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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董扣响门板，没人应，又朝里喊了好几声，连扣了半天门环，才终于惊动了老曾头耳背的老母亲来开门。

　　一见外头除了吴董，还站了两，苏清尘老太太是见过的，厉怀宸她却没见过，又见他面容冷峻，竟不肯放他进来，好说歹说不让人进门，吴董喊老曾头，又半天没人应。

　　最后实在没工夫瞎耽误。

　　吴董竟耍赖，拉着老太太到一边，连拖带拦，又扭着脖子催促苏清尘，“快带厉总进去！这老太太轴得很。撕扯到明天，也说不通的。”

　　苏清尘一听，忙拉了厉怀宸的手往里跑，直到跑进了正厅门，吴董才放开老太太，作了个揖，不等老太太手里的拐杖打过来，吴董便一瘸一拐跑进了院子。

　　伸长了手臂，连喊带跳，“清尘！老曾头！”

　　苏清尘忙跑回来扶他。

　　吴董领着两人找到了有出气没进气的老曾头。

　　老曾头躺在床上，面色焦黑，唇色酱紫，一双眼睛翻白着。

　　苏清尘一看，完了，这是油尽灯枯了。再一想老曾头的年纪，更是没了一点指望。

　　吴董先是说了许多客套话，又拉了苏清尘过来和老曾头打招呼，老曾头却听了像没听见，仍旧翻着松松垮垮的眼皮，半天掖在脖子下的毛毯上头的绒毛才动一下，嘴角一个劲儿往下耷拉。

　　厉怀宸打量他是不行了，撇头低声对苏清尘道，“这样是决计下不了墓了。我再找别人帮你堪舆。五色土只要还在五光山上，是一定可以拿……”

　　“五光山！”突然！床上的老曾头一个弹跳，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直勾勾瞪着苏清尘和厉怀宸。

　　中气十足地追问，“墓葬在五光山？！在哪？！在哪！”

　　他跳将下床，扑到苏清尘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苏清尘只感觉有一只铁钳死死抓着她的胳膊肉，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肉从骨头上抓下来一大块似的，火辣辣地疼。

　　她还没喊疼，一只手便顺着她的胳膊滑下，从老曾头皱起的手背滑到他的腕口，一把扣住，将他的手捏离苏清尘的手臂。

　　只见老曾头面色突然绛红，那只先前抓着苏清尘的手像抽筋的鸡爪似的撑开着，手指头都一动不能动，他的肩膀还在拼命往外使力，与厉怀宸暗暗比拼，可哪里是厉怀宸的对手，愣是被抓开了半米远。

　　厉怀宸不着痕迹地拂着老曾头还在拼劲的手，顺贴到老曾头的腿侧替他放好，“曾老太爷不愧是临城曾家最后一个上了宗谱的发丘将军。宝刀未老。”

　　曾老太爷虎睛一瞪！

　　旁边的苏清尘和吴董也具是惊疑。两人齐刷刷看向厉怀宸笑容内敛的脸，又面面相觑，望着骤然变了脸色，精神异常精锐的曾老太爷。

　　吴董疑道，“老曾头，你好啦？”

　　“哼哼。”曾老太爷没有理会他。

　　倒是认真起打量面前年轻的厉怀宸，像是恭维，又像是不屑，“厉总也不赖，这厉城的人和事都瞒不过你厉家的耳目。临城曾家都没落了二十多年了，老头子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听人提起过了。想必，你已经派人调查过我的底细了？”

　　曾老太爷觑了厉怀宸一眼，步伐矫健地往外屋大厅走，朝气冲冲追进来的老太太打了个手势，老太太努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须臾，端了一壶热水进来。

　　曾老太爷接过，往放好茶叶的壶里冲了开水，将水瓶就地放在一边，对鱼贯出来的三个客人招呼道，“坐吧。”

　　说着，独自坐在了上座，仍旧含着自己单用的那把宝贝茶壶，啜饮着里头已经发凉的茶水。

　　不冷不热的茶水从他的咽喉一波又一波滚下去，把他心头的燥热慢慢压了下去，淡漠倨傲的神容，和往日一般无二，吴董看在眼里，却始终没弄明白。

　　又不放心地再问了一遍，“老曾头，你……真的没事啦？”

　　曾老太爷狠狠瞪了吴董一眼，气道，“你巴不得我死了？”

　　“我哪是……嗨！算了，你没事就好。”吴董也不再争辩，在曾老太爷旁边的位置坐下，又招呼苏清尘和厉怀宸，“你们也坐。”

　　说着，给两人倒了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曾头，两个孩子……”吴董一并称呼厉怀宸为孩子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瞧了厉怀宸一眼，见他没有不高兴，这才继续说下去，“过来呢，就是想让你帮着找找墓葬的入口。眼下，多耽误一天，苏氏倒台的危机就多一分。”

