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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的风依旧是带着热的,林深在这内被车风吹得有些晕乎,刚才在晚宴上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这风一吹,身体也热了起来。
伸手将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车里,然后说:“把车窗关上吧。”
司机嗯了一声把车窗合上,林深的脸色不好看,司机有些发怵,也不敢随意开口。
林宅的房子后面有几棵年岁久了的树,每逢夏季的时候蝉鸣声总是吵得人不得安宁,尤其是清晨,人还在睡梦中,蝉鸣声就准时在太阳出来时跟着一起响了起来。
小的时候林珊是最恨这几棵树的,每当被吵醒就会敲他和林牧的门,然后三个人扛着竹竿铁楸或者是什么旁的长物,爬到顶楼去试图把那些蝉鸣声都赶走。
可等他们忙了一早上,蝉鸣声也弱了下去,而他们却没有了睡意,后来因为沈雅在有一年的夏季生病了,受不得叨扰,林礼贤就找了人把那几棵树的枝都锯了去,剩下几棵光秃秃的树干。
车开进了林宅,司机折过身提醒林深到了,林深缓缓的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那几棵树,时过多年树又重新生长茂密,而又恰逢夏季,蝉鸣声依旧,他们却早已经不是早起去赶蝉的他们了。
似是因为想了太久远的事情,林深望着眼前的事物一时有些迟钝,还是司机给他开了车门,又提醒他:“林总,到了。”
林深这才将自己从回忆里剥离出来,而还未进家门就已经先听到林珊的哭声了,他甚至有些重新坐回车上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交代司机:“你回去吧,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去公司。”
司机见他下了车,然后把车门合上说:“好的,那林总,我先走了。”
林深伸手耙了耙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形象。
客厅内沈雅和他请来的心理医生都在,而林珊的哭声就从她房间所在的位置传出来,忽大忽小。
林深几乎是跌坐到沙发上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醉了一样。
指着楼上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无可奈何的摇头,他根本就没办法给林珊说上话,刚说明自己的来意就被林珊赶了出来,然后就听见她不停地给林深打电话,直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消停。
林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知道了。”然后看向沈雅说:“妈,让家里的司机送医生回去吧。”
沈雅把医生送出去后,林深站在客厅里把自己西服外套脱下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又拿起桌上装水得瓶子仰头一滴不剩的全喝了下去,感觉没有那么晕眩后才上了楼。
林珊的房门没关,楼道上都是被她砸出来的东西,门口处还睡着一个连着线嘟嘟嘟响不听的座机,应该是打给他,他一直不接最后还直接关机,所以才扔出来的。
林珊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屋内的空调却开得十分凉。
林深也不说话,就像往常一样坐到林珊床边的椅子上,就那么看着她,也不安慰她。
头依旧有些发晕,林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可是毫无用处,干脆也由得这种晕眩感存在了。
……
林珊从小最害怕的就是生气起来的林深,一张脸埋在阴沉里,让人不敢接近。
房间内在林深坐下来后就陷入了安静了,林珊停止了哭泣,她知道林深不会安慰自己,看林深的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胡闹。
在沉默良久后林珊还是先开了口,声音沙哑无比。
“你是准备回来骂我的吗?”
