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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一）

　　莫呦呦把过去自己的客户细细翻了一遍，想来想去，只有酒精测量仪生产厂可能成为他们的客户。因为她曾为对方做过技术改造方案，而且对方用的瓶装高纯氮气和氦气，资金充裕信用良好，是他们绝佳的目标客户。

　　只是一边要想办法要找立德这样品质有保证的大公司拿高纯气，一边又要挖立德的墙角，似乎有些不道义。

　　她正犹豫，酒精测量仪工厂的负责人就打电话来了。

　　“莫小姐，我们还想对生产线进行进一步改造，能不能麻烦您过来看看。我们可以付给您改造费用。”

　　莫呦呦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对方一定不知道她已经离开立德这件事，她可以把新的改造方案拿出来，等对方同意方案，再告诉对方真相。这是最有可能让她拿到这个客户的方法，可是她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直接跟对方坦白。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莫呦呦这时才能真正体会这句话中的纠结和无奈，暗暗叹气，然后问薛渊梃：“你能陪我去一趟吗过？那边挺远的。”

　　莫呦呦的纠结早落在薛渊梃的眼里。他没有戳穿莫呦呦，只是淡然应了。

　　到了客户那里看了生产线，莫呦呦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把效率低系统提高到效率高很容易，但是要把已经很高效率再提高就很难了。莫呦呦那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够干这些。莫呦呦刚想说回去考虑一下，薛渊梃却已经出声说：“没问题，我们三天后给您方案。”

　　‘他他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万一做不到，岂不是砸招牌。’莫呦呦满心惊恐，低下头强自镇定。

　　薛渊梃接着说：“不过莫小姐和我都已经离开立德公司，您介意这一次的合同跟我们的新公司签吗？”

　　莫呦呦没想到薛渊梃竟然直接这件事说出来了，抬头瞪着他。

　　薛渊梃不着痕迹在身后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莫呦呦转开眼。

　　对方一点也不惊讶，回答：“我知道。”

　　既然他知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找立德的销售人员吗？莫呦呦完全错乱了。

　　对方笑了笑：“我一早就收到了立德公司的邮件，说近期有较多重要岗位员工离开公司，为了防止误会，所以告知所有客户，然后还附上了名单，两位都在名单上。”

　　莫呦呦恍然大悟：哪里是为了防止误会，立德是在断绝他们假借立德名义推销产品的可能性。还好她没有打着扣立德的旗号，不然就是自取其辱。薛渊梃一定早算到了，所以一上来就开诚布公。

　　“那您怎么找我？”莫呦呦有些迟疑地问。

　　“我其实是先给Lisa李小姐电话。Lisa李小姐说，这个技术只有你掌握，叫我找你。她还说致远公司的气都是从立德拿的，质量是一样的，所以我就打消疑虑来找你了。”

　　原来是Lisa……莫呦呦心里涌上一阵暖意。

　　薛渊梃站起来，诚恳地说：“既然您都知道，就最好了。我们也不想客户误会，会把方案尽快给您的。”

　　客户也站起来，握了握薛渊梃的手：“没想到你们这么坦诚。我开始还担心小公司没诚信。老实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冒立德的名义来跟我谈，这件事我绝不会交给你们，以后也不会跟你们合作。现在我放心了。”

　　莫呦呦越发后怕，背上出了一片冷汗。

　　还好，还好！果然想要长久做下去，真诚是第一重要的。

　　只是光有真诚，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话。好比这个升级方案，她到底要怎么弄出来？

　　莫呦呦愁容满面，看了一眼一点担忧都没有的薛渊梃暗自叹息：他也太相信她了。

　　他们从客户办公室出来时，恰好一辆奔驰从厂区大门进来。

　　薛渊梃和莫呦呦默默立在路边等那车过去。那车却在他们面前停住了。

　　车窗摇下来，钱德胜那张满是油腻的猥琐胖脸出现在车窗后。

　　“呵呵，这是谁啊？！不是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薛渊梃薛大总裁吗？”钱德胜阴阳怪气，让人听了像是吞了只毛毛虫般极其不舒服。

　　在客户这里打他就是丢了自己的风度。莫呦呦心里暗暗念着这句话，强按下上前抽钱德胜一耳光的冲动。

　　薛渊梃伸手扶住莫呦呦的腰，稍稍一用力，让她随着他绕过去。

　　钱德胜却不想就此打住，忙下了车，拦在面前：“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扫街敲门低三下四的时候。”

　　薛渊梃面无表情：“钱先生，你的车挡住了别人的消防通道了。”

　　钱德胜转头，看见厂区的保安正向他走过来，忙恶狠狠地说：“从今天起，你去哪家我就去哪家，我看你怎么挣得过我。”

　　薛渊梃一挑眉：“胃口不小，不过以你的水平恐怕拿不下来这家。况且贵公司的产量那么小，就算侥幸拿下来，你确定吃得下吗？”

　　“呵呵，吃不下送给别人也不给你！我要让你的小破公司关门！”他看了一眼办公室，“你猜猜，我要是免费给这家改造，再降低20%气价，他还会考虑你吗？”

