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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无月就这样顺理成章得成为了神女峰的一把手。
虽然那日她信誓旦旦得许下诺言――带领整个神女峰冲到第二名，但事实上却是举步维艰，因为她确实是白手起家，没经验没后台，只有一个挂名的“东方”姓氏，若是什么继承前人打下的江山还好说，那样就可以高枕无忧得吃老本，但这神女峰，确实是……
“那个，峰主，这落瑶阁已经多年没人居住了。”一位长相颇清秀的少女用余光瞟了瞟水无月，见她仍旧面不改色后，才继续说道，“因为这是神女峰峰主的住所……所以……大家都决定让这地方保持最原始的模样……呃……”
“我知道了。”水无月轻声答到，纤尘不染的微笑与面前乌七八糟的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见灰尘在空中肆意飞扬，屋内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缺胳膊少腿，发黄的帷幔苟延残喘得缠在床头一角，还有那原本光鲜亮丽的杯具也愣是被铁锈厚厚得覆盖了一层。
真可谓年久失修……
一缕灰尘蓦地钻进了水无月的鼻子，呛得她一阵咳嗽。
“峰，峰主！”少女吓得面无血色，“抱，抱歉，我们应该将屋子收拾干净后再叫您，我，我以为您先想来看看，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我，我没想到，你身子骨还不太适应这个地方……”
她只是打个个喷嚏……水无月见少女惊成这模样，不由微微叹气，她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少女的肩头：“不需要为没有意义的事情道歉，还有，自信点，别将姿态放这样低，你看，你不都身着青衣了吗？”
“嗯……嗯。”少女扬头，视线与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相撞。水无月眼底的暖意清晰可见，令她不由觉得心安。
“对了，既然这里要打扫的话……”水无月眨了眨眼睛，以示疑问，“还有其他事需要我去做吗？”
“诶？”少女有些怔愣。
“我们要互帮互助嘛。”水无月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嗯嗯……”少女面颊有些许绯红，她没有想到，晚书峰主会这样平易近人。她听闻过圣霞峰的事情，听说东方莞峰主为人极为苛刻严格，学徒们都不敢轻易与之搭话，如此想来，神女峰在某种程度是幸运的也说不定。
“峰主，您需要随我前去参拜神女峰的创始神――瑶姬君的神像。”
“好。”水无月轻轻应了下来。
一同前往的又多了几人，都是眉清目秀的孩子，他们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与方才的少女一样，最开始都略显拘谨，但在与水无月交谈片刻后便都放松了下来。
也正是通过与他们交流，水无月才对这神女峰的事略知一二。
这里的学徒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幼便前来修行的，另一种是看破红尘意图归隐的。他们与东方一族不同，不需要通过灵鉴仪式，只需通过考核即可。或许他们起初并没有灵力，但在修行过程中可以慢慢培养，这一点也与东方迥然相异，东方进方丈山的前提便是“具有灵力”，不过无论怎么说，在进入这仙峰后学徒们就必须得舍弃以前的生活，包括自己的名字，因为在这方丈山，所有学徒的姓氏都默认更改为了“东方”。而他们衣裳的颜色代表了能力的强弱，从低到高分别为黑，蓝，青，白，当然白色衣裙是峰主的专属。
“峰主，我们到了！”青衣少年指着不远处的祀庙，喜笑颜开，这名少年名为思淼，性格活泼，为人开朗。
水无月含笑着点了点头，跟上思淼的步伐，那祀庙位于树林深处，红墙朱瓦，不拘一格，颇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峰主小心，这路有些崎岖。”是方才落瑶阁的少女，她正挽着水无月，眉毛微微蹙起，看起来到是有几分认真的模样。
“忆柳，不必担心我。走路都会拐，我还怎么当神女峰的峰主呢。”水无月讪笑道，但下一秒她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思淼：“……”
忆柳：“……”
后排几位少年：“……”
“意外，我想这并不影响我当峰主。”水无月毫不在意得笑了笑，仿若方才重心不稳的并非自己。
众少年面面相觑，不置可否，只得继续带着他们的峰主朝祀庙走去。
这祀庙定有人经常打扫。地面一尘不染，放置着几个做工精细的蒲团，正前方是一盏香炉，袅袅青烟徐徐升起。
水无月微微抬头，视线触及一尊含笑的神像。
“这便是瑶姬君的神像。”忆柳恭敬得作了一个揖，继续道，“是用神女峰的石头雕成的，瑶姬君的灵体消失后，其舍利化为了神女峰的一草一木，其灵核便放置在了神像的体内。”
化作神像继续守护着神女峰吗？水无月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当年，瑶姬灵体尚在时……算了，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往事不必再提。