　　“不过！我申明啊！只能帮孩子把土拿出来，你自己进去看看，开开眼，但是绝对不能拿里头的东西，出来了，也绝对不能往外泄露一个字！否则，别说他们不饶你，我也饶不了你，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也到底了。”吴董难得正经地吓唬人，生涩地冲面带嘲讽的老曾头撂下狠话。

　　老曾头却半点没放在眼里，仍旧叼着他的茶壶嘴，目光缥缈，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董看向苏清尘，示意她也说点什么。

　　苏清尘放了手里的茶杯，站到老曾头侧面，对他作了个揖，语气诚恳，“曾老太爷，事成之后，我一定会给您，和您带去的人一份丰厚的酬劳，但是吴爷爷的话，也是我的意思。这次只借您的力，拿我要的东西，但是墓里头的东西，谁也不能碰。这是我的底线。一旦出了这个墓，咱们就当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地方。您看要是成的话，咱们就击掌为誓，若是不能答应，您……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墓葬到底在哪里。今日开始，五光山就是厉总私人的产业了，我想，您不会，也没有那个意愿去厉总手里拿走些什么吧？”

　　反正厉怀宸过来，就是给她撑腰的，苏清尘倒也没辜负他的好意。

　　果然，先前无论吴董和苏清尘说些什么，老曾头半张脸的笑噱都没落下来过，直到苏清尘搬出了厉怀宸，老曾头的那半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这才狠狠抽搐了一下。

　　放了茶壶，认真看向坐在苏清尘左边的厉怀宸，“五光山可一直是市里的私产，说是厉城的禁地也不为过。果然也只有厉总才有这个本事。但我老头子也不是个欺软怕硬的。我手下那帮崽子虽然不济事，可既然知道了地界，要想拿一两样东西，也未必需要惊动厉总。”

　　这话是明晃晃的下战书了。

　　苏清尘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敢挑战厉怀宸的权威，可曾老太爷这话已经撂下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威胁吧，还得仰仗人家，可要正惯着他那偷鸡摸狗的毛病，这不就是在犯法吗？若是不事发还好，若是走了风声，苏氏也就完了，背上这样的名声，到底日后在业界也抬不起头了。

　　苏清尘不知道该如何事好了。

　　心里都准备好了要放弃曾老太爷这条路，另外再找别人，或者直接找个雷声大的雨夜，派人炸山，也总好过留下案底。

　　正想走人，却忽听厉怀宸扬声道，“曾老太爷不顾念晚辈的薄面，难道，那枚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的铜印，也不想要了吗？”

　　“砰！”

　　那把细紫泥茶壶，跟破布一样被甩在桌上。

　　曾老太爷腾地站起来，目眦尽裂地紧紧瞪视着厉怀宸！

　　“你知道什么！”他几乎是用尽了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

　　屋外院子里，耳背的老太太也被惊得回了头。

　　曾老太爷蹭地跑到厉怀宸面前，一把揪起厉怀宸胸前的衣领，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虎一般的铜铃紧贴在厉怀宸脸上，手背上青筋暴起，苏清尘眼看着曾老太爷脖子上的血管都暴突起来，撑着他的鸡皮，好不吓人。

　　她慌忙要去拉，却被厉怀宸伸手固定在座位上。

　　只见厉怀宸的右手极轻巧地鞥着曾老太爷手腕上的什么穴位，曾老太爷的手就像断了筋的鹰爪陡然松开，待他第二次伸手袭来，厉怀宸已经闪身离开，虚影般一晃，便端着他自己的茶杯，施施然落在了曾老太爷原先坐的上座。

　　他神容淡然，由始至终的尊贵气度，倒像是在他自家的大厅里宴客。

　　苏清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曾老太爷竟像被绑了手脚的牛羊似的，“Duang”一下坐在了她身边原先厉怀宸坐的位置，先前的倨傲不屑，这会儿全变成了绵羊似的柔软顺服。

　　厉怀宸先前说的那句话，苏清尘也没听太清楚，可却实打实地明白了，这向来眼高于顶的曾老太爷，是被厉怀宸掐住命门了。

　　吴董不着痕迹地看着苏清尘，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在等着厉怀宸开口提条件，或是摆出胜利的姿态将曾老太爷的傲气彻底打压掉，可厉怀宸却什么都没说，只端着那只刻了半支梅花的紫砂小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说是品茶，又像是在喝极普通的白开水，说是喝水，却又实在优雅地像是一幅画般精美。

　　桌上那只在惊惧下被扔下桌的细紫泥茶壶，壶身明显有了一道横劈两半的大裂痕，细密的水珠从裂痕里慢慢沁出，一滴滴，凌晨露珠般细小。

　　曾老太爷见了，却像没见一般，似乎一心，都扑在了厉怀宸说的那枚什么印上头。

　　他瞧了厉怀宸一眼，张张嘴，又狠狠长吁短叹，半天都没说话。 两只萌宝：总裁爹地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