　　“呵呵，能做出方案来在说大话吧。”莫呦呦忍不住反唇相讥。

　　“小姑娘，我们就试试看。”钱德胜点头冷笑。他好歹也入行二十年了，要是连个小姑娘的方案都比不下去，以后还怎么混？

　　保安已经走近，冲钱德胜敬了个礼：“麻烦将车移走。”

　　钱德胜立刻换了个嘴脸，点头哈腰：“马上。”

　　等他转头，薛渊梃和莫呦呦已经上了自己的车走了。

　　在路上，莫呦呦气呼呼地说：“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客户拿回来。真是太气人了。”

　　“嗯，加油，我看好你。”薛渊梃却一脸淡然。

　　“你都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好吧，他就是佛系的。她过去真是看错他了。莫呦呦暗暗叹气。

　　回到致远的办公室，薛渊梃就不知道去电脑上忙碌什么去了。莫呦呦盯着电脑上的旧方案，脑子里却是这栋办公楼的外形。

　　这栋办公楼是个砖混结构的两层楼，跟闵俊阳那个厂房式的办公楼还不通。俊阳贸易办公室的墙全部是非承力墙，闵俊阳又没有预算上限，莫呦呦可以随便砸随便改，才敢把所有外墙砸掉改成落地窗。可是致远的二楼原本设计来可以放重型机械，所以外墙中隐藏了很多承力的柱子，不能随便动。况且，致远也没有这个预算进行这样大的改造。

　　她眉头紧锁，在纸上无意识地把小楼画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薛渊梃已经完成了工作，站到了她身后。

　　“你不用在意这栋楼好不好看。”薛渊梃淡淡地出声。

　　莫呦呦猛然抬头，干笑着把那些纸揉成团：“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薛渊梃把手提电脑放在莫呦呦面前：“来看看这个方案，看我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莫呦呦惊讶地说：“你已经做好了？这么快？”

　　“嗯。你的第一次改造方案还些地方可以改进。我那时候留了一手，没告诉你，本来是想着你可以再拿一单，没想到现在倒帮了自己的忙。”

　　莫呦呦粗粗把方案看了一遍。

　　方案不但很详尽很可行，而且里面有些专业术语还让她都似懂非懂，完全不像一个外行人写出来的。

　　她一脸懵懂，问薛渊梃：“你不是学经贸的吗？怎么……”

　　“小姐，你听到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并不准确。”薛渊梃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我其实拿到了双学位，主修学位是自动化，经贸只是因为我的个人兴趣辅修的学位。”

　　莫呦呦恍然大悟，也默默在心里说：原以为你是个沉稳的文科男，原来竟然是个不呆板的工科男。

　　“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了吗？”薛渊梃问。

　　“我的水平看不出来。不过既然你都是这个专业高材生应该没问题。”

　　“嗯，那你过几天把这个方案送给客户。”

　　“为什么要过几天，既然现在都弄出来了就马上给对方呗。”他们现在的经营状况，不是要越快有收入越好吗？

　　“小姐啊，你花了一个多月才把第一个方案弄出来，现在半天就给了第二个，对方立刻会看出来你故意留了一手，或者，还有一种情况，他会认为你这一次压根就没有用心。”

　　莫呦呦红了脸：“哦，说的也是，我只是有些担心被钱德胜抢在了前面。”

　　“以他的水平是找不住你那个方案缺陷的，你不用理会他。再说，客户先看钱德胜的方案对我们来说还有好处。先吃了酸葡萄，在吃甜葡萄，才知道甜的有多甜。不然，客户对钱德胜总会抱着一丝幻想。”

　　莫呦呦连连点头：“知道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

　　“你现在赶快拟一个保密协议，在对方看方案之前先签，要求对方一旦采纳我们的方案、就要跟我们签一个为期五年，用气量每月不少于20万的合作协议，否则就要付给我们1000万来买这个技术方案。你弄好后发给我，我还要让律师看看。”

　　“啊，我们公司还有律师……”她一直以为如果她不来，他就是光杆司令了。

　　“嗯，还有财务。”

　　“哇，还有财务！”

　　“还有人力。”

　　“哇，还有人力！！”莫呦呦惊呼之后，有些疑惑了。他就她一个员工，需要人力来管吗？

　　“还有行政。”

　　“哇，竟然连行政都有。”办公室已经简陋到只剩下一张办公桌和一个茶几和椅子。说得不好听，要是多来两个客人都没地方坐。行政到底要来干什么用？

　　“后面两个部门跟销售部合并了。”

　　“哦，在公司创建初期，合并几个部门也是常见的。”莫呦呦点头，忽然意识到，他在调侃她。现在可不是销售、人力加行政都是她一个人吗？

　　莫呦呦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薛渊梃嘴角抽了抽，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站起来去忙别的了。

　　仿佛吃了蜜糖，一丝甜蜜在心间蔓延开。莫呦呦坐在那里自顾自傻笑了一会儿，才开始拟保密协议。

　　莫呦呦下班回来的时候，刚好Lisa李也回到公寓。两个人在大厅里遇见，装作没看见对方，直接进了电梯。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许久莫呦呦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声：“谢谢。”不管她做了什么，毕竟在他们最难的时候，她在帮他们。 金牌销售养成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