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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有些讶异地挑挑眉，似乎没想到一个外来人知道这么多事情。

　　轻蔑的眼神沿着挡风玻璃，从左到右望了那空荡荡的破败村庄一眼，讽笑出声，“当然！这里的人都是H国最穷的人。他们连买最便宜的矿泉水的钱都没有，自来水管都装不起，只能用破瓦罐接雨水喝，不下雨，就喝河水。喏，在这，树林后面，有一条河，他们洗衣服喝水刷马桶，都在同一条河里，脏得很。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自从这里的人全部死光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些晦气的人，连提到这个棚户区，都觉得晦气得很。”

　　苏清尘没有说话。

　　猜想，这大概就是修齐曾经发现霍乱的那个棚户区。

　　手，不自觉地 抬起，抵在鼻尖。

　　摸了摸车窗按键，保证窗户严丝合缝。

　　好心嘱咐司机，“这里可能有病毒，你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里，也不要开窗。”

　　“什么？！”司机高声叫道。

　　苏清尘没有再说话。

　　司机的视线时不时看向苏清尘抱在怀里的保温箱，问道，“你要给我的报酬，都在里面吗？”

　　苏清尘摇摇头。

　　司机便没有再说话。

　　突然，车前灯的光束里，出现一个一场高大的可怕的黑影。

　　司机被陡然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前面的黑影，却仍旧像一个迅捷的魔鬼般扑倒在引擎盖上。

　　司机正欲踩油门，苏清尘灵雀般往前一扑，拉住了他，“好像是个人！”

　　司机吓得连忙缩脚。

　　苏清尘眯眼看着前方，灯下黑，只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的东西趴在引擎盖上，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

　　司机吓得六神无主，反复看苏清尘。

　　“你下去看看。”苏清尘坐回后排。

　　司机惊叫，“我？！”

　　尖叫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反复回荡，刺得人耳膜疼。

　　见苏清尘脸色不太好，司机犹豫再三，重新点火，预备继续上路，嘴里嘟囔道，“这个鬼地方，就算有人，也是死人。你不是说这里有病菌吗？我可不想沾上他的病毒。说不定是从瘟城逃出来的。”

　　像是安慰自己，又像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足够能说服苏清尘，话音甫落，引擎启动的声音便伴随着车子的轻微震颤响起。

　　“你想杀人吗？”苏清尘冷冷看他。

　　放下保温箱，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果然是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看不清是什么款式，只感觉黑黢黢的，柔软地趴在引擎盖上，与白色的车身形成强烈的色差。

　　苏清尘也有些害怕那人身带病毒，将手缩进衣袖里，隔着衣服布料，将黑衣人艰难地翻过身来，想确定他是死是活。

　　当她一碰触到他的衣服，便感觉一股火热的温度传来。

　　他在发高烧。

　　还活着！

　　她赶紧将那人翻过身来。

　　此时，车厢内突然射出一束光。

　　那光，整好落在黑衣人被翻过来的脸上。

　　修鼻红唇，轮廓俊挺。

　　她惊叫出声，“厉怀宸？！”

　　她用力摇晃厉怀宸的身体，可除了随着她的推搡而晃动身体，他没有任何反应。

　　苏清尘赶紧朝车内喊道，“下车！帮我把他扶上去！”

　　司机还在犹豫。

　　苏清尘斥道，“快！否则，一分钱报酬我都不会给你！”

　　司机这才不情不愿地下车，帮苏清尘搀扶毫无知觉的厉怀宸站起来。

　　一碰到他，他就惊喊，“他在发烧！他不会……”

　　“闭嘴！”苏清尘冷瞪他一眼！“把他扶上车！其余的，一句话都别说！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说完，又加了一句，“尽量靠近塞维亚西区的医院！最好的医院！”

　　司机不情不愿地将眼前这个突然闯出来的活死人搀上车，嘴里嘟囔道，“你的要求可真高。”

　　等厉怀宸在后排坐下，靠在苏清尘怀里，司机赶紧撤回手，用力在裤子上狠狠擦了几下。

　　飞快地将车开走。

　　“这个鬼地方！”

　　苏清尘抱着厉怀宸，尽量让他坐直，可他的身体好软，软得，像一块滚烫的揉好的面团，里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她微凉的手抓着他滚烫如烙铁的手，一寸寸抚摸，想要给他降温。

