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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董急得不行，眼看就要天黑了。“老曾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趁着天还亮，今天还能去山里看看，兴许就找着入口了，这多耽误一天，不是让孩子多煎熬么？”

　　老曾头剜了他一眼，“干这种事，谁白天去？真要去，那帮人的眼睛也都是晚上才雪亮。见过哪只猫白天抓老鼠？哪只老鼠白天出来找吃的？”

　　他倒是一点没虚抬这行当的地位。

　　只扯了吴董和自己换了个位置，坐得离厉怀宸更近了些。

　　“厉总，铜印在哪，您是知道了？还是听说了什么？”

　　吴董看着他，“什么铜印？老曾头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半死不活，眼看要办丧事了，这突然又没事人似的，还这么精神，你别是……”他没敢说‘回光返照’四个字，只委婉道，“要不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这可不能拖啊。”

　　曾老太爷瞧也没瞧吴董一眼，反手就将他推远了，只盯着厉怀宸，“你就说吧。要能让我再见着铜印一眼，我就死在墓里，也把东西给你们拿回来！”

　　他一拍桌子，是作下了承诺了。

　　苏清尘一喜。

　　便见厉怀宸朝她使了个眼色，面上仍旧不惊不楚，声音幽缓威严，“铜印在70年前战乱的时候被曾家第157代嫡次子带去了岛省，从此，临城曾家便一落千丈，转而，所有搬山道人都遵命于岛省曾氏，但在21年前，一次轰动盗墓界的行动中，岛省曾氏拿着铜印带领当时业内所有能人回到了南省，当时那场行动，你们临城曾家曾凭借祖辈在业内的背影本可以参加，但是最后，在行动那天，你们没有出现。”

　　“对……”曾老太爷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被晒干了又被碾碎的落叶一般苍枯，空得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眼睛像失去了灵动，又想在看着缥缈的白墙回忆着隔世的记忆，“那年，我70。那次行动刚发起的时候，我们临城曾家，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像是有人在故意阻拦我们参与一般，但没几天，我正好作寿宴，当时请了许多世交的亲朋好友过来祝寿，觥筹交错，大家喝得醉醺醺，便什么话都瞒不住了。我才知道，一个月后，他们就要干一票大的，听说，是个南北朝时期的古墓葬，起码是诸侯级，有个酒鬼说漏了嘴，嚷着说肯定是帝王级的墓，只是岛省曾家不让往外说，怕有人觊觎生出祸事。盗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诸侯墓虽然在外人眼里稀罕，可我们干了一辈子这些事，谁还没下过几个王候墓。”

　　他的眼里，莹莹烁烁，像有一道斜阳照进去，镀了一层透明的金。“可是过了没几天，我就知道了，这个墓非同一般，岛省曾家为了立威拿头筹，将铜印带到了南省，而行动那天，铜印会随他们一起进入墓穴。冥器的吸引力不够，可铜印对于我们曾家历代来说，无疑是一生的追求和几代人的遗憾。岛省曾家未入宗谱，我们一直说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可我虽是宗谱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除了我出生那年父亲用铜印祭拜祖先将我的名字录入宗谱，此后，我连铜印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家里唯一有的，便是族谱上铜印的画像。我们两派各说对方不是正宗，但行里看得到底还是那个铜印在谁手里。所以那晚我一夜没睡，绝技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那个铜印。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好。”

　　“那你……见到铜印了吗？”苏清尘不知道，原来曾老太爷这样刁钻的人呢，还有这样的过往。这倒有些像言世勋了。

　　“呵。”曾老太爷冷笑一声，拿了桌上自己的茶壶，摇了摇，壶空了，他也不管上头的裂痕，走过去拿了热水瓶往里倒了水便啜了一口。

　　苏清尘看着都烫。曾老太爷的嘴皮子却像铁做的一样，愣是没感觉。

　　兀自说起过往，“我把家底都搬了出来，游说了好几个在那次行动中说得上话的人，那些人拿了我的东西，当时说得哥俩好，可是到行动那天，他们却提前了一天！”

　　他愤愤不平地锤了桌子！

　　谁也没有说话。只厉怀宸伸手拿了茶壶，往自己杯里倒了水。

　　“那天，我没能去。”曾老太爷忽然笑得极诡异，让人看着头皮发毛。

　　他说道，“但他们，也一个没能活着回来。”

　　“铜印，就这么丢了？”苏清尘问。

　　曾老太爷的眸光黯淡了数秒，问厉怀宸，“厉总是从哪里知道铜印的？还是厉家家大业大，早把铜印收在家里做了个摆设？”

