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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纸说的？”苏清尘问。

　　李颖伸手就从桌上拿起摊开的早报，递给苏清尘，“是厉家授权的申明。说是明日要提前举办厉老夫人的寿宴，到时候全部名流都务必到场，厉家有大事要宣布。还有另一则，您看……”

　　李颖指了指下一页报纸上，来自‘时媒’官方的申明。

　　解释道，“原本我也不知道上头说的是什么，后来去一查，才知道，原来一早国外就有了厉总私生子的传闻，听说还有他们全家的全家福，只是咱们这边消息知道得晚，进了国，又一直被各家媒体拦截着抢第一实锤，所以一直只有匿名的爆料，没有掀起大风波，但在软媒界，早翻了天。”

　　苏清尘手一抖，报纸哗啦啦散落在地。

　　“苏代表？”李颖捡起报纸，递给苏清尘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僵了。

　　像被人抽干了灵魂。

　　李颖吓了一跳，正要伸手推她，苏清尘突然就清醒了。

　　扔下一句，“生日礼物你替我准备。待会谁来都不许他进我办公室！”

　　语罢，大步流星进了办公室，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正面朝外，关上门立刻给厉怀宸打了电话。

　　那头很久都没有人接。

　　苏清尘走在办公室的地毯上，来回踱步，不比热锅上的蚂蚁好多少。

　　心头，焦灼得都要透出糊味了。

　　期间，她又打了一通，还是没人接。

　　放下电话，苏清尘硬忍着等了一会儿，最后实在等不了，抓了桌上的车钥匙预备冲回厉城，确认这件事情的真伪。

　　手机，适时响了。

　　竟然是厉家老宅打来的。

　　苏清尘忙接通。

　　厉老夫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苏清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厉老夫人说明来意，苏清尘就更一头雾水了。

　　“没有啊。我们家没有姓柳的亲戚，也没有听说过族里谁家在临城开了茶场。老夫人您怎么会问起这个？”

　　不想，那头突然就沉默了。

　　沉默到，苏清尘都以为那头的电话挂断了。

　　半晌，才听到电话被人窸窣换手接过的动静。

　　锦墨温和恭敬道，“苏小姐，您好。老太太是想问问您家还有没有旁的亲戚，明日小少爷和小小姐生日，到时候，请了合族的亲戚一起过来，也热闹些。没有旁的意思。”

　　苏清尘顺势问道，“您好，我想问一下，今天的早报，说的是真的吗？明天，老夫人预备给两个孩子大办生日宴？还有那些……流言，老夫人都听说了？”

　　“诶，老夫人才听说。为着怕两位小少爷小小姐受委屈，被人说三道四，所以临时预备借着生日，公开他们的合法身份，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也好，您千万要理解老夫人的一片爱子之心。事情到了眼下的地步，瞒也瞒不住了，反倒委屈了两个宝贝孙子，老夫人是舍不得的。我想，苏小姐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被蜚短流长的闲话影响到身心发育。老太太还要筹备明天的宴会，这边就不和您久说了，晚上等您回来吃饭。”

　　苏清尘虽然还有许多话要说，可锦墨把话都说尽了，苏清尘也只好默默应声，等那头把电话挂断，放了手机。

　　颓然坐下，满眼荒芜。

　　她怕的，终于还是来了。

　　秘书助理室里，茄子明着在做李颖交代的琐事，两只耳朵却分秒都竖直着打探外头的动静。听到苏清尘安排李颖去选明日参加厉家生日宴的礼物，忙偷偷摸摸给一个不起眼的手机号发了一条密语短信。

　　祈海化工厂办公大楼里。

　　‘嘟嘟’两声信号提示音后，一阵怪异的桀笑横空破窗而去。

　　几乎要把整栋坚固的大楼给震碎了。

　　“瞧瞧，天要助我，有什么办法。”

　　中田山就着对面男人伸过来的手机，看了一眼，勾起一抹古怪神秘的笑，没有说话。

　　对面的男人兴奋不已，反复品味着刚收到的密语短信。“明天，看来，就是你死我亡的结局了。”

