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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变暖就如毒品,让人享受着短暂的欢愉,却长远地毁灭一个人。冷空气势头不再,大地居然寻回了一丝春意。
连香今天一早就给父亲打了电话,完成了艰巨的借钱任务。儿子借钱问母亲,女儿借钱找父亲,理所当然。这仿佛是所有人幸福家庭的儿女与生俱来的共识。所以才有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一说。
有了钱,连香便来到了医院。虽然她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那家伙并不会乖乖呆在那里。但是文源居然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床上等她的到来。连香笑着给文源递上一个在便利店买来的饭团,说道:“已经用微波炉加热了,趁热吃吧。”文源也不拒绝,接住就开吃。他吃饱了,便问连香说:“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连香自然想得到关于文源的那些往事的更多细节。可是不知为何,当她听到文源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凉凉的。她咬了咬下唇,说道:“我是想知道你以前所遭遇的事情。”
“文启良、莫丽淇、谢华、袁小龙还有艾力克哈维尔和张业,你是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对吧?”文源所说的文启良和莫丽淇其实就是他的父母。
“嗯……不过,如果你不愿意说……”
“很好,我会告诉你的。我会每天跟你说一点,等你知道了全部就别来找我了。”文源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这么一来,连香可谓是求仁得仁,心里应当是畅快。然而,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她此刻的心里竟然是五味杂陈。或许,这是因为她感觉到文源现在认为她所做的事情都是要有回报的。她呆了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推起了笑容,问道:“那你今天想要分享吗?”
“我父母的基本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文源停顿了一下,看着连香。连香说道:“其实知道得并不多,只知道你的父亲欠了债。”
“是的,如果不是母亲死死守住了房产。我们早就露宿街头了。我的父亲生意失败过两次。第一次赔得分文不剩,而第二次则欠下了巨债。我听他说祖上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要是寻常打工,我们一辈子都会被那些豪门贵族看遍。所以他只能放手一搏。”文源说着看了看连香,看到她居然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于是,文源继续说道:“而我的母亲则因此郁郁寡欢。”文源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才说:“那是一个比平时还要正常和安详的夜晚,我母亲就让我去找约翰取排班表。我的等了一个晚上却没有拿到班表,换来的是约翰铁青的脸。”
“所以,你是后来才知道事情发生了。”
“我没有看到房子,没有看到尸体,更没有流下眼泪。其实,我并没有比你知道得更多。”
连香本让文源节哀,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说这个已经不合时宜。所以她说道:“如果他们都活在了痛苦之中,那……未尝……”
“我不把这看成是解脱,我只认为这是一种抗争。”
“嗯?你怎么会有这么特别的看法呢?”
“这或许是物竞天择,自然淘汰。如果野兔自毁于烈火中,即便是猛虎也是对它无可奈何的。”
“呀……虽然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兔子不是还有绝招吗?”连香一边说一边使劲摆着手。文源疑惑地问道:“绝招?”
“额……好像叫,踢死你三千?”连香看文源一脸茫然,便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它被追的时候……”她说着摆出了老虎的架势,然后继续说道:“当觉得陷入了绝境,它就会像这样……”她说着居然就附身扮成了兔子的模样,说:“双脚猛力往后踢,像这样……可厉害了。”她一边说,还一边演示了起来。她这样的举动实在有点滑稽,引得文源居然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
“看!你笑了!”连香说着站直了身,拍拍手上的灰尘,说:“抗争的方法多了去,就是不能干傻事。”连香平时并不喜好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但这时却是由衷地感到了满足。
“算你赢了。不过,我没打算把所有的事情一天讲完。”
“随你便。不过,我看你也没事可做。我们就来做游戏玩吧。”
“不要。”
“来吧,来吧。保准好玩!”
这时的连香仿佛突然开了窍,似乎完全掌握了闷骚男的操作方法。文源拗不过她,只能配合着玩她那些念书的时候曾经玩过的简单游戏。可这些游戏对于文源来说却是新奇的玩意儿。
这一天仿佛过得特别的快,转眼间就过了医院探视的时间。文源默默地从窗户眺望连香远去的身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便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公共电话旁边。他拿起了话筒,思量了许久,又放了下来,然后缓缓地又回到了房间。
次日,连香又来到了医院。文源今天看连香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仿佛增添了一点温度。没等连香开口,文源便说道:“医生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
“那太好了。”连香说道。
“我现在跟你说谢华的事情。”
“哎,先吃完早餐!”连香说着给文源递上了一个热狗。文源淡然地笑了一下,老实地吃起了热狗。
“她是个忧郁的女孩,成天默不作声的,常被顽劣的孩子欺负。”文源说着用手纸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她成了我的同桌后,我偶然了解到了她家里的事情。她的父母都健在,但常年无法见面,只有一个记忆力不好的奶奶在照顾她。现在想起来,她的奶奶应该是有轻度的认知障碍,而且日益严重。这么说来,了无牵挂的我或许比她还要幸福。我竭尽全力地让她高兴,但是总觉得她阴晴不定。”文源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对连香说道:“我本想将她放到明天再跟你说,看来今天要一并说完了。”
“她?”
“袁小龙,她是我母亲旧东家老板的女儿。她在班上散布了我和谢华的谣言,还到班主任处告发。我们被抓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却百口莫辩。啊,不对。我们在老师的威压之下,根本不敢辩解。之后,谢华便更加忧郁。再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当天你也逃课了?”