这话入了耳,林深有些想笑,不过他倒也真的笑了出来。
“难道还要我夸你,觉得你做的好吗?赶走医生,把家里弄得一片狼狈,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鼓掌。”说着还真拍了两下手掌,伴随着他的笑声显得有些瘆人。
林珊挪到林深的身边,抓住她的手,一开口眼泪又掉了下来:“二哥,你别这样。”
林深反握住她的手,仍旧耐着性子跟她说:“珊珊,算了吧,他不爱你。”
林珊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说:“不要,我不要算了,我不想算了。”
林牧不爱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她也是最不愿意承认的,她总想着只要林牧能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感情总是会有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珊珊,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林深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奈,他真的没有法子了,他做不到林牧那样坚决,他怕伤林珊太深,她如今已经受不得刺激了。
同样也做不到大大方方的去祝福林牧,无论是哪一边,他都没有任何的法子。
有湿意染上了眼眶,林深眨了眨眼睛将那些酸胀的感觉驱散开,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法。
林珊的声音发怯:“我也不知道。”
林深沉默了下去,良久后才开口说:“珊珊,你多久没有出过门了。”
话题转的太快,林珊一下有些愣住。
多久没有出过门了,她忘记了,似乎上一次出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记得她到林牧的公司去找他,他明明就在公司可就是不见她,她似乎还大闹了一场,最后是宋延将她送了回来。
林珊的嗓子因为大喊大叫已经十分的沙哑,说话的时候都是有些疼痛的。
“太久了,不记得了。”
她不止不愿意出门,甚至连屋内的窗帘都不愿意打开,她把自己藏在黑暗里,不愿意接受白天,直到那些绝望吞噬了她的理智。
“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不要再呆在家里了。”
林深时害怕的,从家庭医生说林珊可能抑郁了开始,林珊要是再一直这个样子下去,她会疯的,她已经完全丢失了以往的自己,现在的她甚至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林珊把自己的脸贴在林深的膝盖上,眼泪就顺着眼角落在林深的西裤上打湿了他的膝盖,直到沉沉的睡过去。
确认林珊已经睡熟了以后,林深把床上那些杂乱的东西都拨到地上把林珊放到了床上,又把空调调高了一些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
等在客厅的沈雅见他出来神色紧张的问:“珊珊怎么样了?”
林深靠坐在沙发上:“睡了。”
沈雅这才发现林深喝了酒带着些醉意,她原本是有话要对林深说的,可见他满面倦容的样子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林深瘫在沙发上看到沈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妈,你是有事情跟我说吗?”
沈雅面色纠结,想了想还是说:“你回来之前你大哥打电话回来,说后天要去登记,晚上会过来。”
林深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不由得头晕起来,沈雅见他这个样子起身去柜子里给他找醒酒的药。
“你不是替你爸去参加晚宴,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林深没答,揉着额头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回来不久前,你爸也打电话回来了。”
“我爸怎么说?”
沈雅叹了口气:“你爸说既然你大哥已经做了决定了,咋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他也会赶回来。”
听到这话,林深冷哼了一声:“那爸有没有说珊珊怎么办。”
“你爸说让她闹,说要把她送到美国去,我也……”
沈雅话还没说完,林深就抓起沙发上的衣服朝车库快步走去,走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
从包里把手机翻了出来,开机后那些未接提示都冒了出来,都是林珊打的。
他拨了许启平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就问:“程安安的电话号码发给我。”
许启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还是发给了他,并在心里默默为程安安祈祷。
……
林牧离开后程时打了针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程安安也去洗手间把衣服换了洗漱好躺在陪护床上,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一沾到床眼睛就自然的想闭起来。
正当她昏昏欲睡时,程时伸手掀开中间的帘子喊了一声:“姐。”
程安安下意识的就从床上坐起来,惊慌的看向程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时盘腿坐起来,把床头的小灯打开,杵着下巴看着程安安。
“姐,你跟我聊聊天吧。”
程安安拒绝他:“明天聊吧,我太困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明天要去公司吗?”
程安安欲哭无泪,现在的孩子不好哄,只好认命的也坐起来,可等她坐起来跟程时大眼瞪小眼几秒后程时又躺了下去,唰的把帘子拉上。
“姐你明天要早起你还是睡吧。”
程安安气笑了,伸手关了灯躺下去,头刚沾到枕头耳边又想起程时的声音。
“姐。”
她坐起来:“又怎么了?”说着就要把帘子拉开,却看见程时的手紧紧的拽着不让她拉。
“姐,你不要拉帘子,我们就躺着说会儿话吧。”
程安安也没坚持,躺了回去。
程时问:“你们真的要结婚吗?”
