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散开分片区进行地毯式搜查，一家一户地敲门，若家门打开或者有人在家应声便是安全的。荀长颢带领一队前行，留唐宋从此处开始。

　　唐宋在分配另外一队捕快时才惊见律令非在人群中，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若是怀孕的夫人有什么好歹他岂不是难辞其咎。

　　“夫人啊您怎么来了呢？要是让大人知道……”唐宋一脸浮夸地向律令非走来，她却原地谈定，已经完全进入侦探状态，“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没有啊！”唐宋回答道，四顾一番指道，“夫人你看那里有一个猪肉铺。”

　　怀孕的律令非对气味变得更加敏感，这股血腥味不同于刚宰杀的猪肉的血气味，令人作呕。

　　“这边！”

　　律令非绕进了一个住宅区的巷子，唐宋急忙跟上。气味弥漫着，这里倒是真的住着一个杀猪人，他家院子里还明目张胆地摆放着杀猪台和地上血迹。

　　“原来是杀猪不是杀人。”唐宋松了一口气。

　　可是律令非不以为然，她看到地上有许多疑似血点的黑点，从杀猪人家蔓延出来的多，还有另外星星点点的方向指向远方。

　　循着血迹方向来到的是一处落魄院子，院篱笆一推而入，果然还有血迹点滴。

　　“有没有人啊？”唐宋一喊。

　　大白天的房门紧闭是为有疑，律令非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虚掩的独栋独门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案发现场。

　　整个职业生涯中，律令非见过比这还令人惊骇的陈尸现场，可这却是她第一次现场吐了。

　　现场找到之后，唐宋即刻让人通知荀长颢。就在他想请律令非回府休养勿要沾染污秽时，眼看着正义无畏的夫人吐完又要进去案发现场。

　　“夫人夫人！”唐宋猛地冲了过去挡在门外，扭头确认了一眼尸体的血肉模糊部位，“夫人您可不能进去啊，别说您如今还怀着孩子沾不得污秽，而且那尸体是男性，不对，这会儿也不是男尸了……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夫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律令非明白唐宋的顾虑，也稍微放宽自己，只等道荀长颢与仵作归来。

　　得知案发的荀长颢心急如焚地来到所在的院子，一眼看到律令非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直奔她去了，“你怎么来了？”

　　“我……”律令非不言而喻，“我与仵作进去验尸查看现场，之后再告诉你结论。”

　　至少律令非还懂得在这种特殊时候保护自己和腹中孩子，只能在唐宋陪同下去了街上的茶摊稍微等待。

　　老百姓已经得知又一死者，街道巷口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已经第四个了，属下粗略地一看，恐怕就是同一凶手所为。”

　　“如果案发时间真是昨夜至今辰之间，那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撞到更夫的可疑人物了。”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人杀人还阉割尸首？”唐宋光是想想就背后一凉。

　　验尸结论已出，与前几件案子无异，尸体从背后为利器刺入体腔，加以恶意阉割，现场除了大量血迹便没有其他线索。

　　除了第一个案子的凶器是死者家的剪刀留在了现场，后来的案发现场皆没有凶器。但检验几位死者伤口所得，应当是类似剪刀的同一利器。

　　案发半夜，没有目击证人。

　　唯一可能是与凶手接触过的更夫已经算是身形偏与矮小的男子，作证却说嫌犯是个比自己还瘦弱之人，虽然证供不分男女，但一个本就瘦弱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够杀掉这么多个强壮男人吗？

　　不论凶手是男是女，阉割这一行为是绝对重要的线索，要么出于仇恨杀机，要么是凶手精神异常。

　　如此缜密周全，有条不紊的作案，死者个性也高度相似，杀人虐尸手段又这般一致，恐怕凶手是精打细算地预谋杀人，而不是随机作案。

　　案件仍然停滞不前，那个可疑人物毕竟没有露面现形，是男是女都未曾分明，无法针对抓捕。

　　考虑到凶手作案时间的间隔越来越短，荀长颢决定这几日都在刑部坐镇，并且申请联合守备营实施全城范围内高密度的夜巡逻。

　　是夜，律令非一人就寝难以入眠。

　　在守备营得令就位之前，荀长颢亲自带队彻夜巡逻，若有遇到打更人或倒夜香的便会按例询问。

　　又是人尽入梦的三更天四更夜，一声女子撕心裂肺的惊呼惊动了巡逻队。

　　凶手的行动果然越发争分夺秒，前一夜才杀了一人今夜居然又着急动手，可是百密一疏，今日他总算露出了更大的马脚。

　　荀长颢赶到现场是几乎可以确认凶手才动手逃离现场，他即刻派人出去追踪。

　　捕快发现可疑人影窜过巷子，几个捕快追逐到更叔家附近便不见踪影。一个人上前敲更叔家的门，另一个捕快却记起来这个地方，说道：“这家应该住的是个更叔，以前我随大人查案来过，这个时辰还没人。”

