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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九少走江湖，恩怨未尽

　　第一章：睡觉，遇奇事

　　乡野小道上，两骑一驴晃晃悠悠。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小雨加雪，午后荒道上吹着一阵阵凉风，泥泞不堪加上阴不阴晴不晴的天气，足以让赶路的人心烦。

　　洛雪看上去就很心烦，坐在宝儿身上左右晃着，斗笠遮去他全部的脸也就没了表情，只能听到几声嘀嘀咕咕不时传出来，宝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化了冰的小道上显得无比艰难，几乎是走一步就叫两声，惨不忍睹，洛雪心烦不是因为天气，也非泥水，还跟紧赶慢赶走了大半个月路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是源自宝儿没命的叫唤，他心烦全是因为身边太安静，安静过分。

　　事实上他前后有两匹马三个人，汗青、云影这一路上说话的次数加起来都能用手指头数清楚，至于那个楚九，好像直接变哑巴了一样。

　　没人理他，不管洛雪是抱怨是生气还是诗兴大发甚至是吼上两嗓子都没人理他。

　　洛雪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楚九不骑马，他不愿意骑马，却也死活不坐马车还不肯走路，宝儿驮着洛雪一人都显吃力，一路上老大不愿意的叫唤自然没有楚九的份，剩下的就是往汗青、云影马上挤了，楚九真就挤，换着挤。

　　‘楚九你还活着吗？’洛雪拉着宝儿慢下来靠近云影的马喊了一句，没什么情绪，就不冷不热的事。

　　‘洛十别吵’

　　楚九迷迷糊糊就四个字，说的还不怎么利索，松松软软的挺费劲，别说是脸，就是整个人都看不大完全，楚九窝在云影马上，云影将他圈在身前搂着藏在披风下面，裹得严实护的牢靠，洛雪只能看到云影一双眼睛，一路而来和汗青一般平静无波，只是坐直身体，拉着缰绳往前走，不急不慢。

　　‘楚九，大半个月你好像就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窝在云影怀里睡觉，对不对？’

　　‘不对’

　　‘也对，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换到汗青那里接着睡’

　　洛雪颇为认真的说着，他以为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过去，顶多是离开京城后几天，最多是跟京城里外没牵扯了十天内，他是没想到会一直如此，还好像要这么一直下去，楚九似乎就记得睡觉这一件事了，不大吃饭、不肯喝药还一点声音就嫌吵，跟随的人丢干净了就剩下左右加他三个，遇见谁都不理、撞上哪个都不见，就算厮杀在他眼前都像是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等汗青、云影打完了接着睡，楚九沉默，沉默的一直沉睡，咫尺之遥却像是没了一点生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存在，洛雪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楚九睡过去就是他疯掉，或是汗青、云影真成了木头人。

　　还有，楚九拒绝一切关于还朝的话题，或是关于京都、边关的消息，拒绝提起任何一个字。

　　楚九又不说话了，汗青两人也不说，洛雪快疯了，转过头又开始拔宝儿脑袋上的毛，伴随着宝儿声嘶力竭的叫唤。

　　楚九，你这样是因为你想忘记什么吗？，你拒绝一切消息难道是想忘干净？，难道这一场生死真就伤到你了，你要靠着汗青或是云影的怀才能入睡，是不是死牢空旷寒冷让你害怕了，楚九，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洛十我难受’

　　听到这句话洛雪差点从宝儿身上掉下去，抱着宝儿的脖子往后看，楚九难受，哪里难受？。

　　汗青拔马站立、回头，云影掀开披风俯身。

　　洛雪本就看到了前面不远的村子，停在村口祠堂里的时候外面又下雨了。

　　云影把楚九放到干草上跪立一边，汗青在不远生火，洛雪拿下药箱跟着偎到楚九身旁，要下手的时候竟然愣了一下，从打打杀杀离开京师到现在大半个月来，竟然是第一次这么近还这么安静在楚九很配合的情况下看着这都快变睡神的人，算是，久违。

　　‘楚九，哪里难受？’洛雪把楚九放平，上下看了一遍。

　　‘疼’

　　洛雪差一点就骂出声来，疼，你倒是说哪里疼啊，只是看到楚九咬着的唇一点点的变苍白他就咽回去了，楚九皱着眉头，看上去他的确很疼还像是浑身都疼，疼的不轻，两手抓着手边干草就是不睁眼，洛雪知道，楚九虽然有些孩子气、不藏情，但让他把疼喊出来还是得是疼到一定份上的。

　　洛雪不敢大意了，离开京城楚九差不多就像个刺猬一样谁也不准靠近，就跟汗青、云影粘着，他知道楚九在牢里吃了不少苦，还带着伤痛一大堆，不肯喝药他之所以没来硬的那是他心里有底可以慢慢来，直到此刻看着楚九的反应他才知道自己疏忽了，这疏忽恐怕很严重，不小。

　　‘楚九你个傻瓜笨蛋！，你怎么不早喊！？’洛雪骂出声，抓着楚九恨不得咬上两口出气。

　　‘疼、、、、、、’楚九没理他，或者根本听不见，就一个劲的喊疼，洛雪检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挣扎，冷汗出了满脸。