　　可他太烫了。

　　仿佛身体里有一个巨大的熔炉，在不停地给他的身体加热。

　　她每给他降温一分，很快，他就会升温更多。

　　苏清尘甚至有一种恐惧，还没到医院，厉怀宸就会被自己的温度烫死。

　　突然，她想起保温箱里有冰袋，忙打开，拿了一个出来，贴在厉怀宸的额头上。

　　他的痛苦的表情，才终于慢慢变好。

　　她伸手去擦他鬓边的汗，发觉他脖子边的衬衫领子被汗浸得湿黏。衣服遮盖的皮肤，烫得她猛然缩回了手。

　　“厉怀宸？厉怀宸？”

　　她轻轻叫他的名字，他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想说话，可一看到苏清尘冷射过来的目光，立时闭了嘴。

　　车子颠簸了很久，才到医院门口。

　　苏清尘让司机和她一块搀厉怀宸下车，司机却动也不动。

　　苏清尘没法，没工夫跟他纠缠，凭一己之力费力将厉怀宸带下车，两只脚才落地，司机就跳到她面前，一条手臂拦在她面前，另一只手一摊，“钱。”

　　苏清尘气得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钱扔在司机怀里，反身拎了保温箱，搀厉怀宸进医院。

　　身后，的士绝尘而去。

　　苏清尘将人搀到医院大厅外，便再也挤不出一丝力气，喊了医务人员过来，小跑在担架后将厉怀宸送进了急诊室。

　　急诊室里如火如荼，床位早已满了，连外头走廊上都摆满了担架床，个个捂着肚子，直哎呦。痛楚声此起彼伏，搅得人心发麻。

　　一个护士过来，递了一个医用口罩给她。

　　“这里都是急性肠炎的患者。身上不确定携带了什么病菌，不排除会传染。你必须戴上口罩。”

　　“好的，谢谢。”苏清尘戴上口罩，探头往里看。

　　护士道，“过来登记。”

　　他们还没走开两步，便听急诊室里有人高喊，“是霍乱！立刻隔离！”

　　苏清尘一听，顾不上跟护士走，忙折身冲进急诊室，与冲出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

　　那名护士道，“他出现高烧症状后接触过什么人？在这之前，接触什么有同样症状的疑似患者？！”

　　苏清尘没想到，她还是来晚了。厉怀宸的病症竟然会是整个医院里感染状况最严重的的一个。甚至比他们之前接诊的传染过78人的“病主”还要严重可怕。

　　短短一天的时候，竟然可以高烧到40°，完全失去意识！

　　主治医生说，“不排除病毒变异！必须上报，潜伏期也可在24小时内！”

　　这与之前宣布的3天潜伏期，完全不在一个度。

　　苏清尘怀疑，难道因为厉怀宸不是H国的人，所以耐病毒差？？抑或是他向来饮食考究，所以对于这些来自棚户区的不洁病菌更不兼容？

　　很快，就有护士在给厉怀宸作全身检查时，在他的脖子左侧发现了一处针眼。

　　“疑似颈部浅静脉注射。”

　　所有的医生在听到这个检查结果后，都脸色大变。

　　主治医生道，“立刻切片化验！”

　　苏清尘不明所以，只感觉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变得甚为稀薄，几乎透不过气来。

　　季白打来电话，“苏代表，总裁还是没有……”

　　“我已经找到他了。”苏清尘的声音微弱得没有一丝生气。

　　季白心觉不好，壮着胆子问，“总裁怎么样？不会……”

　　“他在医院。”她的每一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费尽了周身仅存的气力。“高烧。无论用什么退烧药，都不管用。而且对所有药物都有排异反应。”

　　季白说，他会立刻过来，用最快的方式。

　　苏清尘没有问，只抱着那只几乎被她捂化的保温箱，戴着口罩坐在厉怀宸的床前，双目无神地望着他。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苍白乖顺的厉怀宸，虚弱到好像她打个喷嚏，他都会变成一道轻烟散去。

　　这样的厉怀宸，让她害怕。

　　害怕得根本不敢去细想他的症状，和医生的话。

　　但切片化验的结果很快出来了。

　　医生把化验结果报告单递给苏清尘的时候，她感觉，她接过来的是一张死亡通知书。

　　他们的眼神，带着她最厌恶的同情，和她最害怕的无力。

　　“他脖子上的针孔，经过切片化验，已经证明是有人蓄意把带有霍乱病菌的河水注射到他的静脉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这么严重的病状。因为他不是普通的感染，病毒，已经经过血液，流遍了他的全身，而且……在急遽裂变。”

