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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庙前，是一片树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木的枝干相互缠绕，密不可分。由树枝与绿叶形成的屏障将苍穹与大地分割开来，只留下细小的缝隙。
来时，也走过这条路。
水无月低头看那大小不一的光斑，那是阳光尽力透过缝隙所遗留下的痕迹。这个地方，空气固然清新，但却莫名觉得压抑......尤其是方才神像哭泣之事，让她竟有些无法释怀。
“峰主，穿过树林就可以看见花海了。”忆柳扯了扯水无月的衣袖，她已完全适应新峰主随和的性格，就连动作也不由亲昵起来，“那一片，全是落瑶花......”
闻言，水无月的眼睫微颤：“我与瑾瑜君一同前来神女峰之时，看见许多奇花异草，我想，那便是百花齐放的美景吧......那么，我们现在去往的地方，只有落瑶花吗？”
忆柳不知水无月此番话为何意，只好默默点头。
“那是因为.....”思淼答道，“落瑶花是瑶姬灵力的象征，瑶姬曾也是名震天下的女神，其灵力的威力可想而知，因此，以其灵力为食粮的落瑶花，如今也是漫山遍野。”
漫山遍野......着实壮观，水无月试图在脑内勾勒出那番情景，但无论如何，也对应不出合适的画面。在她印象中，瑶姬是一位美丽温婉的女神，她那金色的眼睛就像落入了世间所有的星尘，无比璀璨。
“峰主，请看——”
奇异的清香拉回水无月的思绪。
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色的海洋——那是花瓣簇拥而成的海浪。大片的白色花朵，紧紧相拥，争相怒放。那花瓣的轮廓仿若精心剪裁过一般，层层叠叠得展开。
“金色的镶边......”水无月瞪大双眼，指着花朵金色的外沿。
“因为，落瑶花是瑶姬的象征啊。”思淼解释道，“听前辈们说，瑶姬是一位银发金瞳的女神，因此这落瑶花便自然长成了这幅模样。”
“这样。”水无月恍然大悟，认同得点了点头，着实美丽，“不过，我看了看，这片花海，并没有枯萎的迹象啊。”
只见那白色的花瓣迎风摇曳，肆意绽放，醉人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不由神清气爽。
“是，是啊。”少年们也没有料到是此般景象，都尴尬得挠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神像哭泣是会损失灵力的。相对应，落瑶花便会枯萎，在那时候就需要他们全神女峰的术士联合起立，输送灵力。
他们坚持带她过来，就说明他们异常肯定落瑶花会枯萎，然而......水无月摩挲着下巴，细细思忖，这里头定是有蹊跷。
“你们说过，要使枯萎的落瑶花重新绽放需要输送灵力。”水无月缓缓道，“如此大面积的花，再加上是瑶姬身份的象征，其对灵力的需求量应是非常之大。所以......在这神女峰，不，抑或是说在这方丈山，有几人能够做到，短时间补充如此大量的灵力？”毕竟，从祀庙过来以及穿过树林所需要的时间不算太长，也就是说，离神像哭泣的时间也并不长。
少年们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个。”忆柳率先开口，“只有各峰峰主有此能力......但是，一般情况下，峰主们都不会轻易前往其他峰主的领域......呃，除了聚云峰的峰主。”
“东方瑾瑜？”水无月脱口而出。
“正，正是。”忆柳答道，“因为聚云峰的创始神是东王公君。”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水无月轻蹙眉，当年她来方丈时也只见过瑶姬，对其余三峰的事并不了解。
“是这样的。”忆柳继续解释道，“聚云峰的创始神是东王公君，神女峰是瑶姬君，圣霞峰是七仙女，升龙峰是玄秀真人，东王公与西王母结为连理，其余三峰的神都是他俩的子女，东王公是‘阳’，西王母是‘阴’，正所谓阴阳两生，西王母的舍利化为了瑶池，而东王公的舍利则落在了聚云峰，因此，聚云峰的峰主也是其他三座仙峰的统领。”
阴阳两生……西王母与东王公……就如同东瀛的伊邪那歧与伊邪那美……
“峰主……”忆柳见水无月有些走神，立马唤道，“您的意思是……”
“嗯。”水无月迎上她试探的眼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东方瑾瑜，你在的吧？”最后的问句脱口而出时，她已侧头四处张望起来。
咦？瑾瑜君真的在吗？少年们大眼瞪小眼，这方丈山的佼佼者――说他是最强的灵力者也不为过。
那传说中的人物，几天前他们已有幸见过一回，即护送新峰主来到神女峰那日。今天，他也在吗？
只见白衣轻扬，青丝飞舞，那惊为天人的俊颜蓦地落入众人的眼中。
东方瑾瑜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漠，任凭山间的风吹乱他一丝不苟的发，他雪白的衣裳与落瑶花几乎融为一体。
果然是他……
水无月微微抿唇，踌躇片刻后，立马迎了上去：“东方瑾瑜，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瑾瑜哥哥，不是二哥，呼唤的是全名。并且，就连那一向带笑的唇角也失去了弧度。
“你灵力不够。”他答道。
“可是这是神女峰的事……我那日答应过他们……”水无月深知东方瑾瑜所说之话是事实，因此心虚得躲过了他的视线，“这样，或许对你也不太好。”
“对我不好？”
“聚云峰的瑾瑜君，是被大家当作神一样的存在吧。”水无月垂下眼帘，余光映着后方的少年，只见他们立在原地，呆呆得张望这边，“出于对你身份的考虑罢了。”
“若我不来，你想为落瑶花把灵力耗尽？”东方瑾瑜不理会她的顾虑，就事论事。
“可是以后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事吧。”水无月闭上双眸，双手不由握拳，“这只是个开端，我是神女峰的峰主。”
“……”东方瑾瑜深深凝望她，眉目中辨不出悲喜，“你以前都是这样？”
“嗯？”水无月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在你，还是月姬时。”
“什么？”水无月被问得有些云里雾里。
“喜欢自己扛。”东方瑾瑜顿了顿，随即把话说完，“即便是不自量力。”
“对啊。”她唇边又漾起清浅的笑意，有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落寞“因为，黄泉之国，就我一个人嘛……”
“你现在又不是。”
“啊？”水无月有些惊讶，愣愣得看着他。
“你自己说的。”东方瑾瑜目光沉着，语气坚定，“向前看。”
“……”水无月的眼睛不住瞪大，瞳孔却紧紧收缩，她嘴唇有些颤抖，翕动片刻后，却又说不出任何只言片语。
向前看……可她的未来只是……
“啊！这里开裂了！”
“哇！快躲开！”
“峰主！瑾瑜君！”
倏然，少年们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
水无月猛得回头，只见花海从中间某处自动分开，露出龟裂的地面，那地面正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开裂，而裂缝正铺天盖地得朝他们的方向蔓延开来…… 黄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