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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太宗说完要杀死魏征这句话后不久,长孙皇后“具朝服立于庭”,她穿着只有朝会时才穿的上朝礼服出现在唐太宗面前。
“上惊问其故。”唐太宗很吃惊。因为通常情况下,皇后只在接受册封、祭祀以及朝会时才着正式礼服的。而现在就夫妻两人在家,即便穿得薄点露点透点也没啥大碍,怎么反而去简就繁了呢?
在唐太宗还在发蒙的时候,长孙皇后却给余怒未息的老公道起喜来,说恭喜贺喜陛下!
这就和当年李渊被杨广戏称为“阿婆面”而闷闷不乐时,他的老婆窦美眉给他说文解字时的情形差不多。李家真幸运,有这么多良淑的贤内助。
长孙皇后说,我听说只有开明君主的手下才会出现正直之臣,“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
魏征越直越能说明皇帝的开明呀!都像隋炀帝那样,对提意见的大臣非贬即杀,文臣武将们的腰早就弯成钝角,匍匐前进了。
这话虽然有点绝对,但还是很有些普遍道理的,说得唐太宗转怒为喜,彻底填平了他和魏征之间的嫌隙,从此绝了对“田舍翁”魏征“动家伙”的念头。
魏征,悬啦!唐太宗是个杀伐之气不轻的人,让他惦记上了可是件灾难的事情。虽说常理之下魏征是杀不得的,但君王这只凶猛无常的老虎有时候是拒绝讲理的,真要是枉杀几个大臣,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事实上,一直号称明主的唐太宗在位期间,也在感情冲动的情况下杀了几个本不该杀的朝廷官员。所以,虽不能将劝解有效的长孙皇后看成是魏征的救命恩人,但她的劝说确是将险境中的魏征拽进了安全领域。因此,我们在敬佩魏征的刚直、赞赏唐太宗的开明的时候,不应该不对这位深明事理的贤德皇后投以赞赏的目光!假如果长孙皇后像其他许多喜欢附和帝王的皇后一样,在唐太宗后面推波助澜说,这个糟老头竟敢藐视陛下,该杀!那魏征麻烦可就大了。
对唐太宗和另一位贞观重臣房玄龄之间产生的嫌隙,长孙皇后也尽力弥和。贞观中期,房玄龄因为一件小事被罢免回家。长孙皇后在临终之前请求唐太宗改变这一错误决定。在诀别之际,她提醒丈夫: “玄龄久事陛下,预奇计秘谋,非大故,愿勿置也。”对于这样的人才,长孙皇后希望唐太宗不要因为一些无关大局的小事而弃之不用。
长孙皇后是个识人之人,房玄龄之于唐太宗,犹如萧何之于刘邦,不可或缺。唐太宗对他的谋略很是依赖并看重。有件事可略作证明。贞观末年,在行宫度假的唐太宗将司农卿李纬提拔为民部尚书后,向一位来向他汇报工作的官员打听说:“玄龄闻纬为尚书谓何?”
他想知道房玄龄对这一任命有什么评价和看法。那位官员说:“惟称纬好须,无它语。”
有意思,对这个重大的朝廷省部级高官的任命结果,房玄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个劲地夸李纬是个美髯公,有一把漂亮的好胡须。
唐太宗更有意思。他听说这话后,立即将李纬调离了这个重要的领导岗位。很明显,唐太宗听懂了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伙计的画外音:除了胡须值得称道,其他地方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这种答非所问就跟猴子哥哥向恐龙叔叔打听青蛙妹妹对它长相的具体评价,青蛙妹妹说该猴子后脑勺长得英俊潇洒神采奕奕时一样,看似没有直接评价,其实已经是给了差评。
一个和皇帝如此心有灵犀的大臣怎么能够不在朝廷呢?长孙皇后的规劝再次起到了作用,房玄龄不久就被唐太宗重新召回了朝廷。当房玄龄得知自己的复出是长孙皇后亲自出面斡旋的结果时,感动得老泪纵横。
四和:不掺和政治。
前面已经说了,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琴瑟和鸣这类形容婚姻幸福的词汇都可以好不夸张地用到唐太宗和长孙皇后的婚姻中。但有一个最常见的词语“比翼齐飞”用到这对唐朝第一夫妻的身上却一点也不适合。
原因很简单:妻子长孙皇后不愿和老公一起飞。她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在一生的生命历程中,没有亮出过哪怕是一次。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丈夫的翅膀下,以超常的理智抵挡着俯首可拾的诱人权力。
长孙氏当红的日子里,长孙皇后始终头脑清醒,在自己远离政治的同时,她还严格约束自己的娘家人,防止出现外戚干政局面。