　　化验单，从苏清尘顿时失去气力的指缝间飘飘悠悠，落到地上。

　　她眼中的光彩，在一瞬间，失去了大半。

　　她茫然看向主治医生，这个治好了医院首例‘病主’的感染学专家。“所以，你们决定对他用什么治疗方案？我知道，您是H国上头特派过来的专家，这间医院的主任级医生都是您的学生。您，有办法治他的，对吗？”这是苏清尘听护士们说的。

　　主治医生眼中的光芒亮了又灭。

　　叹道，“抱歉，我们夜以继日地研发，但目前没有研制出任何的特效药。原本……哎。可能这是上帝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苏清尘苦笑，“我不希望这是一个玩笑。我恳求你们可以不计一切代价治好他。如果你们做不到，我要求转院！或者我现在立刻带他回C国，R国也可以。”修齐此刻就在R国。

　　主治医生却拦住她，“抱歉，女士。病人的情况我们已经上报给上面，卫管局要求严令禁止这个病人离开这间病房。他的情况不适合再同外界有任何接触。当然，也包括您。我们需要对所有未感染的健康人士负责。同时，请您配合我们，做一个肠菌测试，如果检测表明您也感染了病毒，我们需要同样对您进行隔离治疗。”

　　主治医生说话的声音虽然轻，眼神却异常坚定。

　　苏清尘只能放下保温箱，跟随护士去做检测。

　　好在，她的检测结果是阴性。并未被感染。

　　但他们仍是带她去做了个全身消毒杀菌，将她从隔壁机场携带来的食物全部销毁。

　　“您目前尚未被感染，也可能暂时症状还不明显，无法检测出。希望您配合我们的规则义务，不要离开医院。随时随地都戴好口罩和手套。这是您的防护服，如果您需要陪伴您的朋友，必须24小时按照我们的要求保护好自己。”

　　“OK。”苏清尘二话不说，将医院送来的东西穿戴好。“这样可以了吗？”

　　当医护人员检查好她的佩戴后离开，苏清尘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她被禁止了一切出行。

　　病房门被反锁。

　　她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间独立病房里。

　　因为厉怀宸症状实在太过严重，消息一传出，没有任何病人同家属愿意和他一个病房，但床位十分紧俏，最后，一个普通眩晕症的世袭官主动让出了自己的独立病房，并要求医院限制他们俩的自由，保障其他人的安全。

　　苏清尘哪儿也去不了，像只被剪掉翅膀的鸟，关在这间方寸之地。每天唯一见到的人，就是进来换营养液的护士，同巡视的主治医生。

　　而厉怀宸的症状，一日比一日差。

　　直到第三日，厉怀宸因为高烧而出现短暂心跳骤停后，苏清尘隔着病房门，听到主治医生和护士说，“注意每两小时巡房一次。预计这个病人活不过今天。可惜护送疫苗的飞机失事了，否则，也许还能救他一命。”

　　苏清尘猛然想起装在保温箱里的疫苗。

　　慌忙打开，本以为这么多天里面的冰袋都化了，疫苗失效了，没想到这个保温箱质量很好，一打开，寒气扑面，一箱子冰袋，只是袋面上少量的水汽，冰块完全没有化。

　　她将疫苗握在手心，思考再三。

　　给骆粉红打了电话。

　　“粉红，如果医院要将修齐的疫苗投入临床实验，需要多少用量？而临床应用的话，需要多少剂量？”

　　骆粉红道，“先要投入动物实验，最后才是人体实验。再省，也要一支吧。而临床应用，院长都是按照每个成年人的剂量分装的。你问这个干嘛？你到塞维亚了吗？”

　　苏清尘心中，已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匆匆道，“到了。我还有事，有空再和你联系。谢谢。”

　　握紧疫苗，苏清尘还是决定再等等，不到最后，不作最后的赌博。她害怕，万一赌输了，自己会后悔一生。

　　将疫苗重新放回保温箱，扣紧箱子。

　　她静静坐着等待。

　　可是，没有奇迹。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