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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牙。

　　其实一直以来，完颜轻薰和五个老家将随身都带着各自的牙刷子。

　　据他们说，那是古代的契泰人发明的，在马肋骨片上挖八个小洞，然后将一撮撮的马鬃植入，成为刷毛。吃太多肉的时候，拿出来，沾水抹盐巴，把牙齿缝隙的肉屑菜渣刷除掉。

　　对于努真贵族来说，这早已经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所以五个老将虽然年纪一把，牙齿却都很健康。

　　南荣有些大城市的货郎偶尔也卖竹片制成的牙刷，甚至还卖刷牙用的草药粉，但是毕竟不流行。靺古更不必说了，听都没听过。

　　无论如何，荣人和靺古人本来对这多此一举的行为没什么特别感觉。

　　但是到了报达后，看到市场有人卖一种装在小锡盒里的埃及牙粉，沾点水，抹在牙刷上，就会刷出一嘴的草药味泡白沫，那滋味清香，口感微凉，在这个炎热的国度里，些许的凉意，也足以让人刷牙时嘴里感觉像含着雪水般享受了；而且享受同时，所有的牙齿居然像欠债还清一样被牙粉磨得白净清爽，然后接下去的整天，说起话来便吐气如兰了。

　　简直是一举多得，三重享受。

　　试过一次，阿武乱、贝宝星、银刹女和古夷义无反顾也跟着爱上这个新玩意。

　　连续两天，大伙儿起床睡前总要各刷一次。

　　乘凉结束后，一群人在漫天星斗下，提着油灯，走下楼去。

　　两个女孩自回女宾厢房刷牙去了。贝宝星、完颜仁、完颜义、完颜礼和完颜亮从房间行李里取了牙刷子和牙粉，一起走到花园的井边，提了一桶水，大剌剌一边谈笑，一边先刷了起来。

　　“是不是还不大习惯呢？”贝宝星一边刷一边说：“今天刷起来感觉有点疼！”

　　“疼？大男人怕疼吗？”高大的完颜义，笑起来如半空巨雷。“对真正的男子汉来说，疼，就是舒服；愈是疼的地方，愈要特别去戳弄它；久了，习惯了，就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了。军师要不要试试？哈哈哈！”

　　“疼就是舒服？”贝宝星额头流下一滴汗。“你…还真是自虐啊！”

　　当这几个男人正在外头刷牙时，老四完颜智去茅房出恭；而阿武乱和古夷则是在屋顶多喝了几杯水，才刚下来，就听到花园里一声惨叫。

　　两人冲到井边一瞧，不得了，人全躺下来了。

　　每个人的脖子布满青筋，嘴里吐着血，那血和着牙粉的泡沫，全变成了粉红色。完颜仁和完颜礼已经在地上抽搐，不省人事了，而贝宝星、完颜义和完颜信都痛苦得在草地上扭滚。

　　“怎么回事？”阿武乱和古夷愣住了。

　　“怎么啦？”完颜智也拎着裤头儿飞奔过了。一看状况，他便尖声大叫道：“哎呀呀！全中毒了！”

　　“中毒？”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被人下毒。

　　阿武乱马上想起上次怀木亢烤鸭店的经验，连忙把龙脂白玉从胸甲领口掏出来。那玉已经大放光彩，龙头上的毛发射出一道龙光，像暗夜闪电般直指皇城，道明了苏日娜所在的方向。但阿武乱此时无瑕理会，一把将玉塞进贝宝星满是血沫的嘴里。

　　一瞬间，贝宝星的痛楚便减轻大半。

　　虽然还很难受，但他就急着把光芒刺眼的玉吐出来，要阿武乱救其他人。

　　阿武乱把玉递到完颜义嘴边，但满头大汗的完颜义却摇头拒绝了。

　　“先…”完颜义想说什么，但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完颜信懂他二哥的心思，虽然自己那英俊老脸上的筋肉也不住痉挛，但还是声音宏亮地奋力吐出几个字：“先！救！郡！主！”

　　“郡主？”

　　阿武乱忽然想起在花园另一头女宾厢房的完颜轻薰和银刹女，恐怕也被下毒了。他心一惊，连忙握着光玉，正要冲去，却见完颜轻薰和银刹女正奔过来。

　　“我们没事。快救他们！”完颜轻薰喊道。

　　阿武乱连忙又把玉交给古夷。古夷先让晕厥过去的完颜仁和完颜礼轮流含着，再让完颜义和完颜信各嗅一口。阿武乱则是直奔到两个女生面前，他先扶着完颜轻薰，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见了没事，又扶着银刹女仔细查看。

　　“妳们都没事吧？”

　　说的虽是“妳们”，可是刚才一连串动作的先后顺序，看在银刹女的眼里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她鼻子一酸，轻轻挣脱阿武乱的手。

　　“我们一到房间门口，”银刹女说；“轻薰姐就察觉有人进过房间，翻过我们的东西。所以什么也不敢碰，想要先过来告诉你们，没想到却是被下了毒。”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那心不只是隔着丝绸猛烈地怦怦敲打着，而且还涌出一股股的酸楚，这酸楚很快就窜染到鼻子和眼睛，让她想哭。

　　她不想让阿武乱看见，连忙跑到井边，扶起已经睁开眼睛的贝宝星。

　　“你还好吗？”她问。但贝宝星额头不断冒出冰冷的汗珠，说不出话。于是她对一边正手忙脚乱让老家将们嗅玉的靺古大叔说：“小贝也需要嗅龙脂玉呀！古夷，玉拿来给小贝嗅一下！”

　　“不，”贝宝星痛苦地张开嘴，说：“我…刚才已经…含过一次了…我能忍…先救他们…我没事…”

　　“但…”银刹女还想说，古夷打断了她。

　　“妳别紧张。俺这玉让他们都只含片刻，不断轮流，为每个人抢得时间，妳看，暂时已经把他们全都从鬼门关抓回来了。”古夷一边推拿着完颜仁肥厚的背，一边说：“俺相信从没让咱失望过的龙玉，这次也不会令咱失望。妳看，应该都没事了。”

　　果然，连刚刚几乎是断气了的完颜仁现在也微微张开眼睛了。

　　古夷把他放躺下来，让他的头枕在完颜智的怀里，老头儿紧锁的眉毛渐渐松开，神情的确是和缓了许多。

　　花园里的吵吵嚷嚷，以及不断在暗夜里闪射的光柱，惊动了整个经学院。

　　不但守在经学院大门的伊力兵全跑过来了，许多学生和学者也纷纷从其他厢房往这里聚集，大家都要看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愈来愈多的人走进花园，贝宝星使出全力，喊了古夷一声：“快！”他被自己嘴里的血沫呛了，但不顾咳嗽，还是继续喊道：“快把玉收起来，别让他们看见了。”

　　古夷愣了一下，才悟到贝宝星在说什么。“噢！好！”连忙将玉紧握在拳头里，收住了龙光。然后站起来，跑到阿武乱旁边，从身后将玉偷偷交到他的手里。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