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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兔儿腿所说的,许多戴着栗子般圆形尖顶的铁盔,穿着背心长链甲、甲外衬着黑色、绿色或白色的、绣着阔澜经文的背心战袍、脚穿翘头长靴的牟速蛮教徒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沿着山壁上陡峭而狭窄的石阶梯冲下山,前来报仇。
白发武士独自冲出茶洞,直奔石阶梯而来。
一人之身,竟想挡住这波百人的攻势!
他闭起左眼,一边跑一边拉弓,三枝尖锐的箭簇各瞄准一人的颈子。
从散乱的白色发丝望去,阿武乱眼中没有在山壁上排成长龙的诸色兵,而只看到跑在最前面的三人。
更严格地说,是三截脖子!
这一刻,这三截几十步外的脖子,在他眼里就像三根庙门大柱一样粗!
“去!”
阿武乱手指轻轻地松开,三箭便呼啸而去,分别射进三人的咽喉中。
准而狠!
由于石梯很陡,下坡冲力很大,三人中了箭,一个往旁边一倒,直接掉到山谷里去了,其余两人顺着石阶路继续向前翻滚,一直滚到阿武乱面前,才被他一脚踏住而停下来。
一弦三箭!
这便是阿武乱的得意技——“三羽箭”!
虽然比起弓术师父纳兰德光的“九羽箭”已经大大打了折扣,但还是相当厉害。
八百三十八级的石阶,几乎是沿着岩壁直线下降的;一面是峭壁,一边则临着深谷,险要非常。一般人走这石阶,莫不小心翼翼,深怕一个失足便掉落万丈深渊。但这些朝着阿武乱冲来的诸色士兵们似乎都豁出去了,他们后兵推前兵,只能战战兢兢一昧往下跑,左右都闪躲不得,如果不是每个人表情凶悍,那样子可以说是相当滑稽。
这些滑稽的姿势并没有使阿武乱发笑,他的箭还是毫不留情朝他们射去。
阿武乱一次搭射三枝,总共射了十次;每一射,便有三人应声倒地,十次,很快就将刚补满的箭都射完了。
这三十枝箭分别射入三十个诸色士兵的身体里,一枝都没浪费。
中箭的人大部份都掉下山谷,继续冲下来的士兵见到路口只站着一个荣人,心里十分诧异。
只有一个荣人,竟能瞬间干掉三十名士兵?
这应该是一整队弓箭手的杰作吧?
前几个士兵停了下来,左顾右盼,急着想找出伏兵。后面的士兵顿时无法前进,一个接着一个,挤在狭窄的石梯上。一百多名气急败坏的诸色兵,在山壁上绵延出一条长长的人龙,与路口孤身一人的南荣武士,形成一种不成比例的感觉。
找了半天,一个伏兵的影子也没找到,诸色兵们松了口气。
“不用找了,就我一个啦!”阿武乱读出他们脸上的表情,笑着喊道。
语言虽不通,但诸色人立刻听出来这是个嘲笑。最前面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士兵,用阿武乱完全听不懂的突齐话大骂一声,同时撩起一条带刺的链球,一跃跳下石阶。
阿武乱将卡蛮大弓扔到一边,唰一声从背后抽出血饕巨剑。
“天鬼剑法!”他冷冷说道。
现在只要是难打的硬仗,阿武乱都会祭出天鬼剑法。
虽然与孛花对战中,阿武乱用了天鬼剑法却输了,但那不是天鬼剑的问题。
输,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对这套剑法不熟练,更因为对手披挂的是拥有龙气保护的“龙鳞甲”。
但他自己很清楚,虽然天鬼剑才练没几天,已经比练了十年的天游剑法要强了!
三个月来,经历多次战役,阿武乱不断试用天鬼剑法,边打边练,愈练愈精;用惯了后,他发现天鬼剑的威力的确是天游剑完全不能比的。
这一人对百人的一战,阿武乱知道他必须倚靠天鬼剑法。
白发武士腿踏弓步,右手竖着剑,剑尖上指,摆出天鬼剑法的起式。
就在大胡子的链球落下的那一瞬间,阿武乱右腿往前一弹,剑势猛出,嘴里同时喊出剑式的名称。
“天鼠冲星!”
