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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三草堂，常三草

　　汗青拉了洛雪一下，左面厢房里有个人走出来，是个女孩子，二九芳华的年纪，梳着简单的发髻模样清秀，还穿着干净的棉麻衣衫，脸上表情安静平淡，她就这样端着一大罐子冒着热气的东西走过洛雪两人面前进入大堂，然后开始忙活。

　　或躺或卧的几十号人无一不是面容惨绿、全身微颤，严重的已经满地打滚、样子狰狞，狼狈一地、生死挣扎之中那女孩子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格外独立，看着她不急不慢的倒出一碗碗黑色的汤药递出去，再递出去，竟然还带着，笑。

　　洛雪没动汗青也没有，前后两刻钟那女孩子忙完出来了。

　　‘姑娘’

　　‘此处瘟疫盛行，二位趁早远离，免得枉死’

　　‘姑娘等等’

　　‘何事？’

　　洛雪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就算这女孩子还能无视，至少他能看清表情真假。

　　‘数九之寒还闹瘟疫在下倒是第一次听说’

　　‘无知，谁说瘟疫只在燥热夏秋’

　　‘说得好，只是面容惨绿、双目突出，上身瘦弱见骨下身却皮肉饱满，口白颈黑两手僵硬，意识模糊神情散乱，周边空中气息清寒带腥气，绝非一般疫病，乃是被某种毒物控制、精血被食所致，若是在下所料不差，当是奇寒之物才可使人呼出气息凝聚如霜、蔓延不散，还不惧寒冷’洛雪言简意赅。

　　女孩子不再无视，抬头看了两眼，却是没说什么就想走。

　　‘遍地死伤唯姑娘一人安然无恙，出入病患中间却是毒不沾身，而且姑娘送给他们的汤药七位主药皆属寒性，不是在解毒反而在饲养，姑娘漠视生灵拿无辜生命饲养至寒毒物是何居心，可否给个解释？’洛雪目射寒光。

　　汗青越步上前拉开洛雪，挥手荡开抛来的药罐子出手拿人，两人一开打后檐又冒出两个黑袍长风的人，洛雪退到一边，他那点武功只够自保，打起架来不添乱已经算是帮忙，看上去汗青解决这三人还不是问题，这空当他就走进大堂，挑了个人研究。

　　洛雪摇头，想着随便一个小村子都能遇上这类奇异的事情，还真得认命。

　　看了一圈站起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女孩子被汗青拿下了，另外两个跑了，洛雪知道那是汗青有意放走的，当饵，放回去钓鱼。

　　‘难怪没事，身上居然带着‘冰魄香精’，姑娘跟绝情谷什么关系？’洛雪还很客气，汗青也没为难，人拿下就站到一边去了。

　　‘你是什么人？’

　　‘在下洛十’

　　‘难道是上了皇城九龙宝殿的神医洛十，还是蝶医洛雪？’

　　这女子似乎很不屑还有恃无恐，汗青本是站在一边，洛雪还没回答他就走过来了，下一个动作竟然是出脚踢人，没看他怎么动的人就被踢倒跪立地面，汗青还出手捏住女子的左肩，只是这两个动作就让地上女子叫出声来。

　　‘劝你趁在下心情不坏的时候老实交代，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生不如死’

　　汗青说的很平静，洛雪已经习惯了汗青这样的语气，只是就是分不清汗青到底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还是确实高兴，就像现在，汗青直截了当，在他手下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似乎根本没区别。

　　洛雪看到地上的女子眼泪都出来了，汗青做的有效果，他们知道了这女子叫兰樱，是绝情谷的弟子，在这里是受人指使，至于指使的人是谁她死活不开口，汗青也没再继续。

　　入夜的时候这大院里已经点了十几处火盆，汗青拿上洛雪开的方子骑马赶往最近的城镇配药材，楚九醒了，硬是要给洛雪帮忙，云影没办法跟着过来，也没多问，洛雪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两人不够忙还得一边留个心看着楚九别添乱，或者再出状况。

　　一直忙到后半夜，几十口子人算不少，挨个逼毒洛雪累的不行坐到一边喘口气，云影在搅合院子里那口大锅，而楚九，正蹲在一边盯着被汗青丢在大堂外廊子里的女子看。

　　‘你叫兰樱？’楚九很好奇的样子，他自己还没好利索就想救别人，现在也就是不疼的那么厉害，比里面老少好不了多少。

　　兰樱没理他，她像是打定主意谁都不理了，楚九一点也不生气，就蹲在那里对着兰樱说话，说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洛雪离的不远，就靠在门边上，一边看着想笑都没力气。

　　云影带着几个能走动的人分发汤药，然后搜集来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做饭，洛雪说着村子里的人饿了至少五六天，还好村子里每家每户什么都有，不至于要云影一个人给老少上下几十口上山打野味。

　　‘云影，你家九少到底几岁？’洛雪拉住走过来的云影认真的问了一句，气还没顺畅。

　　云影看了看没说什么，走过去就看到那个叫兰樱的女孩子咬着牙瞪着蹲在一边的九少，胸口起伏着喘息不止，而九少刚好说到‘你很蠢’之类的话题，带着笑意、语重心长。

　　‘你滚！，滚远点！’兰樱大声吼着。

　　楚九被云影拉走时还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洛雪还是笑了，笑出声，他真的怀疑楚九是被毒傻了，心智开始倒退，速度还好像不慢。

　　‘你都说了什么？’洛雪坐起来看着楚九问。

　　‘天挺冷、小雨很凉，还有过会一定有月光’楚九坐下来，坐在门框上盯着没有星月的天看。

　　‘结果呢？’

