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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乱的大剑狠狠劈下,从右肩到左腰,又砍翻了一个突齐兵。但那人向后一倒,竟然还在橙色的迷雾里站着。
“这样都不死?”
阿武乱用剑向前一挥,雾气滚出一道空隙,才看清原来眼前的路已经到了尽头,那突齐人其实死了,只是尸体还靠在岩壁上。
没路只是一种错觉。所谓峰回路转,阶梯在这里向右一弯,山壁继续向上绵延,隐没在雾里。
“原来已经杀到这里啦?”从小在天游峰长大的阿武乱很熟悉这个位置。“好极了,峰顶就快到了。”
阿武乱才踏上右边的石阶,准备继续往上冲,雾里便窜出一个褐色皮肤的、矮壮的突齐战士。那家伙的表情有点吃惊,似乎没有想到会突然在雾中看到敌人,他一手拿着弯刀,一手短战锤,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里圆睁,左右闪躲,并且上下打量着阿武乱,想找个破绽来进攻。
但白发武士没给他机会,大剑一刺,便直接戳进他的胸膛。
雾里紧接着又闪出一个穿着阿剌壁式的墨绿色锦织战袍、金色锁链甲、还披着黑色斗篷,看起来颇有身份的灰胡须老武士,阿武乱也管不了他是谁,照样天鬼剑法伺候。那人长弯刀才刚举起,也被阿武乱一剑戳下山崖去了。
然后又是一个左脸有疤的年轻人,照样迅速料理了。
接着第四个、第五个…连续又干掉快十个人,雾里还是不断有敌人冒出来。直到一阵山风吹来,将浓密的雾气吹散大半,巨大的天游峰赫然出现在头顶,他才看清楚还有多少敌兵挡在路上。
事实上这里离峰顶真的很近了,前面石阶剩不到一百级,但就这小段路,还是满满站着五六十个诸色战士。
由于被雾气挡住视线,这些人一直搞不清楚前面发生什么事,只当是前方部队遇上强敌,被杀得七零八落。直到这个南荣武士从云雾里出现,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对手竟然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居然挡住一整支部队无法前进?
无疑的,这是个羞辱。
这个耻辱把众人惹毛了。虽然猜得到对手武功应该不差,但毕竟自己这边还有几十人,怎么样也不该输一个人啊!
于是第一个兵先咆哮着冲下来,其他的也照办了。大家都想在这南荣武士身上戳上几刀。
阿武乱并不怕他们,正面的对决他从来没怕过。敌人虽多,但因为路窄,基本上都是一对一的决斗。对他来说,杀完一个再来一个,根本没有风险。
“想死的就来吧!”阿武乱冷笑道。这一回合,他使出天鬼剑法里最暴虐的一式“天虎啸风”,继续往上冲杀。
一瞬间,山壁就溅满斑驳的血肉。
就在他杀得正性起时,头顶一阵咻咻声响起。
什么东西刮过空气的声音?
阿武乱耳朵还没辨别清楚,手就反射性地变了剑路,使出天鬼剑的第八式“天羊开泰”,在上头来回格挡,将十几根箭挡得四处弹落。
抬头一看,峰顶树林间果然藏着一排弓箭手,正忙着重新搭箭拉弓。
这一路就算是慢慢走,一般人也要累得气喘吁吁,更何况阿武乱是一路挥着剑冲上来的。虽然已经跑得满身热汗,这波快箭还是在热汗间硬是吓出了更多的冷汗。前有步兵阻挡,顶上是弓兵偷袭,两面夹攻开始让他觉得力不从心,常城西水关被靺古兵围杀的时候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阿武乱有点心慌。
因为这种感觉一来,就表示要开始杀得不顺手了。
在战场上,你不顺手一分,敌人便要顺手一分,一来一往之间,便输了两分,阿武乱在战场上也打滚半年了,愈来愈清楚这种战争哲学,要避免情况继续坏下去,必须马上改变现状。
必须动,不停的动!
主意拿定,白发武士抡起了剑,继续往上冲。他将“天鼠冲星”、“天牛焚兵”、“天虎啸风”、“天兔穿云”、“天龙入海”、“天蛇绕峰”、“天马行空”、“天羊开泰”、“天猿盗果”、“天鸡啄日”、“天狗蚀月”、“天猪压阵”、“子鬼离穴”、“丑鬼作怪”、“寅鬼逼寒”、“卯鬼出雾”、“辰鬼掀波”、“巳鬼缠身”、“午鬼屠神”、“未鬼封心”“申鬼偷魂”、“酉鬼破光”、“戌鬼夜袭”、“亥鬼归狱”,全套二十四式的天鬼剑法,一招一个杀上去,杀得诸色兵是哀声遍野,震谷惊天。
上头的弓箭手不停放箭,追着这南荣武士射,但天鬼剑的步法变化无常,忽前忽后,箭居然都无法跟上!
就在阿武乱渐渐把局势控制回来的时候,另一种有别于箭声,令他更害怕的声音出现了!