　　中田山看着对面恨不得插上翅膀环城飞一圈的男人，阴声道，“你不怕露了面被抓起来？你的案子，可是到现在也没了。到时候，可别想我去捞你。你还欠着我一张空头支票呢。”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嘎嘎笑得东倒西歪，“等明天真相大白，那丫头被踢出苏氏，眼下她经营的一切辉煌，就全是我名下的财产。就算扣了罚金，剩下的也是天文数字，何况如今云城官里穷得很，各大项目招标等钱开拔，我只要交够议罪银，监牢都不用坐。等后天的头条一出，不出一个礼拜，我就能把那张支票兑现，和我合作，你不会亏的。 ”

　　男人志得意满，完全沉浸在自己可期的梦想里。

　　中田山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人虽然落魄到立足之地都没有，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看着面前的人满脸兴色，中田山回头望着落地窗外的祈海度假村，心情亦是大好。眼前的土地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入囊中，那他在C国的事业必然节节攀升，故国交给他的任务，也能长长久久地坐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日。这万里江山，到时，不过是延续他们昭和辉煌的疆场。

　　厉宅

　　厉老太太面色晦暗地坐在沙发上，足前的满地阳光，似乎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声音，亦冷冷阴阴，似勉强从乌云层里挤出来的一般。

　　“她真的说和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锦墨屏声敛气，跨前半步，细声道，“是，苏小姐是那样说的。”

　　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本同老太太一样，以为苏家和柳家可能沾着近亲，这才有了那鬼奇的鉴定结果。

　　可如今……

　　锦墨小心望向厉老夫人的面色，见着她的眼睛里，正弥漫起从所未有的阴霾。

　　周身，似笼在黑雾一般。

　　锦墨不敢说话，提神脸眸地立在一旁，等待指示。

　　等了很久很久，面前的日光都偏移了，才听到厉老夫人沉声喊她。“锦墨。”

　　“诶！”锦墨连忙躬身。

　　见厉老夫人将一缕头发拨到身前，白兰花般纤细嫩白的手指，从那缕头发中挑出一根最粗壮的，飞快地缠绕在指尖上，忽地用力一挣，将发丝递到锦墨早摊开在面前的掌心中。

　　锦墨一看，心也沉了。

　　掌中，三根健康粗壮的发丝静静躺着，搓成一缕。

　　可见，刚才老太太那一挣，用了多大的力道。

　　又下了怎样的狠心和勇气。

　　厉老夫人道，“去，让他们同苏小姐的头发，再做一次基因对比。”

　　浅蓝的眸中，静若深海，却有显而易见的海啸，铺天盖地远远席卷而来。

　　锦墨恭恭敬敬将腰弯了弯，领命去了厉氏医院。

　　脚步，真真似灌了铅一般，难提难落，似在踏向盛火弥漫的魔之深渊。

　　锦墨走后，厉老夫人面无表情地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发髻一丝不苟，妆容半分不输红地毯上的巨星，潋滟双眸，光彩熠熠，唇角的微微笑意，也叫人丝毫察觉不出她心中刚才起了怎样的波澜海啸。

　　重新换了一身同妆发十分搭配的香云纱碧玉纽扣旗袍，优雅地拿起座机电话，给一楼打了一通内线。“给我冲一杯罗勒咖啡，配一叠草莓馅小甜饼，中午要一道酸酸开胃的凉菜，配梨汁血糯米粥。”

　　挂了电话，下楼去。咖啡和小甜饼已经摆在了餐厅里。

　　如果说厉怀宸吃东西的时候完美体现了“教养”二字，那么厉老夫人用下午茶，便是将“优雅高贵”四字，诠释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

　　无论遇到了多大的事，只要坐在餐桌前，她的每一丝动作，甚至睫毛的曲度，都是轻松惬意，又毫无挑剔的。

　　伺候她用餐的女佣站在旁边，静静等着老夫人其他吩咐，第一万零一次感叹，‘这简直就是童话里的公主本主。好想成为老夫人手里的那只咖啡杯。’