“嗯。”
“姐姐不是为了我才跟那个哥哥结婚的吧。”
程安安只觉得程时的话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握住了她的心脏,明明很快就松开了,可依旧带着些刺痛。
“不是的。”
程时有些低落的声音回了她一个哦,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程安安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愣了许久后开口喊了程时一声。
程时应着她:“嗯。”
程安安听见后缓缓的开口道:“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什么呢。”
程时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想上学。”
程安安笑了笑,有泪意涌上来,按道理程时这个年纪已经是在上高中的年纪,而程时上学只上到了初中就跟着程安安来了江城,然后就过上了以医院为家的日子,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进学校了。
“那等你好了,姐就给你找学校送你去上学,不过你会比你们班的人都大很多。”程安安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两人没说在说几句话程时那边就没了回复睡了过去,程安安又起床洗了一把脸准备再次进入到梦乡时,电话就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不认识的号码,于是挂掉了,可手机才刚放下去就又震动了起来,还是之前的那个号码。
想了想还是拿着手机走到走廊里去接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
程安安话还没问完,电话那头就直接打断了她。
“是我,林深。”
程安安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有点吃惊,林深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林总有什么事吗?”
程安安跟林深接触过几次,林深这个人虽冷漠些,可也不是什么坏人,也是个说事情只说重点的人。
不过这次只说重点的林深真的是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
“六亿我给你,你离开江城。”
“不过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我名下有些房产还有股票,我全都转给你,市值加起来远远不值这个价了。”
程安安真是笑了,当时林深问她,她不过是带着些气随口一答,这人为了让她离开倒真的是舍得花大价钱。
林深是在林宅的院子里给她打的电话,他已经计算过了自己的私人财产,六个亿虽说多,到底也是拿得出来的,可程安安对却不说话了。
“程安安,拿着这些钱你花几辈子都够了,我只要你离开江城,不要呆在林牧身边。”
这话程安安听来只觉得荒唐好笑,若是放在半年前,她肯定就答应了,这么多钱估计她这辈子不吃不喝都是挣不来的。
“林深,太晚了。”这是她第一次叫林深的名字,可无论林深时出于什么目的都太晚了。
林深笑了起来,他笑程安安不知足。
“还是你一定要进我林家的门,那好啊,你不要和林牧结婚了,我娶你,六亿我也照样给你,反正你一开始的目标不就是我吗?”
程安安不想再跟他纠缠了,觉得自己说什么林深都会觉得是有意图的,干脆不说了,任由他去误解吧。
“林总,我要休息了,就这样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怕林牧再打来干脆将手机关了机,而再躺下去就没有了睡意,满脑子都是林深要给她六个亿让她离开江城。
翻来覆去后还是觉得六亿真的是太诱惑人了,想着想着竟自己躺在床上笑了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值钱呢,在夜里不禁捂住嘴笑出了声。
又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亲口对林牧说:看,我为了你放弃了多大的财富。
……
林深倒也没有因为电话被程安安挂了而生气,倒是清醒了很多,也不知道是这通电话的作用还是这夜风的作用。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明明在晚宴上就知道程安安的话不过是随口一答,也有些气恼他的不尊重才说了六亿,自己还可笑的真的要给她六亿,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等冷静下来后,林深还是决定给林牧打个电话,毕竟他才是这件事情的中心。
林牧的电话倒是接的很快,才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
然后问他:“什么事?”语气疏离倒也不冷漠。
林深也并没有带情绪,而是像平时聊天那样的口吻跟林牧说话。
“妈说你们要去领结婚证了。”
林牧签文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笔放下。
“嗯,后天,晚上会回去。”
“你是因为喜欢程安安才决定跟她结婚的吗?”
林牧把文件合起来,往桌子一旁一放,扔过去的时候打到了台灯上,台灯上挂着的平安符就跟随着台灯的节奏也摇晃了几下。
那时在永州时程安安送给他的,她还特地告诉他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能保平安无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自己求一个。
“这很重要吗?”
林深无声的笑了笑:“想起来就随便问问。”
林牧想了想还是问:“是珊珊又怎么了吗?”