那声音很细,像柔软的蛇腹蜿蜒摩擦过铺满枯叶的地面一样的嘶嘶声,但阿武乱还是不得不注意它,因为对他来说,那才是真正危险的声音。
火药燃烧的声音!
这声音阿武乱已经听得很习惯了,他旗下的靺子猎人每个都带着三四枝突火枪,准备发射时就会烧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靠着突火枪,他们杀了许多人。许多训练精良、勇猛善战的靺古或诸色战士,在枪口前跟最脆弱的女子一样无能为力。只要被突火枪瞄准,无论是谁,在这种声音出现后,都得在几丈外全身着火,满身是伤。
而现在,他感觉到这声音已经瞄准了自己。
只觉得头顶一阵红光爆出,阿武乱想都来不及想,连忙就往山崖一跳;十几条夹杂着碎石,铁屑和破瓷片的火柱,立即将他刚才站着的地面打得千疮百孔。
“干!”阿武乱吓出一背脊的冷汗。
火器的出现,情势突然变得极不利。阿武乱单手紧握大剑,只剩一手抓住一株从岩壁上长出来的老松树,两脚悬空,底下是一片刚生成的云海。
抬头一望,果然在弓箭队的旁边,多了十几个火枪手。那些人有的忙着换拿新的竹火枪,有的手忙脚乱装填火药和碎弹。石梯上面的诸色战士们也不让他闲着,不断有人将武器投过来。大家难得遇上个荣人猛将,谁都想趁这顽强的敌手悬在岩壁上无法动弹时,把他撂倒立功。
如果没有骚扰,阿武乱是轻易就能爬上石梯的,可是现在完全陷入被动状态。在强敌环伺之下陷入被动,死期也就不远矣。
“这下是时间问题了。”阿武乱不禁苦笑。“再来一波攻击,堂堂破江鲤阿武乱就玩完了吧?”
身为军人,阿武乱并不怕死,甚至也曾经死过。但现在,他突然想起新婚的妻子。
死?我怎能死?
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他精神忽然一振,双腿先往前一荡,向后一缩,再猛力一荡,竟然荡回石阶梯上。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希望都重新燃起;而在同一时间,阿武乱看到峰顶动作最快的一名火枪兵正擎起突火枪对着他。
那人已经瞄准了。
阿武乱身手再敏捷,在瞄准的火枪前面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等着火柱爆发,什么都来不及想,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意外地,两声巨响同时响起!
都是火枪的声音!
一上一下,下面的比上面的只快了一点点。
但是,快这么一点点也就够了。
那个火枪兵的头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重拳打了一下,向后剧烈一甩,正要发射的火枪口一偏,火柱朝着阿武乱前面四个诸色兵身上甩过去,那几个人顿时全叫了起来,身上几个地方同时被打出了窟窿,头顶、肩膀全沾上火,推推挤挤摔下悬崖,被云海吞没了。接着那火枪手自己也跌了下来,直挺挺的摔在阿武乱面前。
他的额头上,出现一个冒着白烟的、涌出红色、浓稠鲜血的窟窿!
铁丸子打出来的窟窿!
阿武乱迷惑地望着那窟窿时,他听到兔儿腿的叫声。
“老、老、老大,我们来了!”
回头一看,原来这年轻人就站在他脚下,一边从紫色锦囊挖出一勺火药粉,帮贝宝星倒进铜枪尾槽,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您也太、太、太、太~太屌了吧,上这…么陡的梯,一边杀人,还还还能跑…那么快,我我我们追、追、追都…追不上。”
“跑,是打仗第一重要的技能啊!”见到救兵出现,阿武乱大松一口气。连忙抹掉额头上令人困窘的汗珠子。“战场上,输要逃,赢要追,说穿了都是跑。这点路就跑不动,仗怎么打?”
“谁说我们跑不动?”话虽这么说,贝宝星很清楚自己的双腿正因为过度疲劳而酸麻发抖,心底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佩服阿武乱的体力,但骄傲的嘴绝对不会让这秘密泄露出来。那张英俊、苍白的脸因为剧烈运动和恼羞成怒而微微涨红。“要不是我们跑得够快,堂堂阿武大侠已经成了一尾红烧大虾了。别乱跑啊!憨人。想自杀,也得死在我的眼皮底下。”
“老大,我们都来了!”那是石双牛的声音。他身后则是全都跑得岔了气的生肖侠们,大伙脸都涨紫,但手里的突火枪也都准备好了,对准山峰顶上的弓箭手和火枪兵。“开火!射死这些王八蛋!”
一片硝烟扫过,峰顶的弓手和火枪手倒了几个,其他的慌忙退去。
阿武乱朝着伙伴点了点头,调匀自己的呼吸,单手举起巨剑,无视前面石梯上还站着许多惶恐的、排着队的、不知道该前进还是该后退的诸色士兵,直指着天游峰顶。
“兄弟们,前面就是天游峰了。”阿武乱被血染成粉红色的长发在风里飘着。“刚刚都只是热身,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