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定了翌日的机票。
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国内的账面九位数,别说是在A州,在全世界任何地方买套像样的别墅都绰绰有余。立刻在网上搜A州的房产经纪,去电告知要求,需要在三日内得房。
钱足够,一切都好说。
下了飞机,打车前往。这房子离A州法院步行半小时,驱车五分钟,社区安静,绿化优美。立刻刷卡,交易成功。
又给搬家公司去电,我需要把之前家里属于我的东西搬出来。
虽然真的不想告诉董筑临我的近况,但搬家又必须联系他。我呼气呼气再呼气,这才拨通了那个熟稔于心的号码。
“絮铮。”
我扯出一个笑,“在家吗?我需要去收拾东西。”
他沉声,似乎很生气,“你在A州?”
“是。”
“谁让你回来的?”
他实在气场强大,被他一问,我竟有些心虚:“我自己要回来的。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去留不用跟你报备吧?”
他嗯一声,突然一笑,“是不用报备。但抱歉,我的家里,丢东西也不用跟你报备。”
我被他噎得一窒,冲口而出,“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说丢就丢?!”
“三天已过。”
我还要跟他理论,电话却已经被掐断。
好在新买的房子装修和水电暖都齐全,可以随时拎包入住,只是需要添置一些小物件。恰逢戴夫的电话进来。于是这厮就被我拉着充当免费车夫和劳力,去了超市。
其实我转了两机加坐车,加拖行李。十几个小时的奔波,这会儿已经要散架,戴夫看我蔫头耷脑的样子,笑:“宋,你这是逃荒去了吗?怎么这么没精打采?”
我不想讲细节:“别提了。一言难尽。”
戴夫也懒得问,还很绅士地说:“要不你就在屋里呆着,列个单子。需要什么,我帮你采买?”
我简直感激涕零,“你真是太贴心了。”
半小时后,戴夫的沃尔沃开进我的新屋子,里面装满了我新家的必需品,我俩开始各种收拾。
整整大半天,总算搞定,我俩都灰头土脸的。毕竟是前同事,还没到可以不表达感谢的程度,于是提出请客吃饭。哪想那厮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案卷:“我可不是真来帮你的。我是要你来帮我的。”
行吧。
柳沐烟案,说是在帮戴夫,倒不如说是在帮我自己。
看天色已晚,戴夫起身,“你好好看吧。看完了,有任何想法,给我打电话。”
我隐隐不安,“你把案卷给我,这不符合保密协议吧?”
万一被董筑临知道了,董筑临估计能把戴夫也从州检大楼里踢出来。
戴夫何其聪明:“你在担心你前夫?还是在担心我?”
我垂目:“重要吗?”
他笑:“担心前夫嘛,我有点伤心。若是担心我嘛,我很高心。”
我耸肩:“我这刚离婚。您就别添乱了,成吗?”
他哈哈大笑。
送走戴夫,我窝在床上看案卷。大概因为董筑临代理的缘故,这个案子备受媒体关注,警方查得格外细致,现场勘验也格外细致。
法医根据手法,判断外力窒息的凶手应当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经常跟法医打交道的男人。
才会如此熟练,又如此布局周密。
而勘验出来的死亡时间,却和董筑临出现在那里的时间相吻合。
只是,董筑临出现在那里,只有我知道。
我们出车祸的地点,却是在自家门口。
反倒给了董筑临不在场证明。
再结合董筑临和柳沐烟的关系,董筑临为帮柳沐烟出气、报仇,而杀人,并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一点是,董筑临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
以他的财力物力势力,完全可以找人替他做这些事。
为什么要亲自?
是为了解恨?
董筑临会为了强烈的恨意,而杀人?
董筑临是个相当理智的人,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应当已经预谋已久。
他也是一个足够薄情的人,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事业上,别的反倒不甚关心。
那么,他和吴格金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需要他赔上自己打拼了多年才拥有的一切,去杀他?
仅仅因为柳沐烟?
我实在想不通。
铃声突然响在寂静的夜里,吓我一大跳,拿起手机,正是戴夫。
“你想明白了吗?董筑临为什么要杀吴格金?”
我一滞,“案卷里可没有董筑临三个字。你这是早将怀疑对象锁定在了他身上?”
他哼一声,“要不怎么拉你入伙呢?”
“你找我是因为,我是他前妻?”我顿了顿,“和他没有亲缘关系,但又是最了解他的人。”
“对。真聪明。”
“所以,你那边还有什么证据已经固定?”
“不全在卷宗里?你都看了。”
“就这些?”我撇嘴,“那要诉出去,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我当然知道。但是,”戴夫猛然一顿,“如果我们能拿到一个关键性证据,一切都不一样了。”
“什么关键性证据?”
“嫌疑人自述。”
我立刻明白戴夫让我入伙的目的何在,心猛然一沉,“你这是在利用我!”
就要挂电话,戴夫的声音却抢先响了起来,“如果是他做的,那你是在做好事,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如果不是他做的,你这是在帮助他,洗清怀疑!”
我闭上眼,沉默三秒。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要我怎么做?”
“絮铮,你那么聪明,不需要我来教你。”
是的,我不需要戴夫来教我。
我比谁都知道,怎样让董筑临就范。
因为,我是他前妻,我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而如今,我也成了这个世界上,即将要推他下地狱,从此万劫不复的人了。
“让我想一想。”
我立刻挂断电话。
心却还是在砰砰直跳。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却噩梦连连。
梦见他坐在青草地上,笑如春风。手里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和照片一样明黄的裙子,只有背影。而下一秒,我提着刀,直将他刺了个对穿,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在我的身上、在我的眼里,全是刺眼刺鼻的红。
我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搂别的女人?他却还在笑着,笑得牙缝里都是红,倒了下去。
待那女人回身,我看清她的五官,竟是我自己。
竟是我自己。
醒来泪流满面。翻来覆去,再睡不着,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那一串熟稔于心的号码。
此时,是A州时间,凌晨三点。 他从黑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