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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子走出办公楼，远远就看见陆文凯斜倚着一颗粗壮的法桐吸烟，棕栗色头发略有些长，瘦削的脸上泛着一层青茬，虽然也和其他白领一样穿了西服打着领带，但脸上依旧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眼神忧郁得有些迷茫，看着前面，又像什么什么也没看——真是一副好皮囊，也难怪四月这丫头迷恋，这么长时间还是难以自拔。可有空一副皮囊又有什么用！白色的雷克萨斯SUV停在他身后不远处，沫子当然知道那是吴静华的车，四月开了一年多，沫子还顺路搭过车呢！吴静华把他留在身边顶替四月，怕这老女人也是被那皮囊的姿色迷惑了吧！不管男人女人，真要不要脸了，那就是天下无敌！

　　心中冷冷哼了一声，走过去：“不知T城最大的‘风华’集团董事长吴静华女士的头号贴身助理陆文凯先生传唤我有什么事呢？小女子未曾远迎，请多海涵！”

　　陆文凯把烟丢在水泥地面，抬脚碾灭。

　　“呵！Playboy——这鞋怎么也得两万多吧！”沫子继续，“比我们齐董脚上那双几千块的名贵多了——你们老板真是舍得下本钱，您身上这套装备，得十来万吧！同是助理，差别还不是一般的大呀！不过，陆文凯，我真搞不明白，抢了四月的差使，你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呢！”

　　“林沫。”陆文凯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有抢四月的工作。对四月，我除了愧疚，只有感激。我只能这么做，才能偿还我欠她的。”

　　沫子大张嘴巴，满脸惊讶：“你可真逗！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敢说感激——偿还！你就是这么偿还——”

　　陆文凯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沫子：“五万，现在我只有这么多，以后我还会存进去，密码——是她的生日。”

　　“什么意思？”这下沫子不仅惊讶，更是愤怒，猛然把陆文凯手中的卡打到地上，“钱？陆文凯，你他妈的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妈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四月拉到你面前，让她认识你这么个王八蛋！我真是把四月给坑了！陆文凯，你他妈欠四月的不止这些，有点良心的话自己去还啊，姑奶奶没脸在四月面前提你的名字！”说着转身就走。

　　“林沫！”陆文凯大声说，“你告诉她，我陆文凯本就是一个混蛋，是你们看走了眼，如果不是看在她整日跟在我身后讨好卖乖，我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这个钱当初也是她主动给我非要送我出国，她不也是盼着我能带她出去镀镀金——她真是太傻了，我在美国混得开的话，谁还记得她是哪一个！让她也放聪明点吧——这些钱本来就是她的，要不要，随便你们——可别什么都捞不到。”说罢，也转身就走。

　　“陆文凯——你！”一贯伶牙俐齿的沫子竟然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却只吐出这两个字，“混蛋！”眼睁睁看着陆文凯上车，扬长而去。

　　“无耻！下贱！混蛋！王八蛋！”沫子愤然向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把地上的银行卡捡起来，心里说：“的确就是四月的钱，为什么不要！”

　　路旁的泡桐下，大朵的紫色桐花砸在缓慢移动的白色车顶，发出咚咚的响声，陆文凯从后视镜中看着沫子直起腰来，又扭头朝着这个方向狠狠啐着唾沫，然后把卡拿在手中，跺着脚回了办公楼，嘴角扯动，笑——泪水，却滑出眼眶。“四月，再见！我的爱，再见！陆文凯，再见！”他在心里轻声说。脚下重踩油门，车子离弦的箭一般，嗖的冲出便道，冲上马路，汇入车流。

　　路边偷偷摆出的的烧烤摊上，烟雾腾腾。

　　“他真是这么说的？”四月看着那张摆在横七竖八的啤酒瓶中间的银行卡，“沫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沫子叹息一声：“嗯，傻，不是一般的傻，傻到家了，傻得冒泡。”

　　“你也一样！”四月伸手点在她的鼻子尖上，“傻，不是一般的傻，傻到家了，傻得冒泡，咕嘟咕嘟冒泡——”

　　“你比我傻！”沫子荡开她的手，“再怎么，我拿丁大力换了一套房子，你呢，到头来连工作都让人家翘了！”

　　“切！房子——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的房子还在我抽屉里呢。”四月把银行卡从桌上捡起来，对着昏黄的路灯仔细看，呵呵傻乐着，“不止房子，还有钱，大力换回来的钱——文凯换回的钱——他们都把自己给卖了。卖了换钱。”

　　“换钱，好！能换回钱来，真好！他们两个都比我们聪明。你——我——两个傻女人，傻得冒泡！一厢情愿的相信爱情！可除了伤心，我们换回了什么？”

　　“爱情，还是有的——殷正，殷大律师，对你多好啊！”

