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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天地同悲,亢龙和鸣
洛雪没动没说话就听着左辉回忆,陷进去。
左辉说他永远记得已经穿上轻甲、锐俊逼人的楚九,和衣衫褴褛、上下狼狈没个人样的他一起在楚安帐外长跪三天的场景,他是凭借心中的恨意支撑,而楚九,自始至终目光柔和气息平稳,腰背挺直像刀锋,那时的差别,天跟地。
左辉说楚九是傻子,多少人提醒:他出现必有目的,接近定有所图都不管;不见得对他左辉多好,却是把全部的所有均分一半,所学,则是倾囊相授。
说到这里左辉笑了两下,洛雪转过头竟然看到左辉眼角有泪,对比他的一塌糊涂显得工整许多,更像是第一次认真落泪那样谨慎,这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此人落泪,洛雪觉得和自己有时候的情绪是一样,就是落泪,根本不是在哭,不难过、没伤心到七情六欲去干净,彻底不知道该作何表达的时候索性落泪以示,暂时空白。
‘后来呢?’
‘还没到后来楚九的大哥就出现了,如果楚然没有出现,我或许就会按照事先设定好的路线一步步走到和楚九生死对决的时候,若无此人,很可能现在天下根本没有楚九,也不会有左辉’
洛雪点头,左辉是在说不是楚然出现扭转了什么很可能他已经找到机会对楚九下手,两人鱼死网破不明不白就灰飞烟灭去了,抬头仰望帅帐吊灯,觉得他们两人挺凄惨可哀的,别样心情、泪落一地,却还是为了同一个人,还是在不知道该不该难过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外面打到如何地步了都没去管就在这里哭开了,越想越觉得不正常干脆就又哭又笑,乱来。
‘楚九一路太苦了,他要是这么死了,我会直接带着北武军杀向京城,把那三皇子提出来剁了喂狗!’
左辉坐起来抹了一把脸狠言,要是帐外不是楚九在拼命洛雪一定有心情给左辉分析一下可不可行,现在的情况是他觉得如果自己手里也握着一路军马有那个力量的话,也会直接挥师把那些折腾楚九、伤害楚九的人统统灭干净先,管他什么天下乱不乱的。
‘九少!’
帐外几百号人一个喊声震天,左辉和洛雪愣了一下几乎一个动作往外冲。
是该喊的,两人出来就看到楚九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银白袍子上一道道伤口血流不止的看着渗人,那个完好无损的杀人魔头站在一边握着滴血的长刀愈见阴森,脸更加白那道伤疤却鲜红欲裂差不多要滴出血来,左辉第一个吼出声洛雪第一个跑的,只是两人谁也没过去就动不了了,不管是汗青、云影还是司徒下的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洛雪脑袋能动左右看看欲哭无泪,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这么气定神闲的站在一边看着楚九血流满地,诱敌还是要什么结果,那些军令就是全部的理由吗!?,心疼到放纵是在这个时候用的吗!?,洛雪快把唇都咬破了心中颤抖,连第二眼都没敢去看。
几百号人,上至将军下到执戟军士,哥哥、左右护卫都在,近在咫尺就像脚下生了根一样没一个上前,楚九自己再站起来吐出一口鲜血重新站直,出鞘的寒龙刀第一次这么安稳的长时间立在他人视线里,薄纹银质、精雕刻龙,周身寒气银辉若即若离缠绕着,楚九就是已经站不稳了握着它照旧令人望而生畏,那刀口,照旧滴血未沾。
萧魔竟是先退,开口。
‘楚九,再上前一步你就会被切成两半,此种完胜境地明知不敌还只身无畏单此一点无愧第一上将,现在你若改口让他们上前围攻萧某也不算失信,只要你告诉萧某这一路从京城布线是不是有你的参与,你是心净至善只知带兵保家卫国的楚扬,还是韬光养晦、以退为进要谋动天下的楚九,你自己说!’
萧魔长刀垂下完全没有再攻的意思,他竟是看不出多少得意,看着浑身是血的楚九追问他一开始就在问的问题,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能不能杀了楚九更重要,或者他今夜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至少现在他所关心的就剩下这一个答案了。
楚九没回答竟然笑了,起初很小声后来变作仰天长笑,断断续续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不停,这一笑连萧魔其人都再次后退两步,里外一圈人竟然是扑通一声落膝跪下了,是第十二将杨林带着跪的,不开口可以、不碍事不管不问都行,就是这一跪就把心情全表达了。
汗青两人也落膝了,对着楚九跪。
九,别再打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已经是极限,太疼。
‘楚九,你说话!’