　　厉怀宸勾了唇，“我家没有收藏这种东西的癖好。但是你若要铜印，可能，还真要去那个墓里看看。”

　　“你是说！”曾老太爷腾地站起来。

　　紧紧盯着厉怀宸，厉怀宸没有说话，曾老太爷这才慢慢松下紧提的肩头，吁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从发现唯一一个从墓里逃出来的人脚底上粘的不同寻常的泥土，我便查遍了古籍，问遍了行里的人，可除了些微模棱两可的记载和传说，什么都没能找到。所以，从苏丫头带来灵土的那天起，我便始终夜不能寐，我没多少年活头了，如果不能在我死之前找到铜印，我死都不能瞑目！”

　　苏清尘知道，从厉怀宸抛出铜印两个字开始，曾老太爷便绑在了他们这条船上。

　　“曾老太爷，你要铜印，我要五色土。咱们各从里头拿一样，其余的，谁也不能碰！”苏清尘一瞬不瞬地看着曾老太爷，半点没有回寰的余地。

　　“行！”到了这个关口，老曾头也不再拿乔，一口答应。

　　“那您底下那帮人，您也能保证约束得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吗？”苏清尘问出心中最后的疑虑。

　　“我要是连那几个小崽子都管不了，我就不出那个墓了！”

　　“老太爷一言九鼎！”苏清尘站起来，“我们击掌为誓。”

　　“如有反悔，天诛地灭！”

　　两人击掌后，苏清尘心里的石头，是真真落下了。

　　几个人没再废话，厉怀宸派人把手了上山的各个入口，以防有人闯山看见了什么，曾老太爷即刻联系了他手底下几个麻溜的崽子。

　　“月上梢头，咱们在五光山山脚下见。”

　　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

　　苏清尘先是回去洗漱一番，吃了饭，带了御寒的衣服，便赶去厉棠国际。

　　厉怀宸说，单这两天，就在她身边发现了两拨跟踪的人。要她先来厉棠，再乘厉怀宸的车从地下停车场出去，掩人耳目，省得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也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开车的途中，苏清尘总感觉后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让她总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打量，好容易挨到了厉棠国际的地下停车场，这才松了一口气。

　　停好车，厉怀宸也换了一辆新车开到她身后。

　　车子从厉棠大道出发，刚开出半个多小时，苏清尘便突然接到了青山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言世勋急着找她，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苏清尘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有功夫去管别的事，只好答应，“明天一早我就去看你。到时候我们当面说，现在我有急事呢。你乖乖听医生的话。”

　　“不行啊。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是关于玲珑瓷的。我突然想到了新的制胚的方法，可以让瓷器的幻彩变得更加多变耀目。我一定要立刻和你说！不然我睡不着啊！”

　　苏清尘看了看厉怀宸，想了想，道，“我们先去青山接言世勋，带他一块去。等五色土拿出来，就让他连夜在窑厂开工，明早再让工人过来烧瓷。他说有新的制胚方法。”

　　又对电话那头的言世勋道，“那你准备准备，带件保暖的衣服，晚上可能就在窑厂过了。”

　　“行！我去门口等你！”言世勋欢喜地一下从床上跃下，赤脚就跑去翻找自己的过冬的棉袄，兴奋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两人到青山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精神院一半灯火通明，一半暗得融入夜色。言世勋披着大棉袄蹲在大厅入口，巴巴望着紧闭的玻璃门外稀稀落落的行人。

　　苏清尘一进门，言世勋就从地上蹦跳起来，冲向她。

　　拍了拍身上的棉袄，眼神期翼，“我准备好了！”

　　“我去跟医生报备一下，就带你走。你在这等着。”苏清尘往里走，言世勋却亦步亦趋地跟着。

　　背着他的大棉袄，紧紧瞅着苏清尘的脸，像个怕被丢弃的小孩，“我跟你一块去！”

　　“行吧。”

　　苏清尘到言世勋的主治医生那里备注完毕，便带着言世勋上了厉怀宸的车。

　　车子出发的头一秒，她便仔细嘱咐言世勋，“待会儿我们要见很多人，他们都是去帮我们弄五色土的，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起争执，乖乖听话，要是他们生了气，我们就再也弄不着五色土了，知道吗？现在，我们只能指望他们了。”

　　“知道知道！”言世勋连连点头。

　　苏清尘看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靠谱，这打包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她家那个闯祸精宝贝女儿。答应的时候很认真，犯错的时候也很认真。

　　哎。“那你记得到时候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就坐在车里，只要外头不着火，你就别下车。”

　　“那我能上厕所吗？”言世勋只说了这一句。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