　　“殷正啊——是个好人，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呢，我只想找个依靠，衣食无忧，就行了。而且，他，对我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有房子——我跟着他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至于爱情这鬼东西，谁知道它到底藏在哪啊！”

　　“沫子，我终于明白了，爱情这东西，就是一种奢侈品，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却享有，我和陆文凯，你和丁大力，都是这样不都是这样吗？没钱，就不要谈恋爱！谈不起！青梅竹马又如何，大学初恋又如何！爱情，都是骗鬼的游戏！只要傻子才相信爱情！”

　　“骗鬼的游戏！说的太好了！亲爱的，你总算活明白了！”沫子摸摸四月的头，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爬到椅子上，振臂高呼，“让他妈的爱情，见鬼去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只为自己而活！”

　　四月竟也疯了一般，站起来，一边跟着她呼喊，一边摇摇晃晃往椅子上爬。

　　烧烤摊的老板想过来制止，邻桌几个小伙子围了过来，跟着起哄，附近遛弯的、赶路的也都过来看热闹，看耍猴的一般，人越围越多，口哨声，喝彩声也响了起来。

　　齐沐风和殷正从车上跳下来，分开众人，把两个醉醺醺的女人从椅子上拉下来时，两人还在手舞足蹈高声呼喊歌唱着。一人一个，把她们塞进车后座上。不一会儿，两个人相拥而睡。

　　齐沐风发动汽车，对副驾驶上的殷正叹息着：“还真是两个能折腾的家伙。堂堂‘恒通’集团董事长助理，竟然喝到烂醉，大庭广众之下丑态百出！哥们，我算是服了你了，怎么看上这样的女人。”

　　殷正的酒劲儿显然还没过，脸色红涨，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依然慢条斯理：“你不也一样吗。你当我真不知道你从酒桌上抽身来这儿的原因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那个人出现在你身边时，你才知道，所谓爱情，只不过就是不愿意看到她难过——希望看着她每天开开心心的在你身边，撒娇也行，抽风也行。”

　　“我——你，疯了？”齐沐风拍拍脑袋，“我说你自己疯吧——我说昨天你是诚心害我吧。昨天竟然给我打电话——她怎么着跟我有关系吗！”

　　“是沫子非要拉着我撮合你们俩的！我不是得照顾沫子吗，看她失魂落魄的在大马路上晃，给别人打电话也不放心不是。”殷正忽然扭头看着他，挤挤眼睛，“跟你没关系，你怎么立马就到她身边了？

　　“我的天！什么玩意儿！添毛病了！”齐沐风猛然被雷了个七荤八素，忍不住哆嗦一下，鸡皮疙瘩瞬间掉落一地，“你，真的疯了！挤眉弄眼，外加胡言乱语——完了，可怜的殷大律师，被那个疯女人感染了！”

　　殷正继续八卦：“别转移话题——昨晚陪了人家一宿吧！韩梦洁把电话都打爆了，后半夜把我叫起来陪她去酒吧——”

　　“那女人，以后少搭理！”

　　“我搭理不搭理你管不着，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老同学，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而已。倒是你，当断则断吧。再这么牵牵连连纠缠不清下去，两个人都痛苦——”

　　“谁纠缠不清了——当初要不是你们给我下套，我能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齐沐风的眼神瞟着后视镜，只能看到四月凌乱的头发和尖尖的下巴，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会不会是一个更大的麻烦呢。”似乎是个心甘情愿的麻烦呢。

　　琴园过于蓊郁的树木下，丁大力一直在擦洗那辆崭新的梅赛德斯，那是齐沐风送给思齐的结婚礼物。可是除了带思齐去医院做了两次复查，这车子一直停在车库。思齐没有出过门，大力没有碰过。出租车早在和思齐结婚前就已经交了回去，不在跑出租，而是一心一意照顾思齐，这是齐沐风提的条件。其实就算他不提，大力也会一心一意照顾思齐的。阳光斜射过来，漆黑的车身明亮起来，闪着沉静的光，或远或近的树冠中有不知名的鸟啾啾有声，听着听着，大力竟然有些恍惚。

　　一楼边上阳面的卧室里，阳光也静静地，温柔地洒满整个屋子。

　　李思齐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老阿姨早已经帮她收拾妥当，思齐低下头，看到腰脚都还很粗壮的老阿姨弯腰跪在地上，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正把那双浅灰色的软底鹿皮靴子，从精致的黑色镶金边的盒子里拿出来，一只一只穿在自己早已没有任何知觉的脚上，然后悄悄的退了出去。她一定是去客厅为自己准备轮椅了——今天是爸爸和苏姐大喜的日子，更是双腿瘫痪以后，自己第一次走出——不，是乘着轮椅被人推出家门，把自己的残缺展示在别人面前。