楚九不笑了,吐血不止。
‘你要我说什么、、、、、、、、难怪三皇子做梦都想把我楚九千刀万剐,皇帝终于还是要设计一出拿下我,连你都会、、、、、、、、、说我楚九七年征战四方、守边御敌所为的是谋动天下,以退为进、韬光养晦何不直接说是蓄谋已久,你要我楚九说什么、、、、、、、、、说什么’
楚九说完就坐下了,坐回到地上,连寒龙刀都丢到一边去,那些汹涌难以遏制的力量几句话就抽干净了一般软下去,真要这样吗?,重复父帅的路,现在是以将军府二少的身份列军为将尚且如此,若天下得知他生母是谁是不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洛雪被司徒放开后跑到楚九身边都没敢去碰。
‘九、、、、、、、、’若非没余力,洛雪恨不得拿起刀冲过去把萧魔切成不知多少块,他心里抖的不行说不出话来。
‘楚九,站起来’
洛雪回头,就看到楚然走过来了,拿起地上寒龙刀说了五个字,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楚九的大哥如此称呼幼弟,楚然就站在两步外,寒龙刀握在手里目光不在这边,他没有看楚九也没看任何人,抬头仰望星空长身而立,言语里一贯的宠溺、疼护一点也没带,像命令。
楚九没动,抬头的时候洛雪才看到楚九落泪了,若纸苍白的脸上有血有泪,一碰即碎。
‘楚九,站起来’
楚然又说了一遍,和之前一模一样,楚九自己站起来的,洛雪就扬着手站在一边看着楚九摇摇晃晃,他是可以去扶一把估计楚九也没力气推开他,只是他还有理智,经历这么多后变的比之前理智的多,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先思考,看到楚然拿起寒龙刀他就清醒了,此刻恐怕就是楚然何以能站在一边看着楚九流血受伤的原因所在,洛雪觉得就会是这样,楚九的一道道坎,要过的时候楚然一定在左右,还会是那个给楚九指引方向的人,他的守护、疼爱入到骨子里了,谁,也比不上。
楚然没回头,他问楚九戎马为将为何?。
金戈铁马、流血牺牲;取舍、进退还是犹豫、背叛,是所关心的人会一个个离去还是发现你在乎的人越来越多,会累、会疲倦,或者是丹心对月偏有乌云遮光,君王、天下会误会、猜疑甚至会有一天挥戈相向。
楚然说这些你怕吗?,还是你怕哪一个?。
楚九没回答,不用回答,这个时候驻地竟然响起亢龙调了,高亢会令人热血沸腾的调子再一次响起。
不是一个两个在吹,似乎连接起千里防线、方圆驻地,待到面前杨林摸出哨子加进去,洛雪猜想这该是东龙十二将在吹的,站在各自的位置、做着该做的事情不能擅离却用哨音来到楚九身边了,远远近近都是一个哨音、一个基调,连一个音律都没有错,风沙未止、血流未干的东龙军驻地只剩下这一个声音,回音四野、直上云霄。
楚然说当年父帅楚拓也曾面临取舍境地,那时不是害怕什么是直接无可选择,前进或者是后退结局却是一样的,皇帝下旨让父帅对被围困在现在沧州城西近三千人的西兰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那里不是战场,那一路人马也非军队一多半都是手无寸铁的民众,他们过境秋毫无犯根本不是为了征战,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陷入绝地,即便被围困惶恐不安依旧固守本念不曾滥杀无辜,圣旨下来的时候父帅才明白两国战场为何有这样一路人悄然出现,出现在父帅脚下离东龙军一军驻地不过十里,还恰好在父帅刚下战场到达一军的时候军情预警,那时候西兰已经开始退兵,东龙全军开始整顿装备不日就要凯旋还朝。
父帅握着圣旨举目落泪,命全军鸣号叩问上天,战事初歇、戎装未卸的东龙军对天高呼:为何。
父帅没有选择,一生征战都因苍生无罪、生灵无辜,护卫黎民百姓,两国交兵不过是帝王一己之私何累子民,那些人也不过是生活在不同土地的他国民众,父帅才下战场,遍地死伤他已经看得太多,那时父帅手上握着绞杀圣旨,面前是跪在地上向他求生的人群,一念之间,杀,三千无辜魂魄何处安放,残杀无辜他自己会一生愧疚身后一手带出的东龙军有何面目接受百姓爱戴;不杀,抗旨不尊无视天颜,私纵敌国民众罪等通敌。
不止是杀或不杀,是在那个时候定然会出现的结局真的出现,两个选择却只会是一个结局,大定之后,乃必然……
父帅吹起亢龙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立在军前吹在旷野,那调子里包含了父帅太多的情感,对麾下东龙一军的不舍,对苍生无辜的无奈,有不满、有失望也有一路酸甜,未能守得国泰民安的遗憾最多,名就了功未全成留下他生命里无法弥补的缺憾,父帅用哨音里的安定安抚身后东龙军,告诉脚下的人他的战刀永远不会对着无辜的人出鞘,绵长回音天外的调子里还有一思眷恋,对人、好多人的眷恋,父帅将他全部能表达、要说出的情感一次宣泄,留给天下。
楚然说那不是为了什么忠义,不求功名、无意荣华,戎马一生不过积淀宁折不弯,父帅带兵还朝的路上皇上以‘抗旨不尊、意图谋反’的罪名给父帅定罪,并下旨天朝军队全力拿下父帅押解回朝,圣旨未到父帅舍了东龙军上下只身上路,走前留下最后一道军令,命东龙军原地驻扎、不得追赶,保家卫国的信念面前所遇皆可以委曲求全;三天四夜父帅穿越数十道封锁回返将军府,血流一路。
说到这里楚然转过身,此刻亢龙调仍旧响彻未停,四周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洛雪看到楚然也落泪了,仿佛今夜就该在和鸣的亢龙调里全部落泪,天地同悲。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