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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结队的鬼怪熙熙攘攘着。
他们浑浊的眼眸毫无焦距，奇形怪状的身体发出骨节错位的咯吱声。
“我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是美味的人类。”
“噢，感谢姑获鸟大人指引我们来到这地方。终于可以美餐一顿了。”
东方皓轩脸色微微发白，他一个箭步，揽过东方莞的肩膀。姑获鸟没料到他会作出此番动作，本来揪着东方莞头发的手不由一松。趁姑获鸟发愣的间隙，东方皓轩抱着东方莞在地下滚了两圈，迅速靠到了东方瑾瑜身边。
“二哥，你没事吧？”东方皓轩轻轻放开东方莞，目光关切地望向东方瑾瑜。只见那白色的衣襟被血污染得狼狈不堪，而东方瑾瑜的脸色更是苍白得血色尽失。
“嗯。”方才把那把剑拔出来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东方瑾瑜敛了敛神，将喉咙中的腥甜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那些东西过来了......”他颤巍巍地从旁边拾起断魄。
他的手突然被按住。
东方瑾瑜侧头，对上东方皓轩坚定的目光。
“二哥。”东方皓轩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眶有些红，“别勉强，你先好好静养着，等灵力恢复。”
“不行。”东方瑾瑜斩钉截铁道，“数量太多，你一个人扛不住。”
“听我的！”东方皓轩夺过断魄，“我先替你保管着。你不能在这里有三长两短。她......水无月还在等你。”
“皓轩？”东方瑾瑜微愕。
“不能让等你的人伤心。”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脑里突然闪过斋合清秀的脸庞，“莞儿才脱离控制，现在有些神志不清，你又受了重伤......”
东方皓轩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抬头的瞬间，脸庞已被粲然的笑意占据：“我再怎么说，也是有用处的啊。所以......”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挥剑出鞘：“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哇，你们感觉到了吗？好强的灵。”
“愤怒的生灵，他想守护什么，所以才如此愤怒。”
“这样的生灵才好吃啊。”
东方皓轩冷笑一声，将他们贪婪的丑态尽收眼底。
我不会让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动他俩一根汗毛！
他抽出衣襟中的符纸，贴在地面。不过须臾，淡蓝色的结界笼罩了东方瑾瑜与东方莞二人。
“你们待在里面别动。”他小声叮嘱道。
转而，他拎起长剑，再次面向那散发着腐臭的魑魅魍魉。
“放马过来！只要有我在！你们这些家伙休想靠近这里一步！”他的脸涨得通红，手背青筋暴起。
“不自量力的家伙。”姑获鸟微眯眼睛，讥讽道，“大家别客气，吃掉他们，连骨头都不要剩。”
闻言，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东西霎时兴奋了起来，他们垂涎三尺地奔向东方皓轩，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污秽之语。
东方皓轩一个矮身，躲过了鬼手的攻击。他顺势将身体横插进鬼怪大军，以手臂为轴，将剑旋动了起来。霎时一片鬼哭狼嚎，空气中传来皮开肉绽的声音。
“好疼！好疼！”
“抓住他！抓住他！”
鬼怪们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扭动着身子朝他摸索去。
纵使东方皓轩反应灵敏，功力高强。奈何鬼怪数量太多，他实在应接不暇。
不一会，便有牙齿状的东西狠狠咬上了他的腿。
他吃痛地一颤，勉强稳住身体，用力将手中的剑挥了出去。
东方瑾瑜紧锁眉头，神色有些凝重。他想起身帮助东方皓轩，但断魄别在东方皓轩的腰间，他无计可施。东方瑾瑜握紧的拳头松了松，随即又紧紧合上，粘稠的汗水被风蒸干后留下了丝丝凉意，而这凉意竟从掌心传到了心间。
东方莞瑟缩着身子，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不断发抖。
东方皓轩蓦地跪下，长剑顺势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裸露了大片肌肤，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与咬痕。
他只觉脑袋一阵涨痛，应是瘴气随着那些伤口浸入了身体。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无论他再怎么砍，以一敌百确实太过于勉强。
“放弃吧。”姑获鸟站在远方，红唇轻启。
“呵。”东方皓轩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由于瘴气侵入四肢百骸，他已不能灵活地作出任何表情。他眨了眨眼，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伸手揉了揉眼，却还是无济于事。
这破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吗......
他缓缓侧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异常艰难。
淡蓝色的结界里，他依稀能看见那两抹熟悉的身影。
还好，他们还在。只要他们还在，就行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嘴角，算是扯出一个微笑。
“事到如今还那么固执吗？”姑获鸟指了指门口蜂拥而至的鬼怪，“你斩得完吗？在你斩的空隙里，他们完全可以用残肢断臂重生。”
“是吗？”东方皓轩吃力地回应，“所以......要一次性毁灭啊。”
“嗯？”姑获鸟微微蹙眉。
“嘿。”东方皓轩低笑出声，“第一次用这个，还有点紧张呢。”
东方瑾瑜愣了愣，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挣扎着起身。一旁的东方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猛地一怔，大声吼道：“你，你不要乱来！东方皓轩！你如果做那种事，我和瑾瑜哥哥永远不会原谅你！”
“是吗？”他轻轻回应，“那就，别原谅我了。”
他猛地抬剑，将刀刃狠狠插入自己的胸口。
倏得，一小团银光在他胸口汇聚，随即，那银光不断扩大，不断膨胀，如银色的海洋般，波涛汹涌地朝鬼怪涌去。
那些东西凄厉地惨叫着，它们的身体被狠狠撕裂，渐渐被银光吞噬。
不妙，竟然......用灵核净化。姑获鸟蹙眉。这个地方不宜久留。她脚尖轻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皓轩！”
东方莞声嘶力竭地吼道，眼泪争先恐后地从她眼里流出：“不要！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会死掉的啊！不要啊！不要！”
东方瑾瑜紧抿嘴唇，他木着一张脸，内心的绞痛让他无法作出多余的表情。
银光缓缓散开，如星尘般缓缓散落于空中。
东方皓轩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一张脸苍白如纸，早已没有了平时的朝气。
他动了动嘴唇，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活下去。” 黄泉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