　　‘她说想知道什么就去云州城’

　　洛雪长出一口气，楚九是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出了京城他就说自己以后都叫楚九，也不让云影他们叫九少，只是这一路云影二人似乎也没想到该叫什么，适才那一声还是楚九没意识的情况下叫的，将军、九少还是九儿，洛雪觉得还是九儿最合适，这小子还没长大，或者准备倒着长了。

　　做了汤饭有人端了些送给他们，洛雪和云影都没拒绝，楚九却不愿意，他说要等汗青回来，给他做。

　　天快亮的时候汗青回来了，不只是去时两匹马，还带回一辆马车、一车药材，身后还跟了一队地方官差，说是通知了最近同安县的县衙过来接手，官差们跟着云影拔马赶到刚站利索云影就已经把药材卸下，把兰樱丢进去了，待到官差回头时两马一驴加上马车已经掉头往村子外走，一张药方躺在一堆药材上笔墨未干。

　　楚九没饿着，坐在汗青身前吃烤鸡，汗青在等药铺配药的时候抽空到一家酒馆借了厨房，做了道烟熏醉鸡给楚九带过来，还切好了块。

　　洛雪坐在宝儿身上一个劲的瞪眼，还外带流口水，感叹这楚九怎么这么命好。

　　天亮后雨停阳出，不算太冷。

　　往云州城的路上有座很有名的云水亭子，建在云泉山下十里竹林里，不过八角飞檐、紫色琉璃稍显精工的亭子，只因处在高山飞瀑、雨帘水幕之下，长天来水漫过亭子四季都像是水阁一般变得有名，还很有名。

　　据说几十年里上任云州府前后十几任府尹都会到这亭子题字留书、刻碑做表，现任府尹方书正还亲手翻修过。

　　进入云泉山范围的时候已是午后，竹林宽道很是幽静，楚九改主意了，想到马车里睡觉，只是他一进去兰樱就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没办法他就只有回到马上，继续他一路以来的睡法，以至于洛雪好奇楚九何以能把兰樱逼到这份上远比关心他为何如此嗜睡要花心思的多。

　　‘九’

　　洛雪瞌睡被一个字就叫醒了，是汗青在叫，他显然是在叫楚九，不称九少不叫楚九，到现在变成一个字了。

　　抬头就看到云水亭了，被叶未全落的竹丛挡了一部分，却还是能看到壮观的场景，还有亭子里有个人，还是熟人。

　　楚尘仰卧在亭子里，靠着柱子似乎还在睡觉，隔着水幕还能看到唇角笑意，慵懒依旧。

　　楚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洛雪直接跳下宝儿，大踏步的走过去，那架势就是要过去找人玩命的，从唯一没有水帘的一面进到亭子里二话不说提着衣领就把楚尘揪起来了。

　　‘楚三，楚大侠你还敢出现！’洛雪吼了一嗓子，手上楚尘却似乎还没睡醒，摇头晃脑的眼神迷离，洛雪什么时候、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很优雅的一个人，却看他抬手照着楚尘脑袋就是两下子拍过，动作利索，还熟练。

　　‘神医饶命，我这不是主动送上门讨教训来了吗？’

　　楚尘脾气好极了，脸上还有些近乎讨好的表情，楚三侠名早已遍走天下，都说他品行高、心性高、身手更高，此时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任由洛雪摆弄，这掐那捏的随便，等到洛雪气消了把他丢下都没敢换表情。

　　楚九看的很开心的样子，却是笑了两声就倒在汗青怀里。

　　这天剩下的时间都没耽搁，拼了命的往云州城赶路，洛雪又把宝儿丢了，丢在云泉山下让它自己个颠簸，就知道楚九这小子就是个让人操心的事，他晃晃悠悠、纵驴天下的日子算是没了，似乎还回不去，冤枉。

　　云州城算是不小，建筑多以土石，不乏高宅大院，也有别具一格的地方，比如三草堂。

　　没出城去却也离了喧嚣，几块山岗起伏之后竹松成片，十几间草屋、半人高篱笆院，离屋子多远就立了一处不矮门庭，上面‘三草堂’写的歪歪扭扭勉强能看，里外收拾的倒是整洁像样，还会远远散出药香去。

　　三草堂是云州城很有名的医馆，主人是年过五旬的名医常三草，治病救人但凭喜好，施针下药全看心情，到云州落地开馆十几年，许多人记着他的救命之恩，更多人恨他恨到牙痒，传言此人有一特别喜好，那就是敲诈有钱人，据说四年前城南开源钱柜突然关门歇业就是被他以其独子小命榨干几十年家底，直接就一贫如洗了。

　　常三草爱钱、脾气古怪，身为医者还能漠视生死，偏偏他的医术起死回生，奈何。

　　三草堂闹强盗小贼是家常便饭，寻衅滋事、恶意报复的三六九五，但是像今夜天寒地冻被从暖被窝里丢出来情况，常三草还是第一次遇上。

　　常三草裹着被子在院子里来回走，他很瘦也不是很精神，胡子不短，灰白相见的头发将就着別了根簪子、背还有点陀，月光如洗映出他脸上跳动的皮肉，两眼睁大断断续续的哼唧，对着房门骂到嗓子哑，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被洛雪丢出来的，冲进来二话没说直接连人带被子丢出来，常三草见鬼的惨叫把后面的人都吓到了。

　　‘小王八蛋、、、、、、、、、’

　　常三草转累了就坐到台阶上，神医门里敢这么对他这大师兄的，也就是这小子了，气死。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