　　放下咖啡杯，厉老夫人用绣着厉氏家徽的雪色餐巾轻轻鞥了鞥嘴角，起身回到三楼。

　　在沙发上，安坐如山。

　　直到锦墨推门进来，不顾规矩，火急火燎地也顾不上反身关门，抓着还热乎的新鉴定报告递到厉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

　　厉老夫人摆摆手。

　　锦墨噤口。

　　静默而立，望着厉老夫人手指微颤地翻开报告。

　　末页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却也让她的心，骤然停顿三秒之长。

　　厉老夫人喉口紧缩，呼吸开始艰难。

　　锦墨恐慌地上前想要扶住厉老夫人，却被她第二次摆手，推开了。

　　锦墨不放心，硬是坏着规矩，强硬地拿了两颗速效救心丸逼着厉老夫人服下，见药丸从厉老夫人喉咙口下去，才微微收了心。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宸少爷。

　　厉老夫人像是察觉了锦墨的心意，等水一咽下去，忙道，“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宸宸。”

　　“可是……”锦墨向来果敢干练，在厉老夫人这样雷厉风行的人身边跟了几十年，什么风浪奇事没见过，这会儿却实在没了主意。

　　老太太的准孙媳妇儿，突然变成了直系近亲。

　　这……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疑惑，宸少爷和苏小姐，是亲兄妹？若真是如此，那小少爷和小小姐的身份，还能公开吗？

　　锦墨的顾虑，厉老夫人这样的人，如何没有想周全。

　　忽而，一个劈天裂地的念头，从脑中拔起。

　　她声音近乎虚弱道，“你去少爷房间，找一些样本，送去化验。”

　　“和……和谁的？”锦墨小心问道。

　　厉老夫人咬咬牙，“我的。苏小姐的。作两批实验。”

　　“诶。”锦墨不懂厉老夫人为什么要拿少爷的基因，和她自己的作对比，只安静地去照办了。

　　这次的等待，几乎将厉老夫人的心都快要烧焦了。

　　终于，当锦墨送来的结果摊在她的面前，厉老夫人以锦墨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衰老下去。

　　那双美艳如少女的浅蓝眸子，竟瞬间苍枯了。

　　锦墨颤抖着嘴唇，想开口，却什么都不敢说，不敢打扰刹那萎靡的厉老夫人。

　　“出去。”

　　厉老夫人轻若没有的说道。

　　锦墨连忙轻步离开，在外头带上了门。

　　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在偌大的三楼呼啸穿越。

　　压得沙发上的贵妇人几乎喘不过气。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鉴定结果。

　　她一辈子明慧韬略，从没有什么难事，在她面前算是事儿的。

　　可这一件，却足以将她彻底击倒。

　　颤抖的手，再次拿起面前两份跌乱在沙发上的鉴定报告。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从基因排列图，到每一个标点符号。

　　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三遍，拿一沓纸笔来，她都能一字不落地默写下来。却还是不能消化这个惊天的笑话。

　　厉老夫人痛苦地扶额，眼皮盖落，掩住眸中的千万疲惫和伤残。

　　从柳雁梦那个灾星踏进厉家大门的时候，她就该知道，又是一场洗劫厉家的大灾难！

　　那个女人，就像是古书中的扫把星，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有一场参天灭地的毁灭。

　　怎么，二十几年前，当那个遮遮掩掩的‘好心人’把满身是血和羊水的宸宸同厉家族徽一起送到厉氏医院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做一次身份鉴定呢？