　　‘九少’云影着急了，汗青围过来全看着洛雪。

　　‘别喊，把火生大点，解开他的衣服’洛雪语气严肃、简洁，态度一点不含糊还带着点命令，说时他已经拿出针毡摊开，云影解衣汗青又生了两堆火，无声。

　　洛雪没迟疑，在楚九的身上扎满了金针，连脑袋脖子都没放过，楚九喊了一声他就塞过棉布不让他喊出来，还用眼神告诉云影把人按住了，洛雪皱眉，比楚九皱的还凶，他想到楚九带着伤、饥寒交迫可能病了，不听话吃饭喝药身体虚弱点也属于正常情况，他怎么也没想到楚九体内带着毒的，还是凶险异常的罕见奇毒，最重要的是这毒不是偶然碰到或是一次服下，是一点一点渗透，到现在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若非楚九喊疼谁也没看出来，连他都没有，做的如此完美至少要八天时间，分量拿捏到点滴方能控制如此之好，前后楚九在死牢不过呆了十三天，是什么人做的，还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楚九吐出逆血总算安稳下来，洛雪拔下金针跑出去解下宝儿身上的包裹配药，他一身冷汗还没晾干，再晚一天补上最后的分量，楚九可就走不出死牢了，这惊险让他想起来就跟着抖，抖得厉害。

　　楚九这次很听话，没怎么抗拒，洛雪和云影把药喂完人就睡了，两人同一时间长出一口气，洛雪才敢擦汗，冬雨寒风，他却着实出了一身汗。

　　‘别怪我多事，可能这个人，你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洛雪坐在一边收拾药箱说了一句，听说来再证实后他现在差不多想清楚了楚九回京之后的事，老相、楚然、司徒这些人无疑是在保护楚九全身而退，老相提前预警、算准时间停棺以待，还把关系生死的密旨吞吐腹中留给楚九，连皇上哪一天会斩楚然都料准，然后是楚然，楚然唇间藏毒分量小心，为了确保楚九安全自他天洗台下来就直接关进严防死守、进出不易的禁军死牢，这是在隔绝危险，天洗台上楚然说的话不多，却是每句都有用意，谋反之前用了‘意图’二字，还为楚九走出死牢留下九龙司会审的余地；司徒，说司徒拿了西兰灭魂军团的人，却是谁也没见到这些人来和楚九对峙，洛雪现在想起来那日重重包围楚九为何能两步跨过直走皇宫，司徒异动不假，这些异动说到底全都是为了楚九。

　　想杀楚九的，皇帝吗？，就凭正清殿里天德皇帝只身等候、虚席以待，长刀抵颈还能不慌不乱，而后在静待结果的时候一遍遍的写‘九儿’两字，洛雪料想皇帝就算有杀楚九之意，也不会藏于黑暗，不管理由是不是编出来的至少是会摆在天下人面前，除了皇帝，皇城之中三皇子恨楚九入骨谁都知道，还有谁想杀楚九吗？，能杀，还神鬼不知。

　　‘七皇子是去送解药的，除了他，就是禁军西营校尉赵庭，最后是赵瑞’云影坐在一边低声开口。

　　洛雪没有接着说，他看得出云影似乎也不想再谈及这些话题，若非此刻楚九沉睡或许他根本不会和洛雪交谈提及。

　　那边汗青专心烧水，这二人从来不会做一点楚九不喜欢的事，一直如此。

　　洛雪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出去，进村子的时候就觉得这村子有些别扭，他认为有必要出去看看，汗青跟着他出来了。

　　站到村头，看着两边草房木屋，最高不过两层，洛雪觉得别扭的感觉应该源自村子里的安静，过分的安静，像是无人一样，偏偏房子屋檐都不见破败，生活所用齐全，一家门前磨盘里的谷子粉还没完全干透，洛雪仰首，空气里还有某种气息感觉不好，小雨里还凝聚不散，绝不是好现象。

　　两人往村子里面走，洛雪回想了一下，这一路看似没有方向却是向着东北的，还会经过一些稍稍特别的地方，他感觉必然是有个目的地，楚九不会回东龙军驻地，至于去哪里，他还真不知道，也觉得不该多问，只能胡思乱想。

　　洛雪还没回神的时候就被汗青拉住了，于是抬头。

　　看到人了，几个孩童，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大冬天还光着脚，两手冻得青紫，看到他二人躲躲闪闪的避让，瞧得出他们应该很饿，还带着某种病症，对于洛雪、汗青的出现不见得多害怕，更多的是惊奇、不解，六个孩子最小的好像只有两三岁刚会跑，洛雪低头看看自已再看汗青后看回去，觉得完全两个天地，分不清哪一方真实。

　　‘当心，这村子古怪’

　　洛雪低声一语缓步靠近，他认为自己笑的足够温和、人畜无害，动作还很慢应该不至于吓到孩子，越是靠近那股子散不去的气息就越浓，竟然是从这些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汗青站在一边没过去，他看了前后目光投在四下，还留意着洛雪的动作，看着洛雪一步步接近几个孩子，还很好运的没遇到什么抵抗，摸出怀里几块干粮递出去顺势摸了一下那孩子的脉搏。

　　汗青跟上去，洛雪牵着一个孩子被领着向村子里走。

　　不是没有人，是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村中间最大的房子里，也就是村长家。

　　两进四跨的院子不小，前后两座大堂所有的摆设都已经搬空让给人，洛雪二人进来的时候快被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堵住呼吸了，要窒息。

　　男女老幼不下四十几个人，却像是连四个人都没有一般安静只有低沉的呻吟声，沉闷、压抑还万分痛苦，洛雪惊到了，这么多人竟然都病了，还是同一种病，那几个领着他们过来的孩子相较而言竟然是最有精神的了。

　　<本月日更> 骑驴擒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