　　轻轻叹息一声，抬起头来，镜中的她很美，奶白的面庞在粉红色的蕾丝花边的映衬下也微微露出一些粉嫩的红色，掩盖住她久在居室中不见阳光的苍白，想了一下，又打开早已不用的梳妆盒，拿出一根和衣服同色的发带束住蓬松的卷发。思齐很想对自己笑笑，可是鼻翼微微张翕，睫毛微微抖动，她就再也看不见镜中的自己。

　　李轶天推门进来时，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可是眉间却是深的抹不去的痛楚。她才二十几岁，上苍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呢！

　　“爸爸，你准备好了吗？”从镜子里看到父亲的身影，思齐猛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仔细的审视着父亲的装束，“爸爸，你的这条领带不太合适，让张阿姨把你的领带拿过来，我帮你换一条——”

　　看到思齐的笑，李轶天的心又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鼻子也酸起来，走过去，弯腰扶住她的肩膀：“思齐，要是不愿意出门，就不去了，形式而已，我们早早回来——”

　　“爸，没事，反正已经这样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见人，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吧。”

　　“别听那个庸医的，我们还有希望，思齐，我们不放弃，你哥不是正给你联系吗，咱去美国治，一定能治好，你一定不会变成——”李轶天哽住了，他不忍心说出那两个字。

　　“爸，你看你。早就跟你说别抱什么希望。我认了，这就是我的命。”思齐幽幽地说，“爸，我们认命吧。”

　　“孩子，不认！只要老爸活着，就不会放弃，肯定不会让你在轮椅上待一辈子——思齐，你也不能放弃治疗！”

　　老阿姨悄悄地开门，然后把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轮椅无声的推进来，小声说：“董事长，小姐，苏助理到了，在客厅等着呢。”

　　“还叫苏助理！现在她是李太——”思齐轻轻叹息一声，转过头说：“张姨，你去房里把爸爸的领带拿过几条来。”

　　“嗯。”老阿姨又悄悄退了出去，很快又捧着满满的一盒子领带回来。

　　思齐认真的选了一条交给老阿姨，然后静静笑着，看着老阿姨熟练地把李轶天胸前的领带换好，又捧着盒子退了出去。

　　看到父亲还在失神的呆坐着，思齐拍拍手，故作轻松地调侃：“老爸，你真帅啊！虽然已经快五十了，可是和看起来就像四十岁，怪不得苏姐那么为你着迷！说实话，如果你不是我爸爸，我也一定会爱上你！”

　　李轶天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依旧直直的坐在那里。

　　“爸，想什么呢，”思齐拉起他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摇晃了几下，“别发呆了，你的新娘还在客厅等着你呢。”

　　李轶天看着思齐，忽然说：“思齐，也许我不该这样做，她已经把十年的青春都给了‘恒通’，我这样做，是在利用她。”

　　“怎么是利用呢！她守在你身边十年，不就是渴望终有一天可以成为李太太吗。”思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神情，竟和齐沐风如出一辙。

　　听思齐说出这样的话，李轶天心中不禁悚然，“思齐，如果你不同意，我马上就——”

　　“好啦，新郎官大人，马上就要举行婚礼，难道你还要弄出些狗血剧情，给那些小报记者制造话题。”思齐看着梳妆台上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照片，“尽管一直说服自己，但对于一个一直妄图取代母亲位置的女人，我还是装不出喜欢的样子。老爸，我能问你一个不太适合今天问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爱过她吗？我是说，我的妈妈——齐雨娟。”

　　李轶天的思绪忽然凌乱了。

　　“爸爸，你其实不爱她。”思齐平静地看着父亲，“其实，你也不爱苏熙。爸，你爱的女人，是吴静华，是宋擎宇的妈妈。对吗？”

　　吴静华，声音一出就在屋中回旋起来，两张面孔在李轶天的眼前交叠闪现，一张是二十几年前的清纯靓丽的女大学生，她时而微笑时而哭泣，而另一张是冰冷严厉的中年妇人，同在一座城市，同在地产界，可是自己一直刻意避讳着她，他一直期待那段陈年的情感旧事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而烟消云散，可是命运还是捉弄了人，擎宇竟然和思齐成为恋人！老天真的如此明察秋毫吗？自己必须要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代价吗？

　　“不纠结了！什么爱不爱的！老爸都这岁数了，还谈什么爱不爱！走吧！陪着老爸去娶媳妇。”李轶天猛然站起来，抓过女儿的手，他对自己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只要擎宇不再受到伤害，只要思齐开心，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那又如何！