　　“应该不会躲进人家才对，去其他地方找找。”

　　漆黑的厨房里，一个震震颤抖的盖帽人躲在角落。

　　但这次案发仓促也与前几件不甚相同，在听闻叫喊声至到达现场的时间，惊叫女子已经吓晕过去，死者男性，胸口中了尖锐利器倒在血泊中，没有阉割。

　　现场发现血迹鞋印，还有死者面部口鼻检验出迷药。

　　尽管作案方式与先前显出差异，但一切都能从死者娘子的口中得到解答。

　　她是一家酒楼的倒班工人，今夜本该负责夜班。可是近日来上京城不甚安宁，事务便少了，酒楼便在半夜放人回去。

　　死者娘子一回来居然看到家里隐隐亮着一点光，想着新婚半年的丈夫是在等自己，便欢欢喜喜地说道：“相公，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会回来啊，还故意亮着灯等我吗？”

　　可随即光亮湮灭，她听到房里传出冲撞声，敲门如何都没有回应，急得她撞门而入竟看到男人的胸口喷涌鲜血。

　　被害人妻子悲痛欲绝，随即又哭晕过去。但由此推理可知，当时凶手正在行凶，岂料女主人突然回来，凶手来不及加以阉割，甚至仓皇逃跑还留在了脚印。

　　排除了脚印属于死者妻子，便就是凶手留下无疑。

　　致死伤口检验所得与前几位死者的致命伤应是同一利器所为。

　　但此番却用了迷药？

　　此连环杀人案已经引起了全城人心恐慌，守备军也受命夜巡全城。

　　已经有两日没有受害者出现，案情的进展也不算停滞不前。

　　迷药经调查所得是一种迷情药粉，多半是混用在香灯里会使人心智迷乱涣散，如登极乐，多用亦有蒙汗药之效果。它并不出于正规药坊，而是私家制作，买家多半是烟花柳巷的女子。

　　由此迷药粉出发，调查才发现前几件案子的疏漏之处。除了第一桩命案，其他的死者家中的蜡烛灯油里都似有迷药混入。

　　至于鞋印，大小形状怎么看都更像是女子鞋印，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瘦小脚小的男人，或凶手刻意迷惑。

　　若要全城调查相同大小的脚和同样的鞋印恐怕又是铺张耗费人力又会更加闹得人心惶惶，此法并不可取。

　　凶手是男是女都尚未理清，那日跟唐宋有缘的打更人再次匆匆来到刑部提供线索，并且是万分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他来势汹汹想到的线索并非凶手的面容特征，而是确认凶手为女。

　　那夜二人是迎面撞上了，打更人后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撞上人的那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今日他被娘子叫出去买东西，他迷迷糊糊地撞到了一位兄台，而当他转身又撞到自家娘子的时候差异便完全对比显露。

　　“对，撞到女人的时候，感觉是软软的，那天夜里我撞到的人肯定是个女人！”打更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会不会是因为穿得比较厚呢？你也说了那人裹得严严实实。”唐宋合理怀疑道。

　　“唐宋大人你尚未成亲不会理解那种感觉。”打更人十分坚信地问荀长颢道，“大人您有夫人，一定就能明白草民所说吧？”

　　“多谢你提供这个线索，正好我们也在犹疑是否能完全排除凶手是男人的可能。”荀长颢正经地避而言他。

　　但毋庸置疑的，打更人的线索再一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能够让案情的推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难道凶手真的是女人？”唐宋怀疑道，“杀害这么多个大男人对一个女人万分困难，但是如果有迷药的话确实就容易多了。”

　　死者大多是未婚独居男子，再想到阉割和烟花柳巷的女子常买迷药一说，二者联系不言而喻。荀长颢联系当前线索推理得到，真凶若真为一名女子，便极有可能是出自风尘。

　　统查全城虽然大费周章不可取，但是调查上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青楼柳巷还是能够应对绰绰有余。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意，青楼女子都是大半夜营业，几乎每个人都能彼此作人证或有客官为证。没有哪位姑娘能一连好几个晚上不开工，不接客，还有时间出去作案。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