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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大帝谢幕(3)

轻松幽默侃唐朝 草军书 5168 2021-04-06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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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47年,申国公高士廉去世。高士廉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亲舅舅,若论辈分,唐太宗也得管高士廉叫舅舅,所以他决定前往高府哭灵。

  当时长孙无忌正在舅舅灵前放声痛哭,听说皇上要来吊丧,他赶紧止住哭声,飞奔而出,将唐太宗挡在门外,阻止他进入灵堂。长孙无忌拦住唐太宗的坐骑说道:“陛下饵金石,于方不得临丧,奈何不为宗庙苍生自重!”

  长孙无忌说的“饵金石”就是服食丹药。根据唐朝当时流行的社会风尚,长孙无忌所讲的“金石”极有可能是“五石散”。 这是一种由石英、硫磺、石钟乳等多种物质组合成的固体药丸,在魏晋时代曾经十分流行,其后各朝贵族达官都相信这东西能治病健身,有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事实上“五石散”相当于一种慢性毒品,长期服用会让人变得暴躁、恍惚。但由于这种丹药能增强性欲和使人神经亢奋,所以在喜欢醉生梦死的上层社会一度变得十分流行,其情形跟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国人一窝蜂地喝中华鳖精颇相类似。

  按照炼丹道士的说法,服用金石仙丹还得讲究很多规矩,哭丧和参加葬礼就是其中的忌讳之一,这也是长孙无忌拼命力阻唐太宗进入舅舅灵堂的原因。他担心灵堂的悲切气氛影响仙丹药效,给皇帝妹夫的健康带来损害。为了不让唐太宗进门,长孙无忌“中道伏卧,流涕固谏”。当朝宰相竟然一点不顾及自己的高大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唐太宗马前的路中间劝他回宫休息:你要是想进去,就让马先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吧!

  这可不是踩博客、踩空间,无忌也不是飞燕,马踏不得。唐太宗只好折回宫内“南望而哭,涕下如雨”。

  长孙无忌的行为令人感动,可以看出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为唐太宗着想,将皇帝的健康置于自己的个人形象之上。但这个细节也向世人透漏了唐太宗的健康状况已不容乐观,即使是一场伤心和一回情感波动,也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小的影响。既然到了这个弱不禁伤的份上,就说明已经离山穷水尽只有咫尺之遥了。

  和中华鳖精里其实根本没有鳖的骗局一样,唐太宗服食的丹药里也根本没有一味能让他长生不老的良药,丹药把晚年唐太宗的身体拖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境地:身体越不行越寄希望于丹药,越吃丹药身体越差。

  英明一世的唐朝大帝在临终前几年走进了一个信仰怪圈,沉迷于仙丹之道不能自拔,最后还迷上了“进口”仙丹,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贞观二十二年,唐臣王玄策在出使途中意外灭掉了中天竺(今印度中部)国,俘虏了中天竺的一个名叫那罗迩娑婆寐(那罗迩是姓)的方士,正是这个外国方士直接将唐太宗推入了死亡深渊。

  如果以千年后的旁观者清醒的眼光来看,这个那罗迩娑婆寐完完全全就是个卖狗皮膏药和金刚大力丸的外国江湖骗子,他不但吹嘘自己“有长生之术”, 能炼制令人长生不老的金石仙丹,而且还“自言寿二百岁”。

  这个古印度人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已经到了“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接着地”的无脸级吹牛王了。地球上自有人类以来,还没有出现过活到两百岁的老寿星,现在有确凿证据证明的史上最长寿的人是一位享年122岁的法国妇女,但她已于1997年去世,目前还没有人打破这个人类寿命的极限纪录。

  十几个世纪后的今天,各个不同领域的科学家们凭着研究草稿以及合理或者不甚合理的推想,也只敢小心翼翼第宣布,人类的理论寿命可达到一百七十五岁。即便是这样一个现实中也许永远也不可能有实践机会的真空数字离那个印度老头还差了半百之半,看来,“放卫星”的事情不光是中国人干过,不光是古代人干过,古代的外国佬也同样毫不逊色地干过。

  就是这么个满嘴跑火车的江湖方士竟被王玄策当成特殊人才献给了唐太宗。要命的是,唐太宗竟然也和王玄策一样,把娑婆寐看作了成仙得道领域的专家,以重金厚礼将其请到宫内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的神丹妙药。为了使这项开始于公元648年“648工程”顺利实施,唐太宗还命兵部尚书崔敦礼带领一队人马,专门协助那罗迩娑婆寐炼丹。一个超级大国的兵部尚书竟为江湖骗子打起了下手,这种黑白反差巨大的糗事发生在李世民大帝的身上,委实让人唏嘘不已!

  聪明一世的唐太宗最终还是在晚年糊涂了一时,掉入许多平庸皇帝求仙问道的窠臼老套行为之中。

  在本人看来,中国皇帝的“神仙学”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秦汉时期以寻找仙人仙方为主,魏晋以后以立炉炼丹为主。想成为“永久牌”皇帝的秦始皇和汉武帝两人就是“寻找派”的积极实践者,他们派人到处找呀找呀找神仙,指望着找到一个好神仙,敬个礼呀握握手,神仙就不让死神带他们走。之后,“寻找派”逐渐演变为“冶炼派”,由头脑发热的寻寻觅觅变成了炉膛发热的冶炼烧制。

  唐朝是“冶炼派”的代表朝代之一,属于金石仙丹的重灾区, 自唐太宗开唐代皇帝服食丹药的先河后,后世的唐穆宗、唐文宗、唐宣宗等多位皇帝都因吞食丹药前仆后继地倒在道家的炼丹炉前。这种损失惨重的景象,在几大王朝之中,只有明朝可与之“媲美”。嘉靖、万历以及明光宗朱常洛也都是炼丹道士的受害者。