　　他依然弯下腰，抱起轻若浮鸿的女儿，稳稳地向外走去，苏熙和丁大力已经等了好一段时间了。

　　当然，齐沐风是断然不会参加这场闹剧似的婚礼的。参加过李思齐的一场闹剧婚礼就足够了。在他心中，李轶天与苏熙早就是穿了连裆裤的搭档，无论“恒通”还是外面的人，也早就认为他们早已干柴烈火暗通款曲，真不知道李轶天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弄这么一场近乎画蛇添足的婚礼。齐沐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明白李轶天的企图。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恒通”交给自己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弱智的招数。入主“恒通”几个月的时间，齐沐风已经感觉到苏熙在“恒通”经营十年的确没有白白耗费心神，她的根基比自己预想的要牢固许多，但是——恒通是齐家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纵然是李轶天又能如何！他还不是乖乖让出董事长的位置，至于苏熙，拿下她也是或早或晚的事。李轶天难道会以为自己靠上苏熙，就能还占着“恒通”的股份吗！他也真是太天真了。

　　仰面靠在沙发上，长长舒出一口气，与苏熙斗，确实不易，不过齐沐风已有十足把握，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住她的命门，出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还在等什么呢？因为韩梦洁吗？到底要把那个女人怎样呢？

　　按铃唤进助手，让他把电脑调到李轶天婚礼的直播现场，冷笑着，看着。看着看着，脸色忽然僵住了。

　　不仅齐沐风，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丁四月和宋擎宇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竟然一起去参加了李轶天和苏熙的婚礼。四月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做些什么给吴静华看看！穿上刚刚从商场买来的昂贵的淡紫色礼服，两千多块又怎样，反正是擎宇花钱，他的钱不就是吴静华的钱吗？是又怎样？还特意做了头发，化了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四月有些恍惚。鉴于宋擎宇身份的特殊，摄像机难免会多拍他几次，而一直跟他挽手站在一起的丁四月也就沾足了光，不停地露脸，两人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旁若无人的谈笑，亲昵的低头私语。于是，这一对精心装扮却都没有接到请柬的不速之客，大有抢了新郎、新娘风头的趋势——他们毕竟有些老了，再怎么华丽的修饰，也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齐沐风啪的把电脑推到一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眼神却有些迷乱。

　　同样把面前的显示器推倒在桌子上的还有吴静华。大品牌的电子产品质量就是好，显示器倒在桌子上，依旧正常播放，婚礼进行曲依旧，吴静华站起来，俯视着铺倒的画面，视线却穿透它，远远地，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含辛茹苦养大宋擎宇，还是孤注一掷煞费苦心地经营事业，唯一目的就是想要李轶天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面前忏悔、认罪。想到这些她就会不由自主的亢奋起来，已经无数次梦到这个场面，每一次都会泪流满面。

　　然后呢？她恍惚又看到昨晚昏暗的酒吧里，丁文凯斜端着高脚杯，慢慢问她。

　　然后呢？吴静华把杯中的酒饮尽，微笑着，梦到这里就哭醒了，没有然后了。

　　你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丁文凯说。

　　爱他！吴静华冷笑一声，心中却是刺痛。这话擎宇也说过，会是真的吗？爱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自己真的还爱他吗？然后，自己就会原谅了他，或者说，用你剩下的生命来偿还你犯下的错吧！自己期待的，其实就是这些吗？

　　可是现在呢？宋擎宇能了解，这个陌生的孩子也懂，苏熙也懂，她昨天就是向自己示威来了，哼！唯独你不懂！你李轶天是真的不懂吗！

　　本来并不想看这只能让自己气愤甚至作呕的场面，却又按捺不住，是的，这么多年，只要是与他相关的，她从来按捺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开了电脑，面带冷笑神经质地盯住屏幕，听着婚礼进行曲，看着血洇洇的红毯，漂浮在风中的白纱，她紧紧咬住嘴唇，殷殷流出血来，痛也不觉。恨吗？恨！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已经不再狠毒地咒骂，而是恨不得把那两张装做幸福的脸撕得粉碎，然后再踩上去，狠狠地在水泥地上碾成齑粉！尤其是苏熙，她比齐雨娟更可恶！齐雨娟是一直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才会打动了李轶天，而这个苏熙显然更有手腕，她年轻，漂亮，有魄力，有能力，她具备李轶天欣赏的女人的所有特点，所以，她征服了李轶天！是的，征服！这是吴静华用了二十四年也没能做到的！

　　镜头很快从擎宇脸上闪过，又在四月脸上停留一会儿。吴静华脑中先是一阵空白，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又看了一会儿，直到镜头再次晃到擎宇和四月的身上，吴静华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再次挥动双臂，狠狠地，把那还在欢笑的显示器推到桌子下面，砰地一声，碎了，腾起烟雾。

　　吴静华并不回头，直直冲出办公室。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去李轶天的婚礼上闹一场了。 原来，我们依然相信爱情（全2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