明明只有一口剑,一下子仿佛增生成千百口剑,像无数的银鼠窜向星空一样,往空中那大胡子刺去。
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什么事。
包括那个大胡子自己也没看清楚。
但在一切都弄清楚之前,甚至他还没感觉到痛楚之前,肚子便赫然出现的一个被十几剑戳出来的、直通后背的大窟窿,肝啊肠啊直接从那窟窿口往后泼出去!
这阵鲜血肉肠,像一阵血腥的、灼热的海浪,将后面的士兵淋成一坨血泥。
这些诸色人随靺古人到处转战,虽杀过不少人,但这样惊心动魄的死法还是从未见过。
后面一个年轻的突齐兵连忙擦掉脸上的血,不敢继续前进,其他士兵却一个推着一个,逼得他不得不往前走。
这一往前走,就把他送进了鬼门关。因为白发武士使出另一个剑式,天鼠冲星的对应式,第十三式“子鬼离穴”来伺候他。
天鬼剑法分“尊天剑”与“事鬼剑”各十二式;每式尊天剑都有一式事鬼剑对应,两个对应式之间,有相似点,也有相反之处。互补使用,威力倍增。尊天剑的第一式“天鼠冲星”,是瞬间发出十二剑,剑剑刺向同一个点;而事鬼剑的第一式“子鬼离穴”则是相反,从同一个地方发剑,却瞬间刺向敌人身上十二个不同的点。
这招“子鬼离穴”立刻将年轻人戳成蜂窝。阿武乱接着抬腿一踢,将这团骨肉模糊的、还活着的突齐青年踹回去。将后面又凑上来的两个士兵一起撞倒。
“啊~”阿武乱的铠甲已经一片湿红,血迹斑斑的白发四散风中,巨剑搁在肩膀上,双眼射出无限的杀气。“爽啦!”他大声喊道。
这时候的阿武乱,虽明明是人,在诸色兵眼中,看来却像魔神一样可怕!
这白发魔神向前一跃,腿一勾,把那两个正想爬起来的士兵踢翻,像猎鹰扑兔般踏在他们身上。然后巨剑一反,往下乱戳一阵,就像在捣米一样。只听见哀嚎混着破铁碎骨的声响,便将脚下两个倒楣鬼连甲带肉一倂戳烂了。
老实说,这副景象的确十分骇人。
但诸色兵们(大部分都是突齐人,也有一些阿剌壁人和呼罗珊人)排队一样地站在石阶上,后兵看不到前头发生什么事,还是一昧推挤,前兵就算害怕没办法,根本无路可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阿武乱杀来。
“喝!”阿武乱将剑从尸体间拔出,往前一甩,将鲜血碎肉向冲来的士兵脸上泼去。前面几个士兵的眼睛被血溅入,一时无法视物,纷纷停住脚步。
利用这一短短的空隙,阿武乱正式开杀了!
“天牛焚兵!”
阿武乱是故意这么叫给诸色兵听的,因为他觉得告知被害人是因为哪个剑招而死,是一个武者的基本礼数。
天牛焚兵是一招冲撞式的剑招,六个大跨步的前奔,搭配两次的左右大劈剑。使起来就像一头火牛狂奔猛撞。
阿武乱就这样一路冲、一路开始沿着山壁往上劈,挤在石梯上的士兵便一路死、一路掉。踏着满地的新鲜尸体冲上了一段路,阿武乱的步伐与剑招突然一改,变成每两步配合六次的大劈剑。
心情好的时候,那夸张的动作看起来应该会觉得可笑,但诸色兵们这时却完全笑不出来,因为这招是天牛焚兵的对应式“丑鬼作怪”,比前式更加变态,劈出去的方向完全无理可循,防不胜防。
天鬼剑才用了四式,诸色兵便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节节后退。但由于路窄,前后互不相顾,后面的人叫着不要退,但前面的人却不得不退;前面的哀求不要挤,但后面的人却听不见,依旧往前压来。就这样人挤人、人抓人,许多诸色兵还没来得及和这荣人交手,就三三两两摔下深谷去。
阿武乱沿着台阶一路往上放手狂杀,愈杀愈高,穿进了山腰的橙色云雾中,四周开始变成橘濛濛的一片。金黄色的夕阳余晖在水气里四处折射,如虚如实,光幻迷离,让人有一种走进了天庭的错觉。
在这梦幻的奇景里,阿武乱的杀意一点不减。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