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番外云清迟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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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年巳月。
那年,海棠花开得最好。因春日来得晚,及至农历四月,凤临满城的海棠花,依旧袅俏枝头。
早起,她练完古琴,从琴房出来,廊上挂着的那只细骨竹丝鸟笼里,那只久养多年从不开口的喜鹊,忽然滴溜溜扯开嗓子,冲她直叫唤。
云清迟觉得新奇,喜着眉梢走到笼架底下,抓了一把食儿投进粉底斗彩食碗里。
“我说今日这鹊儿,也该开嗓了。果真,可还偏等着见到了你才肯开口。看来今天这门喜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吾家有女初长成,倾城榴花子满枝。大哥,我先去巡店,你千万把人留住,等我回来也替我这宝贝侄女掌掌眼。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二叔扬长大笑地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云清迟,淡笑着摇摇头,预备回房。
忽然,云父从云二叔刚才议事的书房出来。
也同二叔一般,满眼喜色地打量云清迟。
云清迟从未见过父亲这样高兴。
听他朗声笑道,“去,换一身见客的衣裳。这白鞋太素了,换双喜气的。”
云清迟呐呐应着,听话地回房换了衣服和鞋子。
一会儿,听从小照顾她的奶妈叫她,“大小姐,客人来了。老爷让您去见客呢。”
云清迟正看一本二叔给她寻来的善本,正津津有味,手不释卷。
手里的书要放不放,目光依依不舍地眷在那些惊言绝句上。
奶妈急着跑过来收走了书,拉起她道,“我的好小姐,你先去见客,这书啊,跑不了。”
说着,又拉住云清迟站定,替她仔仔细细理了理几乎光可鉴人的头发丝,比上月她出去参加国内最大的慈善拍卖会时,还要慎重。
云清迟笑道,“什么客人,值得这么隆重?”
她并不放在心上。
奶妈却狡黠地笑着抿了嘴,只拉着她出了房门,“您就跟我去吧,总是好事。”
到了正对庭院的半开式厅房,云清迟才知道,奶妈说的好事是什么事。
她难得站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拘谨得像个客人。右手边,是父亲说的来自云城苏家的大公子——苏知凤。
对面坐在父亲右手位的,是苏家哥哥的父亲,苏溪山。同他们云家,是世代的交情。苏家虽不如他们凤临云家是世代朱门,但苏伯父白手起家,为人仁义忠道,同他们家一样,致力于扶贫慈善,和父亲是几十年的至交老友了。
她熟识苏伯父,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儿子。只草草用眼梢瞭过,便闪了视线,不敢再细看。
隐约见他身形高瘦,面目俊白,嘴角噙着一抹让她心颤的温润微笑。
父亲叫他栖梧。
说,“栖梧,这是我女儿,清迟。你们小时候曾经见过。”云清迟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满心,都是方才叫她神魂天外的惊艳一眼。
听苏知凤含笑叫她“清迟妹妹。好久不见”,心顿时差点死掉。
只听见它砰砰砰地在里头乱撞,她都怕与她只有两跬之远的苏知凤会听见她此时身体里的兵荒马乱。又羞,又懊恼。
听他在对面低低温柔地笑。
她越发难自处。
双颊,不一会儿,灿若明霞。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豆沙海棠的鞋,脚趾头窘迫地在鞋头里小心翻来动去。
直到佣人沏了新茶过来,打破沉默。
云清迟顺势舒了一口气,坐回椅子里,端着茶杯,垂着眼,忍磨眼下的尴尬和心中动乱。觉得自己今天状态实在太奇怪,一定叫苏家哥哥看笑话了。
却不知道,在苏知凤眼中,她低着头的那一抹温柔娇怯,将满园盛放轻风袅娜的粉色垂丝海棠,都给比了下去。
他不贪女色,今日奉父命到云家来,也不过抱着两家门当户对,走个过场,见见未来妻子的流程,本没报什么绮念,可当云清迟袅袅娜娜,像一枝清晨淡雾里缓缓绽放的粉荷,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突然有什么破壳的声音。
幸而她低着头,没有瞧见自己望着她时眼中难藏的惊艳爱慕。
云清迟看着杯中映着自己浓缩倒影的茶水,百无聊赖地听着父亲同苏家伯父寒暄生意场上的事。只有偶尔听到苏知凤开口说话,两只耳朵陡地就竖了起来,不肯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清越极了,骤闻惊艳,似金钟破暮,听久了,又叫人安心。
他夸院子的花好,“凤临的海棠当属全国第一,满城街道上,云蒸霞蔚,叫人移不开眼,可到了伯父的院子,才知道山外有山,这“满庭芳”果真实至名归。世上最好的花,全在伯父的院子里了。”
云清迟听着,心里柔柔软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融化铺陈开来。好似苏知凤夸得不单是花,连她这个主人也一并夸成了世外仙姝。虽然,苏知凤确有指柳捧杨,委婉表达倾慕之意。
靠近苏知凤的那半边身子,不由得软绵起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乍惊,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顺着压了压左边额头的刘海。
忽听苏溪山温声唤道,“栖梧,把我们带来的东西,交给清迟。”
云清迟微惊,望过去。
见到父亲和苏伯父都带着暧昧笑意望着自己。
她心中不明。
原本坐在她右侧的苏知凤,却已然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捧着一只红木嵌贝画的大木盒,笑吟吟望着她。
