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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事了,元缪瞧见陆渔一身简洁黑衣,望望孔宣承,不悦道:“虞启,你父仙去不久,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脱去孝服?”
这手陆渔早防着,掸了掸衣领,掀开部分衣袍,露出心口前白色的缟素,冷冷答道:“多谢胶东侯关心。不过虞某可时时记住,不敢有违。”
元缪吃瘪,眼珠子一转,坏水又吐道:“虞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披麻戴孝面见特使,你官服何在?此为不恭!”
陆渔反问道:“请问副使大人,此为何地?”
元缪望了望周遭,不知陆渔反问何意,忿然答道:“青岩官衙!”
“既为官衙,堂上所设,无非劳神文牍之案,待客瓯茗之椅罢了。请问香案何在?既无香案,官府披身与否,与恭何关?我外示素服,是因为请辞在府,内戴缟素,则为孝道。请问副使大人,虞某的话可对否?”
元缪无言以答。
孔宣承又打圆场道:“好了,圣旨既然已经传达,本使也就回都跟陛下交差了。胶东侯,你是在青岩逗留还是立即动身赴职?”
元缪黑着面答道:“这地方呆得我浑身不舒服,本侯还是早些赴任的好。不过有一言,本侯想请教一下孔尚书?”
孔宣承愣然,拱手而道:“胶东侯请说?”
元缪刮了陆渔一眼,阴阳怪气道:“古礼,父母新丧,三年孝期,不赴宴,不应考,不做官······不知这个规矩对位高权重者,适合不适合?”
“这古礼肯定是人人都要遵守。于大臣而言,丧制款终,才可召出任职······”孔宣承脱口而出,忽而瞅了眼陆渔才意识自己太过大意了,连忙改口道:“不过也不乏夺情先例。所谓夺情,即是不必弃官去职,只要不披官服,素服治事即可。祭祀、赴宴等制外之事,可交于佐贰代理。这也叫起复。究竟是起复还是丁忧,自有靖军侯意愿以及陛下圣断。”
元缪笑道:“孔大人真不愧为礼部尚书,真是礼法精熟。”他故意将礼部尚书几个字咬得特重,言下之意是提醒陆渔。
陆渔眉头一蹙,心下起了些波澜。
元缪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哦对了,本侯记得好像还有一项,不婚嫁。不过本侯听闻靖军侯头晚刚刚办了喜宴,第二天就失怙。看来侯爷是有预感老父岁月无多,早早打算啊。未雨绸缪,本侯佩服!佩服!”
叶离就要发作,被陆渔拦住。
元缪又瞅了眼叶离,阴阳怪气道:“还有一事,侯爷可要当心了。或许这新娘与侯爷您八字不合,没有冲喜挽危,反而让先人一命呜呼。”
这时候叶离终于按耐不住了,夺过一侧肖铩的刀,指向肖铩,怒叱道:“你阴阳怪气胡说什么?再敢胡言乱语,我······”
元缪惊慌后退几步,指着叶离叱道:“你想干什么?想谋杀朝廷命官吗?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学得温婉贤淑,倒学起人来拿刀弄剑,教养何在?莫非你就是那个不祥之女?”
“你······”叶离风目杏睁,就要发作。
陆渔却止住了她,将手覆在她手腕上,将剑拿了下来。望着自家郎君沉毅的脸,叶离才愤愤不满地放下剑,冷哼一声。元缪得意一笑,却被陆渔接下来一个杀意眼色吓得惊若寒蝉。
“孔尚书,胶东侯无故辱我妻清名,可谓诽谤。夫妇一心,诬陷我妻不祥,即为诬陷我虞启不祥。陛下圣恩深厚,敕封虞某之高堂。当此之时,胶东侯竟然红唇白齿大发谗言,挑拨虞某与陛下君臣关系,是否合礼?”