林深听着院内的蝉鸣声,深深的叹了口气,林珊这些年为了爱情从来都没有好过,明明只有二十五岁,却生了许多白发,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一天不如一天。
“医生说,珊珊可能得抑郁症了,可是我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她不愿意看。”
林牧沉默了,他拿不准林深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可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提醒说:为了她好就不要再心软了,你给不了她未来。
林深见林牧不说话解释道:“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告诉你。”
“后天你们过来我会带着林珊出去。”
“不管说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好,虽然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好像也挺奢侈。”
林牧不知该作何回答便一直沉默着,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心软,之前的努力也有功亏一篑了,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回头就真的走不出来了,林珊苦他不知不知道,林深恼他也不是不知道,可长至如今快三十岁,林牧不想自己的人生都赔付进去。
长久的沉默后林牧开了口:“对不起,我明白你们的苦,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帮不了你们。”
电话是林深挂断的,林牧收回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着的平安符陷入了深思里。
林家对他是养育的恩情,给他温饱,许他情谊,如今林礼贤还只是任由着林珊对他的爱慕肆意蔓延,或许再过几年,或者不用几年,等到林珊着的熬不住了,林礼贤夫妻一定会开口求他,那时他又当作何。
他的一辈子,他都想握在自己手里,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情爱,他也想自己握着。
……
程安安因为昨天晚上一直处于为六亿亢奋,所以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甚至想爬起来给林深回个电话过去,说自己答应了,有那么多钱还要什么爱情。
可当她罪恶的手伸向手机时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无奈只好给手机充了电,再躺回去时天边已经翻了鱼肚白,可能也知道六亿无望了,倒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是傅白来给程时检查身体,难得见她在倒是略略有些惊讶。
于是说:“难得在早上可以见到你啊。”
程安安实在是太困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了,程时正拿着手机在雷霆战机的游戏,还特意关了静音。
见程安安醒了就把她充着电的手机拿了过,程安安摸着他的头笑了笑开了机,完全把自己要去公司这件事抛诸脑后。
直到开机后看到许启平的短信这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问:“几点了?”
问出口又发现手机就在自己的手里,已经是下午的一点了。
程安安刷着牙都还在恼那六亿,钱财果然耽误事。
等她收拾好赶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半的事情了,她的出现让整个部门都炸开了,一看见她就一副仿佛看了凤凰的样子,夸张程度有过而无不及。
程安安低调的弓着背走到自己的工位面前,然后问旁边的同事:“我是已经被开除了吗?我怎么没有收到邮件。”
不止没有收到邮件,甚至工资还正常发给了她,一分不少,让她着实有些惊讶。
同事一副你是不是还在装的样子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到了程安安面前。
“程组长,这莫不是你双胞胎的妹妹或者姐姐?”
程安安的视线随之落到了同事的电脑屏幕上,然后愣住了。
屏幕上正显示着她跟林牧的照片,占了整条新闻二分之一的版面,标题更是用醒目的超大字体标注着:林氏大公子晚会携女伴匆忙离开去医院,疑似“女伴”有孕。
照片一张是刚到酒店时林牧牵着程安安的手从车上下来,林牧面上带着笑,手撑在她腰间,而程安安则是低头浅笑,眉目温柔。
另一张则是车停在医院门口,两人并肩往医院里走去,虽没有什么亲密动作,但程安安的包却是在林牧手中拿着的。
程安安记得,是因为自己手拢着裙子,所以林牧才帮她拿着的,可现在看来却倒真是有几分别的意思了。
程安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下车时林牧把她推回车里,目光如炬问她:“你准备好了吗?”
那时她并没有想得很深入,只是单纯的以为林牧只是问她准备好去面对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吗,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与其说林牧是问她是否有准备好,不如说他是再向她发出邀请。
邀请她站到他的身边来,邀请她走到这种城市的欲望中心来。
再加上昨天晚上在车里宋延说的拍到了,林牧在江城也算得上是半个名人,从未出过半点花边新闻,自然是各方面行程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而如今流出来的照片却是十分高清的显示着两人的五官,显然是有意而为之了,这么想来一切又都合情合理了。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作为当事人,她甚至是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人,恼吗?
程安安这么问自己,好像也说不上,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
程安安不解,这般大肆宣扬,日后该是多冷淡的离场,怕是会成了别人的谈资。 余生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