所谓外戚是指皇帝的母族和妻族,也就是皇太后和皇后的家族。外戚势力干涉朝政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普遍现象。自汉以后,中国历史长河中,外戚力量浮沉不定,出没无常,曾经实实在在左右了历史发展方向,他们的势力有时甚至强大到随心所欲废立皇帝的地步。吕雉、霍光、梁冀、王莽这些人都曾经是权倾天下的外戚,但有一个现象十分耐人寻味,无论怎么“后”患无穷,无论外戚势力多么强大,但最终都逃脱不掉被灭族的命运。中国古代史上,没有任何一姓霸权外戚能避免家族有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的结局轮回。
尽管有残酷可怕的前车之鉴,但权力的嗑药总是使人无法抵挡,一个个外戚都前赴后继地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顶峰跌进了前代外戚早已为他们挖好的万人坑中。
长孙皇后清醒地看到了这一点,为避免家族重蹈覆辙,她让自己向政治盲看齐,不参与、不评论朝政。当唐太宗在内宫主动向她询问一些处理朝政的方法和看法时,她总是以“妾以妇人,岂敢愿闻政事”为由,保持沉默,并以“牝鸡司晨,家之穷也”之言相拒。牝(音pìn)鸡是母鸡的意思,司晨是报晓之意。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当母鸡报晓打鸣的时候,这个家的境况就很不妙了。母鸡只管下蛋,充当手表闹钟,那是公鸡的事情。如果公鸡的份内事被母鸡代替了,那就说明公鸡已丧失了其雄性之本。长孙皇后想以此告诉夫君,她担心出现妇女干政的恶果。牝鸡司晨是个贬义词,专指妇女干政,武则天当政时期就被后人称为牝朝。这是女权主义者最深恶痛绝的一个极端词组,把女人和老母鸡相提并论,此词可作为古代社会蔑视妇女的“罪证”词语之一。
熟读史书的长孙皇后反对外戚干涉朝政的态度十分鲜明,他曾经撰文批评东汉明帝马皇后“不能抑退外亲”而埋下后来外戚作乱的祸根。东汉马皇后也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好皇后,在成为皇太后之后,她多次拒绝自己一手带大的汉章帝为自己的三个兄弟封侯的请求。其实在汉朝,“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皇帝的舅舅封侯,就好像皇帝的儿子封王一样,是惯例之事。但马皇后却为了避嫌,不许皇帝外甥为舅舅们赐封侯爵。但最后她还是没经住章帝的请求,让三个弟弟受封了。
补充唠叨几句:马皇后还曾经因为批评娘家人而为后世留下了一个现代人使用频率频率颇高的成语。有次外出回宫后,马皇后在诏令中生气地描述了她看到很多人去她娘家拉关系的情景:“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成语车水马龙即源出如此。
这个创造出一个流行成语的马皇后自律行为已经算很了不起了,但长孙皇后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彻底,可见长孙皇后在这个问题上的标准之高。而事实上,她的确是所有皇后中做得最好的一个,在外戚远离朝政这个原则问题上,长孙皇后做到了理论和实践的完美结合。
长孙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和唐太宗是布衣之交,早在少年时代就是好朋友,他一直追随在唐太宗身边,为其出谋划策,征伐疆场,为太宗夺取天下立下了大功。唐太宗临终之前曾当着顾命大臣褚遂良的面赞扬自己的妻兄:“我有天下,无忌力也”。
这样文武双全者在朝廷担任个重要职务,从任何方面看都是完全有资格的。所以,新政权刚成立,唐太宗就任命长孙无忌为尚书右仆射。这个职务在唐初官职体系中是很高的,相当于国务院副总理。
皇后妹妹得知哥哥担任副总理级别的官员后,“固谓不可。”长孙皇后态度坚决地说不行不行。她找到皇帝老公,说自己作为皇后,已经是尊贵之极,“不愿私亲更据权于朝。”她还以“汉之吕、霍,可以为诫”的实例做夫君的思想工作。吕、霍就是上文中提到的吕雉和霍光家族,这两姓都是外戚之家,在权倾天下一段时间后,整个家族被血腥屠灭。
这个皇后太与众不同了,绝大多数皇后都是娇嗲嗲地找皇帝为家人求封要官,而长孙皇后却气呼呼地要皇帝将哥哥撤职,这思想觉悟比珠穆朗玛峰还高出一头。
唐太宗拗不过老婆,只好将长孙无忌解除实职,封了个荣誉虚职。对长孙无忌来说,也许有点“冤枉”了,因为他确实是“兼文武两器”,并不是靠家族荫庇上位的庸才。但若从长远和全局看,长孙皇后的做法无疑是正确和明智的。拿掉长孙无忌的职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唐太宗在大臣和民众中的得分,增加皇帝的正面美誉度。同时,这种防微杜渐行为确实是避免后族滑入死亡泥沼的最佳选择,因为对外戚家族来说,只有规规矩矩,才能平平安安。
临死之前,长孙皇后还不忘要求丈夫,不要对她的亲属进行封赏。她对唐太宗说:“欲使其子孙保全,慎勿处之权要。” 轻松幽默侃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