　　那时候她被儿媳因儿子的失德无辜丧命而沉入哀伤、愤怒、和愧疚，从没有想过，那个在车祸中幸存的婴孩，不是她的亲孙子。

　　如今，棠巧已死了二十多年，她也无从再追究出真相，到底是那个‘好心人’偷换了孩子，还是棠巧她……

　　苏清尘！

　　厉老夫人的眼睛，突然像钉子一般钉在面前那份鉴定报告上‘苏清尘’三个字上。

　　无论宸宸是谁的孩子，可苏小姐……不，清尘，清尘却实实在在是她的孩子！

　　追究起清尘出生的那年，昀陶那个不孝子正被柳雁梦缠得分身无暇，绝对不可能是昀陶的，那……

　　她张张嘴，嚅嗫半晌，却不敢叫出心头的那个名字。

　　只在心里，第一百万次，一千万次唤道，“皎云。我的女儿。”

　　脑中，又浮现了那片死亡之海。

　　当年皎云喜欢冲浪，她也向来重女轻男，什么都宠着她，从来不束缚女儿的喜好，可皎云18岁生日那天和朋友去冲浪庆祝，却突遇海啸，花一样的生命就此终结。

　　她派了无数的搜救队去打捞，为此买了十架探测直升机，没日没夜地在海上寻找，足找了三年，才终于在宓江港口的珊瑚岩洞里找到了早已腐烂的尸体。

　　可厉老夫人心中一直存着侥幸，觉得女儿还活着。但所有人，都当这是她作为母亲的一个不切实际的疯魔。

　　可如今，苏清尘的鉴定报告就在这，不就是最实际的证明吗？！

　　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活着，还结婚生子，有了幸福的人生，厉老夫人陡然狂喜不已，抓着苏清尘的基因鉴定报告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走得脚腕子隐隐作疼，都不能让她此刻的兴奋有丝毫的减免。

　　“叩叩叩。”

　　“老夫人，您要的午餐准备好了，您是在餐厅吃，还是送上来？”锦墨在外头躬身征求。

　　厉老夫人哗一下打开房门，“不吃了。送我去云城！”

　　她要立刻见到清尘，立刻见到皎云！

　　“皎云，不，清尘喜欢吃什么，你让厨房立刻准备，我要带去苏氏，要吃中饭了，不能让她随便吃些外卖对付。”厉老夫人健步如飞，忽然又转头对满脸讶色的锦墨，兴奋道，“阁楼的钢琴，还有我这些年买的限量冲浪板，都整理出来，把顶楼皎云的房间好好打扫干净，哦，对，皎云衣柜里我这些年给她的买的衣服都是少女款的，她肯定穿不了了，都当妈妈了，该穿些端庄持重的款式，你叫商场把适合她年纪的最新款全部送一套过来，另外让F国的设计师，立刻赶布料，给她备几套适合高级宴会的礼服。皎云不喜欢鱼尾的，裙摆不要太长，高跟鞋都在5公分以下。”

　　厉老夫人越说越兴奋，走在她身后的锦墨却越来越毛骨悚然。

　　锦墨年纪不大，跟了厉老夫人才二三十年，并没有见过厉皎云，可也深知皎云是谁，也知道早几十年前，大小姐就已经……

　　可锦墨不敢戳破，只能面色古怪地时不时点点头。

　　这老太太，难道是这次受的刺激太大，又……

　　锦墨觉得，随时都得联系宸少爷，否则，她一个人可真收不了场了。

　　拿上厨房紧赶出来的午餐，厉家的加长劳斯莱斯飞毛腿一般冲向了云城。

　　一路上，厉老夫人都激动得不得了，除了激动，也没什么旁的异样，只是坐在她旁边的锦墨，吓得不轻。

　　听她一口一个皎云，一口一个外孙女，锦墨抓着口袋的手，随时预备掏出手机联系厉怀宸过来收拾残局。

　　后来想了想，还是给苏清尘发了短信，提醒她，“老夫人说要给您送午餐，还有十分钟就到苏氏门口。”

　　苏清尘一收到消息，提前下了楼去等。

　　见着活生生的“外甥女”，把个厉老夫人激动的，竟当场抱了抱她，连喊着“乖孩子，这么热的天，站在这晒坏了怎么办？等谁呢？”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