“这这······”有句话是这样子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孔宣承望望笃定而从容不迫的陆渔,又望望赫然色变的元缪,夹在中间不知如何自处,结结巴巴,无以为答。
“既然圣旨已经接了,那恕虞某不奉陪,先行告退。”陆渔朝孔宣承行了一礼,理也不理从旁的元缪,便拉着叶离转身出了中堂。
出了府衙之后,叶离一把跳上马,望着身侧同样轻飘上马的陆渔,凤目冷霜,杀意凛然道:“刚才要不是你阻拦,我真想一刀让他命丧当场。”
陆渔英眸深邃,“他是宗室子弟,又是朝廷命官,杀他不智”。
叶离冷哼一声,“要不是我如今嫁了给你,凭我以往闯荡江湖的性格,管他命官狗官!”话毕,她一拉马缰,策马而去。
陆渔苦笑一声,纵马跟上。
······
黄氏和潇潇在板门前张目守候。她们望见陆渔夫妻回来,皆大喜迎上。黄氏听紫罗她们说,有天子使臣入青岩,宣陆渔去了官府接旨,便担心不已,生怕会有什么变故。得知朝廷册封她及亡夫位分的时候,呆然木鸡,须臾之后流涕痛哭。年轻时她也曾支持陆广去取功名,举孝廉、评品级,夫妻俩都为之绞尽脑计,朝思暮想要中兴家门,入仕效力。后来屡经挫折,心灰意冷,才死了这条心。不曾想,自己与亡夫耗尽心力无所成之事,却在年老昏聩之时被自己收养的儿子达成,这让她心潮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她只说了一句“老头子可以安息了”,便转身入了内堂,向陆广灵位焚香禀告去了。
回到厢房,陆渔再度打开锦盒,取出这把银光严气的鹿鸣剑,目光所过,白练胜明珠,有皓皔皦洁之仪。手指划过剑刃,如触坚冰。
“鹿鸣······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陆渔忍不住在空旷之处舞起了起来。剑破凉风,如掷地鸣金,其声清迈。闻之如置身山野,有鹿自畇畇原隰而来,啖秋湄而举颈长鸣,天籁回和。
“这剑不错,看其质地,应该采自极北苦寒之地的镔铁。其中锐气灼然,连我也有几分忌惮。”叶离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剑确是好剑,只不过无鞘之剑,太过锋芒毕露。”陆渔将剑收回,静坐于席,将其放在双掌之间,横于膝前,凝之喃喃自语:“数次征伐,凯旋而归,陛下都赏赐我很多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这还是头一次赏赐兵刃。到底陛下赐我一把如此锋芒毕露的鹿鸣剑,是什么用意?”
“我倒觉得,这次并不奇怪,反倒是以往赏赐你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有几分奇怪。”叶离脸色奇怪地凝望陆渔。
“哦?何以见得?”
“按照你的功劳,得赏食邑封地,绰绰有余。而陛下每次都赏你的不是世俗之物,便是文人挚爱。你是个武人,这还不奇怪?”
陆渔心中微动,留了几分心来。以往他从来没有将赏赐放在心上,不是赐予下属便将其换取金银,救苦助微。思索片刻,猜道:“朝廷新政,其中一项便是荫不过三。或许陛下是想让我以身作则,从而表示坚彻新政之心。”
“你就这么相信他?”叶离犀利而问,“这话恐怕你自己也不信吧?方才在官署之时,我一直在看你。胶东侯那厮话虽糙,理却不糙。我猜你当时也不会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礼部尚书孔宣承,堂堂一部之尊,作为跑腿的宣旨官,确是大材小用了些。”良久之后,陆渔终于承认了。
厢房珠帘簌簌晃动,流息银片萦盈,纨袖渐凉。
······
一月之后,东境迎来了一支气势恢宏的大军,陈字帅旗迎风飘扬。三万五千余镇海军在督将陈曦行的率领下北上归屯,经过急行军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徐州。徐州上卫营处仍然囤有大量的粮草军械,附近军屯依旧有军户耕种,未曾荒废。陈曦行率军入驻后,即刻命令司马接手了所有库府、屯田,点册清查,打算长期驻扎。
当然他也得知现今靖军侯正在徐州治下青岩县丁忧赋闲在府,于是刚至徐州,便率领亲军前来拜谒。某日午时,青岩县城门大开,人流人往,繁盛安宁。只见数百铁骑从城外山路奔腾而来,马蹄声隆重,黑甲将白昼郊野打混。青岩百姓俱惊,以为又有贼前来进犯,个个抱头而躲。守军吆喝咒骂,连忙关城门,但还是迟了一步。
铁骑成锥形奔驰,为首一将接近城门时仰头大喝:“镇海军巡查州境,闲人速退!”
这下众人才知来人是大魏官军,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这才退至一边,抚平心慌。陈曦行即率亲军呼啸而往。小小的乌衣巷,一下子涌入三百匹战马,显得人满为患。
其时潇潇正与紫罗、山圃在前院里练习剑法,三个娇美身影随着风雪而舞,飞翔于林庭之间,不失为一道丽景。沉重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幅庭雪美人图。潇潇正习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断,甚为不悦,推开板门便娇喝道:“是谁家不识趣的小兔崽子,竟敢打搅姑奶奶练剑!”
一个三十上下的黑甲将军跳落马下,朝着只到自己肩膀的俏丽少女露出个微笑,从怀中掏出三文钱,递至潇潇面前道:“小姑娘,三文钱还你。” 大魏靖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