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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段距离,而且埋没在这片地狱嘈杂的声音之间,但那分明是完颜轻薰的声音。
稚嫩,却带着风尘与侠气。
阿武乱惊异地踏着马镫,往空中一跳。
只见乱军流民的另一边,出现一个熟悉的光点。
期盼已久的五色龙光。
人群间,只见完颜轻薰将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骑着马朝阿武乱奔驰过来,老将完颜义在她后头苦苦追赶。
“阿武!”完颜轻薰像是怕没机会说般远远就大喊着。“他把我当成我母亲,自己脱下龙盔交到我手上,毕竟是三代家族的心愿,实在扛不住这诱惑啊!”她抱歉地笑着。“但是这一路我戴着它,愈戴想得愈明白,没有你,我拥有世界又如何?”
虽还有一段距离,但阿武乱也可以清楚看得到完颜轻薰的脸孔。
那是一张素净的、爱人也期待被爱的、单纯的美丽面庞。
这是阿武乱最喜欢她的一个样子,没有暗藏心机,忘了黑暗的过去,就只是单纯做着她自己。而那双玛瑙般澄澈的眸子,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而是她自己的眸子——完颜轻薰的眸子。
阿武乱落回马鞍,骑上雪沐马,挤开群众,迫不及待向完颜轻薰跑去。
看见阿武乱不计前嫌地欢迎自己回来,完颜轻薰摘下龙角盔,甩了甩一头艳红的头发,笑得像一个小女孩似的。
阿武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的笑容。
美得让他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乱世,而且还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
他的眼睛虽然不愿从她的脸上移开,但背后完颜义的动作,却让他不得不注意到。
老将奋不顾身推撞人群,想要往前,像是要告诉他的小郡主什么事,又像要保护她,但两人之间隔着许多杂兵,让他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忽然间,阿武乱和完颜轻薰都恍然大悟了。
完颜轻薰连忙把龙盔扔向阿武乱。嘴巴同时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
她的玛瑙眸子虽然惊愕,但在最后一刻还是释出淡淡的笑意。
接着,一股带着浓烈气味的强大焰火,把完颜轻薰、完颜义以及附近所有的人马一起吞噬了。
“轻薰!”阿武乱撕心裂肺咆哮着。
烈火中,再听不见那稚嫩好听的声音,也再见不到那美丽的红衣女子。
完颜轻薰,死了。
阿武乱悲愤已经到了顶点。他慢慢转身,看着眼前的巨龙。熊熊火焰之间,巨龙卓戈就像一座火山一样巍峨。
阿武乱凝视着这只巨兽,眼睛被火映成红色,炯炯发光。
他把手上抱着的梦寐以求的龙角盔,戴上自己的头。
至此,龙魂九器终于搜齐。
从龙头、龙鬃、一身龙鳞到龙爪,穿戴整齐的阿武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直立行走的白鬃金龙!
龙魂的召唤,如今是万事具备,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听到远远的同伴在哭叫着自己的名字。
贝宝星、苏日娜、生肖侠们,他甚至听到古夷、狄米卓娃、瓦莲京娜和康士坦丁诺的喊声。
大家似乎都在苦劝他别召龙魂。特别是银刹女,简直哭得不成声调。
但此时此刻,愤怒已经淹没了一切。
“师父!弟子观鲤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阿武乱骑着雪沐,左手掏出龙脂白玉,用力一扯,把脖子上的五色丝线扯断了。“雨茉、轻薰,”他毅然决然把玉放进盔顶上那龙头的嘴里,然后抬起头,望着蓝天。“我现在就过来陪妳们了!”
虽然是上午的大白天,但是当那条巨大的、发光的、金色巨龙出现的时候,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暗了下来。
面对另外一种龙,从长相、颜色、型态甚至从本质开始都不同,从未有过天敌的卓戈终于惧怕了,它展翅欲逃,却被金龙用长蛇般的身体绕住,动弹不得。
那金龙浑身弥漫着五色光,亮得刺眼,长啸一声,转过头来,整条龙化成一道巨大美丽的五色光柱,直接钻进卓戈的胸膛。
红龙仅剩的那只眼睛红光渐渐暗淡,鼓大的身体却像半透明版,看得到强大的五色光流在里头乱窜,而且还在持续撑胀,最后,当卓戈全身的虎斑红皮再也包裹不住里面巨大的能量时,一声撼动天地的爆炸声瞬间吞没旷野里所有其他的声音,无数的光柱从红龙体内爆裂窜出,朝天空的四面八方像流星一起炸开。
八十八年后,秋天。
在明军攻占兀国京城大都,把靺古皇帝赶回草原后,这个当年靺古语称为汗八里的大城恢复昔日的繁荣,敞开城门,迎接各方商客入城。
一个绝色美少女,一身银白色打扮,头戴着一顶纱笠,牵着一名白发男子的手,走在城里的大街上。
“你看看,你们汉人现在出头天了。赶走靺古,建了个新的大荣呢!”那个女人脸上每一个五官都精致到毫无瑕疵。声音跟长相一样好听。“你知道吗?这其实都是你的功劳。”
“我?”白发男人困惑地笑着说:“我从小就跟姐姐在山里修道练功,即使外头烽火遍地,江山易主,也不曾跟我们有任何关系,怎么现在汉人建国,就是我的功劳呢?”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她说。“一个有点长的故事唷!要分好多天才能说完呢。你想听吗?”
“想。”
“嗯,好。”银衣少女深深呼吸了一口秋高气爽的空气,抬起头,凝视天边的云朵,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把自己带回来一样。“从前从前,有一个很帅的武士,叫做阿武乱…”
“阿武乱?这名字怎么跟我那么像?”白发男子笑着说:“我叫小武乱!偏偏他就叫阿武乱。”
“他是叫阿武乱嘛!你干嘛打断我?到底想不想听?”
“想想想。”
“那么别插嘴。”银衣美少女继续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前从前,有一个很帅的武士,叫做阿武乱…”
“我还是不相信有人会叫做阿武乱,一定是姐姐编造的。”
“你讨厌啦!到底要不要听嘛?”
“要要要!”
“那不许插嘴喔!”
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在太平盛世的街道上慢慢走着,开始一段精彩的冒险故事。
——完——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