知道南岭奴隶的可怜之处,对于介奴所里的人来说,只有被废弃了,才会被遣送到中御府里,干最粗最重的活。只会是更可怜,不会有所好转。
看到楚弦这般失落,镜花也沉凝了下来,“我这么做,你还是耿耿于怀吗?”
“不是这样,只是有感而发,遥想当年而已。”楚弦伸出手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浅啜一口,而后抬眸再望向镜花的时候,淡然一笑,“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楚弦这一笑,倒是解开了镜花不少的心结,郁气一扫而光,浅浅梨涡勾起,娇羞的道:“你不生气就好。”她正抬头起来还想再言说几句时,只见楚弦也站了起来,镜花也随之一愕,“怎么了?”
见镜花错愕,楚弦摆手道:“公主见谅,今日既然入宫,楚弦倒也是存了一点私心,我国质子就在鸿鹄宫,他出宫须得恩准,我进宫也须得圣命,着实不便,今日想请公主带路鸿鹄宫,见一见我朝质子。”
“这也不难。”镜花喃喃的说,只是神情中略显失望,她再抬起对上楚弦的眸子时,见他也在观望自己,这让镜花脸上一烧,道:“你看什么呢?”
楚弦神情依旧,并没有镜花那么多的杂绪,“我进宫时,公主说知晓那夜牡丹,楚弦也很好奇。”他隐晦的提醒,虽然知道这是镜花为了让自己进宫来赴宴的说辞,但是楚弦对这种被人带着挟持的感觉也有些不悦。
更何况,那晚上夜阑殿前放了牡丹,让楚弦意外的是镜花公主居然趁着夜雪一路追到北宫门口,这是出乎了楚弦意料之外的,而且那晚上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质子又确实出过宫,所以楚弦很难保证,镜花究竟知道了什么。
所以,今天夜阑殿这一次小宴,还真是非来不可。
楚弦一提到那夜牡丹的事,镜花像是早忘了,此时忽然记起,恍然了一下,而后她下了座,直接朝着殿外走去,在经过楚弦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不是说要去鸿鹄宫吗?我带你去。”
夜阑殿,不好说话。
楚弦瞥了一眼这满殿的宫女侍娥,心中了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跟随着镜花的脚步也朝殿外走去。
镜花没有带宫娥随侍,原本端庄的模样似乎也有些拘束,她此刻撇开这些也松了一口气,“我知道那天晚上你肯定把你们质子带出去了,又回来了。虽然那晚你脱身了,没有被抓到证据,但是现在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你是为了带顾冲霄回靖国的。”
楚弦依旧淡然,只是走在这冬日的宫道上,偶尔有清冽的寒风吹来,让楚弦显得脸色有些白,“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看似无意,但却刻意的问了这么一句,心中另有揣度。
在说话的时候,他偶尔回头望去,剑影远远的吊在后面,显得意兴阑珊。
镜花心思不深,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楚弦的刻意,她逐渐的轻快起来,侧首看楚弦,“我就是知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但是我就是知道,直觉。”她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瞒不过我的。”
楚弦眉心一皱,像是不信镜花这番说辞,可是看到镜花这么无邪的样子,眸中清澈见底,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天子之女就是好呀,深宫将她保护得虽然刁蛮任性,但是也清澈无比,不染尘埃。
楚弦也恍惚了起来,对眼前女子的审度目光也移开了,幽幽的叹了一句,“连你都瞒不过,这盛周中有多少双眼睛,能瞒得过?”说罢,他又自嘲的一笑。
“国事我是不懂,我也不知道为何父皇非要囚居你们质子在宫中,听说当年是发生了一场大火,你们靖国送来顾冲霄,为了赎罪的。”镜花毫无避讳的说着,她对往事没有触及,更没有知晓的权利。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弦的脚步停顿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镜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时,只见楚弦的目光侧向另外一边去,那边……是牡丹园。
楚弦将目光收回来,说:“当年,我为了摘一朵牡丹,偷偷的跑出介奴所,在牡丹园亲眼见证了那一场大火,太子妃死在牡丹园内,靖国质子……罪该万死!”在说这话的时候,楚弦的眼眸中有着水雾,甚至也还有着激动。
那晚上穿过牡丹丛的琴奴,亲眼见到了牡丹园中不堪的一幕。
楚弦说:“一切,都始于这座牡丹园,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质子……也不会囚居于鸿鹄宫了。”言道,楚弦却是将身一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想去牡丹园,摘一朵牡丹。”
镜花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则是心中了狂喜了起来,颔首道:“好!”