“那，我除了拜瑶姬君，还需要换香火吗？”水无月看向香炉，只见香蜡徒留小指长的一截。
“按理说不用劳驾峰主……”思淼用手掂了掂下巴，“但是瑶姬君的话，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供奉，因为……”
“因为什么？”
“呃……没什么，峰主，您先拜瑶姬君吧。”
见思淼搪塞过去，水无月也不打算继续追问，转而轻轻跪在蒲团上，俯首磕头。
连拜三下后，她缓缓起身，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呜……呜呜呜呜……”
忽而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忆柳？”水无月回头，看向青衣少女，只见她面色平静，一双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得盯着她，并没有哭泣的迹象。
奇怪……这里只有她和忆柳两位女性啊……难不成……
水无月猛得回头，只见方才还笑意盈盈的神像已然变脸，她嘴角耷拉，眉头紧皱，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水无月有些怔愣，为什么神像会哭？按理说，没有生命的东西是不可能动的，除非……
“这神像上附有‘灵’吗？”水无月问得小心翼翼，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
“是……是瑶姬君的灵……”思淼挠了挠后脑勺，仿佛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我不是提过，不知该如何供奉瑶姬君，但这话的意思实际应当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令她满意。”
“此话怎讲？”
那抽泣声越来越大，愈发刺耳，如同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众人将耳朵捂住，忆柳用手指了指门口，示意大家出去说话。
小心合上祀庙的大门，那哭声仍旧嚎天喊地，没有丝毫消停的迹象。
“峰主。”思淼的额角不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之前我也遇见神像哭泣，但是没有如此惊天动地……”
“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
“最开始的话，如果我们没有照顾好神女峰的奇花异草，神像便会哭泣，不过这能解释过去，毕竟花草都是瑶姬君的舍利，是她自身幻化的东西。”
“那现在也是那原因吗？”
“应该不是，因为在那之后我们都有注意过了。”思淼定了定神，仔细回忆道，“峰主，您是东方一族的公主吧，我记得不久前，东方的公主死而复生之时，瑶姬君也哭泣了，当时落瑶花都枯萎了一大片。”
东方晚书死而复生后也哭了？水无月有些懵，东方晚书这具肉体和瑶姬有什么关系吗？不对啊，前世的东方晚书没有灵力，按理说，不可能与神女峰的瑶姬有所接触。
“诶，声音变小了。”其中一位少年提到。
仔细聆听，方才惊天动地的哭声已转变成了嘤嘤的啜泣。
“思淼。”水无月转头，语气微凉，“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方才神像哭泣之时并未见其流泪，徒闻声音……更重要的是，神像的眼眶里似乎没有眼珠。”
若说雕塑神像之人忘记点上眼珠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事情应该不会这样简单。
“呃……”思淼抓耳挠腮，一张脸涨得通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峰主。”忆柳上前一步，恭敬得抱拳，“瑶姬君的神像也拜了，不如我们先离开这，看那落瑶花是否枯萎，若有枯萎的迹象，还请峰主向其中注入灵力。”
“对，对！”思淼也连忙附和，“落瑶花的营养根源便是神像中的灵核，方才神像大哭，损失了部分灵力，若要恢复需要一段时间，但落瑶花可禁不起等待。”
水无月扫了他俩一眼，默不作声，唇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片刻后，她才开口：“我知道了，那就劳烦你们带我去落瑶花所在之地。”
思淼与忆柳对视片刻后，立马点头，应声答好。
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选择性忽略。水无月跟在青衣少年们的身后，思绪也不由随风摇曳。
方才思淼和忆柳是刻意隐瞒着什么，但他们毕竟只是少年，伪装的技巧还尚显青涩，至少……她能够一眼看穿。
还不是时候，还不到追问的时候。水无月清浅的笑容难得染上一丝阴霾。
至少，要让他们信任她这个神女峰峰主，那样，即便不问，他们也会敞开心扉吧。 黄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