  不过唐、明两朝的“丹药门”事件还是有点区别的,李唐家后代多半是为了治病,朱明家子孙则阴气过重,纯粹是为了房中术。那个差点被不堪虐待的宫女们勒死的明世宗朱厚骢所服的“红铅丸”的主要原料竟是十三、四岁少女初次月经的经血。

  唉,老朱家那些早已丧失了男儿血性的儿男对女人的性血却有着变态的嗜好,他们九泉之下的太祖朱元璋若是知道自己的后代就这点出息,一声叹息之后也许会“怒发冲棺”的。

  说来奇怪,唐、明这两个相隔了五百年的的朝代有不少难得相同的地方,不但皇帝服食丹药一个比一个猛,连宦官这个政治特产也隔空遗传,两朝的宦官都曾权倾天下,一个比一个横。

  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的一种?如果能称做缘分的话。

  唐太宗不但把遇到那罗迩娑婆寐当成了一种缘分,而且还将他当成了《西游记》里的能炼制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金丹的太上老君:“太宗颇信之,深加礼敬,使合长生药”。

  只是,这个外国方士没有传说中的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更不能燃起同样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他不是冶炼仙丹的专家,而是一个骗你没商量的带着砖头的“砖家”。有确凿的史料表明,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之一最后死在了这个外国拍砖老头的手上。

  贞观二十一年,李唐皇家的遗传病魔-----风疾找上门来,这年四月,唐太宗患上了风疾。这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疾病,由于缺少直接的病理资料,古籍上所说的风疾到底是一种什么病,现在谁也不能下确切的结论,今天惟一确切知道的是,李唐皇室至少有七位帝王死于这种梦魇般的可怕疾病。唐高祖李渊贞观八年秋天染上此病,第二年夏天便丧命西归,病期只有短短的七个月。唐太宗稍长点,从发病到去世间隔了两年。不过,如果不是迷信仙丹,唐太宗的生命是还可以继续延长的。

  贞观二十三年三月底,唐太宗的病情逐渐严重,他甚至连上朝都感觉到吃力,不得不命太子主持朝政。

  四月初,唐太宗前起驾前往翠微宫疗养。翠微宫位于长安附近的终南山上,是唐太宗在贞观二十一年下令重修扩建的,此后,他经常在翠微宫处理朝政、避暑养病。这一次,唐太宗一去不还,再也没有回到长安,五十天后便在翠微宫永远闭上了眼睛。

  唐太宗病重期间,太子李治一直在身边服侍,“昼夜不离侧,或累日不食,发有变白者”。 李治白班连小夜班再连大夜班,二十四小时在老爸的病床前端水送药,看顾照料,有时候几天都不吃饭,头发都急白了。

  这种父子情深的镜头让人感慨,在帝王之家尤其难得。历史上很多太子表面上对父皇敬爱有加,其实心里面都巴不得老皇帝早点驾崩给自己腾位置。可以肯定李治没有这种龌龊心理,因为表面的恭敬和假意的关心这些外在的东西都可以伪装出来,但急得头发变白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那时候没有化学染发剂,短时间内须发变白除了特殊疾病外,只有强大的精神因素才能使然,春秋战国时期的伍子胥愁于昭关难过,一夜之间急白了满头乌发便是明证。

  看到儿子如此仁厚孝敬,唐太宗既悲伤又感动地对李治说:“汝能孝爱如此,吾死何恨!”

  想想四十年前的表叔杨广太子在父亲病重时痛下杀手的恶行,唐太宗也许觉得很满足很欣慰。和隋炀帝杨广巴不得自己的父亲早死别投胎不同,同样身为皇帝一死马上就能顶班的太子,李治却真心实意地希望父亲在世的日子长些,再长些。

  作为父亲,作为统治一切的父皇,这时候的唐太宗是有资格欣慰和满足的,因为这个儿子没有在至尊权力面前变得丧心病狂。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太子儿子虽然秉性虽然宽厚,没有做出杨广那样恶毒残暴的事情,但在生活作风方面也差不多和杨广踏入了同一条污浊的河流。杨广在父亲杨坚病危期间就盯上了父亲的宠妃宣华夫人,而李治同样是在父亲病重期间和大玩劈腿的父亲的才人武则天粘上的。如果一定要说杨广和李治在这个问题上的性质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一个是单方强迫求欢,一个是双方你勾我搭。但没有不同的是,这两个太子都对自己的庶母下了手,从当时封建伦理道德上讲,其行为在本质上一样让人诟病。

  正是唐太宗的生病给李治和武则天创造了接触了解的机会。现在流传下来的权威唐史资料中,没有见到李治和武则天到底是何年何月相识相恋的确切记载。根据常理推断,李、武二人应该是在唐太宗晚年生病期间搭上的,《资治通鉴》中关于这对不寻常夫妻在贞观时期交往的文字记载只有简略的一句话:“上之为太子也,入侍太宗,见才人武氏而悦之”。既然太子是在“入侍太宗”时看上武则天的,那就十有八九是在父皇龙体欠安、儿臣进宫请安的时候。因为如果皇帝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是不需要太子入侍的,宫廷讲究男女有别,即使是太子,若无特殊情况或经过皇帝特批,也是不能随便进入内廷区域的。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李治、武则天两人平时有机会见面,但彼此也不可能机会相互深入了解。

  按照以上推断,李治和武则天这对历史上惟一一对夫妻皇帝组合应是在唐太宗东征高丽回国后的一次大病时偷偷开始眉目传情的。 轻松幽默侃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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