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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婶答道：“有，都住不长，有的住了半月不到，有的搬来住了两月就走了。”
“不会是有鬼吧？”吴占元知道但凡身为租客，那都是一些不固定的群体，时间上也没什么好疑虑的，只是眼下还是想知道是不是有鬼，毕竟两个屋子内都放有一面大镜子。
“鬼倒不会，要是有，我怎么没看到。说有鬼，那都是心里在作怪！那都是乡下人见识。”刘婶说着已是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了钥匙，可能是看吴占元可能不会租房子了，回想半月前与一对洋人夫妇说这事时，那两个人顿时吓得一溜烟儿地跑了。现在，她已有要挂锁的意思了。
这时，上官燕与李一可并排着，向这边走了过来！俩人似刚从北边那屋子里出来。
李一可虽是一脸无事，但上官燕却化了眼、眉和双唇，那样子把刘婶给惊一跳！
吴占元虽不言语但已向着上官燕急急的走了过去，“你在里面做什么啊？！我们是来看房子，你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
上官燕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圆形金属盒子，“这是我之前在街上买的，刚才看妆花了，化一下又怎了。……你还没选好，我们到底租那个屋子？我看这地方还不错，花儿也漂亮。”
此时候，上官燕已是向着那靠墙的几盆开得正艳的百合花走了过去。
吴占元知道要是不在这地方租，那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于时只能暂时住在这了，“贵点就贵点吧，刘婶，我就租靠南的那间屋子了。”
“行，我这就去准备租约来，”刘婶高兴地把钥匙取下给到了吴占元手里后就转身走了。
上官燕从后走了过来，道：“你可要想好哦，那屋子里可什么都没有哦。而且还那么贵，”
吴占元不语，只朝前走着，不一会儿便是推开了门，看着窗台子，道：“哪是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一碗饭吗，”
窗台子上的小碗，刘婶之前本来是要扔掉的，碗里的饭都长毛了！她说是上一个租客搬走时没有清理的，可是后来，她说着说着又像是给忘记了。
“钱在这了，一会儿，你拿去交了，”上官燕说着已是到了镜前，理着她那头发，
“我有，”吴占元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钱，
“有！？半年一付呢，你身上的钱够吗？”上官燕逗趣似的问道，
这在吴占元看来有些像是嘲讽，此时见她人已出了屋，当即直起了身，道：“你去哪儿？”
“出去买些要用的衣物回来啊，这屋子最好是再打扫一遍吧。”
吴占元追出了屋，“这钥匙，你也拿一把去，中午我可能还要出去。”
上官燕虽有迟疑但后还是接过，点头道：“也好，随你。”
吴占元回了屋子，想坐在板凳上时却发现抹了一手指的灰，看着一边傻愣着李一可，直道：“去，把地扫一下吧，……扫干净些啊。”
李一可放下盒子，屁颠得跑到了屋外去拿了扫帚进来，很是勤快得扫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吴占元见已扫得差不多，便道：“一可，你就在家里呆着，叔叔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李一可听吴占元要出去，扫帚也是忽地掉落了，脸上神情也顿时变了，“叔叔，我怕！……”
这一幕，让吴占元不禁想起幼年时的弟弟，他和那时好像！
现不自主的看了看身后，只想着这孩子不会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吧，虽然自己一向不信有那些东西。可是自从经历昨天的事后，倒还希望人有轮回之事。再回头时，忽想起这李一可可能是早上过街时候被那些尸体给吓到了，虽然人早晚要面对死亡，但是如此多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或心灵受了不少的打击！毕竟他一个以卖报而坚难度日的孩子，这城可能没有个几个月是恢复不了之前那种日子了。道：“这大白天的，你怕啥呢，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子汉，知道了吗？在家等着，叔叔一会儿就回来了。”
其实吴占元也不敢保证自己这次出去要多久才能回来，眼下只想哄哄着孩子，可惜口袋里没有糖果，要是有的话，定也拿将出来了。
“叔叔，我就要去，”李一可咧着个嘴，哇哇的样子，可就差拖吴占元裤管了。
吴占元见此，只想真不知上官燕肚里的孩子出世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的，要是也像李一可这样，那可真就是有些让人操心了。“好好好，……拿着，”
“还要带枪吗？”李一可见吴占元同意带上他，心里可别提是有多高兴了，
吴占元虽不知李一可心思，但锁门时还时提醒道：“你一会儿，可不要乱说话，知道了吗？”
吴占元拿过了枪，才走没几步便是碰到了刘婶，这忽才想起还有一事没办，转身又是要往回走。
刘婶把手里的纸放到了过道边的独凳子上，道：“不用了，就在这儿吧，……你父子俩这是要出去吗？”
“是，这东城，以前还没有好好转过呢，……刘婶，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一个熟人的儿子，怎么说呢，算是暂时收养了吧。”吴占元蹲身拿起了板凳上的两张租约，笑着的同时已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抬头欲要接笔签字时却发现刘婶手里的东西有些醒目！道：“怎么是毛笔！？”
刘婶以为吴占元不知道在哪儿签字，还跟他指了出来。“在这儿，嗯，写上你的名字就行。”
