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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这个人也真是！”年轻人往后退了一步，很不高兴地嘟囔着：“什么都知道，干嘛还问我们？”

　　阿武乱当然知道他们说的强人是哈多吉，但还是故意追问，他只是想确定这些人会是和他一起对付山上的共同敌人的盟友。

　　“我只是想看看靺古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什么都吓不倒。”

　　“没错，我们靺古人是吓不倒的，呃…至少很少被吓倒。”靺古老人一边说，一边摘下他手上那只大金雕头上的遮眼小皮帽。帽子一摘下来，大金雕叫了一声，开心地打开翅膀挥舞了一下，一只翅膀活像茶几一样大。“但是这个哈多吉不一样，他是伊力汗国的王子，是个龙念八纛儿，而且还是…”

　　“而且还是乌古台汗国的驸马爷！”年轻人又插嘴了。

　　但他很快就后悔自己的这个坏习惯。

　　一声“放屁！”从远方传来，大家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特别是这个爱插嘴的年轻人。

　　因为，他刚刚才提到的乌古台汗国驸马的老婆——鼎鼎大名的阿伽妮娣公主，正骑着马，往这里走来。

　　这些人都没见过阿伽妮娣，但都听过她的传说。没有一个女人能长得比她更高大，却同时保有少女天真烂漫，两种截然不同的的模样结合在一个人的身上，还能如此和谐，浑然一体——不但草原上没有，恐怕全天下也不会有。

　　所以大家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只这些男人全部连忙匍匐在地，附近的靺古人们，不论男女老少，只要看到了阿伽妮娣的，没有不马上趴在地上。唯一还站着的，只剩两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还追着羊群玩。

　　阿伽妮娣骑着一匹全身布满黑褐色斑点的混种白马，后面跟着两个美人，一红一白，那是银刹女和颜轻薰。与前面的阿伽妮娣比起来，她俩就像老虎面前的猫咪一样地娇小。三个女人身后，是被骑马颠簸震得脸色苍白的贝宝星，当然，还有在马背上昏昏沉沉的古夷，以及一队簇拥着古夷的靺古宿卫兵。一群人骑到这群男人们前面，纷纷拉住缰绳，沾了雪而变白的马蹄全部停了下来。

　　没人敢抬头看她。

　　“刚刚那句话，是哪个说的？”

　　阿伽妮娣气势逼人地问道。她修长健美的双腿所夹着的那匹斑点白马，像一头猛兽般喘着气，咬着马嚼子的嘴边不断流下唾沫，滴在男人们手掌前面的草地上。大家不敢抬头，浑身哆嗦。阿伽妮娣居高临下扫视过这些人，原本少女的可爱容颜上，闪过一丝年轻人特有的、懒得体恤他人的残忍表情，以及不断酝酿着的、准备随时爆发的怒火。

　　所有人只是趴在地上，一阵沉默。

　　“公主殿下问话，你们全耳聋了吗？”斯钦巴日探出头来。在队伍后面凶巴巴地催促着。“赶快来个人回答，不然全掉脑袋啦！”

　　阿武乱看了一眼年轻人，全身贴着地趴着，浑身颤抖，整张脸埋进了草里，恨不得马上消失在这个空间中，哪还敢说一句话？

　　“呃…”靺古老头子代他开口了。因为趴着，那只大金雕站到了老人弯曲的背上。老人慢吞吞但冷静地说话，没有把头抬起来。“请恕小人年老愚昧，不明白公主殿下指的是哪句话？”

　　老人很聪明，他打算抵死不认。阿伽妮娣脸一沉，她也不想再重复那句令她不开心的话。斯钦巴日本来要点破的，但见公主那模样，知道谁现在把这话重复说出来，谁就立刻倒霉，于是也不敢说。

　　又一阵尴尬的沉默。

　　“禀报殿下，”阿武乱在马背上行了个礼。“草原风大，传声易误。我一直在这里与这些牧民兄弟聊着霸占山顶灵泉的奸贼之事，众人对其切齿痛恨，与公主殿下同仇敌忾，恨不得一起上山除了此敌，并无听到任何不妥之言。”

　　听到阿武乱这么一说，众人知道他有意解围，纷纷跟着加把劲。“是啊！”男人们趴在地上齐声大喊。“殿下之敌，便是我等之敌。我们只想为殿下效忠，怎敢妄语？”

　　“那么…是本公主误会你们了。”阿伽妮娣瞪了阿武乱一眼，表示她知道他在说谎。“平身吧！”

　　那眼神虽是埋怨阿武乱帮着这些靺古人说话，但却又有点小感谢，感谢他帮忙化解这个尴尬。她其实很清楚牧民们为什么这么说。自从哈多吉赢得比武，乌古台汗国驸马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虽然翁婿没多久就闹翻，但也已经成为草原上最脍炙人口的大八卦了——所谓八卦，就是大家爱听，希望这么发生的事，至于真相如何，谁他妈在乎？反正天高大汗远，没人管得着，大家都爱这么叫哈多吉，而且饶富趣味地等着看事情接下来怎么发展。

　　只是，这些人在喊着驸马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卷进这个八卦漩涡来。

　　大伙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你们是这几户的男人么？”公主收了怒容，看着山谷前这一大片挤在一起的牲畜和人们。特别是看到妇女和小孩，自己稚气未脱的脸上才忽然流露出柔和的表情。“是要翻过这山谷换草场吗？”

　　“是的，殿下。”老人回头看了一下陡峭的阿日善峡谷。“但路难走，您看，各家这不都在排队么？”

　　“还排什么队？”斯钦巴日骑着马走到前面来，故意逗着他们说：“现在就跟我们一起上山除掉恶人。”

　　斯钦巴日说得没错，这是大家刚刚才答应的事——“殿下之敌就是我等之敌”的话还言犹在耳。但这些人本来也只想安安稳稳翻过山，带着家人和牲畜到南边去避冬而已。如果现在真要他们丢下家里老小，跟着上山去找那些亡命之徒搏命，大家都迟疑了，个个面露为难之色。

　　“哈哈！”阿武乱看着男人们困窘的样子，心也不忍。便跳下了马，笑嘻嘻地说：“山上那些家伙，我一个人对付即可。你们只要在这里，帮我把公主殿下和我的同伴们服侍好就行了。”

　　“别闹了！”银刹女首先不同意，她瞪着阿武乱说：“又逞强了。”

　　“我不觉得有啥逞强的，不过就几个诸色人刺客而已。刺客，最懂刺客。”颜轻薰踢了一下马镫，让红彤马往前走了两步。“我跟你去呗。”

　　“什么？”银刹女也连忙踢踢马镫，让玉皮儿赶上红彤马，她瞪了颜轻薰一眼，但颜轻薰没理她。“那我也要去！” 龙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