他摘牡丹,向来都是放在夜阑殿外的阶梯上,除了送给自己,还能有谁?镜花一想到此,心里都有止不住的激动。或许当年他还是琴奴的时候,做这些事自己浑然不在意,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楚弦做这些,镜花却觉得心里有小鹿在撞。
镜花引楚弦入牡丹园,堂而皇之,牡丹园外的侍卫谁都不敢拦挡。
偌大牡丹园,光是御道就尤为壮观了,踏步其上,花团锦簇更是让人心驰神往,站在这堆牡丹丛里楚弦的心里除了过往却没有多大的波澜,只是冷凝着这身侧的一株开得正怒的牡丹,弯下身一掐,便将那牡丹折断,而后转身来,果然不出镜花所料,楚弦将牡丹递给了她。
镜花接过那铢牡丹,娇俏不已,脸颊上的梨涡更是绚烂不已,她道:“夜阑殿外的牡丹,我都命人好生将养在玉瓶中……”
“哦!”楚弦睨了她一眼,没有更多的话。
然后就想转身走出牡丹园,镜花还没能反应过来呢,就看到楚弦转身想要走,她开口叫住了楚弦,壮大了胆子,道:“你难道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哦?”楚弦头一斜,忽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意味,紧盯着镜花,一时难以明白镜花的意思。
镜花娇羞不已,但是话头已经开了,她干脆一咬牙,一跺脚,继续往下说:“从当年开始到现在,你一有机会就会稍些东西放我殿前,是什么意思?”
“哦,我这个……”楚弦、这才反应了过来,在镜花这边他却是第一次没能反应得来,一时也不知如何措辞的好。
镜花见他语顿,幽幽上前去,一只手攥着那支牡丹,另外一只手则是将拳头紧攥,而后又松开,故作轻松的伸出来,拉起了楚弦的手,“十年如一日,夜阑牡丹阶。你的心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吗?只是有些好笑,沧海桑田,时隔十年之后我才知晓你的心,楚弦我……”
说道此时的时候,镜花的手心沁满了汗,就连心中也是狂跳不已,她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一口气说下去,“我想让你去向父皇求亲,大周靖国这么多年来也相安无战事,你现在又是靖国上臣,求亲之事可行……”
“公主,”楚弦抽回了手,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起伏,浑然像是一盆冷水骤然从头顶上浇熄下来,这让镜花又恍惚了,这个男人……难道不喜欢自己吗?
忽然让镜花有些错觉,他从来都是无情之人。
楚弦说:“公主金枝玉叶,皇帝的掌上明珠,和亲下嫁并非上策,你们的皇帝也绝对不会应允的。所以这种话公主以后不要再说了。”
“你为什么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呢?”镜花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楚弦抽手的动作让她措手不及。站在这牡丹园之中,暖熏如斯,但是镜花的心却有些寒,“只要我去央求,父皇会应允的,他那么喜欢我。”
“公主,求亲之事,天方夜谭。”楚弦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干脆给她做了一个了断,“你我身份悬殊,断不可能有结果。更何况,楚弦也从未曾对公主有过妄想,不敢攀附。”说罢,楚弦就连鸿鹄宫也不想去了,转身就想要退出牡丹园。
镜花的心像是忽然被人击碎了一样,她第一次纡尊降贵,却又如此备受打击,她张口叫住了楚弦,“你既然不敢妄想,为什么还一有机会就在我殿前放牡丹,这又说明了什么?”
楚弦站在那里,神情也凝重不已,踌躇了许久,楚弦才道:“那是因为……琴奴,曾爱慕公主。” 风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