吴占元记得自己已是有很久没有用过笔了，偶尔用那么一两次也都是水笔，不过毛笔也就将就了吧！捏笔在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手指转动了几下笔管后方才落笔。
最后在名字旁按了红指印，也才算完事。
“读书人啊！”刘婶此时看吴占元的眼光已与之前大有不同了，连动作都充满了尊敬。
吴占元点头，却是不以为意，只想自己写这字的水平可差着呢。和刘婶一道出了过道，路途中也与她说了些话。原来刘婶的男人已经死了，她有一个儿子在上海做工，一年只有到年关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出得大门时，吴占元才突想起忘了给上官燕大门的钥匙，也是当时自己忘了现在已经换地方了。
东城虽然被炸弹波及的程度没那么严重但也只是比北地稍好那么一点点！现在走在大街上一样也是见不到一个卖菜或是开店做生意的人，都关门闭户的，真不知上官燕会到哪里买东西？
“叔叔，”李一可拉扯着吴占元袖口，指着前面！
“和尚！？”只见得是有两个穿着僧衣的和尚跟着两百姓往巷口去了，那走路的样子还有些仓促。
吴占元跟过去时，人已是不见了影子！转身欲要往九歌会方向去时，却见到了马耀。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看样也是帮会里的兄弟，他怎么会到这来了？
“占元大哥，……”马耀先是看见吴占元，脸露着喜色，他似已找了吴占元很久。
吴占元只想鸡河湾好歹也要重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怎么到这来了？”
马耀道：“我路上碰见大嫂了，她说你在家里，我正要往西河路去呢，没想在这儿就碰到你了。”
吴占元道：“你路上看到她了，她在哪儿？”
马耀看吴占元的样子，不禁有些吃惊，道：“占元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大嫂出来吧？”
吴占元道：“知道，……我就是问问你，你是在哪儿碰到她的？”
马耀虽是一副奇怪样子看着吴占元，但还是如实回答了，“长顺街，……”
“她跑那地方去做什么？”吴占元自语说道，眼见马耀似也没瞧出上官燕哪有些不对，当即点破道：“马耀，你是不是也觉着上官燕与之前不一样，是不是？”
马耀失笑道：“不一样的是你吧，大嫂才不是跑着去的呢，她是坐人力车去的。”
吴占元见问他也是不知，便是正色道：“你找我是为什么事了？刚才那两个和尚你知道是做什么的么？”
马耀道：“死了这么多人，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诵经超度了。”
吴占元道：“超度！？那么多条人命，有些东西又岂是几句话就能过了的。”
马耀道：“不说了，快走吧，琦哥可还等着呢。”
“琦哥？”
听马耀说来，琦哥和柳银春原来并没有死，而是当时被炸晕了过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这鸡河湾总算是到了。地方还是第一次来的那个地方，只是周围冷清了许多！除了帮会兄弟以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此时，有两个兄弟在前引着路，“占元哥，这边。”
此举，吴占元并不以为意，眼下只记得这不是往地下室方向走吗，心里虽叨叨着但嘴上却没有出声。
床还是那张床，人，看起来还是那个人，只是……“你不是说琦哥没事吗，你们绑着他做什么！？”
吴占元刚欲想靠近，却发现杨天琦活像个疯子一样的躺在床上！没有挣扎可能是他已经累得睡过去的原因。
这时，木兽医从一旁起身走了过来，“琦哥他失忆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起因！他现在就只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儿。”
“十八岁以前！怎么判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人会失忆这种事，吴占元是完全不会相信的，何况还是这种！这听起来比小时候那张书生说得什么什么疯？还要可怕。
木兽医道：“琦哥回来的时候，我曾听他念叨说：去年明明说好要一起看（江湖情），现在等是等到了，可你和我却是已先陌路！。江湖情是九歌会早年的自制悲情话剧，如今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况且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话剧只演了一次，有不少人因看了那场话剧之后还自杀了。”
吴占元没太在意听木兽医的话，此时只想到马耀说是柳银春带着琦哥回来的，于是向着柳银春走了过去。
随着人群让开，吴占元发现柳银春的手臂上居然包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他脸上凡是人所能看见的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得！也不知道他这样子还能不能分辨出自己是谁。
“醒来，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背着琦哥往鸡河湾方向走，路上不想还遇上了几个洪兴帮的人！要解决那几个人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琦哥这一刀给得真是出其不意，你们看看我这脸被揍得，就如是同被二十几只采蜜的蜂子给蜇了似的！就是摸着，我都不敢相信我的脸居然能变得这么厚！你们也觉得好笑是不？……不行，他必须得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柳银春此时候刚出声就是带了伤的语调，让人听了就有些想笑，但大家还是尽量忍住不笑！对，就是像另一边站着的那小兄弟一样！那是一种含苞待放的面容，就算脸憋得通红了，也不能笑出声来。 旧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