“是的。谢华未曾缺席过。那天没有看到她,我的感觉非常不好。所以就偷偷地溜出了学校去找她。然而,她并不在家。”
“原来是这样……嗯?不对。她的日记里面写你们碰见了一个漂亮的孩子,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
“漂亮的孩子……”文源说着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错愕。他低下了头,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说道:“我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见过不少人。我实在是不记得什么漂亮的孩子。”
“嗯……那,那个袁小龙呢?”连香问道。
“她就是个仗着我母亲在她爸那儿打工,不停地欺负我的家伙罢了。”文源说着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说:“警察说她的死是交通意外,但是那些眼看着她欺负我的同学却说那是因为我。”
“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就这么出来了。”
“还越来越神奇。”
“实在是太害人了。”
“好吧,我这两天说话太多,自己都觉得累了。”
“没关系,其他那些事情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连香这话并没有违心。因为她隐约觉得其他的那些事情已经没那么重要,虽然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楚这是为何。文源淡然一笑,说道:“你是不是有种‘仅此而已啊?’的想法呢?对不起,故事无聊得未能让你提起兴致。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说起那些事情的人。”
“哪里哪里,我……非常荣幸。”
两人一起办好了出院手续,拿了药便离开了医院。文源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回家,还要坐公共汽车。而连香仿佛已经认识了文源很久,对于他的想法早有预料。连香只是笑着,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文源。然后,她趁着文源上车的时候悄悄的也跟了上去。当然,她立刻就被发现了,可她还是笑着说道:“怎么了?原来我也坐这车。”
“你可知道这车是去什么地方的?”文源没好气地找了个单人座位坐了下来。连香顺势坐在了文源的身后,笑着说道:“该不是去地狱的吧?”
“差不多。”
其实不用文源说,连香也知道这车是去北边,也就是声名狼藉的外劳镇。那地方连香也不是没去过,只是鱼龙混杂,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那些小康之家里面的家长喜欢夸大其词,让孩子们远离。然而,即便是正常家庭里的孩子,也有许多不怕死去玩冒险游戏的。连香便是其中一个。
连香坐在了文源身后便能很容易地监视他,让他无法逃脱。但是文源根本就没打算干中途下车这种徒然增加成本的事情,反倒坐在那里悠悠地睡着了。结果连香毫无意外地就跟着文源下了车。他们一前一后,一个没有拒绝,一个没有放弃,转眼就来到了文源那间出租屋的附近。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出一个人来,吓了连香一跳。她定神一看,只见对方是个黑脸卷发的年轻人,没准还比连香要年轻几岁。而文源这时站住了,似乎认识来人。
果然,只见那卷发小哥笑着,用不咸不淡的中文对文源说:“先生会带女孩回来,还是第一次。”没等文源回答,连香便抢先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没等卷发小哥回答,文源便抢先问道:“你觉得我的眼光怎么样?”只是他说着如此轻佻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喂!”连香说着用手提袋狠狠地砸在了文源的脑袋上。
“哈哈,哈哈……”卷发小哥看到眼前这两人,不禁笑出了声。待他笑完,才发现那两人正同时注视着他。他尴尬地用手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我没见过这样的先生。所以,这位小姐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啊哈哈……”连香也尴尬地用手抓着后脑勺。
于是,三人继续往文源的出租屋走去。连香一边走一边问卷发小哥道:“我叫连香。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他先生?”
“我叫哈桑。先生他教我中文。因为我也很穷,所以他没有收我的钱。”
“他?当老师?”连香显然无法想象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如何教学。哈桑笑着说道:“他送我一本辞典,还教了我发音的规律。”
“原来,仅此而已。”
“我有不懂的还能问他。”哈桑话音刚落,便听到身旁响起了关门声。原来文源根本没打算招待他们,而是趁着两人聊得投入的时候自己走进自己的地下室后,将两人拒之门外。
“啊!?”连香见状连忙去抓住门把推拉了几下。但是里面已经上了锁,除非给门送上一脚,否则无法打开。就在连香悻悻然把耳朵贴到门上想窃听里面的动静时,只听见文源的从里面传了出来,他说:“谢谢。”声音很小,就连站在一旁的哈桑都没有听见。
“哈哈……”哈桑笑着帮文源圆场说:“一定是先生不想让你看到里面的环境了。”说着,他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给了连香,说道:“先生没有电话,如果有需要您可以打给我找他。”连香虽然被挡在了门外,心情却并不糟糕。她欣然收下了哈桑的号码,告辞离去了。虽然连香对文源没有电话这种事不感到意外,但是却暗暗地感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她现在一时无法理清头绪,只能随它而去了。
狗窝虽然凌乱简陋,但是它和整洁无垢、日日换新的龙床相比,狗窝的被褥中的棉絮已然记住了主人的体型。当主人躺入被中,顿觉舒适。从里到外,狗窝总是散发着主人的气息,让人安心。
这时,文源悠悠地从床上睁开了眼睛。地下室顶端那小小的窗户已经没有摄入光芒。这一觉,文源从回来开始睡到了晚上。他坐了起来,蹭着邻家的网络,勉强收起了邮件来。不一会儿,电脑响起了提示音,居然还真有一封邮件。然而,文源一看到发信人便已经觉得脊背发凉。等他看完了内容,便更加觉得邮件弥漫着恶意。可是,这些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闷声不响,走到床边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被子。良久,他渐渐觉得浑身乏力,倒在床上又昏睡了过去。 锁与白铃兰