云清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站起来,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他若神祇一般无暇的笑颜。
没有伸手去接。
苏知凤越发温柔地笑,将木盒放在两人坐的椅子中间的小方茶桌上。
拨开扣锁,将盖子打开。
云清迟看到,大木盒里,并排放着两只小木盒。是更精致贵重的紫檀首饰盒。
苏知凤取出两把打的薄薄的铜片钥匙,将两个小首饰盒都打开来。
揭开盖子。
从左至右,一一介绍。
“这是苏家的心意,请老金匠打的一对红宝石凤钗。”又掌手介绍右边那只盒子里并排用赤金扣固定在红锦缎上的一对白玉镯,“这是我母亲让我带来的,她当年的嫁妆,一对龙凤纹羊脂玉镯。她说这是祖母家的传家宝,穿女不传男,但她只生了我和二弟两个儿子,这对镯子,就留给长媳,若以后长媳生下女儿,便传给孙女。”
她站在那,如晴天叫一道响雷突然击中。
像个傻子一样眨巴着眼睛,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的苏知凤。
苏知凤仍旧笑着,温文尔雅,这会儿,云清迟却半点没余力心旌摇曳了。久久都没消化得了刚才苏知凤说得那番话。
还是云父笑着同苏溪山道歉,才让她终于明白,这一出的由来。
她听父亲说,“老哥哥,这丫头生性腼腆,向来与世隔绝,最怕见生人,所以我瞒了她今日是你们上门相看的事,只说有贵客到,让奶妈领她出来会客。”
云清迟明白了,却也更尴尬了。
无地自容,越发不敢再去看苏知凤的脸,连视线触及到苏知凤的鞋尖,都匆忙移开,只盯着自己鞋面上的海棠花来回数上头一目了然的花瓣数。
云父是典型的直男,哪里懂女儿的心思。
还在一个劲朗声催女儿,“快收下栖梧的钥匙啊。老哥哥,嫁妆的事,我早在操办了,只等正式纳了彩,就送去苏家。我只得了这一个女儿,绝对不会委屈她。”
云清迟的脸,刹那红得像跌进了胭脂桶。
“清迟妹妹。”苏知凤将钥匙又往前递了几公分,托在云清迟视线底下。
云清迟颤抖着手去接。
指尖眼看就要触及到那两片精致的铜钥匙,忽然,一阵穿堂风,从廊外呼啸涌来。
云清迟轻薄的裙摆被吹得纷乱,像一朵在风中起舞的花,美得苏知凤眼都直了。
根本没注意到当云清迟的刘海被风吹起的一刹那,她眼中骤闪的惊恐和痛色。
被她掩盖在刘海下的那道疤,跟了她十来年,可她从来没有一刻有这样痛恨这道疤的存在。
像有一碗火,当头淋下。
将她瞬间烧成了火红的灰烬。
苏知凤只感觉一阵香风从面前疾驰而过,望过去的时候,云清迟已经拎着裙摆哭着跑了。
他的脸上,有一滴泪,从风去的方向吹来,吹到他的鼻间,落下去。
眼泪的味道,从他微惊的唇间滑进去。
他才知道,她哭了。
等云家尴尬地留下见面礼,送了客,回到云城苏家,苏知凤才在书房里,从苏溪山口中知道,云清迟儿时受过伤,额上有一处海棠花瓣大的伤疤,女孩子爱美,一向用刘海遮着不肯见人,可今天……
在外客面前,还是一个前来下聘的准未婚夫面前,露了短,自然羞愤。苏知凤理解云清迟的感觉,却并不在意那道疤,亲自修了书,表明了结亲的心意,让人快马送去了凤临,写明清迟亲启。
倾云山最近遇了洪涝,因为苏溪山身体不适,便派长子苏知凤亲自前往监工,很多天,也没能再回云城,和外界,也断了联系,但每一天收工,坐在星夜山风里,总想起那道带着海棠花香味的风从面前刮过,想起那滴,被风吹进他嘴里的淡碎的眼泪。
那天,云清迟最难堪的伤疤猝不及防暴露在心悦的人面前,羞愤难当,哭着想跑回房间大哭一场,可苏知凤仍在云家,她怕到时候还得被父亲逼着出来送客,到时候,她真要难堪得一头碰死了。
便跑出了满庭芳,冲出家门,沿着外街一路跑。
最后跑不动了,只好拖着两条从来没走过长路的腿,虚浮地走在热闹的凤临大街上。
腮上,还挂着两颗泪珠子。
美丽又脆弱的富家小姐,噙着泪落单走在外头,走到哪都吸引了一大票目光。
仍是老套的剧情,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遇上了过路的流氓。
可救她的,却不是她此时满心担心被她的丑疤吓跑的苏知凤,而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人。
那少年一身贵货,同云清迟见过的富家公子没差,可浑身的江湖气,却是再服帖精致的衣裳都掩盖不住了。
可他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将拦住她去路动手动脚的三个流氓打得满地找牙、连滚带爬,嚷嚷着威胁的话手脚并用地跑了。
留下她和少年两人,站在长街中央。
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成了虚化的背景。
她眼中残留惊恐,呆愣愣望着面前落拓不羁,用脏兮兮的手背擦掉脸上血渍的少年英雄。
想开口道谢,可一张嘴,却是无助的哽咽。
眼泪,断线珠子似的落下来。
砸在地上,竟然还能听到声响。
在满庭芳的难堪懊恼,出了家门,在外头因着怕丢家里的脸,还能勉强压抑住,可这会儿,她又怕又委屈,觉得自己倒霉极了。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
那股风,怎么好巧不巧,偏要那时候吹过来。苏家哥哥一定看到了,一定嫌恶极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跟父亲说了退婚的话,那两片铜钥匙,她还没来得及接呢。
她越想越委屈,突然“嗷”的一声,蹲在大街上就哭了起来。
擦了淡胭脂似的水晶糕一样的脸,埋在膝盖里,抽抽搭搭,肩膀一怂一怂,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否则,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蹲在大街上哭了?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